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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间,一只长鞭有如灵蛇般凌空打个旋儿,竟分别扫向朱靖及寒难州。正是侯雪城出手。他虽无内力,却以巧劲进袭,分袭两人要害之处,若真让他得手,即使无甚力道,也要重伤。
两人都不约而同闪开,各向左右倒翻了六、七尺远近,险险避开了鞭尾,虽可以攻代守反击,但侯雪城可禁不起一剑。四只眼睛不约而同地都盯视着侯雪城。
侯雪城已经站立在朱靖方才的位置上,见两人罢手,便将鞭梢垂下,淡淡地道:「一个要我去,另一个不让我去,朱靖你若坚持,那可是死路一条,怎么办呢?」
朱靖厉声道:「我宁可死了……」
寒难州也正在此时说道:「你若想他活命……」
侯雪城只是冷笑。他眸子中杀机一炽,「既是如此,也只有这样了。」
朱靖与寒难州不明白他所说的,正待发问,侯雪城已一侧身,往后倒去,落下了悬崖。两人只惊得魂飞魄散,急忙冲上前去。
在那峭壁之间,侯雪城在空中的身形飘然,一身白衣如雪,正急剧落下。
那双冰冷的眸子仍然淡漠,但却一瞬也不瞬地盯紧朱靖,像是要将他最后的身影刻划在心房。
「侯宫主!」
寒难州立即一手抓住崖旁的藤蔓,身躯下纵,一手下捞,想捉住侯雪城的身躯,却只拉下他一片衣袂。
「雪城!」
朱靖有如受伤的野兽般嚎叫一声,蓦然双足聚集真力一蹬,竟也跟着往下跳。
他在空中抓紧了侯雪城的身躯,将剑尖刺向壁沿,随着急坠之势一路下划,剑岩间火花迸射,他一手将侯雪城翻转过来,用自己身体护住他,「碰」的一声坠落崖下,两人一路向下滚动,终于在一块沙地中停住。
朱靖只觉得肺中的空气都要被挤压出来,却急着想看侯雪城的伤势,「雪城,你有无受伤?」他急促地抚摩他各处关节,还好都没有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侯雪城安然无恙的由他怀中坐起,仍是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为何跟着我下来?为何用身体护住我?你该知道我不怕死,自然更不怕受伤。」
朱靖只能苦笑,「你不怕,我知道的。」
侯雪城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看,「寒难州很快就会下来,他不会轻易放过我,你伤得如何?能动弹吗?」
朱靖咬牙撑着坐起,却觉得肋下一阵剧痛,不禁倒抽了一口气,侯雪城探视半晌,「肋骨折断两根,内腑出血严重,右手骨折,你这伤我看要治疗三个月才能走动。总之,先离开这里吧。」
他正想站起来,忽然被朱靖一把拉住,压低了他的身体。
侯雪城皱着眉,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朱靖,「这时候你还有这个兴致玩亲亲摸摸游戏?」
朱靖哭笑不得,轻斥,「噤声。」
侯雪城便依言不动。他虽失去内力,无法像以前一样,三十丈之内的飞花、落叶都一清二楚,但也仍然耳目聪明,马上也听出另一人疾驰过来的步伐。这人不必猜想,自然是寒难州。
寒难州果然追来,他扫视整个矮林一眼,此处一望无际,草丛比人还高,要从中找出两个人实在不容易。
他有点拿捏不定,若朱靖没有受重伤,此时该已与侯雪城走远,但若受了重伤,那便不会离出此地几里。
他审视着地上的血迹,扬声道:「朱王爷,侯宫主,你两位一向不是藏头匿身之人,为何忽然龟缩起来?请现身吧,我应允不伤害朱王爷,本座只是要带走侯宫主而已。」
四下寂静无声,寒难州极尽目力也看不出什么来,只好废然退走。
他一离开,朱靖与侯雪城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动弹,仍然蛰伏在草丛之中,两人性情都极其坚忍,竟能一动不动地持续两个时辰。
果其不然,两个时辰后,寒难州的身影又再飘落,这次竟是仅离他两人不到三丈之处的树上飘落。
「看来是真的走远了。」
寒难州轻叹,他一向不是个容易放弃之人,方才顿去后即刻便潜回。若那两人在场,见他离去也该即刻离开,不可能蛰伏那么久。
他缓缓摇头,终于真正放弃,施展轻功返回。
待他真的离去,朱靖忍不住轻吁出一口气,若被他发觉了,自己一死倒没有什么,雪城定然难逃他手,这次的确是惊险万分。
侯雪城却根本不去想这些,他紧盯着压在自己身上的朱靖。「朱靖你喜欢压在我身上,我其实不反对,不过,我从很久以前就想和你说一件事。」
