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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一声紧急的哨音划破了夜空的宁静。
女子特警大队长韩雪条件反射似的从病床上弹了起来,一个纵跨,光着双脚迈到窗口。
从基地医院3层的高度望下去,女子特警大楼前的广场上灯光雪亮,人影闪烁,不时传来几声犬吠。
三分钟后,全副武装的韩雪出现在广场上。副大队长刘微中尉正在组织部队,她看到身穿迷彩服的韩雪出现在队伍前,立刻跑过去。
“队长,你怎么来了?”
“部队有任务,我能不来吗?”韩雪说,“把作战命令给我。”
“队长,你身体还没好,不能参加任务,今天上级命令我指挥部队。”刘微焦急地说,“你快回医院休息吧,陆排长,把队长送回医院。”
陆芳菲应了一声,从队伍前跑到两人面前,看到韩雪,她愣了一下,说,“队长,你身体还没好,怎么能”
韩雪严肃地说,“回去!我是队长,听我的!”
“队长”刘微和陆芳菲还想争辩。
“回去!”韩雪皱起眉头,生气地说,“这是命令!”
刘微和陆芳菲谁也没移动脚步,女战士们整齐列队,十几双眼睛在月光下悄悄湿润了。
警犬中队副中队长邱鹰带着几名训导员和警犬赶到广场,看到三人正在僵持,快步走上前说:
“韩队长,你的病还没好,不能参加任务。”
“这没你说话的份!”韩雪冷冷地瞪了一眼邱鹰,“带好你自己的队伍和犬!站回队列里去!”
邱鹰咽了口唾沫,又说,“韩队长,你现在在休病假”
“住口!”韩雪大声呵斥三人,“回队列!”
无奈之下,刘微只好将作战命令交给韩雪。
一辆“猎豹”越野车和两辆装甲运兵车闪着氮光灯,从基地南侧疾驰到广场上。越野车停在三人旁边,特警训练基地参谋长王世虎从副驾驶的位置上走下来。
“参谋长好!”三人同时敬礼问好。
王世虎大约五十岁上下,留着花白的平头,脸上两道剑眉虎气逼人,高耸的鼻梁状如鹰嘴,浑身上下散发着职业军人的豪迈气质,肩膀上的金色将星在车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他举手还礼,随后问韩雪:
“小韩,你病了怎么不回去休息?”
“报告参谋长,我身体很好,一切正常,”韩雪干脆地回答,“我希望同我的战士们在一起!”
“胡闹!”王世虎有些生气,“身体不好还上战场?你这是给你的兵拖后腿!马上回去休息!”
韩雪委屈地咬着嘴唇,站在原地,握着95式自动步枪的手微微颤抖。
“小陆,缴了她的枪!”王世虎下命令,“其他人,听我命令,登车!”
第16节
昆明市10月的早晨,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一辆公交车在昆明市南郊的高速路上行驶,路两边的海棠树上开满了粉色的花朵,一眼望去,像一片无垠的花瓣海洋。
公交车在南郊的一片宽阔的围墙外停下,车门吱的开了,一身戎装的武警中尉白歌挎着背包,提着一个纸箱子走下车。
公交车很快开走了,白歌望了望围墙大门前的门牌:云南武警总队特警训练基地。他下意识地拍拍身上的尘土,提起箱子向前走去。
韩雪正在宿舍独自生闷气。她坐在办公桌前一动不动,盯着墙上的战略地图发呆。忽然电话铃声大作,她急忙拿起电话。
“韩队长您好,我是基地大门哨兵,有一名叫白歌的中尉找女子特警大队的陆排长。”
“我知道了,你让他到我办公室。”韩雪放下电话,轻轻叹了口气。
五分钟以后,一声响亮的“报告”在办公室门外响起。
韩雪走到门前,将门打开。
白歌立正敬礼,“韩队长你好!”
“白歌呀,快进来。”韩雪忙把白歌请进房间,她有点奇怪,“哎,怎么还带了个箱子?”
白歌笑了笑,说,“带了条小犬,想给小菲看看。”
“哦,在培养犬的感情吧。”韩雪细细打量着英气逼人的白歌,欣慰地说,“上次见你还是小菲来报道的那天,怎么样?部队和学院的生活不一样吧?怎么今天有空过来?”
