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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葱、蒜、各种香料……烧沸了的卤香味儿在小火的煨熬下,更是香味四溢。在锅子里搅拌了几下,她又想到某人今儿吃醋的样子,不由得扯着嘴就笑了一下。
先尝尝味儿!
咂巴了下嘴,她将卤好的鸡翅捞了几个上来放在碗里,吹了吹气儿,正准备送入嘴里,第六感发生了作用,冷不丁回头一看,这才发现铁手同志居然还没有离开,正杵在那里眼巴巴地望着她。
他的表情……好像对她碗里的鸡翅很感兴趣。
低头看了一下手里的瓷碗,占色不免有点儿尴尬。
另外拿了一双筷子,她把碗递给他。
“手哥,你尝尝,味道咋样儿?”
喉结滑了一下,铁手没抬眼睛看她,只接过碗来,好像真是馋得不行了,也顾不得鸡翅烫不烫,夹着一块儿就放进了嘴里,然后才抬起头来,露出一种像是小孩子吃到喜欢的东西时的愉快表情来。
“真好吃!”
每个厨子,都喜欢听食客说自个儿做的菜好吃。
铁手的回答很真诚,占色掀起唇,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笑容来。
“那就好,你家老大最喜欢啃这个了!”
嚼着鸡翅的嘴停了下,铁手见她笑得开心,也跟着露出一个别扭的笑容。然后,他没有客气,将碗里剩下的两个鸡翅一起叼进了嘴里。
“嗯嗯,挺好!那嫂子……我先出去了!”
瞧了瞧空荡荡的碗,占色笑眯眯地点头。
“行,你们要吃着好,下次我再卤点儿,自家卤的吃着放心。”
“好!”
这一个好字儿,铁手回答得很快。而收拾好了脚又跑回来了的艾伦,笑眯眯地出现在了厨房门口,正好顺着他俩的话就接了下去。
“喂,你俩吃啥好东西了?还不快点拿出来给我分享?”
铁手见到她,脸上窘迫了一下,“你怎么又过来,脚烫到了就休息。”
“不是没有烫伤么?”艾伦噘了噘嘴,很享受他的关心。
铁手目光微闪,没有反驳,直接就过去扶了她。
“外面休息去!”
看着他脸上那个僵硬的样子,占色心下明白,他害怕艾伦再去‘关照’那一锅海带排骨汤,然后发现他在里面动了手脚,会感觉到难堪。
于是,她也跟着笑劝。
“去吧去吧!你们小两口有机会就谈恋爱去,厨房里有什么好呆的?!”
艾伦红了下脸,在转身前,冲她挤了挤眼睛,还吐了下舌头。
“是!嫂子!”
“呵呵……”
这是艾伦第一次正儿八经叫她嫂子,占色好笑地摇了摇头,冲她比划了个加油的动作。眯了眯眼睛,又专心致志地继续她的爱心晚餐。
去接占子书的人,是在一个小时后到达的。
听到外面人来的动静之前,占色还在厨房里不紧不慢地做她的菜。
她没有出去迎接。
一个人愣愣地,将双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擦了又擦……
原来,所有的心理准备都没有用。到了这一刻,她一样会心乱如麻,心慌意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之前的想念太多了,真到了要见面的那一刻,又没有勇气了吧?
“占小幺!”
进厨房里来的人是权四爷,见到她还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愣了下,用了一个艾二小姐口中的‘经典厨房缠绵造型’,站在她的背后,双手从她后腰处环了下去,紧紧拥住她,将头搁在了她的肩窝儿处,嘴唇在她耳边儿上轻轻呵气。
“媳妇儿,咱爸到家了!”
下意识地又将手在围裙上裹了裹,占色有点儿词不达意。
“哦,好。你让他先坐会儿。我现在就开始炒菜。你看我啥都准备好了,入锅一炒炒,一会儿就可以上桌了。你让大家伙儿先等着啊!”
偏过头去,权少皇审视着她的脸,好笑地又捏了下,邪肆地笑。
“还有……咱们要欺负的人,也来了!”
