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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在等着发生的是什么样的事?”菲利普斯先生突然站起来,在诊疗室内来回踱了两趟。
他咬牙切齿,眼睛露出恐惧的神色。
“我总是在等着……等着……锣声响起,”他冲口说出,脸色变得通红,“我知道这确实很荒谬,可是我总会半夜醒来,全身发抖躺在床上等着,等着,生怕那锣声会响起来。
即便坐在办公室里,我也是全身紧张地等着,等着,等那锣声响起。
现在,就在此刻,我也在等着,等着锣声响起。
这件事让我发狂,老兄,我快疯了。
你明白吗?”珀杜医生面色凝重地站起来,将金融专家按回座椅上。
“你的举动像个小孩,菲利普斯,”他严肃地说,“坐下来,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珀杜医生,”菲利普斯先生双拳紧握,“你得相信我的话,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话。
否则,我就要发疯了。”
“慢慢讲。”
珀杜医生安详地说。
菲利普斯先生踌躇着,吞吞吐吐地将事件从头讲起。
在讲述过程中,他的眼中不时闪过疯狂、恐惧、惊骇的光芒,嘴唇也不时颤抖着。
珀杜医生专心地听着,头点了很多次。
“那套铜锣一定是被鬼附身了,”菲利普斯先生总结道,“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解释了。
虽然常识告诉我这不可能,但我知道,事实的确如此。”
珀杜医生沉默了数分钟。
“你确定你太太是从那个老德国人手中买到那套铜锣的?”过了一会儿他问。
“我当然确定。
那个老德国人还写信来要把铜锣买回去呢。
读读他的信就知道了。”
“你的恐惧和那个日本人说过的话有没有关联呢?”“我的恐惧是因为我确实听到锣声而引起的,这与那个老德国人否认曾有过那套铜锣,或松实先生说过的那些幼稚的话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这样无休止地追究锣声的缘由快要把我弄疯了。
铜锣应该是无生命的东西,可是这套铜锣却像是活的。”
珀度医生原本正端坐着,将手指搭在菲利普斯先生的腕上测量脉搏,现在他站了起来,泡了一杯宁神药,菲利普斯先生一饮而尽。
等菲利普斯先生镇静下来,医生说:“你应该先花三周时间把工作整理一下,然后离开此地。
你必须去外地休养至少六个月。
同时,如果你不愿意卖掉那套铜锣,就把它丢得远远的。
总之,绝不能再靠近它。”
说完,就让菲利普斯先生回家去了。
第二天早上,一个陌生的男人被发现死在菲利普斯先生家的小办公室里。
死因很明显,一颗子弹穿过心脏。
办公室通往走廊的门由外面锁着;屋里朝东的窗户敞开着,这表明死者很可能由此进入,而且谋杀他的凶手也很可能是由此逃走的。
听到死人的消息,菲利普斯夫妇一起前来察看。
菲利普斯太太先走进去,一看到尸体,立刻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着死者苍白的脸。
接下来她惊叫出声:“这就是卖铜锣给我的人!”菲利普斯先生正站在她身后,越过她的肩膀往下看。
他看到尸体后,整个脸也变苍白,睁大眼睛瞪着。
“约翰·瓦格纳!”他轻呼一声。
接下来,他有如发狂一般推开太太,快步冲到毫无动静且静默无声的铜锣边,用力抓住铜锣的边缘端详。
突然,有如被人在脸上重击一拳似的,他摇摇晃晃地向后倒退几步,双手遮住眼睛。
“看!”他惨叫一声。
在第五面铜锣的锣面上有块血红的污迹。
菲利普斯太太看看锣面,又疑惑不解地看看她的丈夫。
