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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打的,再乘电梯,一路走到程家言住的宾馆房门前,盛年抬起手欲按门铃,却在此刻突然犹豫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冲动地跑到这里。可是既然已经来了,尽管有一瞬间盛年迟疑了,她到底还是按下了门铃。
开门的却是顾康。
顾康一看是盛年,不由也吃惊了:“盛小姐。”但他旋即乐呵呵地做出“请”的姿势,道:“快进来快进来。”
有些局促地笑了笑,盛年迈步,第一次进了程家言的房间。
虽然晓得他住在这里,进来,却是头一回。
总统套房果然是大,连阳光似乎也先迎接得到。客厅很大,上面是一个水钻大吊灯,错综盘旋的样式很是好看。两间卧室,似乎还有一个书房,堆满了文件资料之类。阳台的门没有关,大大的落地窗户照得盛年只觉心里透亮。
张望了几处没看到程家言,盛年有些失望:“他不在吗?”
顾康看着盛年这样左探右望,一副想直接走进卧室又小心谨慎的模样,只觉好笑:“在呢!不过,他刚刚晨跑结束正在冲凉。”
盛年做出一个“哦”的口型,点点头。
顾康道:“你坐吧,我给你倒点水。”
但还没等顾康转身,却听一道轻微的声响,浴室的门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里头推开,出来的人,赫然是程家言。
大概因为在自己的套房里,程家言只是下身围了一件白浴巾,露出线条分明的上身。他头发湿漉漉的往下滴水,身上也并没有完全擦干,而八点钟的晨光正正好倾泻进来,给水珠镀上了一层金框,更是让水珠从胸肌一路顺滑到腹部、再滑进浴巾里的情景无比分明。
原来,程家言看着虽是精瘦,但或许是经常锻炼的原因,其实还是有点肌肉的,不是太发达也不是太平平,正正好。
盛年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撞见这样一幅“出浴图”,一下子又惊又窘,脸更是一直涨红到了耳后。
程家言亦是意外。从来没有想过盛年会有一天清早出现自己的套房,他愣住了。但仅仅是愣了几秒,下一秒,他竟不避地继续往外走,不淡不咸地对顾康道:“Nick,还没吃早点呢,你下去买点吧。”
顾康早就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心知自家BOSS是故意将自己支开,他贼笑兮兮地凑到程家言耳边轻声道:“BOSS啊,悠着点啊!”
程家言就这么不急不缓地走到了盛年跟前,嘴角微微一勾,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盛年低着头,根本就不敢抬起来,明知程家言一定是故意的却又羞于点破,只好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道歉?道什么歉?”他挑眉,距离她又近了一步。
从程家言的角度,正好看到她柔亮披散的长发和红透了的颈子。盛年绞着手说:“上一次对你说的那些话并不是我本意,我想登门道歉会比较有诚意一点,所以……对不起。”
他笑,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你一直盯着我下面看是要做什么?莫非……这就是你的诚意?”
盛年瞬间脊背僵直,倏地抬起头,又羞又恼道:“程家言你耍流氓!”
程家言唇角勾深,一手撑在桌上,俯下身,鼻尖凑近盛年的鼻梁,那双桃花眼之上卷翘的睫毛如同两把小刷子,柔柔痒痒地刷过她的心口。
他的鼻息温热地喷洒在她眼睛上,慢条斯理道:“表现诚意不是要直视对方么,我哪里说错了?还是说……”他一边说,一边佯装做出要解开下身浴巾的动作,又将脸凑到她的耳畔,“你自己想歪了?”
盛年羞愤得面红耳赤,别过脸一把捂住自己双眼,大叫道:“程家言,你快点给我穿衣服去!”
程家言见好就收,终于逗弄够了,大笑着往里头卧室走去,到门边时又回转过身:“等我一下。”
他很快就又出来了。
已是天气渐次转冷的十月下旬,他穿了一件黑色长袖衬衫,纽扣未扣,都还敞开着。藏青色的牛仔裤大概是修身版的,显得他的双腿更加颀长。
盛年咬咬唇,无可否认,哪怕是最普通平常的衣服,若是穿在程家言身上都会立刻有一种光华四射的感觉——其实,是那个男子本身的光华吧,举手投足间自然地流露。
程家言走到盛年跟前,一边扣着纽扣,一边随意地问:“你吃早饭了吗?”
