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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看斜阳ⅱ-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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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觉非仍如上次一样,先过去看望淡悠然。本来坐在床边的两个丫鬟连忙站起身来,退到一边。

    淡悠然睡得很沉,脸色依然苍白,只过了短短一天,他似乎就瘦了一圈,看上去很憔悴。宁觉非用手背贴上他的额,感觉体温正常,便低低地问他身边的丫鬟:“大夫来过没有?怎么说?”

    其中一个丫鬟立刻温婉地答道:“来过了。大夫给少爷换了药,又另开了方子,煎了药给少爷喝。少爷的伤疼得厉害,大夫说给少爷加了安神的药,少爷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另外一个丫鬟接着说:“那边那位公子爷也是一样的。”

    “哦,那就好。”宁觉非微笑着对她们点了点头,关切地道。“已过午时了,你们吃过饭了没有?”

    两个小姑娘看着他俊俏的脸,听着他温柔的声音,不由得微微有些脸红,腼腆地摇了摇头。

    一个丫鬟轻声说:“少爷还没吃。我们等少爷醒了,先服侍少爷用膳。”

    另一个丫鬟接着道:“我们不饿,多谢公子爷。”

    “怎么会不饿呢?”宁觉非轻柔地道。“你们少爷不定何时才会醒,你们轮换着,先去吃点东西吧。这里有我在,不碍事的。”

    两位丫鬟互相看了看,半晌才道:“你先去吧。”

    两人推了一会儿,那个年龄较小的丫鬟才走了出去。

    宁觉非对留下的那个丫鬟笑了笑,这才退回去,坐到云深身边。

    云深和淡悠然一样,睡得很沉,呼吸轻缓,节奏分明,体温也正常。宁觉非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只手伸出,轻轻覆盖住云深放在被子外面的手。

    屋里弥漫着药香,有微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带着一股奇异的花香,屋角又点了一笼熏香,正袅袅地冒着淡淡的白烟。诸般气息混在一起,渲染出浓烈的异域风情。

    宁觉非抬头看向窗外。天穹高远,万里无云,只有一片如海洋一般的湛蓝,让人看了总会心旷神怡。

    出神了良久,宁觉非才收回视线,看向床上的人。

    云深一直未醒,直到宁觉非安排的那四个人用完午膳回来,他依然在沉睡。

    宁觉非的下属便低低地劝他先去吃点东西,他却微微摆了摆手,想再等等。

    这时,丹府的一位管事过来,躬身向他禀报:“有个孩子,说是贵国使团澹台大人的小厮,有要事找宁将军。”

    宁觉非听到是个孩子,不由得有些诧异。他没注意到使团里还有孩子,更没想到澹台子庭会带个孩子随从出远门,但这是人家的事,他自然不便置喙,便点了点头,起身走了出去。

    院子里果然站着一个身穿北蓟随从服色的孩子,看上去大约十岁左右。他身段修长,双肩平直,脸容秀气,而浓眉大眼之间又透出一股勃勃英气。看到宁觉非出来,他便上前两步,跪了下去:“元帅……”

    宁觉非一见他,心里便大惊,表面上却竭力控制,没有露出异样的神情。这孩子见了他便跪去,那是随从见到尊贵之人时应有的规矩,可宁觉非却再也忍耐不住,一把将他拉起来,顺手抱住,左右看了看,便径直回到旁边自己原来住的院子。

    他的反应奇特,那孩子却默不作声,单手搂住他的脖子,任他带着自己走。

    其其格和那日松还住在这里,别人却很少回来。这两天府里比较乱,也没人来管他们。两人却懂规矩,不敢乱走,便只呆在院里。宁觉非抱着那孩子走进院门时,其其格正坐在院子里赏花,那日松则活泼地在爬树,姐弟俩有说有笑,显然心情愉快。

    看到了他,其其格立刻站起身来,恭敬地道:“大人。”

    那日松没她那么拘谨,双手挂在树上,笑着叫了声:“大人,

    宁觉非勉强带上微笑,对他们点了点头:“你们玩你们的,我有事要办。你们顺便替我看着院门,不许别人来打扰。”

    两人便不敢多问,赶紧答道:“是。”

