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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回荡着低沉的诵经声。
众人都屏气敛声,目不转睛地望着佛祖低垂的眼帘。
忽然,僧人开始高声诵经。
大殿冷硬的石板地随即响起一阵叩首膜拜声。
继而,诵经转为美妙和谐的唱吟。
佛像在摇曳的烛火的映照下,低垂的眼睛似乎有了生气。
香坛里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过了一会儿,殿中三处帷幔忽然同时掀起,三位身披丝绸袈裟的僧侣缓步走出,每人手中都持着一根法杖。
他们来到香坛旁,同时将法杖探入烈焰,火舌腾地蹿起,火光把大殿映得亮堂堂的。
随即,一股香甜的气味在庙宇中弥漫开来。
三位僧侣从祭坛出发,庄严地缓步绕殿一周,低声诵经。
最后,他们在佛祖的脚下会合,伏倒在地,并伸出右手在空中划着某种符号。
四周的唱诵声越来越低沉,最后归于沉寂。
忽然三位僧人齐声喊道:“佛祖慈悲!”这一声在寂静的大殿中不断回荡。
跪拜在地的众人也跟着念道:“释迦牟尼,佛祖慈悲!”诵经声再次在大殿中响起,此时似乎所有人都心意相通,灵魂与意志都合为一体。
“智慧的佛祖啊,”僧人朗声道,“伟大的迦毗罗卫城王子,做出您的选择吧。
极乐世界的主宰,您的子民正匍匐在您的脚下,等待着您仁慈的旨意!”诵经声喃喃响起,众人焦急而殷切地期待着神旨。
忽然,一个声音冲破大殿中凝重的气氛,“当”——一声锣响 !“佛祖开口了!”这锣声隐约带着忧伤,仿佛一声叹息,绕梁良久,余音不绝。
僧侣们纷纷跪倒在地,火光突然摇曳不定,继而逐渐暗淡下去。
这似乎是一道神谕——一道悲痛的神谕。
过了一会儿,锣声终于消失了,大殿再次归于沉寂。
微风吹过,火焰逐渐又熊熊燃烧起来,但是佛祖的脸上依然一片昏暗。
他的右手持着一套丝带串缀的铜锣,由六面大小不一的青铜锣组成,最大的一面在顶端。
铜锣暗黑的剪影映在佛像身后金色的帷幔上。
刚刚那个锣声从六面锣中的一面中发出,但是此刻,整套铜锣都一动不动,静默无声。
三位僧侣中最年长的那位开口了。
“这是佛祖的声音。
每年的十一月节,您卑微的子民都会在这里祈愿。
您曾在五十年前的这一天发出三声,那一次您谕示我们的陛下将会归于极乐之地。
这次也会这样吗?”接着,音律优美的锣声再次响起——一声!两声!三声!目不转睛地等待神谕的人们赶紧垂下眼帘,不敢直视这神迹,唯恐刺瞎双眼。
锣声仍在继续——四声!五声!六声!周围响起哀伤的恸哭;身披金色袈裟的三位高僧喃喃地诵经。
七声!八声!九声!人们匍匐在地,高声祈祷,连古老的殿墙似乎都战栗起来。
十声!十一声!一片死寂。
众人手臂前伸,掌心朝下,虔诚地伏在地上。
高大的佛祖矗立在香坛上,神色威严地俯视众生……松实先生站直身子,才发现主人正狐疑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菲利普斯先生不安地冲口而出。
“对不起,就算我解释了您也不会明白的,”日本人回答,面色平静,深不可测。
“能让我看一下吗?”他手指着寂静无声、一动不动的铜锣。
“当然可以。”
金融家困惑地说。
松实先生带着虔诚的神色靠近铜锣,伸出手逐个轻敲每片锣面,显然在倾听锣面发出的声音。
接下来,他俯下身仔细地从里到外检查每一片铜锣。
在最大的那面铜锣里,他好像找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再三察看之后,他站直身子,眼中露出一种菲利普斯先生无法了解的神情。
“我想你以前见过这套铜锣吧?”
