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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火焚城-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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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一阵轻柔的音乐忽然间从海面上传来,苏易轩放开曾偌,满脸得意地看着她。

    一闪一闪的光芒笼罩了这一片海滩,轻柔的音乐像晚风一般逡巡而过。

    海面上,一艘点满了蜡烛的游轮缓缓驶来,越来越近。一朵朵蜡烛莲花灯从游轮上轻轻地落下,逐渐在海面上漂流开来,在曾偌惊讶的目光中,整片海面都沐浴在了蜡烛的光辉里边,海风吹过的时候,烛光轻扬。

    “喜欢吗?”他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这是……”

    苏易轩微微躬下身来,一脸的绅士气质:“这是我对昨晚的事情的致歉,苏易轩真诚地请求曾偌小姐的原谅。”

    奈何海潮依旧,晚风依旧,可落得月亮边上孤星凄冷?

    海滩的背后,在苏易轩并没能注意到的地方,一个女子黯然转身,眼角噙着泪珠走开。

    她是齐熏。

    自小而大的情景如今仍历历在目,可是那一个女生却再也不是自己了。她别无所求,亦无所怨。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命运,也都是自己甘愿的。他能够向以前那样开开心心了无忧愁,她就已经谢天谢地无所遗憾了。

    这应该是一种异样的爱恋吧?

    海潮没有拨开这一切,晚风也没有倾诉这一切,只有月亮还在散发着大爱的青光,在照亮他们的笑容时,也为她铺下了前行的道路。

    月依然,而物是人非。

    “自讨苦吃的家伙。”女子前边,一个男子语气冷漠地说道。

    齐熏抬起头来,眉毛也是渐渐地冷淡下去。

    “我好像不在你的管理范围下吧,宇笙?”

    冷冷的一瞥,“我不屑于理会你们这种寻死的愚蠢人类。”

    齐熏的脸上,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是么?那为什么要帮助我把吴浩的脊骨给苏西城换过去?”

    “你闭嘴。”一声轻喝,旋即一阵轻风跟随着一道身影快速掠过。

    齐熏鄙夷地看着自己脖子上冰冷至极的手,冷冷一笑,反问:“何必怕被人知道?这不是软弱,这只是人性罢了。既然你都选择呆在人间,被人同化不应该是你早就预料过的事情么?”

    手逐渐地用力,眼瞳深处,黑暗的迷雾中染上了冷漠的怒意,“谁说我选择了人间?谁说我不想回去魔界?你懂什么,别以为是主人亲自订下的契约我就不敢动你,你信不信我马上就杀了你?”

    “那你就动手啊?”

    齐熏冷冷地瞥着宇笙,不以为意。

    “哼。”

    宇笙一把甩开齐熏,转过身去,“你别嚣张,我告诉你,很快你就没有价值了。主人已经不想再等了,很快就会开始行动。到时候,也就是你的死期。”

    宇笙的身影随着他微弱的笑声消失在夜空之中,齐熏手摸着发痛的脖子,眉毛紧紧地皱了起来。

    宇笙所说的行动,究竟,会是什么?

    *********

    游轮上。

    “我爸怎么会找你?他说什么?”

    苏易轩挂掉电话的时候,曾偌好奇地问。

    “不知道,他说有些事要跟我谈谈。”苏易轩耸了耸肩,他也是想不通为什么曾应龙会突然打电话给他而不是给曾偌,还说等会在龙神庙见一面,不过见到曾偌一脸不相信地瞥着自己,苏易轩倒也是咧嘴一笑,说:“他说是大事哦。”

    “切,能有什么大事会找你不找我。”曾偌鄙夷地说道,一看到苏易轩那样的笑容与神情就可以料到这其中肯定有苏易轩的坏主意。

    果然。

    “你的终身大事啊。”