    宁觉非大步走进自己住的屋子,反手将门关上,这才将怀里的孩子放下,压低了嗓子,俯身问道:“太子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千山看斜阳Ⅱ 上部 第19章
章节字数:4112 更新时间:08…08…25 17:37
    澹台经纬是澹台牧的嫡子,也是长子。他的母亲云岚乃老鹰王的长女,家世显赫,其父战死沙场后,澹台牧便迎娶她为正妃,登基后便封为正宫皇后。她继承了鹰王的武功,一直与澹台牧并肩作战,驰骋疆场,还未满三十岁便壮烈殉国。当时,澹台经纬才六岁,澹台牧当即将他立为太子,并交给云深悉心教导。

    宁觉非在蓟都时,澹台经纬常常来云府,一是有学业上的疑问要请教太傅舅舅,二是找宁觉非聊天。两人很熟悉,澹台经纬一直叫他“宁叔叔”,从不以太子身份为尊,云深也叫宁觉非不用拘泥于形式,叫他“小纬”即可,宁觉非虽从不肯如此放肆,对这孩子却一直颇有好感。

    澹台经纬虽然年少,却已露出峥嵘之姿。他的文才与谋略传自云深,武功则由澹台牧亲自教导,气质融合了云氏的灵秀与澹台一族的豪迈,平时的一言一行都显现出大家风范,令北蓟的臣民尽皆拜服。

    他是澹台牧最心爱的儿子,更是未来的一国之君,怎么会冒险来到这里?

    宁觉非疑惑地看着他。那个本来极坚强的孩子却红了眼圈,轻声说:“宁叔叔,我是来请你回去的。”

    宁觉非皱紧了眉,想问他“这是谁的意思”,可又想到他才是九岁,根本就是个孩子,不能在言语上伤害他。

    澹台经纬却似明白他心中所想,立刻道:“不是我父皇叫我来的,是我自己想来。我瞒着父皇,缠着小皇叔带我一起过来。我伴做随从小厮,连荆将军一开始都不知道,直到出了剑门关,他才知晓此事,当时还发了好大脾气,要把我送回去,是我坚持不肯离开,一定要找着你,小皇叔也帮着我说话,他才作罢。”

    他站得笔直,仰头看着宁觉非,目光坚定,神情倔强。他的小脸上满是风尘之色,头发也有些蓬乱,看得出来,这一路上颇多颠簸,而他没有休息一下就跑了过来,恐怕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

    宁觉非叹了口气,将他抱起来放到椅子上,温柔地说:“太子殿下,你先坐着,我给你倒点茶。”

    澹台经纬看着他去拿茶壶和茶杯,略微激动地道:“宁叔叔,你不辞而别,引得天下臣民议论纷纷,各种恶毒的流言满天飞,说你功高盖世,却不能见容于朝廷,说小皇叔与荆将军过去看你,其实是变着法地帮父皇把你逼走,说你离开是怕父皇鸟尽弓藏,迟早那些投降的原南楚大臣都没好下场,弄得人心惶惶。你走后,舅舅一直吐血不止,好不容易将养好了一些,他便执意要来找你。父皇没有拦他,让他离开了。现在,千钧重担都落在父皇一人身上,既要安定人心,又要筹划迁都大典,还要处理繁重的政务,原南楚的大臣和我们北蓟的老臣常常吵架,父皇还要调停,希望他们能以天下苍生为念,和睦相处。父皇实在太累,半月前突然病倒。御医要他卧床歇息,他却坚持不肯,怕生内乱,每日里强撑着上朝理政,病情自是越来越重。宁叔叔,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离开?舅舅对你情根深种,自是随你而去,可朝廷怎么办?百姓怎么办?我怎么办?宁叔叔,你和舅舅都回去吧,好不好?你若不喜欢临淄,我们可以另外再建都城。我听父皇说,他已经在考虑另行选扯,建造新都,只是至少需时十年。宁叔叔,父皇已经遣人在临淄城外踏勘地势风水,准备为你兴建元帅府。除了上朝外,你完全可以不进临淄城。你看这样可以吗?”他一边恳求着,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宁觉非。

    将手里的茶放到孩子面前,宁觉非坐到他旁边,温和地说:“这里的茶是天天换的,我试过了,没毒,你先喝点。我去吩咐他们弄些吃食来。你得吃东西,不然身子会吃不消的。”

    “宁叔叔,我不饿。”澹台经纬急了。“我一想到父皇现在不知病得怎么样了,就心急如焚,什么也吃不下。”

    宁觉非温柔地轻抚了一下他的肩,将他散落下来的一绺柔软的乌发顺回去,这才微笑着说:“无论怎么急,都必须吃饭,否则怎么能有精神做事呢?太子殿下,我就在你面前,你已经找到我了,就不用担心了,好吗?”

