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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的死亡会是何种的经历,还是只有他自己才能够知道。生虽是无穷生,但我们能把握的,却只有今生,只在当下。就像木罗和孤觉,谁能说明白他们再度重逢还需要再等待几生几世?重逢后会发生怎样的缘分牵扯,更是无从说起了。
就像若乱说的那句话,来世太过虚无缥缈,我,不敢允诺。
原来说出这句话,需要这么凄然苍凉的心境。我的眼睛一天天的好转起来,不敷药的时候偶尔也能看到风府的佣人影影绰绰的在我面前晃动。
其实对我来说,眼睛能不能够复明,实在是无所谓的事情,只是眼睛一旦好了,我便可以离开这风府。昱天、天涯的关怀我可以坦然的全部接收,但那是亲人的爱护,是兄长的关心,而这风家兄弟,于我而言,还只能算是陌生人。虽然风清啸一再强调我曾在地府帮过他很大的忙,但从来就不习惯欠人人情的我,多在这风府停留一天,心中就多生出一分不安。
风府实在是很大,和雷家似乎差不多,府大,人便也就多,人多,就难免喧闹嘈杂。常常听得小丫鬟们嬉笑逗闹的声音,那么清澈欢悦的笑声,听着听着,让人误以为又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
从龙宫回来以后,我就再没见过风清湮,随着眼睛的好转,风清啸为我换药的频率也越来越少。倒是风府的小丫头们越来越经常的找我讲话,她们定是对我这样的魔族女子感到好奇吧,好奇我为什么会如此的沉默,情绪又为什么整日的低落,其实她们也不知道,我有多么羡慕她们,羡慕她们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经历过,所以,能够单纯得那么坦然。曾几何时,我也是那么无忧无虑美好单纯,但是现在,一切都面目全非了,有人说,物是人非,是最残忍的词语。在我看来,物非人也非,才是顶顶悲哀的。
“姑娘,姑娘,你又想什么那?这屋外会不会冷了些?”一个清脆的声音拉回我的遐思,这才让我想起我现下正是被这个有着稚嫩声音的小丫头半是哀求半是拖拽的带到了后花园。姑娘,你就算不为了晒晒太阳,也该出去透透空气,成天的闭门不出,身子还没全好呢,再闷出个什么好歹来,我们可不好向少爷交待。刚才,她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小心的扶了我硬生生的拖了我出去。
我转头冲她勉强一笑,非常尴尬的发现,方才她絮絮叨叨的自我介绍,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没事,我很好,抱歉,你刚才说,你叫做……”
“陌桑,我叫陌桑。”她呵呵一笑,并不在意我的无礼。
“好名字,撩乱垂丝昏柳陌,参差浓叶暗桑津”我脸微微一红,果然我还是不太擅长逢迎她人,本想借她的名字缓和一下气氛,却似乎用的并不恰当。
“姑娘真是说笑了,陌桑的父母都是粗人,哪有那么诗情画意的意境,我是墨色的墨,桑椹的桑,据说我出生那年家里的桑椹格外的好,紫红的近乎墨色,于是就唤我作墨桑。”
“噢”我一个噢字以后,就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从小对天涯都那么冷淡的我,实在不知道这样的闲聊都该说些什么。
“姑娘还真是腼腆呢,”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窘态,又是呵呵一笑,“少爷都不曾告诉我们这些,今天墨桑唐突了,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不,谢谢你带我出来,出来走走确实很好。至于风清啸,只是他好心救了我,我们本就不熟悉,他恐怕也不了解我的脾气秉性,过几天待我眼睛全好了,离刹就该告辞了,叨扰了风府这么久,打扰了你家少爷的清修,实在不好意思。”
“风府?这不是风府。”她一本正经的一字一顿,从她惊讶的语气中就可以想象出她此刻一定瞪圆了眼。“离刹姑娘,原来你在这里。清啸少爷等你很久了,姑娘的眼睛再换上两次药,就可全好了。”还不等墨桑说出下文,这里的管家风谨找到了我。治眼之事当然是最重要的,于是墨桑也就没再继续和我的话题,又小心翼翼的把我扶回了房间。
一路上,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这府内上下,家丁无不冠以风姓,这怎么可能不是风府呢?不过,若这真是风宅,我住这许多时日,也未曾见过风家老爷,风清啸和风清湮也似乎不常待在这里,若这只是个别院,这阵势也未免有些太过。
我只是略微的想了想,就放弃了思考。这里究竟是不是风府与我又有多大关系?总之是风清啸在这里救下我,风府也好,别院也罢,对我来说,只是个暂时容身的场所,如果果真是再换上两次药就可全好,我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何必再费什么脑筋?
