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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樱桃之谜-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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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亚非很有内涵地拍拍她的肩膀,笑着与尚氏夫妇抢先握手。屋子里就这样进入了气氛。
后来袁枚对欧光慈讲:“也怪,我心里的不高兴很快就散了。杨亚非这人就是有感染力。然后我们就准备切蛋糕了。”
欧光慈问:“不是还有个刘红么?”
袁枚道:“说的就是呀,我那会儿差不多把刘红忘光了!”
的确如此,袁枚当时已经忘了请刘红的事。她拿来小纸盘和小叉子,并且告诉人们,外国人在这一刻都像孩子似地手里托着盘子,围站在桌子四周等待。
杨亚非说:“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名堂?”
说这话时他打了个哈欠,看出来很累了,但脸色和精神依然不错。他说他洗洗手来切蛋糕给大家。又说飞机场出来的那条路在施工,堵车堵的厉害,不然早回来了。说着话,他便很兴奋地挽袖持刀,要杀谁的样子。
许兰问有没有蜡烛,袁枚说她不想吹蜡烛。大伙一齐投过目光等她解释,袁枚于是解释道:“我迷信,人死如灯灭,我迷信这个。”
一场哗笑,每个人心里都怪怪的有些不对味儿——人死如灯灭。整个情绪心理是消极的。
杨亚非说:“你真是胡想,人家讲究的是吹灭蜡烛许个心愿!”
说着准备下刀。正在这时,小土豆突地窜出去对着门疯叫。杨亚非歪着头问:“袁枚,人不是齐了么?”
袁枚呀了一声:“我忘了,刘红!”

刘红很鲜艳地出现在门口,蓦然间竟使袁枚小小地吃了一惊。早上看见的小老太太,眨眼间变戏法似地美丽如当年。刹那间,袁枚所有的妒意被暗暗地点燃了。
后来她向欧光慈承认了这一点。
刘红显然是经过可以收拾的,头做得很好,锔过。裙装穿在那一点儿都不见发福的身上,使袁枚不得不承认自己“太胖了”。尤其是刘红的五官,想不到是那么经得住打扮,完全变了一个人。所有的目光落在刘红身上,袁枚懂得了什么叫“黯然失色”。
她脸上的笑容仿佛退潮似地消失了,刘红的微笑却涨潮般地漾了开来。她径直地走进来,分明不像是为袁枚贺寿,倒像是来见那久别的情人——她快步朝杨亚非走去,优雅地伸出纤手,与楞在那里的杨亚非紧紧地相握,时间长得简直有些过了。
袁枚这时悔得肠子都青了。她没想到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报复会有那么多机会,哪怕二十年以后。
刘红,你真够狠的——偏偏选在今天!
改变这气氛的人此刻只剩下一个杨亚非。他吃惊、尴尬,但毕竟是个大企业的老总,把握事态的能力相当可以。就见他牵着刘红那只纤手,带到沙发前让她坐下,顺势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随即又走到袁枚身边,很潇洒地搂住妻子的肩膀,并用劲儿往胸前箍了一把,向大家介绍道:“刘红——我和我妻子的老同学,应该是今天最难得的贵客!是不是袁枚?”
袁枚觉得肩头被用力捏了一下,这使她找回一些自信。无论如何,杨亚非如今是自己的丈夫,硕大的房子和多得不用数的钱,这都是自己的。而刘红身边的男人却是个刚刚做过“心脏搭桥”手术的病夫。于是她绽出个宽容的笑。
“那当然,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见了,刘红能来为我庆贺生日,我非常高兴。亚非,你开始切蛋糕吧!”
杨亚非潇洒地向愣怔着的人们做着“入席”的手势,并朝许兰吩咐道:“许兰,你这个公关部主任发什么呆呀,帮我张罗一下!”
许兰哎了一声,孩子似地从沙发那一头跳了起来,丰腴的臀部很自然地甩了一下。
袁枚恰好看见了这个动作,心头酸酸地又有些不舒服。
她下意识地看刘红,见刘红也在注视着许兰。她心里想:差着一轮的年龄呢,你在他面前可没有优势可言了。她觉出了刘红的心态。是呀,这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心态呢——刘红再怎样,也不可能从自己手里夺走杨亚非了,而许兰……可以!

案子发生后,欧光慈很认真地问过袁枚:“这个想法莫非是那天才有的?过去没有过吗?”
