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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那个肯为我不顾生死的男人说出的话么?
“不错――”商少长看着我,一双黑眸如黑夜中最深的潭水,“我将你送到梅谷三绝处,就是想让你能够保护自己,可是你的结果,却让我非常失望!”商少长缓缓道:“因为你太任性,又太天真,才跑到这个本不属于你的江湖中。”
“所以,你根本就不是一个江湖人!”
我抬起头来,觉得自己心头如压了一块大石,沉沉地喘不过气来,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做江湖人,难道,我们就不能在归云庄中,安静地生活么?为什么却要跑到那个江湖中去?”
商少长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却又稍瞬即逝:“你太天真了,我是一个浪子,浪子从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所以――”商少长定定道:“我不会为你留下,也没有什么,能让我留下。”
我紧紧抓住衣襟,商少长这一席话说来,直觉得自己如入冰窟!我颤声道:“你今天来,就是对我说这一番话么?就是觉得,我给你带来了麻烦?”
商少长面无表情,淡淡道:“不错。”
“做为一个杀手,我从来不需要不必要的负担。”
听得这番话,我不由天旋地转!身子摇摇欲坠,砰地一声,原是自己的小腿重重碰在桌脚上,却浑不觉疼痛,我嘴唇不住颤抖,好半天才轻轻道:“……不对……不对!你说谎!”我抬起头,大声道:“你说我是你的负担,为什么你三番五次救我!在兰夜处,你宁愿自己陷于险境,也不愿伤害于我,拼着性命也要将我救出,这难道都是你骗我不成?!――”我突然身子一僵,惊道:“销魂……销魂……你的销魂之毒,却是如何解的?”
商少长看着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罢之后,走到我面前,伸手抬起我下颌,慢慢道:“小姑娘……你还不知道是为什么吗?我根本就没中销魂之毒!”
我眼睛圆睁,死死地盯着商少长,心中隐隐觉得,他似乎要说出一个大秘密来,商少长道:“我武功如此之高,怎能中那种毒药。只不过――”
我面容不住抽动,咬牙道:“只不过什么?”
商少长道:“只不过,我便可以借中毒之机,更加地亲近于你――”他拇指在我脸上滑过,低声道:“你天天都和我在一起,可有想过,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他轻轻笑道:“在那里的感觉,与你肌肤相亲,才是真的销魂……”
你莫要忘了我,丢下我,不理我,你莫要辜负我,弃了我,不要我……
我不会忘了你,丢下你,不理你,我不会辜负你,弃了你,不要你。
我是会永永远远地疼着你,宠着你,爱着你。……
你可要想着我,喜欢我,保护我,也不许你打我,骂我,欺负我,更不许骗我!
我不会打你,骂你,欺负你,却会好好地疼你,喜欢你,宠着你。让你快乐平安,不会再有不开心的事缠着你……
这些……这些都是你说过的话……你亲口说过的话……你如何就忘了?!
你说过……不会打我,骂我,欺负我……却要好好地疼我,喜欢我,宠着我……
而今天,你为何又这样伤了我?
我慢慢抬头,轻声道:“……商少长,以前你说过的,难道全是骗我的么……”
好似过了许久,才听得商少长缓缓道:“……我没有骗你,可是……”
“啪”地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打在商少长脸上。
我全身都在颤抖,甚至声音都在颤抖,我只听得自己的牙齿“咯咯”直响,然后就听见自己用一种很可怕的声调说:
“你给我滚!我白衣永远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你!”
我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商少长,象疯了一般跑出门外。
(此章已完)
第三十三章 碎玉一剑
……我不会打你,骂你,欺负你,却会好好地疼你,喜欢你,宠着你。让你快乐平安,不会再有不开心的事缠着你……
你带来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我能感觉到――你的欢喜,你的伤心,我都能感觉到……
我不会为你留下,也没有什么,能让我留下!
……我想这样抱着你,一辈子……
骗人的,骗人的,骗人的……
你说的,都是骗人的!!!!!!!!
脑子中不住飞速闪过无数话语,几乎要将我逼向深渊!