他双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不一会儿,癫狂地大笑起来。
2
小火盆喷出蓝色的火焰,蒸馏器中盛着一些气味难闻的紫色液体,上面放着一个弯曲的铜线圈。
身材瘦小、有如孩童的凡杜森教授在仪器之间走动,一道强光从上面的反射镜照在实验桌上。
身材高瘦的记者哈钦森·哈奇正在向科学家报告古董店主约翰·瓦格纳神秘地死在百万富翁弗兰克林·菲利普斯家中的事。
不过他知道的只是从警方得到的资料。
有关铜锣会响的事只有菲利普斯先生、珀杜医生和松实先生三人知道。
“在一面锣上有些血迹,”哈奇说,“可能是手按上去的,我们现在还不清楚。
目前警方正在调查两件奇怪的事。
头一件,马洛里探员认出死者就是老德国人瓦格纳,警方早就怀疑他在做买卖赃物的勾当;其次,菲利普斯家中一个仆人吉利斯·弗朗西斯失踪了。
在发现尸体前一晚的十一点以后就不见了,最后一次有人看到他时,他正在床上呼呼大睡。
除了一双鞋子之外,他的日用品、衣服、裤子、睡衣等都还在。”
思考机器离开实验桌,坐在一把大椅子上。
好长一段时间,他的黄发大脑袋向后仰,纤长的十指指尖相触,坐着默不作声。
“如果瓦格纳被射中心脏,”接着他说,“那么他会立刻死去,因此锣面上的血迹就不会是他弄的。”
他似乎只是在陈述事实,“可是锣面上为什么会有血迹呢?”“马洛里探员认为——”记者正要开始说。
“噢,别管他会怎么想,”对方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尸体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昨天早上九点半。”
“有什么东西失窃了吗?”“什么都没有。
尸体就躺在那儿,窗户开着,房门上锁,锣面上有血迹。
仅此而已。”
谈话暂停下来。
科学家宽阔的前额上现出蛛网似的皱纹,斜视眼眯成一条缝。
哈奇好奇地看着他。
“菲利普斯先生对这件事怎么说?”思考机器问。
他仍然仰面朝上,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病了,有多严重我不知道,”记者回答,“珀杜医生还不准警察去询问他。”
科学家低下眼睛。
“他生了什么病?”他问。
“我不知道,珀杜医生不肯透露任何消息。”
半小时后,思考机器和哈奇一起来到菲利普斯的家。
在门口,他们看到珀杜医生正要离开。
医生面色凝重,好像在思考些什么,一向出名的开朗不见了。
他和思考机器多年前曾一起工作过,握手寒暄后,与两位访客一起走回屋里。
三人一起走入发生惨案的小办公室。
日本锣仍然垂吊在办公室里的一角。
个性执拗的科学家径直向铜锣走去。
足足有五分钟之久,他就站在那里端详第五只锣面上的污点。
和往常一样,哈奇从科学家的脸上读不出任何信息。
血迹是不是用手沾上的呢?哈奇想着。
如果是的话,那些复杂精细的指纹已被擦拭过,可能没有什么用处了。
接下来,思考机器四周打量了一番,然后打开朝东的窗户,静静站着向外看了很久。
除了他额头上的皱纹之外,谁也不知道他脑中在想些什么。
这间小办公室位于二楼,下面正对着一条小巷。
小巷从前门的街道延伸到屋子后面的厨房。
小巷的另一边就是对面屋子的墙壁,壁上没有窗户,两家墙壁的间隔只有四英尺。
从巷子里可以看到街道上的灯光,任何窃贼都能在夜间轻易地从小巷子里爬进小办公室,不会被人发现。
“珀杜医生,你知不知道,”思考机器问,“朝西的窗户打开过吗?”“没开过,”医生回答,“马洛里探员问过仆人这个问题。
好像是因为厨房就在下面,煮饭烧菜的味道会从打开的窗户传上来。”
“这栋房子一共有几个通向外面的门?”“只有两个,”对方回答,“一个是我们走的前门,另一个门则通往小巷。”
“昨天早上,两个门都锁上了?”
