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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朱元璋怒起拍案,接着他又悠然地坐了下来:“我知道你,他们富户会给你送,可是江山没有了,再有人送,这还有什么用啊?哈哈”
“江山得失,乃是天意。可我张士诚守这苏州,全城百姓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坚而守之达十月之久,这种仁政的名声,只怕你不会有吧!”
“呸!”朱元璋轻蔑地,“妇人之仁,何足道哉!”
张士诚站了起来,愤怒地指着朱元璋大骂:“你这个大麻子,除了点子多,你还有什么?”
朱元璋也大怒起来:“来人哪,将这个逆贼,给我拿下,杖杀于此!”
朱元璋的几个卫士,从殿内取下一根根廷杖,围了过来。张士诚闭目,等待受刑。
朱元璋朝身旁的关帷使了个眼色,已成为朱元璋手下重要幕僚的关帷会意地点点头。
关帷走到张士诚身边:“我说大王,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已兵败如此,还何必如此不识我们大王的抬举呢?”
张士诚睁开眼,嘿然一笑:“我上吊自缢,气已经断了,神游冥府,却又让我暂且回来,有一事相告,你要听吗?”
关帷十分惊奇:“什么事?”
张士诚哈哈大笑:“判官让我告诉你们,朱麻子生性多疑,可共患难而不可共享福。你们这些朱麻子身边的人,日后的下场抽筋剥皮、满门抄斩的有的是,说不准,比我还不如!”
朱元璋大怒,下令:“行刑!”
卫士们乱杖齐下,张士诚被杖杀于殿上。
朱元璋走到张士诚满身是血的尸体旁,用脚踢了踢:“给我将他拖至山坡暴尸,派卫兵守卫,任何人不得收殓。”
巨商沈万山 /吴恩培
一二五
第十五章 新皇登基 旧人下囚
1沈万三不忍张士诚被暴尸,贿赂守尸的卫士,终将张士诚尸盗出、入土。为发泄对朱元璋的不满,富户们在张士诚墓前筹划着“狗屎香”
沈万三从浏河回到苏州,苏州已改朝换代了。
至正二十七年(公元1367年)朱元璋攻占苏州,张士诚的吴国灭亡。府治也从张士诚时 的“隆平郡”改为“苏州府”了。
当沈万三听说张士诚被朱元璋杖杀,且被暴尸至今时,再也忍不住泪水滚滚而下。他不是认为张士诚对自己有什么大恩大德,然而自思和张士诚的种种关系,尤其是自己的发迹,几乎都是在张士诚治下的岁月里,如今此人逝去,却不能不令人唏嘘泪下了。
他打听到了张士诚暴尸的地方,来到了这个荒坡。
荒坡上的一块空地上,张士诚被一领芦席盖着。由于时日已久,尸体已严重腐烂,发出阵阵臭味。不远处,一老一少两个士兵掩鼻守卫着。
年轻的士兵牢骚满腹:“我俩真倒霉透了,天天守着这个臭气熏天的死人。”
那个老兵油子显然倒不认为有什么不好:“嘿,还是守着死人好哩!这总比到前方去卖命强。”
“你看哪,这上面都爬满了蛆,恶心不恶心哪?”那个小兵还是一百个不乐意。正在这时,他看见沈万三和两个家人走来,不由得大喊起来:“喂,喂,吴王有令,任何人不许靠近,否则以同党论处!”
沈万三停下来,接着从家人手中的汗袋里取出几瓶酒和一些熟食,向那两个士兵招着手。
老兵油子见了酒,来劲了,连忙拖那个小兵一道走了过来:“你这,你这是给我们喝的?”
沈万三席地坐了下来:“我来陪二位喝几杯!”
老兵和小兵也赶紧坐了下来,接着拿起酒瓶,对着瓶口就喝了起来。
老兵喝了几口酒,抹了抹嘴,看着沈万三:“这位老爷,你有什么事吧?”
沈万三从身上取出两锭金灿灿的金元宝:“我想让二位发个财,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老兵和小兵都愣住了,眼光直直地盯看着金元宝:“老爷,你,你要干什么?”
沈万三指指不远处芦席下的张士诚的尸体:“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死了都这么些日子了,还没入土为安!我想请二位高抬一下贵手”
小兵闻说,有些胆怯起来:“这,这不行,要是大王知道,我们就没命了!”
沈万三看着他们嘿然一笑:“我怎么会让二位为难呢?再说这尸体,早已烂得面目全非了,我在山下准备了另一具尸体,只是想换一换!”
