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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说。”
“我也的确是介绍了何养健和春美认识,目的很简单,春美和你也是不清不楚的,我要让春美离开你。”
陆克渊又一点头:“好主意,继续。”
希灵摇了摇头:“没了。接下来就是何养健攀上了日本人的高枝,而你挡了他的路。”
陆克渊仰起头想了想,然后抬头去问何养健:“她把你送进了大牢里,你怎么还肯和她合作?”
何养健面不改色的答道:“人穷志短,她能给我介绍生意,能让我认识美丽的阔小姐,我就顾不得旧恨了。”
陆克渊像是在听旁人的闲话,回头对希灵笑道:“听听,你俩算是互相利用,各有各的主意。但是你啊,终究是头发长见识短,就知道算计这些家长里短的小事。”
希灵看着他——他确实是在微笑着的,但是这微笑非常的冷,不是个好微笑。
何养健这时候开了口:“陆先生,表妹对你一片真心,这一点我可以作证。但是表妹的脾气,你我既然都吃过苦头,也都应该了解。我这一趟来,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的苦衷。另外,我这一句‘到此为止’,也是来之不易。我这位岳母对你情深意重,为了要来这一句到此为止,她可是没少和吉田先生争吵。”
陆克渊这时扭头望向了金婉心,金婉心趁机说道:“小陆,你快不要傻了!你跟我走,我不能再让你这个危险的女人一起生活。如果不是养健和春美结为了夫妇,如果不是养健告诉了我实情,我们大家现在还都蒙在鼓里。你被她害成了这个样子,还当她是好人!”
希灵听到这里,忍不住冲到了陆克渊面前:“老陆,我只问你一句,你信我,还是信他们?”
陆克渊看着希灵,依然微笑着,又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这一声疼痛而又疲惫,他们是患难夫妻,他们互相了解。希灵知道他有多坏,正如他知道希灵有多坏。
所以他们只适合做知音,不适合做夫妻。婚姻是要糊涂着来的,有的时候是要视而不见的,有的时候是要对付敷衍的。可他们都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他们也都不能动手,一动手,就是要人性命。
“希灵,我不怪你。”陆克渊说道:“我也不惩罚你。临走送你一句话,你改改吧,女人像你这样的脾气性子,将来是要吃一辈子苦头的。你真要是改不了,装一装也行。”
然后他颤巍巍的站起身,转身迈步向楼上走去,这一转身,他变了脸。微笑瞬间消失了,将要压抑不住的狂怒让他看起来几乎是面目狰狞——他真是毁在这个女人的手里了!这女人是个定时炸弹,太危险了!
为什么非要让他独自去奉天养伤?是不是自己前脚一走,她后脚就要和何养健三七分账,把自己的产业与地盘分而吞之了?等自己从奉天回了来,是不是就只能活在她的手心里了?那时候她一定就如意了,她想让自己怎么样,自己就得怎么样了!她爱自己,对,她这么爱自己,当然要把自己狠狠的攥住!
想到这里,他身体颤得失去了控制,忽然脚下一软,他伸手向旁抓了个空,在众人的惊叫声中滚下了楼梯。
☆、第七十八章 阴谋(二)
希灵和金婉心慌忙跑上前去,想要搀扶起陆克渊,然而陆克渊并不要人帮忙,自己用尚且完好的一只手抓住楼梯扶手,他咬着牙自己站了起来。
希灵也顾不得他疼不疼了,双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她开口问道:“你要干什么?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陆克渊挺直了身体,然后凑向希灵的耳边,轻声耳语了一句。
他说:“你这个害人的蠢货!”
然后他伸手去接金婉心递过来的手杖,但金婉心不止给了他手杖,也给了他自己的手:“小陆,你跟我走,身体要紧,我们到上海养伤去。”
陆克渊接过了手杖。然后伸手拍了拍希灵的脑袋。杖尖点在地上,他不上楼了,直接转了方向,就要往外走。
希灵看着陆克渊的一举一动,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张开双臂拦到他的面前,她带着哭腔大声问道:“陆克渊,你不相信我?”