“对。两个门都有弹簧锁,因此一关就锁上了。”
“噢!”科学家突然轻叫一声。
他转身离开窗户,再次走到桌旁,检查那套悄然无声的铜锣。
思考机器的这个举动,也许是在暗示这套铜锣与这起神秘的死亡事件有密切的关联吧。
珀杜医生好奇地看着他,想不出这位古怪的科学家脑中到底在想什么。
思考机器用一把小刀轻刮锣面,又斜眼检查每一只铜锣的底部。
在最上面——也就是最大的——那只的底部,他发现一些东西,大概是某种痕迹或标志。
哈奇和珀杜医生也越过他的肩头看到了。
那是一个圆圈,有三条线从上面延伸出去,圈里有三个点。
“我想可能是制造厂家的商标,”哈奇猜测。
“当然,铜锣不可能和这件命案有关——”珀杜医生开口说。
“没有不可能的事,珀杜医生,”科学家不客气地说,“我最讨厌这种说法。”
他继续瞪着那些标志。
“尸体躺在什么地方?”过了一会儿,他问。
“这里。”
珀杜医生说,指着靠近窗户的一个位置。
思考机器目测了一下距离。
“真正的问题是……”他若有所思地说,过了一会儿,好像是要把句子说完似的,“他为什么要锁上门逃走?”“谁?谁要逃走?”哈奇热切地问。
思考机器只是斜眼望着他,思绪好像飘到了别的地方,额头上的皱纹又加深了些。
“珀杜医生,”思考机器突然开口问,“菲利普斯先生到底生了什么病?”“嗯,这个有点难以启齿……”他迟疑了一下,接着好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继续说下去,“凡杜森教授,有些事我们并未公开。
你可能会有兴趣听,不过我不知道会不会对你有所帮助。
而且,我只能说给你一个人听。”
他意味深长地望了哈奇一眼,他知道哈奇是个记者。
“这套日本锣有些问题。”
思考机器说。
他是在陈述一件事实,而并非疑问。
“不错,的确是有关这套铜锣的事,”医生对思考机器知道这回事并不感到意外,
“可是我说过——”“我明白你不愿意将事情传扬出去,”思考机器坚定地说,“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没有我的允许,你说的事他一个字都不会发表。”
珀杜医生用疑问的目光看着哈奇,哈奇点点头。
“我想这件事最好听菲利普斯先生亲自对你讲,”珀杜医生说,“来吧,我想他会很乐意说给你听的。”
菲利普斯先生躺在床上。
一向身体强壮的金融家现在变得瘦骨嶙峋,脸色苍白憔悴,嘴唇干瘪颤抖。
他双手紧紧抓住床单,眼中充满恐惧,和以前判若两人。
哈奇在金融界的聚会上见过他意气风发的样子,现在只觉得这是个可怜的、难以理解的人。
菲利普斯先生主动将有关日本锣的事和盘托出,其实讲出来对他而言似乎是一种解脱。
他喋喋不休,却条理清楚地叙述着,同时死死盯着思考机器高深莫测的面孔,他在看对方是否相信他说的话。
他看到科学家频频点头,慢慢地,科学家额头上的皱纹舒解开来。
“现在我明白他为什么要逃跑了,”科学家神秘地说,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菲利普斯先生,据我所知,”他问,“当锣声响起时,朝东的窗户总是开着的,对吗?”“对,我相信总是开着。”
菲利普斯先生想了一会儿说。
“那么,当朝东的窗户开着时,你一定能听到锣声吗?”“噢,不一定,”金融家回答,“很多次窗户开着,但我什么都没听到。
”科学家脸上闪过一丝困惑的神色,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当然了,当然了,”他自言自语,“我真笨。
我早该想到这一点的。
” 他继续问:“你第一次听到锣声时,锣声响了两次,这两次之间应该有些间隔,大约有几秒钟吧?”“不错。”
“当时这套铜锣已经悬挂了约有两三个月了吧?”“对,大约三个月。”
“当时的天气有点凉吧?是不是冬季刚过的早春时分?”“我想是吧,记不清了。
我记得第一次听到锣声是在早春的一个暖和的日子,我才刚刚把窗户打开。”
思考机器像做梦般向上斜视着。
菲利普斯先生看着科学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