“恢复的不错,我再为你敷上这一次药,这几天再配着服些汤药,很快你的视力就能全恢复了,你就算是在地府也能和以前看得一样清楚,噢,对不起,我不是……”风清啸自知失言,连连道歉。
我笑笑摇了摇头,表示无碍,“离刹的眼睛,真是多亏了风公子,也多谢风公子将我从天宫救回让我栖身此处,你的种种好意,让我回报都不知道从何入手。”
“离刹姑娘若是这么说,就太见外了。行医之人,本就讲究仁心天下,何况当时澜裳之事多亏姑娘的指点,还破例让她和在下见了最后一面,姑娘当时的援手想必也不是为了什么报答来的,至于这容身之处,你我都该谢清湮才是,这是清湮的将军府。”
“这是将军府?”很是惊讶,虽然已经知道这不是风家大宅,但这样的一个答案,还是让我感到很意外,很难把那个和风清啸有着一模一样面容,干净帅气的年轻男子和征战沙场联系在一起。
“清湮是朝廷的三品云麾将军,常年驻守在边境一带,因此在十二门派中并没有什么响亮的名号,其实依我看来,比起他的英勇征战,保家卫国,我等的这些虚名实在是受之有愧。当时将姑娘安置于此,一来这将军府经常闲置,二来按照清湮的品级,府内的人手用度都比在下的寒舍要好得多。”
这话倒是没错,那日送我去龙宫的那辆马车,仅仅是粗略的摸索了一下,给人触感就那么的精巧别致,跑动起来时竟然完全觉不出颠簸,这样的马车,又岂是一般人家能够寻得着用的起的。倒是这三品云麾将军,才自然而然如此轻易的就摆得出这样的排场。
“多谢公子的美意,寒舍也罢,将军府也罢,将军府有将军府的方便,寒舍也有寒舍的妙处,无论怎么说,离刹都要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医者父母心,你能顺利康复就是对我们为医之人最好的感谢。姑娘好生歇着吧,在下告辞。”一阵收拾药瓶的丁当声后,他轻轻掩了门,退了出去。
我斜倚在榻上,眼睛既然被敷上了药,我也就顺势闭目养神起来。墨桑适时的往我手中塞了个暖炉,闻着房内淡淡的薰香,我的意识渐渐沉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么久,我突地惊醒过来,感觉有一道犀利的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刚一偏头,一股迫人的张力就向我压了过来,紧接着,我的下巴就被一只手紧紧地捏住。
“风清湮你干什么!”我轻声呵斥,伸手欲拨开他的手,但只是徒劳。
“丫头!这么说来,你似乎更宁愿待在清啸的小破茅屋里了。”
25。嘲讽
“风清湮你发什么神经!那不过是一句客套之话,”我继续奋力甩着头,希望可以摆脱他的钳制,“无缘无故拿风清啸作的什么比较,你不要认错了人,我不是澜裳!”