金融家大胆地猜测。
“没有,从未见过。”
对方回答。
“可是你知道这套铜锣的事!”松实先生只是耸耸肩。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呢?”菲利普斯先生指的是当松实先生初见铜锣时的奇怪动作。
日本人再次耸耸肩。
他那天生的、过分讲究的礼貌在见到铜锣之后似乎消失了。
金融家扯着自己的胡须,心中涌出不安——那种他以前经历过的不安。
“您拥有这套铜锣的时间还不长吧?”过了一会儿,松实先生开口问。
“约三四个月。”
“您有没有发现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菲利普斯先生睁大眼睛瞪着对方。
“嗯,是……有一些。”
末了,他吞吞吐吐地说。
“您的意思是说……第五只铜锣会响?”
菲利普斯先生点点头,日本人露出紧张的神情。
“您听过锣声响十一下吗?”
菲利普斯先生摇摇头。
松实先生深吸了一口气。
菲利普斯先生看不出那是安慰还是其他什么意思。
室内又是一阵静默。
松实先生双手不停地握紧又松开。
“很抱歉在这种情况下向您提起这件事,”松实先生说,语气中流露出唯恐冒犯主人的意味,“请问您愿意割爱吗?”菲利普斯先生仔细地端详对方,希望能从对方的态度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解开这套日本锣的秘密。
可是现在看来,反而越发加深了它的神秘性。
“我从没想过割爱的事,”他若无其事地说,“这是我太太送给我的礼物。”
“那么,无论我出什么价钱您都不会考虑了?”“不会考虑。”
菲利普斯先生坚定地回答。
他停了一下接着说:“我对这套铜锣非常感兴趣,希望能知道它的历史,也许你能提供一些信息。
”松实先生拒绝提供任何相关信息,不过又露出那种过分殷勤的表情,还想问对方一些事。
“我不会要求您割爱了,”他说,“不过,您能告诉我您的太太在什么地方买的吧?”他停了一下,“也许我能找到另一套同样的东西。”
“我正好知道没有另外一套了,”菲利普斯先生回答,“我太太在克兰斯顿街一家小古董店买到的。
店主是个老德国人,名叫约翰·瓦格纳。”
谈话到此为止,松实先生告辞离开。
菲利普斯先生对这套日本锣的好奇心更强了。
第二天是个天气宜人的春日,晚餐之前,菲利普斯先生刚好有事走进自己的小办公室。
室内有点闷,他打开东边的窗子,好让令人愉快的微风吹进来,同时也将窗帘拉开。
接下来,他俯身拉开办公桌上的一个抽屉。
这时嘹亮的锣声又响起来了。
一声!两声!三声!四声!五声!六声!七声!锣声一响,他立刻站直身子,第二声响起时,他倾身向前,眼睛死死地盯着第五面铜锣。
锣声继续响着,他勉强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仔细检查锣面,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
什么都没有!锣声就那样自动发出,一声接着一声,好像是有人用力敲击锣面似的,但锣面却丝毫没有晃动。
敲过第七响后,菲利普斯先生面色苍白、四肢僵硬地冲出小房间,冷汗从他颤抖的手心淌下。
当天晚上他辗转反侧,一直做着噩梦。
第二天早上吃早餐时,菲利普斯太太帮他倒了杯咖啡,坐下来翻看自己的信件。
当她看完其中一封后,皱起了眉头。
“弗兰克林,你很喜欢你房中的那套日本锣吗?”她问。
菲利普斯先生吃了一惊。
在过去的十二个小时里,无论是睡着或是醒着,他心中想的正是这套日本锣。
“怎么想起问这个?”他问。
“我对你说过我在一家古董店买到这套东西,”菲利普斯太太解释,“店主名叫约翰·瓦格纳。
他愿意出五百元买回那套铜锣。
我想他大概是发现那套铜锣比他原来所知道的更值钱了。
五百元倒是能让我赚不少钱呢。”
菲利普斯先生沉思良久。
约翰·瓦格纳这家伙在搞什么鬼?为什么他要否认与这套铜锣有任何关连?否认之后,现在为什么又要出高价买回去?“亲爱的,你觉得怎么样?”他的太太问,“你还没有回答呢。”
“不,我不卖那套铜锣,”他高声说,“不管出什么价钱都不卖,我要留着。”