“喝了一杯果汁。”她的脸依然红彤彤的。
“那就一起出去吃吧!”他正好扣好了纽扣,最上面两粒惯常的敞着,伸手将她从椅子上轻轻拉起来。
盛年疑惑:“顾康不是去买早点了吗?”
程家言笑,摇摇头:“顾康那家伙早不知逍遥到哪儿去了,你真信他是去买早点?”
回想起顾康出门前那样暧昧的笑容,盛年也明白了。
窘迫地跟在程家言身后,盛年不住地懊恼,自己今天早上的举动真的是太欠缺思考了。正想着,一抬头看到程家言的衣领没有翻好。
“喂!”她戳戳他的背。
他回过头:“怎么了?”
她没说话,只是停下来踮起脚,替他细细地理了理后面翻着的衬衫领子。然后轻拍了拍他的背:“好了,走吧。”
一抬眼看到他的脸,笑得如同得到鱼的猫。
她眼睛一瞪:“笑什么笑?刚刚跟你道歉你都还没回答我,早知道就不来了!”
程家言慢慢地执起她的手,她起初挣了挣,最后还是妥协了。
他的眼角眉梢全是笑意:“Liv,你记住,除非你骗我,否则,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绝不会对你生气。”
他说完,就这么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盛年低下头,咬着下嘴唇,却掩不住眼角的点点喜笑。
之前的不愉快和尴尬,就这么简单的消除了。
而她在来这里之前就告诉自己,从现在开始,不刻意逃避,不刻意压抑,也不刻意去强求,一切唯心而已。
他们就在宾馆外面的小面馆吃了餐早饭,出了面馆,他问:“想去哪里转转吗?”
盛年意外:“你不用工作?”
程家言笑笑:“貌似忘了告诉你,我是一个M&A specialist,工作时间的弹性还是有的。”
盛年眨眨眼不明白:“什么叫M&A?”
“Merger & Acquisition,企业并购。一个企业想要并购另一个企业,并且尽量万无一失,那么就出钱请我。”他解释。
盛年“哦”了一声,然后斜睨他:“这么说来你岂不是很有名,不然怎么会被人从美国请来中国?”
程家言一点也不谦虚,抿唇点头:“唔,确实。”
他的上嘴唇抿起时天生有点微翘,就跟他睫毛天生那么卷翘一样,让盛年看了不由撇脸一笑,于是说:“好吧,那了不起的程先生愿意跟我一起去爬山?”
“爬山?”他扬眉,“我倒不知道你竟然喜欢爬山。”
“其实……我来N市这么久还没爬过栖山,单姗总是笑话我。”她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正好起了个早,一时心血来潮所以问问你……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就算了。”
栖山并不是N市的名山,只不过距离F大很近,所以经常会有学生结伴去。
初秋的风吹拂过来,吹扬了盛年颊边的发丝。程家言替她捋到耳后,然后再次牵起盛年的手:“走吧。”
只是这一次,盛年没有想过挣开他的手。
程家言开车先到街心公园,沿着公园往后上方走就是栖山。
初始的路还算好,在坡度之上浇砌的水泥地,两旁是高大粗壮的柏树。没多久便走到了一块湖泊处,四周杨柳低垂,丝绦依旧,四周是低矮的横石。
他们要经过一道长长的廊道,古朴的红木廊柱,画角飞翘的廊顶,而那些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熠熠的光。
盛年从长廊向对面看,杨柳碧水,烟雾迷蒙,远山如黛,真真一幅从宣纸上走出来的水墨画,不由感慨:“景色真好。”
程家言也是第一次来栖山,自然也被这样的景致所折服。不过,在他的眼里,景色再美,怕是都美不过身旁相伴的那个人。
他掏出手机:“要不要拍张照留念?”
盛年自然欢欢喜喜地点头:“要!就在这根柱子旁吧。”
她斜倚在漆红色的廊柱边,湖面的风拂过她的长发。盛年今天恰好穿了一件素淡的及踝长裙,外头还罩了件鹅黄色的开衫,在这样水墨画般的景致中格外的相称。
她笑靥如花,他按下快门,这一瞬间就此定格。
穿过长廊便是山脚,盛年之前听单姗说许多老人早晨会聚集在这里做做晨练、吊吊嗓子,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山脚有一座颇大的八角亭子,黑瓦红柱,十几个老人正在亭子里唱着戏。盛年对戏曲并没有多少研究,虽然不晓得到底是什么曲子,但至少也能分得清这是清悠婉丽的越剧。
程家言虽然听不懂,倒也听得饶有兴趣、津津有味。他凑到盛年耳边小声说道:“等老了,我们也来这里唱唱戏好不好?”
