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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杜悠予开了房间的门,面对室内那一片暧昧的昏暗,钟理终于无须再克制了。
感觉到杜悠予在他身后,把手搭到他肩上,钟理立刻抓住那手腕,以令人不及反应的速度狠狠来了个过肩摔。
杜悠予显然毫无防备,一下子就重重撞上地面,在他发出呻吟之前,钟理上前一步制住他,揪着他领子,毫不客气给了他两拳,骂道:「你个王八蛋!叫你对邹若使坏!叫你逼走她!叫你打我主意!」
再要打第三拳的时候,原本暗着的灯突然亮了,室内一片光明。
钟理犹如做恶梦一般,顿时看见周围全是人。有眼熟的公司同事面孔,也有陌生的,手上还有彩条喷罐和蛋糕,一副预备庆祝什么的姿势,但都已经僵了,全望着他们,呆若木鸡。
一片难堪的沉默里,还是杜悠予先开了口:「你们都出去。」
声音不大,但听得每个人都打了寒战,不用他说第二遍,十来个人几乎是一眨眼间就走得干干净净。
屋里只剩下他和钟理,钟理还没能从惊愕中恢复过来,依旧骑在他肚子上,望着他发愣。
杜悠予倒是笑了一笑,口气却没有笑意:「我没有要打你主意。请问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
钟理忙松开他的衣领,看他站起身来,因为背上的痛而扭曲了一下表情,而后站着把弄皱的衣服拍打整齐。
「你也可以走了。」
「杜悠予……」
「还有什么事?」
钟理满脸通红:「杜悠予,是我冲动了,我不知道这里边还有别人在。我以为你让我来酒店,是指那种事,就我们两个人……」
杜悠予又笑了,笑容里没有半点愉悦的意思,「你还真是有意思。你当我是什么,当你自己是什么?」
钟理羞惭得头也抬不起来:「实在对不住……」
「邹若辞职,是因为她偷同宿舍助理们的钱,还偷公司艺人的东西,被当场抓住,没脸再待下去。这个你可以去问颜可,或者随便哪个你信得过的人。」
钟理憋得脖子耳朵全红了:「是我错了,对不住。我混帐了,你别气……」
「我没在跟你生气,」杜悠予笑了笑,「真的。你也没什么错。」
「……」
「这都是我应得的,不是吗?」
「杜悠予……」
杜悠予举手制止他:「别说了,再说下去就没意思了。」
钟理喉头动了几下,却找不到能说的,他还是头一次看到杜悠予发怒,全然慌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走吧。顺便把那个带走。」杜悠予指了指桌上的一把包成礼物模样的新吉他。
钟理连脸带脖子已经红得不能再红,「杜悠予……」
「别误会,不是送你的,是让你帮我拿出去,随便找个垃圾筒顺手扔了。没人用得着。」
非友完整版加番外 正文 第十七章
章节字数:4001 更新时间:08…03…09 21:44
钟理抱着吉他刚一走出去,杜悠予就在他身后关上了门,在未来可预见的一段时间里都是不会再对他打开了。想道歉也无从说起,他只得满脸通红地把吉他抱回家。
吉他没拆,带着包装放在床边地板上。钟理一个晚上都没法入睡,甚至羞耻得脸上的红色都褪不下来。
比起杜悠予那精密的头脑,他拥有的只是接近动物的本能。感觉到危险,他只能靠那冒着傻劲的力气来保护自己,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如果能有杜悠予一半的游刃有余,就不用出这么大的丑。
他也为自己的粗笨而羞惭。
第二天再见到杜悠予,一开始他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糟,四周风平浪静的,杜悠予没有要跟他敌对,也没冲他发火。
但很快就发现比他想象的更糟,杜悠予完全是在躲着他,当他是妖怪一样,想找杜悠予说话,杜悠予就跟见了鬼一般绕开他。
昨晚在场的同事,今天在公司里碰到,大概是对他的粗蛮表现印象深刻,一个个也都害怕他似的,似乎他是个随时会出手揍人的野蛮人。
大家都不怎么跟他说话。非说不可的时候就短短两句,加上一个挤出来的笑,然后赶紧走得远远的。
钟理觉得自己就是个从山林里跑出来,不小心闯进文明人世界的怪物。突然也意识到自己和这些人的不一样。
他刚从车厂出来,衣角上还有块机油的污渍。用计算机填份数据他就手脚笨拙,走路步子还特别重,弄出来的声音比谁都大。
钟理慢慢觉得不敢乱动了,他把该做的都照着安排做了,然后就一个人在走廊的长椅上坐着,把穿着旧球鞋的脚缩进去,免得又绊到别人。
「在看歌词?」
站到他面前的人是颜可。
「进里面去看吧,坐得也舒服点。」
钟理一时有些拘谨,「这里比较宽敞……」
颜可坐到他身边:「我都知道了。那件事你还是别太放在心上。」
「嗯……」
颜可年纪也不见得比他大,却时时给人一种哥哥的感觉,跟欧阳一样温柔,又比欧阳经历得更多。
「人都有无心做错事的时候,我想杜悠予也明白你是什么样的人,应该不会真去怪你的。
他现在可能只是太尴尬了。」
本来没觉得怎样,被他这么一说,钟理喉咙倒有些堵了,半天才说:「谢谢。」
「杜悠予刚让我带杯咖啡,」颜可把冒热气的杯子塞进他手里,拍拍他,「你给他拿过去吧。」