陆克渊望着别处顿了顿,然后转向她反问道:“你背着我干那些事情的时候,是不是没想到会有今天?”
希灵又悲又怒,喊得声音都变了:“我是背着你干过一些事情,可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你。现在何养健和金婉心串通一气,就是想让你离开我。我们分开了,他们就都如意了,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吗?”
陆克渊答道:“我当然明白。”
然后他向希灵点了点头:“不过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说完这话,他绕过希灵,向外走去。这几步他走得异常利落,因为在一瞬间忽然失去了痛感。他的怜悯心本来就很有限,在今天,他把那有限的一点怜悯心干脆的硬割了下去。
真不能在和这个女人过下去了,你永远不知道她在暗地里筹划着什么,你永远不知道她的胆子会有多大、仇恨会有多深。自己在天津也死不了,她为什么非要把自己送到奉天去?好些事情是不能细想的,细想的话。会觉得这些年的感情全是喂了狼。
她狠,她还蠢,她还自以为是!给何养健牵高枝,亏她想得出来!亏她干得出来!她自己作死就作死好了,还要连累自己也跟着她遭殃!难道她忘了当年是谁和谁联手把何养健送进大牢里去的吗?这个害人的蠢货!害死他了!
若不是他命大,他就已经死在那场爆炸里了!他就死在这个女人扶植出来的何养健手里了!
陆克渊不是个好脾气的,此刻他已经是忍了又忍,忍到了极限。金婉心紧跟在他的身后,还在唠叨着“小陆跟我走”,他听得心里烦躁,忍不住怒吼了一声:“我跟你走什么走?我自己没地方去吗?滚!”
金婉心被他搡得踉跄了一下,何养健快步走上来扶了她一把。陆克渊走在前方,他和金婉心都看到陆克渊的后背上渗出了隐约的血迹。
陆克渊依然不知道疼,让人把汽车开到了院外,他坐上汽车就要走。然而汽车夫发动了汽车,却是不肯前进。陆克渊向前一看,就见希灵不知何时冲了出来,双手按在车头上,她挡住了汽车的去路。
希灵委屈死了!
她的确是和何养健有联络,她的确是想要对金婉心使坏,她的确是介绍了何养健和春美相识,她也的确是恨过陆克渊,但她千真万确的没有想过要陆克渊的性命!恨也是过去的情绪了,她现在对他只有爱!只有保护欲!
可是她怎么就说不清楚了呢?陆克渊怎么就完全不相信她了呢?
她不能就这么让陆克渊走了。跑上前去拉开车门,她咬紧牙关伸出手,不管死活的要把陆克渊往外拽。陆克渊的后背狠狠磨蹭过座椅靠背,几乎是硬生生的蹭去一层皮。他疼得面容扭曲,但是一声不吭,只是禁闭着嘴,怒视着希灵。
他拿她没办法了,他也不能打她,他也不能骂她,他终究还是她的知音,知道她对自己的爱是真的,对自己的恨也是真的!他妈的天生一个坏种,怎么还生成了个性情中人?这个小疯子!
他招惹不起她了,他四十多岁,半辈子都是所向披靡,然而自从认识了她,连着败走了两次麦城。他不能陪着她疯了,他得给自己做打算、留后路了。
于是用力甩开希灵的手,他猛的摔上了车门。汽车了院子里的三个人,沿着马路加了速度,希灵追着汽车跑了几步,然后六神无主的又停了下来。有一辆汽车贴着她急驰而走,是金婉心的汽车,直追着陆克渊去了。
希灵喘着粗气,眼看着那两辆汽车一前一后的消失在街角拐弯处。很茫然的慢慢转过了身,她和何养健打了照面。
如梦初醒似的,她慢慢的明白了过来。然而也没话可说,这就叫做冤冤相报,何时了?不知道。
何养健很仔细的看着她,看她今天粉黛未施,又受了寒风吹,一张脸成了青白色,整个人像是要在风中枯萎。她直瞪瞪的看着自己,眼珠很黑很大,也不大像是人类该有的眼睛。如果她下一秒在光天化日下变成了妖精,他也不会太惊讶,他也不会太害怕。
“漂亮。”希灵忽然对他说道:“干得漂亮!”
