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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盛夏-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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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你妈妈该想法子让你进一中才是。”我不希望薄荷意气用事便提了个醒。薄荷撇撇嘴:“得了吧,你当我妈是个啥,她就是个文盲!除了赚钱还会做什么?我要是跟你进了同一所学校,她高兴还来不及,估计又要傻兮兮地给你打电话问你缺不缺钱让你照顾照顾我。”
我便不再多说,毕竟每个人的路,只有自己知道应该怎样走才是正确的。
到薄荷家时夏莫正在逗弄邻居家的大狗,自从那次自杀未遂后,夏妈妈就为他办理了退学手续,并请了家庭老师在家辅导他的功课。我只见过夏妈妈两次,第一次是她带着夏莫来到洛城,第二次,是她带着一张支票到医院里看望老单。
说是看望,却一直是施舍者般居高临下,仿佛老单为了救夏莫断了一条腿是他三生有幸义不容辞的事儿。她将支票拍在桌子上,斜睨着眼,一脸的不耐烦:“如果还有需要,就打电话给我。”
我将支票拿起来还给她,颇有些年少气盛的意味:“即使不是夏莫,是一个乞丐,哪怕是一只猫,一条狗,老单也一样会跳下去救的。”
“五月,不要这么没礼貌。”老单因病苍白的脸上带着疲倦。
“请你出去,我为夏莫和薄荷有你这样的妈感到可耻。”
这个女人并不为我小家子气的尊严和侮辱皱一下眉头,她再自然不过地将支票重新放进钱夹里微笑着告诉我:“总有一天你会为你的行为感到后悔,很多事情,都是钱可以改变的。你还太小,难免天真和愚蠢。”
说完踩着十二厘米的高跟鞋威风凛凛地走了出去。
那时候我就在想,薄荷和夏莫的好品性应该都是来源于因公殉职的好父亲,这真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情。
【002】 
 
见到我来夏莫很是高兴。自从得知老单的腿无法恢复正常后他便一直对我心怀愧疚,如果不是他企图自杀老单也不会少了一条腿。我不知道那时候的夏莫究竟为什么要走进湖里去,但我明白,无论如何,他都绝不会是为了伤害老单而那么做。
所以我又怎么会怪他。
夏莫小心翼翼地牵着我的手带我走进厨房,男孩的掌心有点凉。桌子上摆着一块奶油蛋糕,新鲜的奶油上点缀着几颗通红的草莓。
“给我的?”我伸手挑了一小块奶油放进嘴里,牛奶味儿的香甜立即弥漫唇齿。
“嗯,好吃吗?”夏莫孩子一样紧张地盯着我问。我点点头,又挑了一小块要吃,夏莫却伸手拖着我的手指将蛋糕吃进嘴里。
“真的很好吃啊!”他开心得像是寻得了一方宝藏。
“我们回来前你都没有尝过?”
夏莫点点头,神秘兮兮地告诉我:“这是我做来送给你的毕业礼物,没想到做得这么好吃。”
他长着一双鹿一样澄澈的眼睛,带着温顺的防备。这个漂亮得像一尊玻璃娃娃一样的男孩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附在我的耳边对我说话了。他怕我会因为老单而对他疏离。在这样一个下午,有悠长的蝉鸣和带着青草香气的微风。我忽然间想帮夏莫放下他的愧疚,所以我也附在他耳边小声地说:“我没有怪过你,还有,这蛋糕真的很好吃,我可以把剩下的带回去给朗朗和老单尝尝吗?”
夏莫怔怔地看着我,良久,露出纯真如孩童一样的笑容点了点头。
我拿着夏莫精心打包好的蛋糕回到家时,朗朗正趴在桌子上写作业,胖乎乎的小脸皱成一团,我走过去问他怎么了。他把自己的作业本推过来,上面有一道造句题被老师圈了个巨大的叉;题目是用“近朱者赤”来造句。
朗朗的造句如下:“莎士比亚说,近朱者赤,皆兄弟也。”
“你为什么要让薄荷帮你造句?”我对此感到头痛,并开始为朗朗未来的人生路担忧起来。
朗朗合上作业本泄气地回答我:“因为当时你和夏莫哥哥去顾奶奶家送包子了。我的语文功课向来不怎么样,托她的福,老师说我小小年纪就能将莎士比亚、傅玄和孔子结合得如此天造地设实属不易。”
“你要我把这话转达给薄荷吗?”
“不用了,她会真的以为这是很了不起的事儿。”
老单回来得有些晚,吃过晚饭我便将自己要去读职高的事情说与他听。老单终归是一个本分的家长,他像全天下所有的家长一样开始对我的决定产生怀疑。
“这件事情你认真考虑过了吗?”