“适应了就好。我请了几天假去给狗做检测,顺便过来看看。”白歌把箱子放在墙角,打开半个盖子,小野狗的脑袋从箱子里面探了出来,它仰着头,使劲地打了几个响鼻。
“小东西还挺漂亮。”韩雪低头看着小野狗,心中忽然想起了邱鹰,他现在在做什么?是带着警犬追捕罪犯还是走在完成任务的归途上?
“韩队长,小菲在吗?”白歌的声音打断了韩雪的思绪。
“昨天晚上有紧急任务,小菲带着一中队和警犬中队去执行任务了。”韩雪假装轻松地说,“你放心,这次是基地王参谋长带队,不会有事的。”
白歌心里一沉,他很清楚,一般任务基地参谋长根本不会亲自带队。但他并没有将感情流露在脸上,作为一名特警,随时处置突发任务是天职,随时打击犯罪分子是使命,白歌默默祝福自己的女朋友“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别着急,咱们一起等她们凯旋吧。”韩雪端给白歌一杯水,“我一会安排人带你去休息。”
“韩队长,你脸色不太好,身体没事吧?”白歌注意到韩雪的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没事,就是有点贫血,没能去执行任务了。”她抱歉地笑笑,“别叫我韩队长了,她们平时都叫我雪姐,咱们不用客气。”
白歌点点头。
明媚柔和的阳光,水杯中升起的袅袅热气,小野狗两只玻璃珠似的眼睛,挂钟滴答滴答的响声,构成了一副安静祥和的画面。
韩雪和白歌陷入默默的等待中。
第17节
检测中心的会议室里,白正林和姜天宇也在等待。
他们等待的是结果,DNA检测和对比结果。
白正林披着军装,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烟缸里堆满了烟灰和烟蒂。姜天宇站在窗前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回头说,“老白。”
“干吗?”白正林两眼一瞪,他以为姜天宇要阻止他抽烟。
姜天宇走过来,伸出手说,“给我一根。”
“你不是不抽烟吗?”白正林惊讶地说,“战场上你都不抽,怎么现在想抽了?”
“现在的心情比上战场还紧张。”姜天宇笑笑,“咱们和犬打了一辈子交道,忘不掉那些牺牲的英雄啊。”
白正林叹了一口气,拧灭手中的烟蒂,说了声“但愿老天有眼!”,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玉溪”,扔给姜天宇。
姜天宇点上烟,深吸一口,感慨地说,“现在想起当年的事情觉得真不可思议,你说,‘夜歌’咋就那么通人性,它自己就知道叼着炸药包扎进敌人堆里?”
“那是我训练的好。”白正林得意地笑着,“我总觉得‘夜歌’没死,小鬼子们在报告里把它叫‘幽灵犬’,以为是咱们研制的生物武器!哈哈!”
“有些事总是超乎自然,你说夜歌死了吧,可小鬼子那边莫名其妙地出怪事;你说没死吧,为什么不回到咱们这边来?”
“‘夜歌’是咱打进敌人内部的尖刀,为了胜利,它哪能两边兼顾啊!”白正林把桌子拍得震天响,“它肯定没死!它是中国军犬的灵魂!”
“它若死了,魂一定还在!”白正林大声重申道。
第18节
“队长!雪姐!”
陆芳菲焦急的声音从走廊里响起,白歌猛地站起来,拉开房门,走到楼梯口。陆芳菲刚跑上三楼,看到白歌不禁大吃一惊。
“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白歌刚想开玩笑,忽然看到陆芳菲的迷彩服上染着斑斑血迹,紧张地问,“怎么?受伤了?”
“我没事”陆芳菲来不及说完,她推开白歌,四处张望着地大喊,“雪姐!你在哪?”
韩雪端着一杯水从办公室向外走,笑着说,“瞧你的急性子,先喝点水吧,白歌来了也不”她看到陆芳菲身上的血迹,立刻问,“你受伤了?伤在哪里?”
“不是我,是”陆芳菲急得满脸通红,说话结巴,“是是邱中队长。三名歹徒劫持了人质,邱中队长带着警犬从屋后强攻,被枪打伤了”
“咣当”的一声,韩雪手中的杯子落到地上,玻璃粉碎,水花四溅。
特警基地参谋长王世虎在昆明军区总医院手术室外大口地抽着烟,他背后的上方,“手术中”的红灯还在亮着。
一个上尉参谋上前轻声说,“参谋长,您一夜没睡,休息会吧。”
王世虎摆了摆手,“你们休息吧,我得等手术做完。”
一辆带着伪装网的吉普车风驰电掣地开进医院大门,绕了两个弯后停在了医院主楼前。两个留着短发的女警官和一个抱着纸箱子的男警官跳下车,冲上楼来。王世虎把手里的烟掐灭,微微皱眉,自言自语道,“你们来又有什么用呢?”