朱靖不禁愕然,「请说无妨。」
侯雪城闭了闭眼,「……你每次和我玩过以后,总喜欢把头放在我胸口。以前我功力高强可以忍耐,现在非告诉你不可了……别用下巴戳在我胸口,很痛!」他一把推开朱靖的头。
朱靖大是尴尬,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忙不迭地道歉。
侯雪城也不去理会,他拍去身上的尘土,弯下腰将朱靖扛起,抱怨道:「为何你那么瘦却那么重,很吃力你知道吗?」
朱靖只能苦笑。「真是对不住。」
侯雪城低头看了一下。「啊,原来是你这把烂剑……师兄总是送这种又重又没用的东西给你吗?」他一把从他腰上扯下剑,「这种劳什子,丢了吧。」扬手掷开。
朱靖叫起来,「不可,这是师父送的,说过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啊。」
侯雪城停下脚步,将朱靖放下,一声不吭,又回身捡起宝剑,然后再次地扛起朱靖。
「你的血流到我背上了。」他冷冷地道。
「真是……对不住……」
没有武功之后的跋涉,是十分辛苦的,尤其背上还挂着个重物,侯雪城沿着溪边行走,微微有些踉跄。
他才使过能力,胸腹之间烦闷欲呕。朱靖知他吃力,几次要下来,侯雪城都不去理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朱靖想起情同兄弟的燕野之死,心中十分伤怀。侯雪城知他难过,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朱靖。」侯雪城说:「一直以来,我住在冰山那座城中,地位尊崇,武功高绝,读书习武,也没费过劲。」
他停了一下,然后继续说:「到傲神宫第五年,师父便已将宫主之位传承给了我。」
朱靖静静听着,「所以你从没烦心之事,也从不须理会那些尘嚣,对所有事情也都没有兴致,因为你本就拥有了一切。」
侯雪城埋着头苦走。「拥有一切?我并不在乎是否拥有。得到那些,我也不很开心,失去那些,我也不很伤心。
「并不是因为我得来容易,才不去在乎,而是因为那些本就不是我想要的……但是我想要的是什么呢?我可也想不出来。」
朱靖没有回答,侯雪城有些纳罕,回头一看,朱靖竟已经昏睡过去。
侯雪城知他伤势很重,必须尽快替他治疗才行。天已经快黑尽,若不能在夜幕来临之前找到休憩之处,在这样的野外,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将会非常危险。
侯雪城加快脚步,忽然感到脸上湿凉,原来天上竟已开始滴雨。雨势忽然之间就转大,哗啦啦地击打在两人身上,顷刻间便已将两人淋得湿透。
侯雪城扛着朱靖,艰难地在雨中行进,他额角不断冒出汗水,夹杂着落在他脸上的雨水,一起汇流到脖颈,与湿答答的发丝黏在一起。
他担心朱靖伤势太重,一步一步在泥泞中坚持行走,不知是否走得急了,竟然一跤跌在路旁的泥沟之中,顷刻间两人都成为泥人。
侯雪城此生从无如此狼狈过,更无如此脏污过,但他仍面无表情,用力支撑起朱靖的身躯,继续前行。
「朱靖,我刚才还没有说完,你听我说下去。」他对着昏迷的朱靖细语,神色仍然冷硬,语气却有着说不出的温柔。
「我刚才说,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那是真的。我从没想得到过任何东西……不过朱靖,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用尽方法替你得到。」
侯雪城每一步往前走,都显得甚是艰难,他自己身上的伤势并未养好,此时情动,胸口实在有如针刺,但他的语意却越来越缠绵。
「……你喜欢韩晚楼,我就替你保护她。你喜欢做个忠臣,我就替你杀掉奸臣,替你除尽障碍,我可不管那个障碍是什么人,即使阻挡我的是天,我也对天横刀。」
他腾出一只手来,握住朱靖软软垂在他胸前的臂膀,「朱靖,即使你想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摘下来给你。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你想要的,我就去得到。」
他昂起头,仰视天际,不顾击打下来的滂沱雨水,语意冰冷,却带着说不出的豪迈。
「因为我侯雪城,即使失去武功,也仍是侯雪城。」
第四章