我点点头:“每一个选择都有利有弊,这个决定一定是利大于弊,所以老单,我希望你能够支持我。”
老单思忖良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粗糙的手掌揉了揉我的发顶,低沉的声音带着陷入回忆的沙哑轻声说:“你和你妈妈一样,总是知道自己该怎么走,走哪条路。爸爸希望五月将来不会后悔,即使后悔了,也懂得靠自己的力量来弥补,我这样说,五月可以明白吗?”
“我明白。”
这是老单第一次主动说起妈妈的事,来洛城之前我也曾经问过老单我的妈妈是怎样的人,老单只是说她很漂亮,很善良,便不再多语。我看得出老单不愿意提及,也就不再多问。想必他定是深爱着妈妈,所以她死后才会成为他心底的伤,碰一下,就会疼得连目光都变得伤痕累累。
毕业典礼的时候老单带着朗朗来看,学校里不让家长进来,他便带着朗朗和其他家长一样挤在校门口张望,天气闷热,滚滚热浪在眼前成形地移动,我看见朗朗吃着雪糕回头跟老单说些什么。然后老单便看见我,举着从邻居家里借来的相机朝我做出“笑一笑”的嘴形。
我便朝他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穿着洁白校衫的毕业生队伍成了我纯白的背景。彩旗在碧蓝如洗的天空下猎猎作响。校长站在主席台上祝我们前途似锦,台下几个情感丰沛的学生开始发出哽咽的声音。毕竟初中三年,最单纯美好的时光都交付给了我们的班级,也许你曾经讨厌死了班级里某一个自以为是的女生或者某一个总喜欢捉弄你的男同学,但毕业后,也许你在某一个清凉的午后想起他们,还是会被突如其来的想念哽住喉咙。
而当时的我亦不知,当老单的相机捕捉到我灿烂的笑靥时,也捕捉到在我身后正往主席台走去的顾西铭,有风吹起他柔软的发,少年俊朗的侧脸在我身后不远处定格。
这张照片我一直小心翼翼地保留,后来我遇到一个叫城谏的男子和一个叫纪小幽的女子,他们合伙撕毁了这张照片,也撕毁了我与顾西铭之间最最纯真的年代。
毕业典礼的最后一个节目就是顾西铭代表毕业生上台发言。
他的额发剪得很短,露出一整张年轻的脸庞,站在主席台上,额头迎着璀璨的光。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你们好。我是本届毕业生代表顾西铭。”大家开始窃窃私语,无非是关于顾西铭好帅好聪明表情好温柔的议论。平心而论,顾西铭长得的确对得起一个“帅”字,瘦高的个子,带点忧郁气质的轻微驼背,现在男孩子里少有的剑眉以及狭长的眼,笑起来时很温柔,冷漠起来也有慑人的气质。
他的演讲博得如潮的掌声,我站在人群里看着台上自信满满的少年,有光落进他的瞳孔里,反射出泪一般的倒影。
【003】
 
一整个假期都过得格外平静。老单的店被一家连锁企业收购,他仍然是老板,只不过店名改成了“××连锁”,也许是加盟效应,生意竟逐渐好起来。
朗朗的期末成绩排在了全校第二名,据说是语文成绩让他与第一名失之交臂,而一说起全校第一的那个小女生,朗朗的神色就会不自然地紧张起来。那个小女孩我见过,喜欢鼻孔朝天地走路,两条细长的腿甩来甩去一脸稚嫩的骄傲,这让我想起了夏妈妈,我又开始为他今后的择偶标准担忧起来。
偶尔梁小柔也会来,带着那本发黄的《圣经》,和我一起躺在宽大的凉席上,手枕在脑后看蓝得发白的天空。
有一次我一转头,就看到她眼角蜿蜒而下的泪水。她闭上眼睛小声地说:“五月,昨天梁天……偷看我洗澡……我很害怕。”阳光落在她微微发抖的瘦小身躯上,像要把她吞没。
我霍地一下坐起来,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什么时候的事?”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默默流泪的梁小柔。
在我心里,父亲的形象可以丑陋,可以贫穷,可以低贱,但绝不可以龌龊。
梁小柔伸手擦了下眼角,垂下头去,柔软的发丝遮住清瘦的面容。
“初一的时候开始。那时候并不觉得他是在偷窥,只以为是恰巧经过,因为把他当做父亲,所以从来也没往坏的那一面想。”
她坐起来,用小兔子一样通红的眼睛看着我,终于泣不成声。她不停地问我:“我该怎么办呢五月?我妈她根本就不相信我说的话,我现在觉得自己很恶心,梁天的眼睛像是一直盯着我,我觉得我整个身子都要烂掉了,我真的很怕……”
我轻轻地抱住梁小柔,不知该如何分担,只能任由她冰冷的泪顺着我的脖子流下去。那个夏天的我们是那样无助,我唯一想到的办法竟只是让她今后洗浴时都来我家。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让她从那个家里逃离。
等梁小柔走后我将这件事情和薄荷商量。
薄荷一听,立即火冒三丈,扯着嗓子喊:“梁天那个畜生!乌龟王八的孙子,他跟我练胆儿呢,这么下作的事儿亏他做得出来!还有梁小柔她那个缺心眼的妈,她脑子被猪啃过吧她,梁小柔到底是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啊?”
