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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家里。”
在夜幕降临之时,贝尔纳丹又来了。
“告诉他,我不需要他。”罗平吼道,“我已经看到过一次他怎么行动了。这已经够了。”
阿希尔,他什么都会做,长时间地为他按摩踝骨,只是不用力。他在用一种在很早以前被誉为土法接骨良药的一种神奇的油膏,它可以治愈韧带的轻度扭伤和肌肉的损伤。罗平觉得轻松了许多。
“如果先生同意睡一下的话,现在,我保证您明天就可以下地走路了。”
“很好,医生。”
可是,在晚上十点钟刚过,罗平就在旺多姆广场叫了一辆出租马车,让它把他拉到特立尼达去。他远远地注视着蒙代伊的豪华住宅。百叶窗是放下来的。整栋房子好像已经睡着了。“这很正常,”罗平在想,“这个不幸的女人已经被所有这些激动不已搅得精疲力竭了。此时,她应该已经吃下了安眠药。我可以充满信心地去。”
他一瘸一拐地走近房门。他不愿意拖着一根手杖,可现在他有点后悔了。虽然接受了阿希尔的细心治疗,他还是很疼。房门轻易地打开了。借助新换过电池的手电筒,他辨别着方向。他的鞋底蒙了一层橡胶,不出一点响声。他朝客厅照了一下,想看一看贝阿特里斯。画像显现在眼前,年轻女人的充满了焦虑不安的眼睛好像在盯着罗平看。他有好一阵子呆住不动了。
“我的朋友。”他喃喃道,“别害怕。跟我在一起,您什么也不用害怕。”
他朝后面退去,走进书房。一张宽大的窗帘挡住了窗户。整个房间里漆黑一团。他用手电照了一圈,最后光束停在了写字台上。所有的打斗的痕迹都已经消失了。文件夹就在电话机旁边,边上还有一个新的烟灰缸。原来那一个肯定已经被打碎了。
罗平十分小心地拉开藏有小箱子的抽屉,打开小箱子盖。五十法郎的钞票还在里面。他取出它来,把蒙代伊视为宝贝的那一张放了进去。现在,该看文件夹了。他盖上小箱子,关好抽屉,然后坐到扶手椅上。当他伸出手臂去取高出文件夹的信件时,他听到大厅里发出一阵轻微的咔嗒声。他关掉手电,几步躲到了挡着窗户的厚厚窗帘后面。精神高度紧张地在听着。
难道是蒙代伊对某个响声产生了怀疑?可是,他知道自己像个幽灵在行动。门口响起了一阵窸窣声,突然,手电筒的光晕照了过来,好像流动的月光,照到了厚窗帘上,然后又移到了其它的地方去。罗平明白了,有一位造访者进了这个房间,准备搜查写字台。他马上感到十分欣慰。因为,他看对了。他的嗅觉没有弄错。蒙代伊肯定有什么事情。现在,他再一次地处在了神秘的中心。
但是他的高兴马上就变成了惴惴不安。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无法打斗,如果他不得不采取行动的话,这个受伤的踝骨肯定会不听使唤的。陌生人小心行事,但是感觉不到的衣物窸窣声使人知道他行走得十分谨慎。他现在站到了写字台前。他的手电反光不动了,可是窗帘太厚重了。罗平只能看出光的轮廓,根本就不敢探出头来看一看。过了很长一会儿,这个人好像没有动。那么他在干什么呢?罗平,不得不靠着伤腿支撑着身体,在想是否能够长时间地保持这同一姿势。
最后,他坚持不住了。疲劳和好奇战胜了谨慎小心。在窗户和窗帘之间,有一个狭长的小空间,如果人不太胖的话,完全可以躲到这里面。罗平站直身子,端起双肩,注意力高度集中,沿着这条狭窄的过道移动着。他一公分一公分地向前移着,最后来到了窗帘拉绳的地方。这里,在抽纱窗帘的最后一褶和墙壁之间,有一条可以从里面向外望的缝隙。罗平向外看着,他所看到的情景令他惊呆了。
陌生人只显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但是他放在写字台上的手电照着完全敞开的抽屉,一双戴着黑手套的手正从小暗格里取出那张五十法郎的钞票。“你说得真对。”罗平在想,“如果你真正投入的话,你并不蠢。钞票确是打开所有疑团的钥匙。可是他为什么要拿走它呢?为什么他不拿一张来换这一张呢,就像我做的那样?”