“报告!”半分钟后,一个焦急的女声在王世虎响起。
王世虎转身,看到韩雪和陆芳菲站在面前,她们身后,还有一名陌生的年轻男中尉。
“参谋长。”韩雪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敬礼,问道,“邱鹰怎么样了?”
王世虎叹了一口气,“三个歹徒被小陆她们击毙两个,生擒一个,人质完好无损,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但强突时邱鹰被手枪子弹打中大腿动脉,正在抢救。”
“这位是?”王世虎看到白歌抱着纸箱子站在后面。
陆芳菲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红着脸说,“参谋长,他是我”
“报告首长,麻粟坡县特警中队一排排长白歌。”白歌放下箱子,立正敬礼。
“哦。”王世虎心不在焉地回答,他强笑着说了句,“好,好。”便转过身去,凝神望着窗外。
陆芳菲发现韩雪不见了,转身问白歌,“看到雪姐了吗?”
白歌摇摇头。
医院洗手间里,韩雪对着镜子,用手用力地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镜子中的容颜泪流满面,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坚强女子啊,面对感情却剪不断,理还乱。
她想起邱鹰和自己的故事,第一次见到他,就像面对自己的弟弟。
她记得在自己的脑海里有一幅幅图画。
邱鹰带着一只凶猛威武的警犬在长满青草的训练场上奔跑。阳光撒下来,照在他带着孩子气的脸上,他跑累了,坐下来,给警犬梳毛,任凭警犬舔着自己的手
夏天,她带着战士们训练后坐在草地上休息,一身泥水一身汗,邱鹰悄悄走过来,把一瓶冰镇的绿豆汤和一条湿手巾无声地放在她的身边
她和陈卫东办离婚手续时,哭得梨花带雨,从民政局走出来刚好碰见上街购物的邱鹰。红肿的双眼,憔悴的面孔,她的伤口毫无遗漏地展现在他的面前,邱鹰不停地安慰她,可自己在他的眼中却发现一丝亮光
夜幕下,邱鹰约她出来喝咖啡,他说我喜欢你,已经很久了。她气得柳眉倒竖,这个家伙,怎么敢趁虚而入?她一顿狂风暴雨的批评过后,对面的英俊上尉面不改色心不跳,不管你怎么样,我就是喜欢你。
她出差,邱鹰每次都悄悄地在车站等她,手里总拿着一瓶饮料,她一下车就递过去,然后接过行李。她每次都能发现,饮料的盖子总是被悄悄拧开过的,轻轻一转就打开了
她只是把他当弟弟,当战友,一次邱鹰和她开玩笑,她生气了,说,出去站着去,别理我,烦死你了,有本事你就在外面站一夜。把他轰出门去,第二天早晨一开门,邱鹰竟还站在门外,警犬中队也打来电话,说中队长一夜未归
唉,韩雪不愿意再想了,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冤家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第19节
小野狗终于得到了自由。
它偷偷用爪子在纸箱的一侧挖了一个洞,透过洞去观察外面的情况。它支楞着毛茸茸的小耳朵,静静听外面的响动。
寂静无声,漆黑一片。
小野狗岂能放过大好机会,它在判断外面的确没有危险后,立刻牙爪并用,对着小洞拼命撕咬起来。纸屑簇簇下落,半分钟后,小野狗的大半个脑袋已经露出了箱子。经过一番挣扎,整个身躯终于钻了出来。
小野狗发泄般地用后腿用力一蹬,将偌大的纸箱踹到一边。它疯狂地抖着身上的毛,小脑袋摇得像只拨浪鼓,它又将前爪按在地上,低下脖子和腰,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吐出长长的红舌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玻璃照进房间,小野狗习惯性地仰起头,刚想对月亮叫几声,又怕被别人发现,只好低头作罢。这两天将它压抑坏了,它对白歌心存疑惑,为什么把我关起来它懒得再想这些复杂的事情,开始四下打量周围的环境,两只圆眼睛在夜里灼灼发着淡黄色的光芒。
这是一间10平米的小屋子,房间的一边放着一张床,另一边凌乱摆放着几只铁柜子。门没锁,露出一条半尺多宽缝,外面也是漆黑一片。小野狗伸着舌头,悄悄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