如此这般骂了个痛快后,薄荷正色说:“要不我们去报警吧?”
“我不是没有这样想过,但如果报了警又没有真凭实据,只能让小柔在那个家的处境更危险。”
“那也不能就这么咽下这口气!我认识一个姐姐,这事儿就交给她办,保准让梁天狠狠吃一顿哑巴亏!”
后来我才知道,薄荷说的出气就是让她那个姐姐找了几个靠得住的哥们,等梁天一个人去商店买烟时将其套上麻袋海扁一顿。
事发第二天薄荷就拉着我去梁小柔家打探情报,果真见梁天鼻青脸肿地坐在院子里喝闷酒。那时的我们只当是给了他一个教训,却不知他有气没地方撒,只好拿梁小柔出气。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梁天这个禽兽不如的人渣竟拿滚烫的烟头生生折磨了她一夜。
那时的梁小柔正在我家浴室沐浴,我去给她递毛巾时瞟到她背上、臂上骇人的伤痕。我再也忍受不了,扯着她要去报警,梁小柔却突然跪下去,瘦弱的身子缩成一团。她几近哀求地哭着说:“五月,求你,求你和薄荷不要再替我出头。我只想撑到开学。为了离开那个家我报考了职业高中,到时候就可以申请住校的。”
我只觉得窒息,这才明白,原来是我和薄荷不成熟的报复让她陷入水深火热,便只好罢休,为她找了药来涂。
氤氲的蒸气里,我仿佛看到梁小柔眼中深不见底的寒意,那种寒冷,即使是我和薄荷也无法为她平息和分担半分。
 
开学前几天,夏莫牵着邻居家肥头大耳的牧羊犬来找我出去散步,他的头发长得很长,风一吹便斜斜地挡住眼睛。
薄荷曾经为了给他剪头发举着剪刀从洛城的这一头追到那一头,再从那一头追到这一头,折腾了一整个假期也没能剪到他的发。
夏莫说,鬼的头发里住着流离失所的小精灵,如果剪了发,精灵就没有东西依附,就会死。
“那它们死了会变成什么?”我不解地问。
夏莫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说:“我也不知道,我不想看见他们死,所以我不能让薄荷剪我的头发。”
夏莫的眼睛里泛起一层水汽,长长的额发遮在眼前,他看起来那么瘦小。
我想了想,对他说:“那让精灵住到我的头发上来好不好?夏莫是男孩子,如果留很长的头发会有很多不方便,你让精灵们先搬来我的头发里,等到你剪完了头发再搬回去好吗?”
夏莫垂下头,轻轻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轻微地在暖风里颤抖。我回去拿了一把剪刀,我们坐在树林里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下,微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夏莫的头发像极了婴儿的胎发,柔软如丝,带着淡淡的洗发精香味。
我尽可能小心地帮他修理过长的额发以及鬓角。阳光透过树叶柱状投射在我们四周,牧羊犬在夏莫身边惬意地闭上眼睛发出均匀的鼾声。
夏莫漂亮的眼睛慢慢睁开,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然后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我的头发。
“现在精灵都住进你的头发里了,五月。”
我举着剪刀的手在半空顿住,夏莫的唇便轻柔地压过来,像花瓣划过掌心,带着略微的潮湿和阳光的气息落在我的唇上。
我看到有一滴汗水顺着夏莫的鬓角一路流下来,落在草地里转瞬消失。他的唇真的很凉,凉得让人心疼。
夏莫拉开和我的距离,露出安静的笑容。光影淡淡,那是我们十六岁的第一个夏天,带着薄荷味道的吻,与爱无关,只为祭奠住在发上的精灵一次短暂的迁徙。
后来的我,我是说,当夏莫彻底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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