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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生意?”沈万三奇怪地问。
“嘿,你可别瞒我了,苏北那帮盐民他们明年要造反,起事时要派用场的那批丝绸生意,喔,还有粮食”
“呸!”沈万三猛地啐了秦文林一口。接着下了床,一把抓住秦老板的衣襟:“你,你说什么,什么明年造反?你怎么能这样乱说乱讲,这可要杀头的。”
秦老板看了看沈万三抓着衣襟的手,狡猾地一笑:“你昨天多喝了两杯,什么都说了。对兄长我,何必还要瞒瞒藏藏呢?”
巨商沈万山 /吴恩培
三十
“你这个王八蛋!灌醉我是想套我的话!”沈万三一把将秦老板推搡在地上。接着,他掸了掸衣服,一副轻松自若的样子,“酒后难免是胡言乱语,这哪里是真的呀!”
秦老板从地上爬了起来,不怨不怒地:“嗬嗬,你在扬州救了汾湖的那个陆丽娘小姐,这难道也是酒后胡言乱语?”说着他笑了笑:“我说兄弟,有什么好果子不要独吃么!你也没那个力量再去扬州了,和我合伙,这可是大家互惠呢!”
沈万三戴上帽子:“那边乱起来,你敢去吗?再说,即使你敢去,要去,你自个儿去啊,何必要拉我和你合伙呢!”
秦老板“嘿嘿”一笑:“和那些要想造反的逆贼来往,让官府知晓,这可是死罪哪!在场分一半么!再说,你要不让我和你一起干,难道就不怕我向官府告密?嘿嘿!”
沈万三一时说不出话来:“你!”接着,他拍了拍鞋,悠然地:“告密!嘿嘿,谁能做证啊!再说,你这又会捞到些什么好处?”
秦老板瞪大了眼:“你”
“你去告密啊!别忘了你也是南人,那些蒙古人、色目人可不会相信你这个南蛮子的话的。”沈万三说着,走出了门。
秦老板看着沈万三的身影,猛地将手中的算盘在桌上一砸,算盘碎裂,算盘珠子散了一地。
离开了丝绸铺的沈万三在沿着河边的小街上走着,当他走到南湖边的报恩桥上时,禁不住停下,站在桥上向远处看去。
“沈大官人!”忽然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着。
他回过头,只见远处,一只船正向着他这边驶来。船头上,陆丽娘在大声地喊着。
沈万三赶紧晃动着双手,也大声地喊着。
巨商沈万山 /吴恩培
三十一
第四章 汾湖恩怨 汾湖情仇
1陆丽娘要做沈万三的偏房,陆德源拂袖而去。陆丽娘以死相胁,离不开女儿的陆德源无奈之际,终于想出了“两头为大”的办法
当沈佑听说吴江的大富豪陆德源和他的女儿来到家门口时,着实吃了一惊。他,他怎么会来我这儿?但客人在门口等着,他也顾不得再想什么,赶紧从厅内向大门口走去。
大门口,一个瘦瘦的长髯老者见了他一拱手:“沈老爷,吴江汾湖陆德源拜见!”
沈佑连忙还礼:“哦,您就是富甲吴江的陆德源老爷,久仰,久仰!”说着二人执手走进客厅。沈万三和陆丽娘也跟着走了进来。
沈家内室中,褚氏正在做着女红。晓云慌张地跑了进来,语不成句地说着:“姐,姐夫和吴江的一个小姐,还有,还有小姐她父亲他,他们来了!”
褚氏心里一下子明白,那个小姐就是夫君这次在扬州救下的。但她却装着一副不解的样子抬起头:“晓云,你说什么呀!”
晓云其实也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但她必须装着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那小姐,他,他们说是姐夫这次在扬州,救了的!”
褚氏站起:“噢?他们现在在哪儿?”说着,她放下手中的女红,跟着晓云向厅内走去。
厅内,陆德源说起来意,并表示了许多感激之情,沈佑这才知道沈万三在扬州真的救了人,并且是陆德源的女儿。陆德源让一个家人恭敬地捧上一只装着许多银两的盘子,说:“沈大官人古道热肠,侠义之举,陆某诚心以谢!现还上沈大官人救小姐的银资三千,陆某另以七千两权作谢仪。”
一万两银子!沈佑心中吃了一惊。他看了看陆德源,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沈万三,不知是收还是不收。
沈万三对着陆德源拜了一揖:“陆老爷,那三千两银子,小生收下,可那七千两谢仪,却是万万不能收的。请老伯见谅,小生今后还要做人!”