    今夜的浪潮不知道为什么的,突然间变得很是沉寂。天气似乎变得有些沉闷与压抑。天空中的层层黑云缓缓地凝聚起来,遮蔽了大半个夜空。

    风逐渐地强烈,为了安全着想,虽然极其不愿,但苏易轩还是把曾偌送回了家。那时候天已经完全地黑了,天上的星星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便是被黑云掩盖得彻底消失。

    是一个难以预料的不测风云。

    赶到龙神庙的时候,天空之中一道闪电划过,将大地照得一片光明,也衬得他的脸色愈加的苍白。苏易轩望着这个变幻莫测的天气,心底恍惚间有些许的紧张,这样的境况,似乎跟梦境之中的有着几分相似之处。

    “你终于来啦?”

    后堂之中,曾应龙站在雕像之前,轻声说道。
67。第三卷…Act。001 题札 (1)
    我从来都不知道在等待着我的会是什么,是喜、是悲,还是欢合、伤离,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知道,你永远都会站在我身边。

    陪着我。

    永远。

    《古帛》

    睁开眼的时候,月光从窗外安静地铺洒进来,覆在桌子上的一只水晶杯上,反射着绚烂的微芒。水晶杯旁边,窗帘的阴影里,一株翠绿的万年青如若古老的诺言,在一边无声地栖息。

    在这个世界上,或者有着无数的传说,或者有着无数的承诺,都像是帘边一撮绿意,在岁月的长河中无声地遗留了下来,在没有多少人注意的地方,在没有多少人知晓的时候,它们独自安静地坚守着自己的信仰,用一种没有谁能够理解的方式度过了漫长的岁月与岁月的漫长。

    它们在等待,等待着某个人的出现。

    但是至于在何时、何地、何人,与之相遇,却是没有丝毫的痕迹与预兆。因而它们所能够做的,只有孤独。

    我叫南辰笑,前面的一切文字,蝇营狗苟的粗陋肤浅的一切,都是我写下来的。在键盘上,在每一个安静的夜晚,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在提醒着我,一秒一秒地过去的时间,就是以这样一种方式从我身上流走的。似乎很是平静,只是,这一切只有我自己才会知晓其中的滋味。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呢?

    我说不清楚,就像是这个世界对于我的感觉一样。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我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是多么的卑微,但是或者在某一处角落,我对于这个世界而言,还是属于熟悉的一群细胞。可是这个世界在我眼里,却是熟悉而又陌生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切。

    我的头脑里,存在着自己的记忆,又或者不是。比如说,我知道自己的名字,南辰笑;我知道过去的二十一年里,自己是怎么度过的,一丝一毫都不模糊。我知道这是不正常的,因为不管一个人的记忆有多么的好,他都不可能将过去的碎屑小事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我能。可是我知道我能。

    二十一年的记忆,像是以前的黑白电影,没有声音,也没有色彩。我记得它们,可是我记不起自己的任何感觉。我的意思说,当我回忆往事的时候,自己就像是在浏览着一部冗长无味的黑白电影,甚至说比一部电影都比不上,因为当它们在我脑海里寸寸飘过的时候,我的心情毫无波澜。

    是一丝一毫的波澜都没有的心情。

    仿佛那些不是我的记忆。用另一句话来说可能更为确切,就是说,我的身体不是我自己的,是我的灵魂篡夺了这具ROU体;又或者说,是我的灵魂被什么东西抽离了这具属于我自己的身体,让我只有形体而失了灵魂。

    但是灵魂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些被科学认知为迷信的或真实或虚幻的东西。就像是我面对着一个在虚假与真实中无时无刻不在变幻的世界一样。

    或许是因为这些记忆太过清晰,我已经很久没有入睡过了,可我居然从来都不觉得累。可悲的是,我记得过去的几乎一切,却偏偏不记得,这样奇怪的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一点都记不起来。

    每一个夜里我假装睡眠的时候,听着宿舍里同学低微的呼吸声,我都会突兀地想到,或许我跟他们是不同的。这一个想法让我瞬间满身冷汗。或许你会因为自己与很多人不同而感到自豪,可是你绝对不会对自己与所有人相异无动于衷甚至安心自得。我就是这样一种情况。

