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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儿面面相觑,而后都笑道:“恐怕没有了吧?”
叶嘉影拍拍方竹的肩:“那我们宿舍应该骄傲,还有一位坚守岗位。”
她依然是当年善于交际,利利落落组织宿舍联谊的爽朗女子,她能让她的旧日恋人把她当做贵宾请来今日的婚礼。
同她相比,方竹蜷曲在固步自封的世界,不敢昂然地探头往这些往日之人的脸上望去。甚至于何之轩就坐在她身边,她都不敢轻易去碰触,说话动作都是加倍小心,加倍谨慎,只有蒙顿的半梦半醒之后,才会不争气地意乱情迷一把。
方竹讪讪地笑着,手上的杯子不慎倾斜,饮料洒到了裙上。
何之轩低声问:“怎么了?”
他拿起桌布想要为她擦拭,她则侧身后退:“我还是去洗手间弄一下。”
何之轩隔着方竹对叶嘉影说:“她的手不方便。”
叶嘉影闻言起身,对方竹说:“我跟你一道去。”
宴会场内灯光全灭,只有舞台灯照着台上的信任交换戒指,甜蜜亲吻。叶嘉影趁黑扶着方竹起身,走到灯火通亮的盥洗室。
洗手间里只有她们两人,这时候方竹才看清楚叶嘉影,叶嘉影也才看清楚方竹。对方竹讲:“老同学,这几年你一点都没改变,连穿着都一样。”
因为何之轩的坚持,她不得已来参加这场婚礼,临时智能翻出大学期间买的绉纱长裙穿出来。
但是老同学变了很多,头发养得乌光水滑,皮肤养得白皙透亮,比大学时代的青涩摸样圆润了不止一点半点。
叶嘉影自嘲:“我是不是胖了?”
方竹摇头。叶嘉影说:“好在我结婚比他早,不至于让自己太难堪。”
原来心头到底有着疙瘩。
方竹说:“你们都有了自己的生活,这样真好。”
叶嘉影拿出纸巾,沾了一点水,替方竹擦拭裙上的一点污渍。
她说:“正好,我不想看到他和别的农村人最后修成正果的那一瞬间。”
方竹不由得问:“你还……”
叶嘉影晓得她想问什么,她没有等她问出来,便抢来话头:“当年是一定爱过的,不然谈什么恋爱呢?最后也一定是不再爱了,才会分手分得彻底,不再有情感瓜葛,另娶另嫁才能坦然。”
“那么……”
叶嘉影又抢着答:“对往日的不甘心而已。我依旧相信旧爱很难成为朋友,除非双方都有足够的肚量。成为不咸不淡的朋友,已经是对双方人品最大的肯定了。我当年没有瞎眼看错人,对吧?”
方竹笑。
叶嘉影继续说:“接受不了这个瞬间,是有一点不甘心吧,这都是人之常情,但也有一点不甘心而已。如果他和我都对对方有很大的执念,也不会有我们今天各自的解决了。”她终于将方竹裙上的污渍清理干净,为方竹掸了掸裙子,“看,都干净了。”
方竹说:“谢谢你。”
叶嘉影问:“你和何之轩准备复婚了?”
方竹苦笑,恐怕今日每一位老同学在心内都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嗫嚅道:“没……没有。”
叶嘉影说:“方竹,你变了很多。可是我在报纸上看到你写的报道,没觉得你变得这么多。”
“何之轩是……”方竹想着解释道,“最近才回来的。我正好不巧发生了些事故,手上受了伤,脱赖他照顾我。”
叶嘉影想了想,仿佛是回忆,也果真是回忆。她说:“我记得当年你倒追何之轩的时候,总是一副明明很有勇气,可有没什么底气的样子,除此之外,你的说话办事都有板有眼,很有你自己的一套的。”
方竹轻叹:“原来你们都看得这么湥С!
叶嘉影说:“所以你后来也不跟我们联系了?”