递给他一个‘你真无聊’的眼神儿,占色又好气又无奈。
这个男人有时候还真是童心未泯,今儿占子书过来吃饭,权四爷心情大好,叫人把俞亦珍一家三口也接了过来。美其名曰吃团圆饭,可他计划等人都到了锦山墅,要安排鲁有德在外面的大厨房和锦山墅的警卫们一起吃饭,只让俞亦珍与鲁芒过来见占子书。
更加缺德的是,他让人在来的路上,才特意告诉鲁有德说,占子书他活着回来了,要与俞亦珍母女几个见个面儿。可以想象得出来,权四爷这么安排,绝壁能把鲁有德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还拿他完全没有办法。
这招儿很损人,完全是踩脸的节奏。
“媳妇儿——”见自个儿说完了,女人也只笑笑不吭声儿,权四爷又凑过去香了一下她的侧脸,故意委屈地做出一副‘求表扬’的表情来。
“媳妇儿,你男人这招儿很高明吧?”
占色哭笑不得,“要我说实话?”
往她腰身蹭了下,男人暧昧地冲她吹气,“爷就爱听实话!”
回头睨着傲娇的权四爷,占色笑着解开了他圈在腰上的手。
“老实说,非常幼稚!”
“靠!反天了你?!”
嘴里哧哧地吼着,权四爷也不是真的生气。只要放开了她的身体,将手撑在流理台上,看他女人把切好的炒菜下锅。在那油味儿烟味儿混合的特殊气息里,感受着不一样的烟火味儿和家庭乐趣,他又随口问。
“占小幺,你对俞亦珍……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占色手上忙不过来,随口答了一声儿。
“她是我妈。”
“那占子书呢?”
皱了下眉,占色挑眉看他,又答,“他是我爸。”
抬起手背潇洒地撑着下巴,权四爷冲她勾出一个迷人的笑容来,目光却落在她越发浓郁下来的小脸上,意味不味地猜度,“你心里,真的不怨?”
怨什么?
占色没有看他,手里的锅铲翻炒得像跳舞似的,脑子里却有一组组的慢镜头在恣意地回放。足足有一分多钟,她没有吭声儿。
然后,她告诉了权少皇一件事。
她不是一个记性很好的人,最小的记忆只能追溯到六岁那年。
“我小时候也像十三那么顽皮,有一天,我跟着村儿里两个比多大不了两岁的孩子在结了冰的河里去抓鱼,不小心滑进了掘出来的冰窟窿里。他们拽着我往上头拉,可年纪都太小了,等拽上来的时候,却冻坏了腿。那个时候,我家里的条件很不好。呵,在那个年代,我们那犄角旮旯里,也没有条件好的家庭……我妈吓得直哆嗦,哭得话都说不出来。我爸一声儿不吭,抱着我足足跑了二十多里路到了县城的医院……”
顿了顿,她手上的动作放慢,语言也凌乱了许多。
“……我记得,那天的雪,下得特别的大,我爸眉头上都是雪,我的双脚麻木了,嘴皮一直哆嗦着,只会喊爸……可医生告诉我爸说,我的双腿冻伤严重,已经保不住了,必须要截肢保命。我爸不信,抱着我从一个医院跑到另一个医院,把县城里的医院都跑遍了,还是没有希望……”
“那……后来呢?”权四爷黑眸幽深,想象着大雪天里的父女俩,眉头敛紧了。
“后来,就在我妈都劝他放弃的时候,他硬是带上了全家所有的钱带着我上了哈市的大医院。在那里,事情总算出现了转机……医生说可以先保守治疗,但不保证结果。实在不行,还得截脚。而且,还得付大笔的医疗费,一笔我们家付不起的医疗费……”
权少皇看着她手中越发慢的锅铲,眸色浓郁。
“你可以不会了解穷人的生活,没有钱的人,命都是不值钱的,医院更不会收治。而那个时候,我的腿已经不能再延误治疗了,再延误下去,就真的废了……”
心尖尖抽了下,权四爷声音很沉,“结果怎么治好的?”