    不久之前,我睡过一次。其实那是一次催眠,我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睡眠。那一次的催眠,给予我的幻境虽然比之我自己的情况更是迥异,但是我却没有太多的惊惧。或许是因为自己看到了比自己更异样的事情,我感到了轻微的安慰。究竟是不是这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在被催眠时,所见到的一切,就是前边你们看到的故事。我从来没有向谁开口说过这些幻境,但是我想,这或许是我存在于这个毫无安全感的世界上唯一证明我存在过的东西,所以我选择把它们化成粗鄙的文字,作为自己的救命稻草。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相信这一切。因为如果不是因为记忆给我的淡漠,我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一些幻境。这些文字对于我来说是什么性质,我也不清楚。我知道的只是,我自己能做的,似乎也就这么多而已。

    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整层楼里也没有了多少身影。我走到阳台上,望着夜空中零落的星光,说不起丝毫的感觉。月明,月圆,今天是中秋。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可是我竟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孤独。

    在我的记忆里,我的家庭,父母,哥嫂,还是还未满一岁的侄子。那个小孩子应该会吐字不清地喊着“妈妈”了吧。这个时候,他们应该聚在一起吃着月饼赏着月亮吧?他们应该会想起我(“我”)了吧?

    我不知道当他们想起我的时候会是什么感觉,或许就像是书本上写的那样,怀念,记挂。可是我没有。我想起他们,平静得比不上蜻蜓停落死湖的涟漪。一闪而过,不留痕迹。

    这就是我的生活。

    恐怖的生活。

    离开宿舍,在校园里,喷池旁,我停了下来。

    池水被喷了起来,雾丝一般纷纷扬扬的水珠,在月色里就这样无拘无束地落在我的脸上,那种清爽的感觉让我心底一动。我依然记得,不久前,那一个傍晚,学校不远处的那条江边,当我再也忍受不住这种淡漠想要一了百了的时候,望着江水,也是忽然而来的这一种清爽。

    “你想自杀?”

    那时,风子如此淡笑着问我。

    我回过头来,看到他向我静静地走来。一头细短的碎发,明亮的眼瞳,俊逸的脸廓,笑容轻微而暖和。洁白的衬衫,釉色的休闲裤,像是一个天堂的使者。他就这样向我走近,在我身边停下,一眨不眨地望着我。

    我与他对视。

    就这样,我有了记忆中的最后一次入眠。

    他是直率的,就像是我们初次见面,他便是如何直接地问我,你想自杀?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了他的直率、他的笑容,我对他没有丝毫的防范,反而有一种奇怪的安全感。这一种安全感不是小说里女生在男生身上感受的那种,而且我是男生,我也不可能有女生的感觉。我的意思是,我在他身上感觉到若隐若现的熟悉的感觉,这让我暗自放心。

    那次的催眠之后,醒来的时候,首先映入我的眼帘的,也是他的那一脸笑容,在初升的阳光里独处一隅,却给与我独特的亲近感。

    “谢谢你,让我能够安然入睡。”我说。

    他依然是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也没有问我什么。奇怪的是我也没有想过要告诉他,自己在梦中的幻境,就像是在潜意识里认为他知道一切一样。所以无需告知。

    他没有告诉我他来自何处,他只是告诉我,他叫风子,在他的那个地方,还有两个人,一个叫泪,一个叫殇。这些都像是小说里边的名字,但是在我的世界里,一点都不值得惊奇。如风子所说,名字不过是虚浮符号,是无须寄予太多的。

    末了,他说:“辰,我们等你很久了。”

    我呆呆地站在江边,望着风子的背影在初升的朝光中逐渐融入人群车影之中,很久之后方才回过神来。我蹲下身来,掬起一捧江水洗脸。涟漪过后,我看到了一张陌生之中又透着几分熟悉的脸。

    那便是我自己。

    我暗自在心底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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