方竹这一次点头承认下来了:“那……那个过去,不愚很愉快。”
叶嘉影轻轻扶着方竹的肩:“那说明你们分手还分得不够彻底。”
方竹抬头,光亮太盛,她的眼前发虚。
何之轩还是像老早的时候那样照顾你,如果他也放下了,他就该像杜日晖一样另找如花美眷成全美满婚姻。“方竹的肩膀本能地缩起来:“他的人品很好。”
叶嘉影反问:“你不正是因为这个才爱上他的吗?但是,有一点你要晓得,照顾恋人或妻子是男人的责任,照顾前女友或前妻就是男人的旧情了。只有舍不掉旧情,才会舍不得离开,抛不开过去。”
方竹想要摇头反驳,然而对方直指入她心底,把她心内模糊的想法说成了语言。于是,她想不到可以应答的词汇。
叶嘉影同她不一样,整个人更爽利,快人快语,直探人心。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对自已认识得这样晰透,才能坦荡地参加旧爱的婚礼吧?
叶嘉影继续讲道:“你们当年的事情我不是很了解,只从别的同学口里听说你们结婚半年后就离了婚。我当时很为你们感到可情,因为方竹你当年坚持了我所不能坚持的。而我的不能坚持,你可以当它是借口也好,是我世故也罢,我没有爱杜日晖爱到可以为他坚持,爱到索性放弃我所拥有的一切,为了爱情放弃是需要勇气的,只有真正深爱的人才会办得到。方竹,你当年是办到的呀!”
被探到心底深处的方竹怔住了,她所回避的、她所不敢探究的,一切快要呼之欲出。伹是念头转折,差一点点就要忽略的幢幢阴影冷不防地又笼罩住她。是的,这些日子,在何之轩的悉心照料下,在老莫、杨筱光和叶嘉彩的言语鼓励中,她几乎都快要忘记让她龟缩但又不能宣之于口的理由。
理由令她心痛,但正因为此,她的现状才无法逆转。
方竹对叶嘉影诚挚地说:“老同学,多谢你的这番话。”
看方竹的表情,看方竹的态度,识人眉头眼额的叶嘉影便晓得自已的一番话等于白讲了。她不免遗撼,说道:“你不必谢我,我想我说的这番话起不了良性的作用,也等于是白说。”她放下手来,挽住方竹的手,“我们回去吧。”
方竹随叶嘉影走出通亮的漱粗洗室。
其实她又回到她的一方灰暗天地,她感激每只尝试拉她出来的手,是她没有勇气再出来真正去面对。
婚礼现场依旧热闹,新人已经开始敬酒,被每一桌的客人戏弄。
回到座位上的方竹看到面前的骨盘里已经放了不少菜。东星斑是最厚实的背脊肉,盐焗鸡的鸡腿被拆了骨头,烤鸭的皮和肉兼大葱被卷入薄饼,薄饼也沾了甜面酱。
在座的旧同学望着她笑得颇暖昧,叶嘉影见状也掩口微笑。
方竹无奈地望向何之轩。
何之轩总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而立之后的他,比之当年的沉稳,更多了不动声色的悠然风度。他说:“握筷子的时候小心点。”
她在上周尝试自己握筷子,恢复得很迅速,不用再劳烦包姐喂饭。虽然同居着但是从没有跟她同一桌吃饭的何之轩却是知道的。
方竹的眼眶一红。
她对不起他,从过去到现在。
她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力量握住筷子,一口一口把他为她细心打理的菜肴细吞慢咽。眼泪也就一点一点又通回肚内。
杜日晖同他的新娘被簇拥到这一席来,伴娘伴郎前来挡驾,同这一席的三位男士喝上了。没有笑闹的最后一位男士是何之轩,他同几位女士一齐端起酒杯,向新婚夫妇祝贺。
杜日晖已经喝了个面红耳赤,人摇描晃晃站得不稳,偏偏一转就到了方竹面前。新郎官仗着点微醉,口齿模糊地对着她讲:“方竹,之轩在这个世上没有别的亲人了!”
—言就让方竹往后退了半步。她知道自己的面孔一定顿时煞白。
何之轩扶住老友:“老杜。”
杜曰晖仍是对着方竹:“你要记得对他好,知道吗?对他好!”
新郎官被新娘拽了回去,被友人们拥在正中,又开始一轮友情的罚酒。
方竹手上的酒没能够敬出去,她端着酒杯,失魂落玫地站在围外。
“方竹,之轩在这个世上没有别的亲人了啊!”
这句话言犹在耳,嗡嗡作响,她乱掉方寸。
有人拿掉了她手上的酒杯。
“敬完酒我们就能走了。”
方竹抬眼望着面前的男人。
对方面色平静,态度温文。
方竹说:“我们走吧?”
