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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婉生的呼吸被全数夺走,像个不能动弹的木偶似的静静凝视着江邵荣精致俊朗的脸,那是一张刀锋般很少笑起来的漠然的脸,而她哆嗦着伸手摸起来,却是真的很暖很暖的。
“岳婉生,我倒要看看这样折腾下去,你还要嘴硬到几时!”
她艰难地张张嘴巴,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那是陌生成年男子的荷尔蒙气息,暗含着一秒强过一秒的悸动的情愫,铺天盖地地向着她空白的脑海冲击而来。
婉生仓皇地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这一切都来得天旋地转,丝毫没有真实感,而她一双纤细冰凉的手却根本不由自主地从他短短的头发滑到汗水淋漓的颈脖处,又慢慢不可自控地滑向了他紧实坚固的后背肌,再往下几乎就是他隐秘的腰间。
就在她的手颤抖着不知如何是好时,这一切被江邵荣戛然而止,他落拓地伸手擦去嘴角淡淡的血丝,又恢复了冷冷的笑容。
他甚至站起身伸手帮她打开了车门,口吻听上去深如寒潭:“你不是急着要下车嘛,下啊!我不拦你……你记住了,这一刻你不走,往后漫长的岁月,你怕是想走也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这一次却不知为何愣住了,僵持了良久,岳婉生才凭着一腔直觉冲回去死死搂紧他的腰部,像是一辈子都再也不想松开了一样,很快她温热的眼泪就映湿了他薄薄的衬衫的一角:“江邵荣,我……愿意跟着你走。”
江邵荣心头猛然一颤,想着就要这样再次弥足深陷了,便佯装着玩世不恭的模样,抬起了眼睛望了望她:“婉生,你不会后悔了吗?”
这一刻,短短的一刻,岳婉生脸上闪过的那种执著和坚硬的神色,真的很像江邵荣在泳池边初次见到她那样笃定而冷静:“我岳婉生做出的决定,从来都不会后悔。”
他忍不住心酸,凑近她拥抱了她一下,又开着车兀自地痴笑,那笑容像是并不开心,反倒载满了沉重的悲伤难过,像是在笑容里深深藏了座尘封的雪山,让她完全捉摸不透。
她暗暗地咬了咬嘴唇,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明白,眼前这个开始在商界名声鹊起的江邵荣,虽然还是像过去一样剑眉星目,像过去一样深深地吸引自己,也或许他对自己仍有一星半点的留恋,更或许他还愿意和自己玩一玩这种爱情里彼此伤害、迂回捉弄的游戏,但他永远不是那个对自己最好的少年江邵荣了。
过去的,任凭多留恋,都没有用。
正在开车的江邵荣侧过头,敏感地注视着她苍白难看的脸色,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低声问:“怎么,不舒服?”
她连忙僵硬地笑了笑,点点头:“嗯,有点不舒服……今天头被撞了一下,大概有些影响,明天就会好的。”
他焦急地看着她额头上的淤青,忍不住抿住了嘴唇,将车停在了路边,崩溃般地点了一支烟兀自*了几口,便用力扔掉了,然后无声无息地将脸埋在方向盘上,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的痛苦,一点也不愿。
她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温柔地将双手抚摸在他的胸口,不言不语,两个人就那样静止地在呼啸的高速公路边维持着彼此死死拥抱住的姿态。
最终是岳婉生鼓起勇气,一字一句地问江邵荣:“你究竟和你爸爸商量了什么,他才放过我的?”
江邵荣漠然地松开她,愣愣地不答反问道:“怎么,你昏迷在地上的时候,是不是隐约听到了什么?”
岳婉生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认真地凝望着他的脸,失落而狐疑的眼神里有种让他难过的神色:“江邵荣,我什么都没有听见,但我也不是个傻子,你爸爸前一秒还一副势必要将我置于死地的模样,后一秒便轻易不做声地放过了我,你怎么叫我相信,你什么都不知情,叫我怎么相信你没有事情瞒着我?”
这一次,轮到江邵荣沉默了,他一言不发地伸出宽厚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口吻虽然冰冷,却又丝毫含有一种深藏的哀求:“我不敢保证没有事情瞒你,但我敢保证我从来没有害过你,也至死都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包括我爸。”
她听到一半就扯起嘴角浅浅的笑,笑容里有嘲讽,也有失望:“江邵荣,我不知道你怎么理解爱,但我总觉得,你若连心里的秘密都不愿意告诉我,你根本就不配谈什么爱不爱的!”