衣衣,衣衣――你是麻烦――小衣衣――你太天真了――衣衣啊――你太任性――
不要说了!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说了!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砰”地一声传来,原是自己的身子重重撞上一棵古松。
我双手用力捂住头,十指都陷入头发中,喉咙里传出一声好似野兽般痛苦的呜咽――
我的嘴里尝到了咸咸的味道,是血!我自己的血!
我根本流不出泪来。
沾着草叶与泥土的衣服,凌乱不堪的裙带,披散在四周的头发,苍白得可怕的脸颊,嘶哑的喉咙……
以前,我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己这样狼狈不堪。
但现在,在我的心中,充斥的全都是悲愤与抑制不住的恨意!――
只要再过一刻,我恐怕就会杀了他!
杀了这个我曾经深爱的男人。
原来爱与恨之间的界限,却是如此之淡。
原来由爱中生的恨,却要比爱重上千倍万倍!
沙沙……沙沙……
是脚步!
脚步踏在草地上的声音。
我手反射般地伸进袖中,握住了冰冷的琚雪。
但只有一瞬,我的手轻轻松开――
是敌也好,友也好,都与我无关了罢……
一阵熟悉的甜香传入鼻孔,将我疲累的身体缓缓包围。我的意识也随着这甜香的涌入而渐渐涣散。脑子里闪过最后一个词:
“沉梦……”
痛苦么?
你现在感到痛苦么?
看到你深爱的男人这样对你,你一定生不如死。
你一定想杀了他,让他永远消失于你的视线。
天下的臭男人,都是这样让女人痛苦……
这就是,我的报复……
睡得可好么?……
我脑中混混噩噩,只觉自己突然被一盆凉水从头至脚泼了下来,将我从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的空白中拉出。“咳咳咳――”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慢慢睁开不知闭了多久的眼睛,低声道:“兰夜……”
只听得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娇笑声道:“没想到你昏迷时,居然也能认出我。”
我感到自己的头似有千斤重,身体也几乎不能动弹。我轻轻动了动自己的手指,眼睛向四处看去,才发现自己竟在一处庭院中的空地中,身子软软斜倚在一张雕花木椅上。而眼前,就是那个颠倒众生的魔女。
雪白的肌肤,鲜红的衣裙,乌黑的长发。
数日不见,她似乎比我初见她时更美,更艳,更显出妙相无边的诱惑与吸引!
除了左脸上,那一道细长的疤痕。
我慢慢抬眼,轻声道:“没想到,你居然能自如进出王府。”
兰夜变幻万方的眼眸停在我身上,突然发出一串大笑,她笑得前仰后合,连头发都顺着她大笑飘动,如一绺绺舞动的毒蛇,五指不住屈伸,指甲上的蒄丹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红光。这笑声听在耳中,即使在七月,我仍感到一阵阵刺骨的凉意袭上身来――
得意,兴奋,快意,报复,怨恨………
这个女人的笑声中,居然有如此强烈的怨恨之意!
兰夜终于止住笑声,身形一晃,已站在我面前,咬牙道:“就算你藏在天边,我也能将你带出来――”兰夜眯起眼,右手雪白无瑕的手指轻轻在脸上抚动,柔声道:“你可知你这一剑的滋味,让我有多么难过?你可知你这一剑,将我艳绝天下的妙相消失不在?你可知―― ”兰夜突然伸手,五根长长的指甲搭在我脸上,声音怨毒无比:“我兰夜发誓,要将天下地上,最毒辣痛苦的手段,都要让你品尝!”
我面无表情,淡淡道:“你要报我划伤你脸颊之仇,为什么还不动手?”
兰夜闻言突然一怔,慢慢松开手,嘴角现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在我脸上轻拍几下,缓缓道:“原来,名扬天下的白衣卿相,终于爱上了男人,是不是?”
“你终于爱上了那个为人不齿的杀手,是不是?”
“可最后,他也终于抛弃了你,是不是?”