盛年瞥了他一眼:“谁晓得你老了以后在哪里。”
他们继续往上走,又是几分钟后,面前一下子开阔,只见“栖山”两个如行云流水的大字正在前头的石牌上。终于,到了真正要辛苦攀爬的地段了。
栖山并不很高,但石阶却特别多。
程家言望了望头顶的远山,桃花眼里笑意流转:“你确定要爬?待会儿要是爬不动了可别拖累我。”
在他面前,盛年总是喜欢逞口舌之胜,因此小脸一扬:“应该是你别拖累我才对。”说完,撇开程家言自己率先迈了步。
程家言笑了笑,没有急着赶上去,却是动了动手指——原来,从刚才长廊处起,他的手机就一直开在拍照模式。储存好照片,程家言才再次举步。
栖山的风景当然不比黄山、泰山之类的名山,都只是些寻常可见的花草树木,偶尔看到开得格外别致的花盛年也叫不出名字来。
也不知爬了多久,盛年起初还“雄纠纠气昂昂”地誓要跟程家言比个高低,但渐渐地,就觉得双腿越来越发软,也愈加的气喘吁吁。反观程家言,除却额头上的汗之外,却依旧神定气闲,轻松悠然,盛年在心底咬牙切齿。
程家言自然都了然于心,挑挑眉,一副想看盛年到底能逞强多久的模样。盛年当然不愿示弱,但又是十分钟后,再也撑不下去了。
一手叉着腰,一手揉着腿,盛年俯身喘气:“程家言……算你赢,我真的走不动了……”
他笑得狡然:“这么快就认输了?原本还想,若是你撑到最后晕倒了,送上门的温香软玉,我可就捡了个大便宜。”
即使知道程家言是在开玩笑,盛年的脸还是不争气地红得发烫:“小人!”
他的手自然地环过她的腰,让她得以将一半的重量倚靠在他身上。虽然决定跟着心的感觉走,但这样亲昵的举动,仿佛一个情侣间的拥抱一样,还是让盛年又羞又惊,胸口好似揣了只小兔子般,“怦怦怦”地直跳。
微微抬眼,他的笑眸就在她头顶上方,他的呼吸就喷洒在她的发顶,他的气息就围绕在她的全身。垂眼咬唇,试图不让自己的欢喜笑容露出来,她小声地数落道:“骗子!”
他似乎很无辜,不明白这样的评价从何而来:“哪里骗子了?”
她依旧垂着眼睑,有些恨声:“从前看你那么冷冷淡淡的模样,原来都是假象,你根本就是个无赖、小人、骗子!”
程家言欣然接受,“唔”了一声点点头,说道:“我确实是个无赖、小人、骗子,不过,只有对你的时候,我才是个无赖、小人、骗子。”
这样的话听来,大概鲜少有女生能抵挡得住。
尽管心里因为他的话而欢喜得很,盛年面上却还是佯装恨恨,瞪了他一眼:“花言巧语,罪加一等!”
他哭笑不得地喊冤:“说实话也有错?”
盛年没有再说话,仍旧佯装恼恨地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只是眉眼里藏也藏不住的笑还是泄露了她最真实的心情。
程家言看着近乎在自己怀里的盛年,柔柔的发顶,茸茸的汗毛,弯弯的嘴唇,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觉得宁静。
她主动来找他,不再挣开他的牵手,甚至现在还肯将大半重量倚靠在他身上,这一切的变化是不是代表她终于在放下梁辰楠、终于愿意接受他?
但不管怎样,她的靠近是他一直以来的求之不得。
就这么走走歇歇,待终于走到山顶时已是晌午。
幸好是初秋,阳光即使再暖也仿佛笼了一层薄薄的纱,不似夏日的毒辣。攀上山顶的那一刻,盛年仿佛也不觉得再有多累多酸痛了,欢呼雀跃地一口气跑了上去。
站在山头,果然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尽管海拔不算高,但下面的N市概貌还是尽收眼底。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