侯雪城顺着溪流走了一夜,终于在天色微明前看到了官道。这时的他,已然力尽,他在路旁的一处矮墙边,将朱靖放了下来。
朱靖已经开始发烧,伤口并未得到良好的包扎,又整夜浸水,已经有发炎的倾向,他陷入半昏迷,并且开始呓语。
「雪城……雪城……」
那沙哑的声音低低地在空气中回荡着,有着说不出的缠绵感伤之意。即使在睡梦之中,侯雪城仍是他无法放下的牵挂。
若是一般人,听了定然大为感动,必紧握住情人的手,声泪俱下地回说:「我在这里,你快醒醒!」
但侯雪城却一贯的面无表情,那双薄冰般的双眸仍然冷峻得几近无情。
他迅速地探看完朱靖的伤势,直起身,在心中盘算着,「朱靖伤得那么重,看来没有两、三个月,不能痊愈了。但若是落脚于此处,寒难州追来,只怕马上便要了朱靖的性命,我该当如何做才好呢?」
正盘算间,脑中一阵昏眩,他急忙扶住墙挺立着,第一次发现到那样虚浮着的感觉。
这便是筋疲力尽的感受吗?他也不甚担心,反而有种新鲜感。
但此时并非歇息的好时机,他弯下身躯,打算再次将朱靖扛起,却已然力不从心,怎样也站不起身。
怔怔地,侯雪城看着躺在地面上的男子,然后缓缓抬起头。
太阳此时已日正当空,骄阳如炙,正烈烈地灼烧着沙地上的两人,官道上半个行人都没有。
侯雪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他心下明白,自己已经无力带着朱靖走动,但若要他抛下朱靖独自行走,那却也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那便先在此小歇一下吧。
他将自己外罩的袍子脱下,用树枝架起,替朱靖遮挡烈日。自己则退后两步,站在远离三尺之处。
他一向与人群疏离,从不与人亲近,自小便是如此,总是冷冷地、傲岸地俯视着世间。别人若要接近,他便退了开去。即便现下不再抗拒朱靖的碰触,但也从不会主动接近。
不知为何,他总是很小心地让自己与朱靖保持距离。
和朱靖在一起的时候,老感到心脏跳动得很辛苦,他并不喜欢这样的感受。朱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都牵动他冷寂许久的心弦,让他心中那已无余温的寒火瞬间炽烈起来。
这让他觉得危险,总觉得若太接近,稍有错差,便将瞬间蔓延成为漫天烈焰。那样的大火,必要将朱靖烧为灰烬,至死方休。
侯雪城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朱靖。远远地守着,从日升至日中,从日中至日落,一步也不离开,一步也不靠近。
远处传来马蹄声,侯雪城回过头来,看到有一座马车正朝此处行进,他犹豫了一下,由怀中拿出蒙面的布巾,却发现已经脏污。
侯雪城哼了一声,继续在怀中摸索,终于找出当时他去朱靖军营时所戴的人皮面具,一转眼之间,已经变成一个面目黧黑的少年。
他退了一步,站立在土墙的阴影下。
马车缓缓地行近,到了两人面前。
只听车夫轻喝一声,将马车停了下来,那人侧耳向后,似乎聆听着车内之人的吩咐,随即面有难色。
过了半晌,车夫叹了一口气,回过头来,向侯雪城和蔼地微笑。「这位小哥,您似乎遇上了点困难,贵友生病了吗?敝上的意思,若两位公子不嫌弃,可以载两位一程。」
侯雪城见他身为下人,却出言不俗,知道马车中之人必极有身分。马车中一丝幽香传出,并非一般熏香,而是脂粉香气,显然车内之人必是女子。
侯雪城指指朱靖。「多谢,家兄路上偶感风寒,若贵上不介意,烦你载他一程,也不必进马车,让他坐你身边就好。」
车夫停了一下,「马车颠簸,令兄似乎意识不清,小人恐他会掉下去。」
侯雪城截口道:「我用衣带将他固定在上头就可以,车内是你们小姐吧,也不太方便。」
即使是骄傲如斯的侯雪城,也颇识时务,知道这时候绝不能说出实话,若是此刻他说:「我不想朱靖身上沾染女人身上的怪味。」恐怕这部马车转头就会离去。
车夫不可察觉地轻吁了口气,眼中露出赞赏之意,「前头位子小,两位公子恐怕要委屈着挤些。」
侯雪城摇头,淡淡地道:「我不上去,跟着走就好。你们肯载他一程,我很承这情。」
这时,车上传来一个极温柔甜美的声音。
「这位公子,此处离城镇还须七十里,您一路走来,还要照顾令兄,一定十分疲累,便上来休息一会儿吧?」
侯雪城皱皱眉,即使此时极为落魄,仍是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负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