袁枚肯定说:“没有,过去我想都没往那儿想过。一来我们沾一点儿亲,二来他们是上下级关系,很正常。再有就是我一直觉得许兰长得很一般,没认为她会成为什么可怕的角色。直到那一刻,我才发现我错了。女人分两种,一种是招摇艳丽的那类,乍一看挺迷人的,看的时间一长,就味同嚼蜡了。还有一种女人就是许兰这种,初看什么都平平,久了就不一样了,越来越耐看,越来越经得住看,猛一下可能就打了你的眼。”
袁枚强调了许多甩屁股那一下的感觉。
欧光慈非常欣赏袁枚对女人的归纳,而且完全同意。
“那么,接下来呢?继续分蛋糕?”
袁枚点头:“嗯。杨亚非开始切蛋糕,每个人都用盘子接着,很可笑。但是就在这时,门口出现了我最不想见的那个人!”
“苏小雅。”
“对!”
苏小雅的出现顷刻间使空气变了。如果说刘红的出现所带来的尴尬局面被杨亚非适时化解的话,苏小雅的出现转眼间使杨亚非也傻了。男人的大度宽容以及无所谓,在特定的时候分明是装出来的。有人认为那就是气度什么的,其实不然,看什么场合了。苏小雅一出现,杨亚非的气度顷刻瓦解。
“你,小雅……你来干嘛!”
杨亚非开口第一句,就把房间里的空气搞紧张了。同时显示了他和这女人的“不一般”。
苏小雅接近袁枚说的第一种女人,但不俗,很有内涵的感觉。她当然是来挑衅的,无疑。但她做得很温文尔雅。
“我是来给袁姐姐过绳梯的。”她朝每个人笑着点头,包括袁枚,“袁姐姐,你过生日干嘛不告诉我,弄得我毫无准备。”苏小雅口齿清楚,举止分寸得当。说话时,她开始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袁姐姐,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这个戒指送你作礼物行吗?”
“我嫌弃!”袁枚把积蓄的所有最恶的语言凝成了这三个字说了出来。她至少不想放泼,以免在众人面前输给这个女孩子。
“您不要我的戒指呀,那我就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袁姐姐,人家确实知道得太晚了。”
“不晚,现在走还看得见路。”袁枚这时已经腽肭权没有了生日的快乐。尚氏夫妇、刘红、许兰,一波有一波的情感冲击,弄得她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此刻又来了个苏小雅,她很伤心地想,自己是不是前世欠什么人的,为什么好好的事最终过成了这个样子!
苏小雅当然不会考虑她的感受,很孩子气地指着桌上的生日蛋糕:“那我可不可以吃一块生日蛋糕再走?”
杨亚非怒了:“小雅,你这是干嘛,你成心给我难堪是不是?”
袁枚冷笑道:“她来要蛋糕吃,你难堪什么?”
杨亚非倏地盯住袁枚:“袁枚,你这是什么意思?”
至此,气氛全完了!
案发后,欧光慈很重视这一段的每一个细节,问得很仔细。袁枚可能因为感受太深了,说得也很仔细。
“说说死人的事吧!接下来是不是人就死了?”欧光慈看着她。
袁枚点头道:“是,接着就出事了。要按照我的意思,这个生日再过下去毫无意义,到此结束算了。可那个姓尚的——尚子昆,真是多事,他们夫妇俩过来和稀泥,一边让大家吃蛋糕,一边向杨亚非诉说自己如何不能被裁掉,当时的气氛真的让人头都大了。我觉得如果没有姓尚那俩口子在中间搅合,人一散也就不会出事了。”
“乱哄哄的局面大约持续了多久?有两分钟没有?”“有,绝对有!太乱了。姓尚的两口子说,许兰也在说,我们单位那几个人围着我劝解,一个个嘴上吃的都是奶油。接着就听苏小雅大声说:‘亚非,我要那个红樱桃!’”
“是她自己要的?”欧光慈盯住问。
“绝对,她自己要的!我保证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见了。不信你可以问问每一个人。”袁枚指着每一个在场的人。

此刻,自己手下的人已经门里门外地围住了发案现场。
窗外,华灯初上。由于是六楼,视野非常开阔,半个城市几乎都看在了眼里,包括远方的一泓好水。难怪被称作富人区,不光房子好,风水也好。
这时候,距杨亚非呵斥袁枚“袁枚,你这是什么意思”——大约过了半小时。此间据称他再也没大声说一句话。人被伤了心往往是不想说话的,欧光慈理解。
他爱的女人已经死在了他的眼前。
苏小雅的尸体已被单子盖上了,她死在通往厨房的半道上。在过去的半个小时里,死人、报案、出现场,一桩命案的全部过程都有了。欧光慈面对着一具尸体和满屋子吓懵了的人。
当然,欧光慈的第一个谈话对象只能是此案的第一主角——袁枚。他们谈了十分钟。袁枚叙述了以上情况。
苏小雅绝对是氰化物中毒而死,具备了该死亡的一切特征。
“大家听着!”欧光慈突然开口了,“红樱桃真是苏小雅自己要的吗?”