何养健微微一笑:“还有更漂亮的。”
希灵一点头:“好,我拭目以待。”
何养健走了,希灵回到了楼内,在楼内呆得久了不觉得,从外面进了来,才发现空气中有药味。陆克渊走了,她想,这一回他是真生了气。男人到底是比女人心狠,自己气了又气,也没狠心真走过,可他呢,说走就走了。
他不是软耳朵的人,他自己打定了主意的事情,旁人说什么都没用。女人含着眼泪去求她,也没用。
很疲惫的坐在沙发上,希灵忽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干什么了。本来她是忙得很的,单是把陆克渊送出天津卫这一件事就足以让她绞尽脑汁,但是现在没什么可忙的了,一转眼的工夫,她成了孤家寡人。
她和陆克渊之间的账,她也算不过来了。本来是陆克渊错——就是因为他不思悔改,自己才起了外心,才想“教训”他一顿——然后就是自己错了,无可挽回的错了。
脑筋生了锈,一点也转不动,什么账都算不过来了。忽然向后一仰,她很单调的笑了两声,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笑。
然后她又没头没脑的自言自语:“你不要我呀,我也不要你!”
☆、第七十八章 阴谋(三)
希灵在屋子里来回的走动,屋子里空落落的,因为保镖们都随着陆克渊走了,仆人们见势不妙,也都躲了起来。果子从楼梯口向外探头看她,鬼鬼祟祟的像个小贼。希灵觉得这样的果子很烦,于是向上一挥手,把果子挥了个无影无踪。
“唉……”她轻飘飘的出声叹息,像是要吟唱一曲小调。游游荡荡的上了楼去,她进了卧室。卧室的床上还堆着被褥,被褥上面血迹斑斑。伸手提起棉被的一角,她看着点点的血迹,醉了一样的又是想笑:“他妈的,疼不死你个老狐狸!”
她平时讲话还是斯文的。这句“他妈的”,乃是陆克渊的风格。一屁股坐在柔软的大床上,她点点头,越发像是喝醉了,醉得又要笑,又要自言自语:“老狐狸不要我喽!不要更好,一身的疤,光了屁股吓死人。”
想到陆克渊“不要自己”了,希灵感觉有些恍惚。自己和陆克渊过了几年了?好像没几年,也好像是一辈子。爱何养健的时候是迷迷糊糊懵懵懂懂的,说不爱就不爱了;可爱陆克渊是不一样的,她很清楚的记得自己对他是怎样从不爱到爱。怎样从爱到最爱。
所以陆克渊一走,她茫茫然的,连情绪都没有了,只觉得自己不像了自己。低头看看自己踩在地上的双脚,她盯着皮鞋上钉着的一圈小花边,细细的看了又看,看出了神,回过神来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当然,她想自己也可以再去求求陆克渊,求他回心转意,反正她装可怜也是一把好手。不过想了又想,她还是对自己摇了头。事到如今。她不想再对陆克渊耍手段了——人家都不信你了,都认定你是个扫把星了,你还死皮赖脸的凑上去干什么?
对着陆克渊,她变得很有尊严,很讲体面。你不要我呀,我也不要你。
希灵在这小洋楼里闷了两天一夜,这期间她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仿佛是活得更高兴了。到了这一天的傍晚,有人过来向她收房子——这房子本来也不是陆克渊的,他们到这里只是暂时的借住。
希灵二话没说,带着果子离了开。接下来去哪里呢?她站在路边想,汽车还是有的,她私人的汽车夫也在,想去哪里都不成问题。领着果子坐上汽车,她说:“先回家瞧瞧吧。我还有好些东西在那儿呢!”
汽车夫把汽车开进了日租界,然而在陆公馆吃了闭门羹——陆公馆大门紧闭,里外都没有人。果子下车去打听情况,末了得知陆克渊一直就不曾回来过。
果子有点慌神,问希灵道:“太太,这可怎么办呢?”
希灵很镇定的答道:“没事,一些衣服首饰,不要就不要了。咱们回贸易行,连着好几天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