听到丈夫这种说法,她心中有些不安。
她看得出丈夫的态度有点奇怪。
为什么呢?她不知道。
她轻叹一声,继续吃自己的早餐。
第二天早上,约翰·瓦格纳又送来一封信。
这是一封恳求信,能从字里行间看出写信人的情绪非常激动,字迹潦草且语无伦次。
他必须买回那套铜锣!他愿意出价五千元买回。
菲利普斯太太读完后觉得非常困惑,将信拿给她丈夫。
他将信从头到尾看了两遍,唇边露出一丝冷笑。
“不!”他大叫起来,神情狂躁,“什么价钱都不卖!”他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便降低了说话的音量。
“不行,亲爱的。
这不是可以买卖的东西,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我要留着。
可是,”他露出古怪的笑容,“如果他继续将价格往上加,用不了多久你的慈善基金里就能添进一大笔钱了。”
接下来的三十六个钟头里,菲利普斯先生听到锣声响了两次:第一次只有一响,另一次有四响。
菲利普斯先生变了,从外表就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
他脸上健康的粉红色消失了,手不停地颤抖,眼神变得茫然空洞,只是毫无目的地环顾四周,而且总像是在倾听什么似的。
他的精神逐渐萎靡,被某种隐藏在他心底、无法控制的恶魔慢慢侵蚀。
他不敢相信任何人,这是一场属于自己的战斗,他只能孤身奋战到底。
就在这段时间,金融市场瞬息万变,他的公司需要他集中全部精力,才能做出迅速、正确的判断,稍有失误就是数以百万计的损失。
他勉力应付,但心中的恶魔并没放过他,就在整个城市已经沉沉入睡时,锣声响了两次。
他整晚都没能入睡。
第二天早上到华尔街的办公室时,已经有一大堆公事等着他处理,他很高兴终于有机会能让自己暂时放下家中发生的烦心事,立刻埋首工作。
可惜没过几分钟,他桌上的私人电话就响了。
他惊跳起来,很快又恢复正常,坐了下来。
一小时里,他的电话响了五六次,每次铃响都让他心惊肉跳。
最后,他愤怒地站起身,将电话线从墙上的接头处拆掉,把电话机丢进废纸篓,还把接线盒踩了个稀烂。
他的秘书惊讶地看着他。
“坎普先生,”金融专家口气严厉地说,“请告诉电话总机不可以转接任何电话到我的办公室来,什么电话都不行。”
秘书出去传话,菲利普斯先生坐下继续工作。
傍晚,他去探访家庭医生珀杜。
珀杜医生是个性情开朗的大块头,据说他用笑声治愈的病人比用药物治愈的还多。
无论这话是真是假,他可是个在医学界享有盛名的人。
当菲利普斯先生走入诊疗室时,珀杜医生抬起头看着他。
“你好,菲利普斯,有什么事吗?”“我很焦虑。”
菲利普斯先生简洁地说。
“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珀杜医生摇摇头说,“工作过度,思虑过甚,还有抽烟太多,况且你也不再年轻了。”
“这和工作、抽烟都没关系,”菲利普斯先生不耐烦地说,“我是在焦虑,让我焦虑的是发生了一些非常奇怪的事情……”他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珀杜医生关切地看着他,测量他的脉搏。
“什么奇怪的事?”珀杜医生问。
“嗯,我……我……自己也搞不清楚,”菲利普斯先生咬紧牙关,“这件事无从捉摸,有如幻象,简直就是活见鬼,你想怎么说都可以。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总是……总是在等什么事发生。”
珀杜医生开怀大笑起来,菲利普斯先生瞪着他。
“大部分的人都总是在等什么事发生,”医生说,“等到真正发生了,就会发现其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么,你在等着发生的是什么样的事?”菲利普斯先生突然站起来,在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