兰夜仰天大笑,笑声刺耳无比,她充满恶毒与诅咒的声音却穿透这笑声,一句句地直刺进我耳中:
“你终于还是爱上了他,那个注定一生痛苦孤单,也会给别人带来痛苦孤单的男人!”
“住口!”
我用尽全身力气大喝出声,身子刚要站起,双腿却不由自主一软,又重重落在木椅上。我怒道:“你――”
兰夜咯咯娇笑,笑声中有说不出的甜美诱惑:“你应该感谢我才对,这沉梦你只要再多吸入一分,你可能就看不到今天的太阳了――”兰夜十指互错,慢慢道:“就在刚才我还在想,我如何亲手一点一点,将你的肉都挖下来,才能平息我心中的气愤――可现在,我要改主意了……”兰夜突地一笑,恶毒之色消失不见,代之以异常的得意和兴奋:
“我要让你尝到,人间真正的痛苦!”
痛苦么?
孤单么?
还有什么,比失去心爱的人更痛苦?
还有什么,比形同陌路的情侣更孤单?
我双眼空洞地望向前方,淡然道:“最痛苦……你一直希望我离开商少长,才一直要杀我而后快,现在我离开了他,这是不是你期望的结果了?”
兰夜慢慢笑道:“当然不是……你这样一点点的感受,又怎能算得上人世中真正的痛苦!”她缓缓转身,幽幽道:“人间最痛苦的,是你喜欢的人,偏偏不能在你身边,你只有看着他欢笑快乐,可你却只能看着他的欢笑,如刀子一点点割自己的肉一般!”她突然转身,咬牙恨道:“这才是痛苦!真正的痛苦!”
我冷冷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痛苦么,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嫉妒。”我抬了抬手指,沉声道:“你对我的师父,就是这样的痛苦罢。”
兰夜脸色大变,雪白的脸庞突然变得铁青。
我看着她,脸上一如止水。
可我却觉得,自己背后已经被汗浸湿。
我现在的力气只能够勉强抬起手臂,连站起都不能。
“嫉妒又怎么样!为什么我不能在他身边?”兰夜突然抓起我的衣领,将我整个人从椅上提了起来,尖声道:“他宁愿喜欢一个有夫之妇,也不愿意喜欢我!我有什么不好!我不是比她美上千倍万倍!”
“咚”地一声,我被眼前这个被嫉妒烧红了眼的女人重重扔回椅子上。
刚才却是如我所愿,我终于站起来一次。
可站起来的后果,却是全身如散了架一般疼痛不已。
“他只是喜欢那个女人!那个最下贱,最丑陋的女人!”
“他只是愿意静静地看着她,用最温柔的声音称她:丝儿,丝儿。”
“即使他心中的丝儿,已经有了别人的孩子!”
我脑中思绪不断闪动,自从我从兰夜口中得知风大先生本名以来,心中总是觉得似忘了什么东西一般,隐隐觉得已有了答案,但觉得总是差了什么――
一直盘旋在我脑中的,是一幅画,挂在炎凉谷中的画。
画上一男一女,女的清丽,男的英武。
画下落款处写有两个小字:少翌。
我有丝长长,丝似洞庭波,君有意连连,意如长江水……
我突然大惊失色,脱口道:“丝儿……是商少长的……商少长的……”一双眼睛睁得大大,却是几乎自己都不相信这个推断!
兰夜看着我,嘴角慢慢现出一丝笑容,道:“果然是白衣卿相……”兰夜笑容越来越大,缓缓道:“你猜的不错,商少长,便是那个贱人的儿子!”
兰夜笑容越来越大,道:“你可知对一个女人来说,最痛苦的是什么?”她见我不言不语,便自己回答道:“最痛苦的,莫过于失去最心爱的人!”
“于是,我便设计了这样一场好戏。”
“那个女人的丈夫,是个在江湖上默默无名的杀手。但是,任何一个杀手,都是江湖正道狙杀的对象,杀手就是杀手,永远不能生活在阳光下。”
“于是,我安排了这样一场狙杀。”
“我就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对可怜的鸳鸯一边在刀光和鲜血下逃亡,一边还要让他们的贱种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