她说罢,转身就想走,被他轻拉住。
他同新人打了招呼道了别,又同在座的老同学们道了别,才转回身,脱下身上的西服,盖在方竹的肩头。
他把什么都做到有条不紊。
方竹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属于何之轩的西服,他的气息又笼罩住她。
走出饭店,何之轩预备去车库拿车,方竹叫住他:“何之轩,可以……去附近走走吗?”
夜风拂面,拨乱人们的发,但是月色很好。
何之轩把掏出口袋的车钥匙又塞回了口袋内。
他们走到了月色下。
方竹一定会回想到当年,她知道自己忍不住。
曾经谈恋爱的痴傻日子,何之轩下班后会来校园为她打开水,他们一人拎着一只热水瓶,在校园里漫不经心散着步。她傻乎乎地同何之轩讲着上课时的八卦,打工时的笑话,何之轩默不作声地听着,偶尔说一两句指点她的课业或是她的工作,然后再告诉她,他在这一天中发生的比较重要的亊情。
这就是谈恋爱的无忧日子,零零碎碎的亊件组成彼此的人生,往对方的人生渗透。
零碎的亊情讲不完,他们会提着热水瓶走到校园外。
方竹记得,就是现在正走着的这条林荫道。只能并排驶两辆车的单行道,在夜里车很少,路很静,树枝繁茂,月色朦胧,很多校园情侣会选在这里轧马路。她开了腔,问何之轩:“你,最近那个,工作方面,还顺利吗?”
简单的问句,她讲得期期艾艾。这是早就该拉的家常,她拖拖拉拉,到现在才问出口。事实上,她与他重逢至今,她连正面的问话都没有同他讲过。
何之轩答她:“不算顺利。”
方竹投有预料到他会这么坦率。
何之轩翻出香烟,取出一支,用打火机点燃。一星火花在黑夜亮起,她看到他修长的手指笼着这微光。火花的微光照在他脸上,她看到了他疲惫的眼。重逢以后,她没有见他抽过烟,她几乎都快忘记了他会抽烟。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只有在工作压力很大的时候,才会避开她抽烟。他对抽烟很克制,顶多抽个一支的样子,然后嚼片口香糖再回到她身边。
现在,他没有避开她,但还是把烟稍稍拿开了些。
方竹问:“是菲利普?他还做了什么给你造成困扰的事情吗?”
何之轩走到垃圾箱前掸了掸烟蒂,没正面答她,只说:“我都能应付,你放心。杨筱光那儿也不会有麻烦。”
他让她放心,她便真的放心,他连她的朋友都关顾到,这便没有辜负她为了他的难处而未对老友如实和盘托出全部情况。
方竹莫名地安慰。她问:“在香港的时候,你一直在‘君远’做事情吗?”
“第一年在另一家,后来跳槽去的‘君远’。”
“其实,你……不做新闻,是……可惜的。”方竹说,她伦偷地、留恋地觑一眼何之轩,“何之轩,你这样照顾我,我是很感激的。”
何之轩转过头来看牢她。
方竹说:“你什么都比我强,成绩比我好,工作能力比我好,办事能力也比我好。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冲动地要跟你结婚,你的今天也许会更好,比现在更好。你妈妈说的是对的,是我害了你。”
何之轩的脸慢慢板起来:“方竹,你在说什么呢?”
方竹拳了拳手,发觉因为有伤口而无法拳住,她挫败地、落晚地正对着他,说:“何之轩,真的,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拖累的你,我受什么样的惩罚都是应该的。你不要对我这么好,这样下去,如果有—天你不再管我了……我情愿……”她想说的是“没有再遇到你”,可是说不出口,还在想,总不能一直欺欺人下去,于是继续说,“这样的我是不应该再麻烦你的,你本来就不欠我什么。作为老朋友和校友的情分,你已经做得很到位了。”
她活动活动手指。最近拆了线,可以做些轻微的小动作,可以不再倚靠。她对何之轩说:“过一阵我这手就没事了,就能搬回去的。”
柯之轩只管抽着烟,没有答她。
他一贯如此,锯嘴闷葫芦地来对付她,然后她就会不知所措。
何之轩把抽了半支的烟在垃圾箱上摁灭,双手插到口袋里,俯望方竹:“方竹,你有这样的想法,让我说什么好呢?”他转一个身,“再说吧!”又突然问她,“你想不想见见李润?”
方竹哑然,不知为何话题会被何之轩突然扭转,提到了李晓的父亲。
他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