“够了!”江邵荣双手吃力地按在自己的太阳穴上,低低地吼了一句,涣散无奈的眼神早已是一片溃不成军。良久,他又近在咫尺地按住了她的肩膀,微微地摇晃着:“婉生,先不谈这个好吗?我们的时间并不多,先不谈这个,好不好?……”
岳婉生满腹深深的疑惑,但看着江邵荣几近崩溃的模样,又终究感到心猛然一疼,什么话都懒得再追问下去了。
☆、【思君寸寸落樱碎】(三)
江邵荣不言不语,一路将车开到海边才停下了。
巨大的暖色日落压迫在人潮稀少的沙滩上,远远的,晚潮发出低低的澎湃声,那是岳婉生多年来一直很喜欢很喜欢的大海。
江邵荣和岳婉生两人一前一后地赤着双脚在潮湿柔软的沙滩上走着,她在后面,他在前面,他忽然静静地回头,张了张嘴像是要笑一笑,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就像在体院时那些时光一样,亲密,甜美。
但他终究只是悄悄在脑海里回想了几秒牵手的画面,最后愣愣地转回脸,继续静静地往前走。而走在后面的婉生逆着光,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江邵荣静静地停了下来,走近打开了眼前一栋硕大通透的海景房的大门,然而又走回她面前,面无表情地将一把钥匙安然地放在她的手心里:“婉生,我爸不愿意让你出现在城内,你就先委屈一下,好不好?这把钥匙你收好了,我从来一秒都没忘记答应过你的每一件事情,你不是很喜欢在大海面前画画么?以后就好好住在这儿吧。”
岳婉生脸灰蒙蒙的,根本没有一点点幸福和惊喜的神色,只是苦涩地笑了笑,抬起眼不躲不闪地直视着他刀锋般清冽犀利的双眼,然后她用力举起手臂将那把钥匙狠狠地扔在了一堆沙子里:“我不要!”
他这双俊朗到极致的眼睛深如寒潭,一定迷倒了许多许多的女子,而自己恐怕只是其中最最渺茫最最不完美的一个。
这双眼睛仿佛离自己很近很近,又仿佛离自己很远很远,有时候很暖,有时候又很冷很冷:“江邵荣,你根本就不懂……你不懂……我是喜欢大海,是喜欢在大海边彻夜地画画,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迷恋它们么?”
她的声音陡然停下了,而江邵荣沉默地盯着她,眼神里似有深深的不解。
于是她扬起一张略显悲伤的脸,继续缓缓说道:“那是因为我在海边画画的时候,有你陪伴。能有你在我身边,才是我真正最喜欢的事情,可惜了……”她像是哽咽住了,慢慢地就再也说不下去了,低低的肩膀轻轻抖动着,让江邵荣那样高的大个子也不由得湿了眼眶。
江邵荣强撑着理智,不温不火地蹲下身子拾起了钥匙,然后靠近她哭得颤抖的身子,继续将钥匙重重地塞在她的手心:“岳婉生!拿好钥匙!……你到底要不要拿好?……”
她倔强地要命,无论如何就是不愿意顺从,小小的脚步一点点地往后退,像是要离他一点点远去。
他的耐心刚好消失殆尽,几步冲上去将钥匙塞进她手里,然后暴戾地横抱住她,有力坚硬的手臂像两块铁将她四处挣扎的身体固定地紧紧的。他一路都不放下她,她近在咫尺地观察着他上下直窜的喉结,粗粝深沉的呼吸仿佛像深海发出的声音,直到进了海景房的正厅,他才疲倦地将光着脚的她温柔地放在沙发上,眼神对峙了一会儿,他的语气不由自主地温软下来,细密的胡茬亲昵地在她的耳后轻轻摩擦了几下:“婉生,我们先不闹,好不好……”
“我在闹么?”她咬了咬果冻般甜腻柔软的薄唇,只一瞬间委屈早已被他的温柔闹闹的压制住了,她一声不吭地起身,飞快地亲了一下他散发着干净古龙水气息的鬓角,然后漫长地凝视着他,又无力地点了点头,对他真可谓是又惧怕又感动。
他终究还记得自己喜欢画画,喜欢大海,隔着这么多年,他原来并没有忘记自己喜欢的东西。
☆、【思君寸寸落樱碎】(四)
江邵荣留下来陪着她的时候,大多数时间只背对着她,将自己的视线幽幽地停靠在落地窗外海边色彩盛大绚烂的夕阳光线中,只觉得什么话也不说不出。
他默默扯了扯嘴角,悄无声息地自嘲道:“怕是再也回不去了,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和你的婉生笑笑闹闹了。那时的时间过得真快。”
他心情烦躁,独自走进了浴室冲了个冷水澡,冰冷的水珠打在他身上,似乎太阳穴不那么隐隐作痛了,他默默裹上一件松松的白色浴袍走了出来,才发现她不在沙发上。
于是他便湿着头发站在窗边,淡淡地抿着半杯他挚爱的拉菲陈酿。
不一会儿,原本在沙发上浅浅地午睡的岳婉生,蹑手蹑脚地在二楼找到了自己的画板,又搬起了各色颜料水粉,无声无息地下了楼梯走近他身边。
她像只让人心痒痒的小猫似的将自己的长发靠在他站直的背影上,纤细的手指在他胸口露出的那一丝麦色的腹肌上轻轻滑过,无端地让他心软到了极致。
她就那么从后面环住他的腰,静静闻着他身上刚洗完澡直往她脸颊上喷的潮湿热气,只觉心里的小鹿一阵无声地乱撞,失神地盯住他好看的鼻梁,剑眉星目的五官和清冽的嘴角,忍不住软软地撒娇轻声问:“让我给你画一张像,好不好?”