他的手劲一松,我立刻就挣了出来,站起来往后急退了几步,碰上了桌子的边沿,摸索着拉开与他的距离。
他不说话,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尴尬。不可否认,方才我是故意那样喊的。这个名字是他心中的禁忌,姑且不管接下来他会做何反应,至少能让我抢到机会暂时远离这个危险的男子。然而,这意料之中的反应现下却让我产生了更深的疑问,我和澜裳,一魔一仙,就算是三岁黄毛小儿也能一眼分辨出来,他风清湮没有任何理由会产生错觉。莫非?他心底有一道伤疤,一道从不曾愈合的伤疤,只是深深的藏在最阴暗的角落,也许狰狞慑人,也许鲜血淋漓。
他沉默不语,我也站在那里不敢动作,我知道其实我刻意拉开的这段距离,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凭他的伸手武功要制住我,根本如同眨眨眼睛那么简单,更何况我现在什么也看不见,所有的防备都是白废。
听着他粗重的呼吸声,我紧张的攥着拳头,指节被自己捏的生疼。其实我心底是害怕这个男人的,以前仅有的那次见面和伤后的再度见面,他总是那么的强势,轻而易举就能将人制于股掌之间,而越是危险之人就越是让人无法捉摸,就像我始终猜不透为什么明明说恨死了我却要指点我醉生梦死的下落,也想不通为什么要送我去龙宫帮我这个无关之人完成心愿。
他却突然笑了一声,是从鼻中发出的轻声嗤笑,接着,满是嘲讽的开了口:“你和澜裳,怕是没有什么可比性,澜裳怎么可能像你这样张牙舞爪,我常年在边境蛮夷之地,见过的外族女子也鲜少有你这样娇横跋扈的。今天也算是我冲撞你在先,算我对不住了。不过,从今以后,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澜裳这两个字。我还从没有打过女人,你不要逼我破例。”
言之凿凿的说完了,门砰的开了,他踢开门走了出去。冷风吹进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扶着椅子坐下,半是松了口气半是气结。
“姑娘,你怎么惹着少爷了?”风清湮前脚刚走,墨桑紧接着就进来了,许是看见我气白了嘴唇,连忙倒了杯茶递到我手里。
“墨桑,风清湮一贯这么莫名其妙么?”也许人就是这么情绪化,有人询问有人安慰的时候,气愤委屈都会瞬间扩大。本来心中只是忿忿,一听见她关切的声音,手和嘴唇都不可抑制的抖起来,抖得杯中的茶水都撒了出来,溅在手背上又是烫得生疼。
“我从不曾见少爷发这样大的火,我来将军府快三年了,少爷在外打仗的时间远比他在长安待的时间要多,虽然少爷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也不大爱说话,但脾气还是很随和的。”见烫到了我,墨桑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夺下了茶杯,拿起绢帕为我小心的擦拭。
“随和?哼!我怎么没感觉他有多么随和。”我冷笑了一声,脾气随和?我还当真没见过这样脾气随和的人。
“姑娘和我家少爷之间定是有些误会吧,少爷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呢。”
“墨桑,麻烦你,带我去见风清湮。”等她为我收拾停当,我坚定了一个念头,风清湮,我有些话,不和你说,看来怕是不行了。
跟着墨桑盘盘绕绕的走了许久,一方面我心急如焚,巴不得下一秒就站在风清湮面前骂他个痛快,一方面墨桑又顾忌着我的眼睛不敢走快,三步一小顿五步一大停,一个小石头子儿一阶并不算的高的石阶都让她格外的紧张,实在让我好不着急。
“到了,这是少爷的书房,”终于得到她的示意,我俩停了下来,“姑娘稍等片刻,我进去通传。”
“不必了,”照感觉往前伸手,果然触到了门。顾不得什么通传那一套,我一把推开了门,大踏步地就走了进去。
“少爷,……我……离刹姑娘她……我没拦住……”也不知道风清湮是什么表情,跟在我身后的墨桑结结巴巴的好歹没说出句整话。
“你先出去吧。”
风清湮一句话,就让墨桑乖乖的住了嘴,带上门,出去了。
“有事?还是有话要说?”听到墨桑的脚步声渐远,他懒懒的开了口。
“不错!风清啸救了我是不假,将我放在你这里养伤也是事实,于理,将军府是你的府邸,你能答应收留我自然应该感激不尽,但风清啸的决定可有问过我半句?就算当时根本没法征求我的意见,我苏醒之后他也不曾将这种种情况告之于我。于情,我和你的交情不过泛泛,我出言不逊自然是我的不对,但你也恐怕没有什么指责我的资格。多谢你这段时间的收留,我的伤也差不多大好了,再在你这里住下去,怕是不妥,我这就告辞。虽然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和你有什么牵扯,但你的收留之恩,还有你带我去龙宫的恩情我也不会忘记,日后定会一一回报!”能感觉到他定定的看着我,我捏着拳头一口气说了出来,快,但是字字清晰。只是,在这样强势的男人面前,我的气焰居然不自觉地矮了几分。
“你说完了?”听完了我的话,他居然闷笑了一声。
我没答他的话,只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