突然,大厅里的枝形灯亮了起来,一阵脚步声在楼梯上响了起来。这个人熄掉手电,接着窗帘猛地动了起来,就在离罗平不到一米远的地方。小偷跑进了本来只是他一个人藏身的地方。现在这块小地方已经是两个人了,而且差不多是肩并着肩。他们屏住呼吸在等待着。蒙代伊夫人在书房的门口出现了,她穿着睡袍,赤脚穿着拖鞋。她手里拿着一本书。她没有任何怀疑地打开吸顶灯,径直朝图书柜走过去。在抽纱窗帘后面,并不是特别黑。小偷,被就在身边的罗平吓坏了,站在那里像尊雕像一样。罗平用眼角盯住他,但是他只能看出一个模糊的身影,和在脸的那个部位有一个白点。绝对地安静。
蒙代伊夫人打开图书柜,把她拿着的书放回到架子上去。她又选了另外一本。“快去睡觉吧。”罗平私下恳求着,“您就感觉不到会有倒霉的事要发生吗!”她不慌不忙,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小说,打着哈欠。陌生人动了动手臂。“如果他动一下,我就扑上去。”罗平下着决心想着。
好几分钟过去了。蒙代伊夫人靠在扶手椅的后背上,坐在写字台的前面。她懒洋洋地用手抚摸了一下脸,然后低声说:“我的上帝!我的上帝!”
“她多么动人呀。”罗平在想,同时眼睛始终不离开她,“是烦躁不安使她保持清醒的。”突然,他产生了一种欲望,想抓住就呆在他身边的、保持沉默的这个陌生人,把他打昏、然后把他拖到贝阿特里斯的面前,对年轻女人说:“就是这个无耻的家伙在威胁着您。我们把他交给警署,您就不用再害怕了!”他双拳握得紧紧的。可是他知道,在窗帘褶皱间盲目打斗的结果是很难预料的。他克制住了自己。
蒙代伊夫人把书放到写字台的一角,然后从架子上取下了一本精装的长毛绒大相册。她把它夹在腋下,在熄掉灯之后,离开了书房。但是她并没有走远。她进了客厅,而且让房门打开着,打开壁灯,坐在了紧靠门口的一张扶手椅上。这样的话,不从她的身边经过,谁也别想穿过大厅。
形势不可能不紧迫了。罗平失去了时间概念。他的踝骨在阵阵作痛,而且越来越难以忍受。蒙代伊夫人从相册中取出一张大照片,她看了很长时间,然后把它放在自己的胸前,闭上了眼睛。这时候,罗平的身边,好像刮起了一阵风。罗平整个身子躲了一下,她像拳击手要闪过对方的一击似的。但是他知道,就是在这同时,他的敌手已经消失了。他伸出手去,抓了个空。他撩开窗帘一角,发现这位神奇的造访者的身影已经站到了门口。他监视着蒙代伊夫人,就像野兽在盯着自己的猎物。不过罗平知道他绝无要侵犯的意思。相反地,他在等待最佳时机,以便不被发觉地逃出去。客厅里射出的光线斜照在他的身上。他长着红棕色的头发,剪得像刷子一样短。可以说,他身材比较小,一肩高过另一肩,手臂很长,有点像猴子似的。罗平从来没见过他,但他感觉到,终有一天,他们会面对面地遭遇的,到那时……
这个人肯定是精明能干且很果断的。他在罗平眼皮底下完成的这项工作表明了他是何等的危险。因为,如果蒙代伊夫人现在要送回相册的话,她注定要发现他的,而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迅速出手,以便在他发现的在窗帘后面的意料之外的敌人追捕之前逃掉。
但是蒙代伊夫人把脖颈靠在扶手椅的靠背上。她的眼睛也始终闭着,她在默念,她在梦想着。罗平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场合:两个男人都在准备大打出手的同时,又戒备着一位不知道危险存在的年轻美丽的女人的叹息,她还以为只有她一个人,而且全身心地投进了对过去的回忆之中。
时间在流逝。相册一点点地在贝阿特里斯的大腿上滑动着。最后,它没有一点声响地落到了地毯上。她没有动。她已经睡着了。于是红棕色头发的人站起身来,看了看窗帘处,确信自己已经比对手占先了好几米。灯光映出他眼里流露出来的凶光。他跨过门槛,三步并作两步地从罗平的视线中消失了。