小兵不知就里地偷偷抬眼看着老兵,老兵却依然在看着那元宝,接着他从沈万三手里拿过金元宝,把玩起来。
沈万三小声地说着:“只要二位只当没看见,那这元宝就是二位的了!”
老兵看着手中的元宝,接着莫测高深地嘿嘿一笑,又把元宝还给了沈万三。小兵在一旁踌躇地不知说什么,接着他又看着不言语的老兵,小声地怂恿着:“我俩当一辈子兵,也弄不到这么多钱哪!我看就让他换吧!我们有了这钱,干脆回老家去,不当这个兵了。”
老兵看着这个稚嫩的小兵,世故而又老到地说:“他这钱,也给得太少了,咱俩可是拿命在换哪!”
沈万三闻说,又从身上拿出两锭金元宝。在他取出元宝的当儿,那个老兵、小兵都在偷偷地用眼角看着。
沈万三将元宝拿在手里:“如果二位觉得为难,实在不想要这元宝的话,那”
沈万三的话还没说完,老兵和小兵就各抢了两锭元宝在手里,喜滋滋地看着。沈万三见状,悄悄地对身后的家人使了个眼色。
家人拿起酒杯等向荒坡后的山上走去。沈万三也跟着向山上走去,接着他回过头,招呼那两个士兵:“你们快来呀!”
老兵和小兵也跟着向山上走去。就在沈万三和那两个士兵又在喝酒的当儿,山下一行人抬着一具尸体向山上张士诚暴尸处走来。
巨商沈万山 /吴恩培
一二六
四个金元宝的代价,沈万三换下了张士诚的尸体。他又偷偷地将张士诚葬在了斜塘乡的盛墩村(今属苏州工业园区)的农田中,并在坟墓前立了一块石碑,上面镌刻着“张吴王墓”几个大字。
下葬那天,沈万三和陈泰等几个苏州的富绅,各人手持一炷香在张士诚墓前祈祷着。朱元璋入主吴郡后,首先用重赋税来报复苏州人对张士诚的支持。其次,他将当时张士信所任用的黄敬夫、蔡文彦、叶德新这三个弄权舞弊的心腹抓来,绑在树上,剖开他们的肚子,把他们风成了人干,以印证那“丞相作事业,专凭黄蔡叶,一朝西风起,干瘪!”的民谣。对支持张士诚的那些富户们,他一时还没想出个罚治的法子。但仅这些已引起苏州那些富户们的惴惴不安了。
此时,在吴郡故主张士诚的墓前,沈万三抬起头,看着其他的富绅:“朱元璋打下苏州课以重赋税,他是在报复苏州富绅当时对张九四的支持呢!”
“其实,我们那时也是没办法呀!”陈泰委屈地说着,“朱元璋怎么能这样子待我们?我们那时哪里会那么死心塌地地跟着张九四啊!”
另一个瘦瘦的富绅看了陈泰一眼:“据说朱元璋是放牛的出身,唉,不管我们当时支不支持张士诚,这个姓朱的他见了有钱人,总怀着一份恨意呢!”
瘦子的话引起了富绅们的一阵议论:
“是啊,不比不知道啊,如今和张九四时相比,那时的赋税,的确是轻呢!”
“早知这个朱元璋这么辣手辣脚,当时倒是应该全力支持张九四守城!”
“张九四当时怎么会投顺了元朝廷,唉否则哪里会到这地步!”
“他在世的时候,倒没感到他的好,倒是他死了,这才感到还是在他治下时,我们多少还自在些!”
沈万三默默地听着众人的议论,接着又换上一支香点燃:“我们烧的这个香,就叫九四香吧!”
“九四,你是说为张士诚烧香?”陈泰瞪着浮肿的眼:“你这不是把大家都往朱元璋的刀下拖么?”
那个瘦瘦的富绅也点着头持重地说:“是啊!这不妥,这样正是给朱元璋剿杀我们提供了口实!依我看,不如改一下,苏州话中‘九四’和‘狗屎’谐音,我看就叫狗屎香更好些!”
“好!”沈万三点头道:“这改得好!”