众人怔了一下,稀稀拉拉地点头称是,看来这不会错了。
“是谁给她的?”欧光慈又问。
没人吭气,后来许兰指着尚子昆道:“是你吧!”
尚子昆马上急红了眼:“我……你胡说!”
一直不说话的杨亚非开口道:“别喊了,是我,是我亲手把蛋糕铲到她盘子里的。”
人们面面相觑,许兰想说话没说出口,刘红一直别着的头转了过来。袁枚叫道:“亚非,你……”
杨亚非无力地摆摆手:“别说啦,那不会错的,我铲给她的就是我铲给她的。你们没看见未必别人也没看见么!”
欧光慈道:“好了各位,都坐到沙发里去,这个案子谁也跑不了。不要叫,尚先生。我不想听任何人辩解。”
他目睹着那些人坐好,又无声地看看站在身边的袁枚,袁枚这才明白她也在内,于是坐到沙发里去了。欧光慈看看表,问袁枚要不要把“天上人间”预定的雅座退掉,袁枚这才想起来,去抓电话。
“别动,用我这个!”小郝递上了自己的手机。
在外边布置完的大马进来了,欧光慈让大马把袁枚单位那五个人带到书房里去单独笔录,而后起身走到苏小押的尸体前蹲下了。案子是姓尚的报的,据说其他人都吓傻了。
十分钟赶到,又与袁枚交谈了十分钟,发案的大致背景基本有了。袁枚证实,当时乱糟糟的,苏小雅端着奶油蛋糕在东看西看,至于为什么往厨房方向走,估计没什么目的。可是没走几步就倒地死去了。好几个人都目睹了她倒下去的一幕。其中包括袁枚的两个女同事,姓尚的,还有许兰。
欧光慈一一问过,回答完全一致。
许兰说:“眼看着她手里的纸盘子掉在了地上,脖子微微扬起一些,然后朝前踉跄了一步,一头便撞在墙上倒了下去。”
苏小雅的尸体呈古怪的半卧状,左脸贴着地面,一只手朝前抓出去,就那么“定格”了。
很简单,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这么“消失”了。面对着苏小雅尸体的那一刻,欧光慈心里怜惜不已。七老八十的人死了也就死了,花一样的女子这么死去,是个人便会伤心的。他已经仔细地观察过了,这一屋子人中,不伤心的只有如下两个:
袁枚、刘红。
其他人都不同程度地表现出了伤感,包括尚氏夫妇。而所有人中,最最伤心的无疑就是“杨总”杨亚非。
欧光慈并不是想通过人们的伤心程度去做什么判断,不是,警察不会太在乎外在的、表面的东西。他只是将其作为分析事物的前提在脑子里存了下来。
眼下面对着一具尸体和一群活人,他在考虑怎么办:“大马,安排人把尸体迅速送去尸检。”他起身招了招手。
毫无疑问,毒物在那颗红樱桃里,用注射器将剧毒打进去就行了。凶手玩儿得真跟戏剧似的。苏小雅显然没吃什么蛋糕,纸盘子里的蛋糕在墙根那儿摔得稀烂,技术员已取样后走了。
……闹着要那颗红樱桃……端着盘子溜达……把红樱桃含进嘴里,接着就……
欧光慈眼前浮出这样一幕。生日蛋糕里绝对没毒,毒在樱桃里!
人们把尸体抬出去的时候,外号“小土豆”的那只狗又在没命的叫。大马凑近欧光慈的耳朵小声说:“头儿,我觉得书房里那五个人可以先走。”
欧光慈其实已经在心里把那几个人从凶手的“名单”里勾掉了。他们没有任何犯罪的“味道”,纯粹就是来参加生日晚会的。图热闹的同时甚至包含了一些出公差的意味。这样一起精心策划的室内杀人案,显然和他们对不上茬儿,他低声询问那些人写没写案情经过,大马点点头。
欧光慈说:“让他们出来吧。”

“诸位,你们都看见了,人死在你们眼跟前。外头的人没进来,里头的人没出去,杀人凶手百分之百就在你们这些人里边。尽管我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你们想离开也是不容易的。”
欧光慈看着每一个人。每一个人也都在看着他。无人异议,因为谁都明白他说的是大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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