褚氏和晓云此时已走进厅内,她们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听沈万三如此一说,沈佑和陆德源互相看了看,都不知此事怎生是好。正在这时,陆丽娘上前一步,对着沈佑倒头便跪拜下来。
“使不得如此大礼!”沈佑慌了神,急忙要扶起陆丽娘。陆丽娘却跪在地上给他磕着头:“沈老太爷,小女子此身系沈大官人所救,今愿以身相报,甘为沈万三之偏房,终身服侍于左右。”
陆丽娘此举,使厅内所有的人都大感意外。
沈万三大惊,他实在没想到这位陆小姐有这么个惊世骇俗的举动,自己为自己提亲,并且是做偏房:“陆小姐,这,这怎么能够?沈某实难从命!”
沈佑简直是不知怎么回事了,只是张大了嘴,一会儿看看陆丽娘,一会儿看看陆德源。他不知道这事儿,他们父女俩是不是商量过。待到他看着陆德源气得发紫、又渐渐地转白变青的脸,终知陆德源并不知情。他又看着沈万三和陆丽娘,却向那方面去想了:“一定是他们俩做下事了!”
陆德源看着沈万三和陆丽娘,也是想到了这个上。这个想法太刺伤他了,一个大人家的女儿,干出如此有碍门风之事,却这么轻率。他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看了看依然跪在地上的陆丽娘,拂袖而出。
沈万三见状,也连忙跟了出来。
厅内,沈佑看着陆德源愤愤离去,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陆丽娘依然跪拜着,满面流泪地说着:“若不嫁沈郎,小女子宁死以报!”
沈佑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褚氏和晓云:“你,你们快过来将陆小姐扶起。”
令沈佑万万没想到的是,褚氏居然走到陆丽娘身边,也跪了下来:“公公,妾身愿和陆小姐一同侍候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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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沈佑不知如何说是好。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女子,感慨地:“这个不读诗书,不务正业,整天想着经商做生意的东西,怎么值得你们这么喜欢他?”
晓云看着跪在地上的褚氏和陆丽娘,双手捂脸走入后堂,不过谁也没注意到她。
此时,沈万三跟在陆德源身后,走出了沈家门外。
陆德源看了看停在河畔的自家的船,气呼呼地向船上走去。跟在后面的沈万三快步走了几步:“陆老爷,在下当初施恩并非图报,更无要娶小姐之意。”
陆德源猛然停住脚步:“什么?我女儿愿屈居你嫡妻之后,你竟然还说不要娶她?”从来都是别人上门来求亲,而苛求、挑剔乃至拒绝别人已成了习惯的陆德源此时受不了了。
沈万三一听陆德源把意思听拧了,赶紧解释:“不,并非是在下有意怠慢小姐,而只是沈某已是有妻室之人,怎敢有辱小姐屈居之后。”
陆德源看着沈万三,长叹一声:“你如果也是爱上丽娘的话,那真是恨不相逢你未娶时了。唉”他叹了口气,咽下了后半段话。
陆家的船连夜赶回汾湖。
船舱内,陆德源板着脸,看着坐在对面的陆丽娘。
陆丽娘甜甜一笑,走过来偎在父亲的膝下:“爹,你怎么啦?”
“我们这个大人家的姑娘,怎能为人之妾,为人之小?你这玩笑,也开得太过分了!”
“爹,不是玩笑,我是真的这么想的!”陆丽娘看着父亲说。
“胡闹!”陆德源面色陡然一变,“这传出去,不是败坏门风么!”
“败坏门风?”陆丽娘看着父亲,缓缓地说,“爹爹,小女在扬州,若非沈万三相救,我们这个大人家的姑娘,只能是流落风尘为娼,连做众人之小,都没这个名分。那传出去,才是败坏门风呢!”
“你”陆德源一时语噎。
“爹爹,你一直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沈郎对我如此大恩,你怎么能这么待人家?”陆丽娘说。
“报,那当然要报!”陆德源看了陆丽娘一眼:“爹这次不也是带上了谢仪吗?如觉得这俗气,也可以以其他方式,比如赠与家产或是什么的。难道只有像你说的要嫁给他,那才算是涌泉相报?”