    澹台经纬眼睛一亮,雀跃地道:“宁叔叔,你答应我了,是不是?你会跟我回去的,是不是?舅舅也会跟你一起回去的,是不是?”

    宁觉非略微思索了一下,轻声说:“这件事,我得跟你舅舅商量一下才能定。”

    澹台经纬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但只是一瞬间,他便抖擞精神,睁着微褐的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镇定地点了点头:“好,我等你们的决定。宁叔叔,我饿了。”

    “我也饿了,一起吃吧。”宁觉非赞赏地对他一笑,便起身打开房门。

    那日松正坐在树上,警惕地看着四周。其其格则守在院门口,神情也很严肃。两人都忠实地按照宁觉非的吩咐行事。

    宁觉非满意地笑道:“其其格,你去通知厨房,给我们弄点吃的来。那日松,你吃饭没有?”

    其其格躬身答应“是”,便转身离开。那日松神情开朗,活泼地说:“我和姐姐都吃过了,吃得很饱。”

    “好。”宁觉非点了一下头,便回到屋里,重新坐到那孩子面前,关切地问。“陛下患的是什么病?”

    澹台经纬的眼圈红了,声音也有点哽咽:“父皇一直高热不退,咳得很厉害,身体也越来越虚弱,御医们用尽了法子,都不见好转。御医院的医正说,父皇太累了,又不大适应南方的气候,所以才会病倒,他建议父皇卧床休息,最好能回北方休养一段时间,可这种时候,你和舅舅都不在,他怎么能离开呢?只能这么硬撑着,病势便缠绵不去。宁叔叔,我太小了,想帮父皇,却做不了那些大人才能做的事,只能出来找你和舅舅回去,希望能为父皇分担一点肩上的重任。宁叔叔,你究竟为什么要离开?是谁得罪了你吗?还是有人做错了什么?你说出来,父皇一定可以帮你的。如果父皇、舅舅和你在一起的话,我不信这天下有什么事能难得倒你们。”说到最后,他的语气渐渐变得激昂,充满斗志。

    宁觉非忍不住喜爱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果然不愧是云深教出来的,择善而固执,认准了一件事便锲而不舍,让人难以招架,只是他比云深还多了一点皇族的霸道,却因为年少而显得可爱。宁觉非温和地说:“你别急,你舅舅受了伤,就算要回去,也得过些日子。他现在身子虚弱,我怕他受不了路上的颠簸。”

    澹台经纬一听有门,立刻趁热打铁,开心地道:“那你是答应回去了?是吗?是吗?”

    宁觉非看着他充满喜悦的脸,终于慨然点头:“是。”

    澹台经纬高兴地跳起来,一把抱住他,连声说:“谢谢,谢谢,谢谢宁叔叔。”

    宁觉非抱着怀里的少年,一瞬间竟然有些恍惚,仿佛这孩子就是云深的儿子,又或是与自己血脉相连。宁觉非相信他不会骗自己,那种纯净的眼神,发自内心的欢喜,奸诈之徒是绝不会拥有的。

    宁觉非拥着他,看着其其格带了几个丹府的下人进来,将食盒里的饭、菜、点心、煲汤、水果一一放到桌上,便对怀里的人说:“来,先吃饭。”

    澹台经纬这下才觉得饿了,连忙坐下,端起碗来狼吞虎咽。宁觉非一直陪着他,却只是聊些家常闲话。

    吃完饭,宁觉非便带他去看云深,事先反复关照,绝不可暴露身份,尤其不能叫云深“舅舅”。澹台经纬自然明白其中利害,很懂事地点了点头。

    云深已经醒了,却微微皱眉,一直不肯吃东西。看到宁觉非身边的少年,他倏地睁大了眼睛,没有血色的嘴唇动了动,终于强忍着没有吭声。

    宁觉非微笑着说:“小纬是豹王殿下的随从,豹王殿下得知你受了伤,便派他来服侍你。”

    “哦。”云深淡淡地道。“是觉得有些眼熟,以前在豹王府上似乎见过你。”

    澹台经纬便乖巧地跪下,恭谨地说:“见过云大人。”

    云深是他亲舅舅,也是他母亲这边惟一的亲人,自是当得起他这一跪。他脸上没有表情,温和地道:“勿须多礼,起来吧。”

    “谢云大人。”澹台经纬站起身来,从床边的几上拿起一碗燕窝羹,便要喂给他吃。

    宁觉非坐到床边,微笑着劝道:“就算不对你的胃口,也得努力吃下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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