与此同时,罗平从他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站到了那个人刚刚离去的地方。大门是仔细地关好的,一阵冷风涌进了大厅,蒙代伊夫人缩了缩身子。她睁开眼睛,睡眼惺松地看了看自己的周围,然后把敞开的睡袍领子向上拉了拉。
有一秒钟的样子,好像时间停滞了。他所表现的意愿令人捉摸不定,罗平命令它休息,请它让他自己安静一会儿。疲劳……或者是催眠暗示,终于让她又歪着头靠到了扶手椅上。她拿着照片的手斜靠在扶手上,就像是一颗凋谢了花朵的茎。照片从她的指间掉了下去。他也侧身溜到了门口。
罗平只来得及俯身认真地看了它一眼。上面是一个小男孩,穿着水手服,头顶贝雷帽,帽子上非常得意地写着金色的字:复仇者。孩子拿着一个铁环玩具,朝着目标投去的是令人心碎的悲哀的目光。
“她的儿子。”罗平在想,“多像她呀!可是蒙代伊怎么损害了他们,使他们都如此悲哀呢!我向你保证,孩子,我是心地坦诚的。可是,由于我不想吓着你妈妈,你看,我是轻轻地走的。嘘!从今以后,复仇者就应该是我啦!”
半个小时之后,罗平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住所,躺倒在长椅子上。血在他那肿胀的踝骨处一跳一跳地流动着。他已经精疲力竭了,而且知道这一夜肯定会失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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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蒙代伊夫人的下午时光
第二天,当雅克·都德维尔前来报告时,他发觉罗平老实听话地躺着,在看报纸。蒙代伊作为牺牲品的袭击只在报纸上登了有边框的小短文。新闻界主要谈论的是德国的修复和具体举措以及已解放地区的重建问题。
“怎么样?”罗平问道,“你给我带了什么新的消息来?”
“没什么重要的,我都有点害怕。踝骨怎么样啦?”
“好多啦。”
罗平笑了笑。他真不愧是一名出色的诙谐演员。多亏了他的钢铁般的体魄和阿希尔的有效治疗和照料,虽然他前一天晚上那么折腾,但他的扭伤并没有加剧。肿胀甚至还消了一些。
“快点吧。”
都德维尔把一张扶手椅移近长椅子,坐下,便开始说:
“好吧,今天早上……”
“直截了当一点。”罗平叫道,“我对这些评述不感兴趣。你们去了蒙代伊家。好的。后来呢?……信件,你们已经拿到手了吗?”
“是的。”
“它在什么地方放着?”
“就在文件夹里。”
“这样?就这么乱七八糟地?还是装在一个信封里面?”
“没有信封。”
“活该!跟我谈谈它的内容吧。”
“如果可以把它称作内容的话。里面只有一句话:‘你要第一个走的’。”
“就这些?”
“是的。”
“笔迹呢?”
“仿印刷体的大写。它们是铅笔写的,没用太大的劲,好像送信人比较着急似的。”
“韦贝尔怎么想的?”
“现在还没有。”
“那么你呢?”
“也没有。这是一封普普通通的恐吓信。”
“不见得这么普通。它还是写给蒙代伊啦。”
“也许这是一个疯子。”
罗平耸了耸肩膀。
“这就是你们找到的要说的话,当你们不懂得的时候……一个疯子!……”
他似乎又看到了埋伏在书房门口的那个红棕色头发的人。
“我敢肯定,我本人,写这封信的人肯定有他的道理。他用的是什么纸?”
“普通的纸。”
“总之,你们什么也没得到?”
“没有。”
“我们纳税为的是要警署呀!我敢肯定,你听着,我相信你们没想到要了解这张纸的详细情况。”
“它像所有的纸一样。”都德维尔辩驳着,“也许有点揉皱了……”
罗平抓住了他的手腕。
“怎么个揉皱法?你说说看,妈的。”
“并不是真的揉皱了。”都德维尔回答着,同时他还在思索着,“它是很有规律地折起来的,是菱形的。”
罗平站起身来,推着警探来到他的写字台前面。
“你能再给我重新做一下这个图形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