陆丽娘低下头:“不!我自己也喜欢沈郎的倜傥风流、遇事大度。”
“倜傥风流,他怎么了你了?”陆德源看着陆丽娘,是不是女儿已着了他的道了?“有一句话我一直不便说,他和你回来,就那只小船,两个人在一起,从扬州到苏州嗨,我真说不出口!”
陆丽娘知道父亲说不出口的是什么事。说真的,当时在那只小船上,如果沈万三要她的话,她是会将自己给了他的。但是他毕竟没有,古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也不过如此罢了!这也是她事后分外敬重他的原因之一。此时见父亲对此疑虑,她正色道:“爹,沈郎是个君子,你可别把他往下作的方面想。当初,他可是要给我些银两,让我自己搭乘一只船回来,后来被他的一个朋友说了,怕我再遇风险,因此才和我乘他的货船归来。虽是船舱咫尺之地,可是他对我秋毫无犯。爹爹如是不信,可着奶娘查看女儿,还是不是女儿身子!”
陆德源看着女儿,他当然相信女儿所说,不由沉吟起来:“尽管他是个君子,可他已有了妻室!你这过去,为人之小,这这怎么行!”
“这我不管,我只要嫁得此人,管它是大的小的!”陆丽娘任性起来。
“不行!你不在乎,可我在乎!”陆德源厉声说道。
陆丽娘站起:“如不允我嫁得沈郎,我宁可死!”说着,她欲向船头走去,被陆德源一把抓住。
陆德源底气有些泄了:“哎呀,你要怎样?”
“我死了以后,任凭爹爹将家产赠与何人!哼,我知道你想让我嫁给谁!”陆丽娘说的是她并不喜欢的关帷。
陆德源毕竟老了,他不能没有女儿,因此无奈地说:“你说怎么办?”
“你是爹爹,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只要能和他在一起!”
“那么先让他到我们家中来”
陆丽娘一惊:“让他来干吗?”
“爹年纪大了,让他先帮着理财。至于婚姻的事”他沉吟着,“我看不妨两头为大!”
陆丽娘:“什么两头为大?”
陆德源:“昆山周庄那边,他那个大娘子为大,你在汾湖这边为大,守着我们陆家的产业!”
陆丽娘一笑,接着抱住陆德源:“还是爹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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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陆德源回到了汾湖。当他和关帷说起小姐与沈万三的事时,关帷惊奇地睁大眼:“老爷,这两头为大,算什么呀?沈万三那个妻子先进了门,一没死,二没休,小姐这样,还不是做他的二房?”
陆德源像是给揭了伤疤似的看了关帷一眼,可关帷继续说着:“小姐这么要跟他,是不是已着了他的道,成了他的人了?”
“不!丽娘还是个干净的女儿身子!”陆德源说起了他们虽乘一只船归来,但却无事的情况。
“老爷,我们这个大人家的小姐,怎么能够去做别人的小呢?”关帷愤愤然起来。
陆德源叹了口气:“我也是心里窝着股气。奈何丽娘自小惯坏了,尤其是她母亲过世后,对她百依百顺。到如今,惯成了这副样子!”
“这不能怪小姐。我看那个姓沈的,绝不是好东西。他知小姐有心与他,可却能做常人不能做之事。其人心高志远,眼光远非在女色之上,哼!只怕是欲取而故放,欲擒而故纵!”关帷看着陆德源说。
“此话怎讲?”陆德源不解。
“我看此人,也不过是个凡胎的性情中人,虽说着意经济之道,想必不是个饱读诗书之士,品格哪里会如古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然此人却能于咫尺船中而不乱,其目的只怕是不在小姐身上,而分明在老爷这富甲吴江的家产上。再说,他救了小姐,也送她到了家门口,那笔钱他明知道我们这个大人家会还给他,可是他就是连面都不见,扬长而去,等着小姐去送上门去!嘿,此人城府极深,小姐哪里会是他的对手!”关帷条分缕析,恨不得扒下沈万三的皮。
陆德源想了想,感到关帷话语中的情绪:“我看,他倒不是那种人!”
“知人知面,只怕是难知心!他十有八九是冲着老爷的家产而来。”关帷依然不依不饶,继续说:“他家有妻小,小姐又是这么才貌双全,就凭这,他也不该要了小姐!”
陆德源看着关帷说着,一直不语。
关帷看着陆德源:“老爷,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对我偏爱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