2《小放牛》终于《大登殿》,只是家乡灾民的呼喊,越发使朱元璋对苏州的富户难抑愤恨,更何况他知晓了那为张士诚张目的“狗屎香”
在围剿张士诚的同时,朱元璋已在为开国定都、登基称帝做准备了。
在围着姑苏城的同时,应天新城拓筑工程基本告竣。登基的大殿也即将破土动工。
对那个有皇帝之号的小明王韩林儿,朱元璋派人去接他,孰料在渡江时,这位皇帝却在江中淹死了。是上天的安排,还是刻意的谋杀,这也许只有朱元璋知道了。
张士诚灭亡之日,正是朱元璋登基的宫殿落成之时。
《明史》载:太祖洪武元年(公元1368年)春正月壬申朔,四月乙亥,上祀天地於南郊,即皇帝位,定有天下之号曰大明,建元洪武。
正如两个折子戏的戏名所说,《小放牛》终于《大登殿》了。
明皇宫乾清宫内,朱元璋端坐着,群臣朝拜,鼓乐齐鸣。
朱元璋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看着他的左丞相李善长、右丞相徐达、御史中丞刘伯温,得意地笑了。
然而当登基大典后,朱元璋乘着打着黄伞的马车从皇宫内出来,在宫外却遇到一群要饭的农民跪在皇宫的台阶前。跟随着皇辇的宫人和卫士们要将农民们赶走,朱元璋摇摇手。
农民们看见皇上的马车过来,齐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朱元璋高兴地停下马车,正想站起来说几句话,可不料农民们一个个却大声地喊了起来:“求皇上给我们饭吃!”
朱元璋听着那些农民操着他熟悉的乡音,不由得探出身子,问那些农民:“你们是哪里人哪?怎么都不在家里种田,却到这里来讨饭呀?”
农民们一个个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我们是皇上的同乡,从安徽凤阳来的呀!”
“家乡十年九灾,我们在家里活不下去了”
朱元璋神情黯然,过了一会,他对骑马跟在身后的关帷说:“你去,给这些农民们施舍些吃的!”
新当了皇帝,朱元璋本想到外面去兜兜风,过一过帝王瘾,但却被家乡出来逃荒的农民们败了兴,哪里也不想去了,径自回了宫。
宫内,朱元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可耳朵内老响起那些农民们的呼喊声。他那从淮西时就一直跟着他的老伴马皇后走了过来:“皇上,请及早安寝吧!”
朱元璋看了马皇后一眼:“皇后,不知怎么我一静下来,就听见家乡那些灾民们的呼喊。”
“你也别去想了,下面的人,已给他们施舍了粥饭!”马皇后看着他说。
“施舍了这一顿,可明天呢?后天呢?”朱元璋叹了一口气,“天下还有多少忍饥受寒的百姓啊。孔子说,不患寡而患不均。我饿过,也造过反当了皇帝,因此我深知孔子这句话的深刻之意。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不拉平这个不均,嘿,难免有人还会要揭竿而起,更难免有人称王称帝!”
巨商沈万山 /吴恩培
一二七
马皇后点首。
朱元璋抖了抖身上的龙袍:“你别看我穿上了这个。唉,这事要处理得不好,我们还得下台去当草寇!”
“难得皇上一片爱民之心”马皇后说。
“不!这不是爱民。”朱元璋打断马皇后的话,“这是我爱我自己!关心着我这皇位的稳固!你没听说,在马上能得天下,可在马上却不能治天下呢!”
“说到治天下,孔子他也说过,不患贫而患不安。老百姓不能安定,这国家就不能安定呢!”
朱元璋:“是啊!要让老百姓安居而乐业,否则,不安居,不乐业,这非但穷民难治,就是有些富民也难治呢!”
马皇后不知他怎么又说到了这个上,不由试探道:“皇上这是指”
“我是说苏州那些当初给张士诚出钱的富户们,听说他们对寡人颇有怨言呢!过几日我想去苏州私访私访,看看那些当初舔张士诚屁股的富户们,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又到底想干什么?”
“皇上,天下初平,尚不安定,皇上去私访,这太不妥!”马皇后显然并不放心。
朱元璋一笑:“没事!我和关帷一起去,他过去可在苏州呆过呢!”
“那我也去!”马皇后说。
几天以后,在苏州巍峨的阊门城楼下,身着微服的朱元璋和关帷走着,几个宫廷的卫士,也穿了便服在朱元璋的前前后后走着。
当他们走到阊门酒楼前,正看见陈泰醉醺醺地被他的两个侍妾扶着,从酒楼内痴笑着走出店堂,接着就大口大口地在路边呕吐起来。
闻着飘过来的酒臭气,朱元璋停住脚,厌恶地看着正呕着的陈泰,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