眼皮儿突然垂了下去,占色的声音极淡。
“我爸他抱着我,冲到了院长的办公室里,给人硬生生地跪了下去……并且,他还写下保证书,他一定会在一个月内凑挤所有的医药费,请院长先替我治疗……”
权少皇惊了下。
凭着他对占子书这个人的了解,是绝对傲骨铮铮的男人,那风骨堪比魏晋名士,如果不是逼到了万不得己,他恐怕宁愿去死,也不会做出对人下跪的事情来。
同时,在这一刻,他也终于理解了。
为什么占色不肯原谅唐心柔的抛弃,却会轻易地为了占子书的欺骗而欢欣。
狠狠咬了下唇才松开,占色在脸上抹了一把,才继续。
“我住了院,得到了治疗。可是,在这一个月里,我一次也没有见到过我爸。都是我妈守在边儿上照顾我,我问她什么她也不说,只是哭。等我爸回来的那天,风雪更大了,积得家家户户都不敢出门,我躺在暖烘烘的坑上,看着我爸进来……他说,‘闺女,走两步给爸看看’,我开心地跳下坑,他的泪水也跟着往下掉,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我爸哭……”
“那天我家的饭菜很丰富,因为我爸带回来了很多钱,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那么多的钱,他交给了我妈……我很开心,以为我们家终于可以过上好日子了,可是……我爸第二天出门儿了再也没有回来,直到有人通知我妈去领骨灰盒……而我爸留下来的那些钱,也被姓鲁的给败光了……”
权四爷心揪揪地痛,索性夺过她的锅铲,关上了火,将她的身体掰过来面前自个儿,掌心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乖,不要难过了……”
吸了一口长气儿,占色的眼窝儿里已经有了泪意。她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权少皇,声音不无哽咽。
“四哥,我爸说过我命运多舛,得遇贵人……你说,你是我的贵人吗?”
摸了摸她冰冰的小脸,权四爷笑着逗她开心,“不管贵不贵,总之你往后就是爷罩着的女人,不会再命运多舛了!”
吸着鼻子笑了下,占色将头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眯上眼睛,声音幽幽地说:“四哥,这就是我印象里的爸爸,他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去面对一个身披袈裟,口里念着阿弥陀的爸爸呢?”
权四爷正准备开口,厨房的门口,突然传来一个苍老而哽咽的声音。
“小幺,闺女……”
心脏骤停,占色的视线越过权少皇的肩膀,愣住了。
在这些天儿里,她已经无数地模拟过与爸爸重逢的场面,内容包括她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可是,不管试想的哪一种场面,她都应该是面带微笑的。
她要微笑着告诉他,没有你在的这些年,我活得很好。
可她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会让他看见一个泪流满脸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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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没有不爱女儿的父亲。写这章的时候,不知怎地就想到了家里的老父亲。与二锦一样想父亲了的姑娘们,给父亲点个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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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米 锲合!
“小幺……”
见她还挂着眼泪儿愣在那里,占子书又叫了一声。
今儿来锦山墅见女儿,他并没有着惯常的僧侣装,而是像在束河古镇时单独见权少皇一样,穿了一套寻常的灰色夹克和休闲裤子,除了他光生生的脑袋提醒人他现在的真实身份之外,他的样子就像一个最平常的父亲。
占色抽泣着,还抱着权四爷,动了动嘴皮。
在厨房的灯光下,她看得出来,老头子比在束河的时候明显瘦了些。大概这段日子以来,他过得也不太安宁,脸颊深陷消瘦,一眼看去,脸上的笑容也有点恍惚。
一直放在心里思念的那个人,突然出现在了面前,那感觉复杂而徬徨。她不知道如何说,却知道,世界上的男人,除了爱人、便只有父亲最爱自己了。而且,这样的父女亲情,不管跨越过多少时间、岁月、沧桑……它永远那么微妙,不会褪色。
“爸……”
没有迟疑多久,她就喊了出来,声音有些哑。
占子书恍惚了下,轻应了一声儿。
“闺女……”
占色吸着鼻子,从权四爷的怀里直起身儿来,缓缓地走到了他面前,顿了顿,突然冲了过去抱住了他的腰,嘶哑着嗓子‘哇哇哇’地大哭。
“爸!这些年……你都到哪里去了……”
她哭得很肆意、很张扬、很不管不顾、很歇斯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