他缓缓笑着,看着她还能对自己撒娇,总算心情有些清朗了,一边放下手里的红酒,一边伸手揉揉她微笑着皱起的鼻尖,口吻骄傲地像个孩子:“这个嘛……要本大少做模特可是很贵很贵的,你能付得起这费用么?”
她垂下脸,柔声巧妙地答了一句:“我这个人都是江大少你的,还要收我钱,岂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见他转过脸不解地望着自己,岳婉生又敏锐地浅笑着解释道:“你怎么忘了,是你自己说的呀,你要软禁住我,不让我走掉的。”
他听到这儿,浑身莫名地微微颤抖了一下子,不由自主地贴近她瘦瘦的身子,将她紧紧裹进了自己的白色浴袍里,喃喃地贴着她的小耳朵说道:“那你真的会听话,乖乖地任由我软禁着你吗?”
说这话的空隙间,她敏感地察觉到自己被包裹在他的怀里,而他浴袍里*的身子像一堵滚烫的墙似地贴着自己,自己的手背上染着他坚硬小腹往下的那股热度,自己细细的腿面上几乎能触及到他裆下的部位渐渐高高耸起的小帐篷。
她偷偷瞥了他一眼,他额头的青筋静静地绷紧,嘴唇干燥地半张着,虽然她没有那种经历,却暗自清楚那便是男子身子上最最神秘的地带,自己认识了江邵荣那么那么久,这是第一次,唯一一次这样全无空隙地接触着。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浑身颤抖的新鲜感,带着内心陡然不断翻涌刺激的悸动。
她深深地愣住了,脸上飞过一阵密密的绯红,像是若有所思地失神了一小会儿,转而强撑着巧笑倩兮地推了推他结实而温热的腹肌,佯装不耐烦地小声叫道:“到底要不要画呀?”江邵荣邪邪一笑,目光直直地对视着她的脸,静静地一把扑住她,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按倒在沙发边缘,她软塌塌地陷下去,心里忐忑地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些什么,而他只是亲昵地俯下身,逼视着她,又一次固执地问道:“婉生……告诉我,你真的会听话,乖乖地任由我软禁你吗?”
她早已有点语无伦次,颤巍巍地草草答了一句:“那你先乖乖地坐下让我好好把你画下来,我再考虑要不要听你的!”
他闻声淡淡地在她漂亮的额头上轻轻掠过干干净净的一个吻,就慢慢松开了她,然后像个听话的学生似的,端坐在了沙发中央,还积极地问对面准备着画布和笔的岳婉生:“怎么样,这个表情行么?”
她微笑着点点头,差点看出了神。
他一本正经地维持着静止的姿态,日落柔和的光线打在他的侧脸上,那一刻真是俊朗英挺地无法用语言来准确形容。
她不禁一边仔细地勾勒着他的模样,一边暗叹,他真是个出现在人海里,也忍不住让人想多看几眼的男子。
他嘴角又是不动声色地邪邪一笑,玩世不恭地开玩笑道:“欸,我怎么觉得,印象里你们这些画画的,不都是要画*的模特的嘛?你要不要爷把这件碍事的浴袍给扔掉啊?”
她白了他一眼,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