杜悠予在休息室坐着,一手微微撑着下巴,闭了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钟理端着那咖啡在他面前站了一会儿,还没想好要怎么讲这今天第一句话,就见杜悠予睁开眼睛,忙手一伸,说:「咖啡。」
杜悠予睁眼看清他,有些意外,但也很快说了「谢谢」,抬手便要接过杯子。
交接杯子的时候手指不小心撞到一起,这是再常有不过的事了。但杜悠予一碰到他,立刻挨了咬一般猛地缩回去。
钟理万没想到他会突然松手,自己早已经撤力了,反应不及,只一眨眼整杯咖啡就全泼在他身上。
事出突然,钟理也吓了一跳,眼见那湿了的浅色西装还腾腾冒热气,忙一把抓过手边能用得上的东西,赶紧往杜悠予身上擦。
杜悠予被他一碰就立刻往后退,伸手厉声阻止:「不用了!」
钟理也不想那么多,只怕把人给烫伤了,拉着他就要帮他把腿上的热饮料弄干净。正在忙乱,刚进休息室的造型师一见这场景,就气急败坏冲他吼:「你在干什么啊!」
钟理还发愣,等人家劈手把他手里的一团糟抢过去,他才看清楚自己胡乱拿来当抹布的是杜悠予放在桌上的开司米围巾。
这一连串的意外把钟理给弄得蒙了,呆了半晌才讪讪说:「对不住,我给你带回去干洗……」
「不用了,洗不掉的。」
「那我赔你钱。」钟理慌忙从兜里掏出钱包,抽里边的现金。
造型师看他在拿那些钞票,忍不住说:「这是Dolce&Gabbana。」
钟理又愣了一回,看着钱包,手还僵着,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算了,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没拿稳。」杜悠予也不愿意多看他,只低头把自己身上衣服弄平,又拿手帕擦了擦,「你出去吧。」
造型师拿着被毁了的围巾和西装外套离开,边为心疼惨遭蹂躏的经典款而不停碎碎念,边恨不得骂钟理这种用眼不识名牌的粗人一顿。
但他看了一眼钟理比他高出十来公分的身材,旧毛衣底下的胳膊线条,还有黯淡的神情,就露出一副害怕挨打的样子,闭嘴逃开了。
钟理看造型师就跟被狮子追一般逃窜,好笑之余又觉得极其难受。
他就是个最讨人嫌的混蛋,是个做事粗手粗脚的野人。他比强暴过他的杜悠予要坏上十倍。
新年将至,钟理也收到老妈寄来的大包裹,都是些自家做的吃食和衣物,有不少是给杜悠
予的。老妈特别惦记杜悠予,电话里总不忘夸他多么多么好,要钟理好好跟他交朋友,记得把东西给他捎过去。
但钟理根本找不到机会跟杜悠予说话。一个人存心要避开你的时候,你是没办法追上他的。何况杜悠予身边都跟防贼一样防着他。
这种当坏人的感觉让钟理难受,他并不凶恶,没有獠牙,也没有青面,更没有坏心眼。
他想可能他实在太粗糙了。人跟人不一样,杜悠予是琉璃做的,他是石头磨的。他被怎么样折腾也坏不了,杜悠予碰一碰就碎了,他是该小心的。
在公司里连话也说不上,眼看着要过元旦,他把该送给杜悠予的东西收拾好,趁晚上送上门去。
不想杜悠予的住处却是热闹非凡,屋子外边停了不少的车,灯红酒绿从窗户透出老远。钟理在门口听了会儿声音,知道里面原来是在开PARTY。当然是没他的分。
钟理从窗户往里面看了一阵子,把一大袋特产挂在门把手上。
里边是老妈亲手做的腊肠,自家腌的咸菜,他觉得比店里卖的都好吃,还有手织的围巾、手套跟袜子、拖鞋。
东西比起来寒酸,可都是真心实意。
走了几步,钟理还是忍不住转头又走回去。他做不来这么偷偷摸摸的,凡事还是该当面来得好。
钟理按了门铃,里面太热闹,过了挺久才有人来开门。不是杜悠予,是他并不认得的面孔,但对方倒是认得他,一下子就露出避之唯恐不及的神色。
钟理不由气愤,这些人是有被害妄想症还是怎么的,又没挨过他的打,人云亦云地就跟着装害怕,于是索性粗声道:「喂,我找杜悠予。」
屋内在瞬间安静之后又有了些骚动,他就跟只闯进瓷器店的牛似的。杜悠予也终于看见站在门口的他了,远远地隔着人群问道:「有什么事?」
钟理在高昂起来的音乐声中也只能举高手里的东西,扯着嗓子回应他:「过新年了,我妈寄了点腊肠咸菜过来,要我带给你。」
他说得大声,满屋子的人都听得笑了,如此的不合时宜。
杜悠予也只点了点头:「就放那里吧。」
钟理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有些别扭。他来就是为了能和杜悠予好好谈一次,把该说的东西都说开,可这样又是连话都说不上。
「杜悠予,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
仍然是拉开嗓门的吼话。杜悠予没让他进来,他也不好没头没脑地硬闯,只得在门口涨红了脸。
「对不住。上次是我混帐了。」
周围的人静了一静,又是一番窃笑,弄得钟理越发面红耳赤。
杜悠予沉默过后则是淡淡的大方:「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吧。」
钟理在慌张和意外之余,更觉得轻松高兴,杜悠予到底还是个爽快人,没那么小心眼。
但进屋待了一会儿,钟理慢慢也不自在了。杜悠予并不打算招呼他,只忙自己的,几个人玩闹在一起,灌酒嘻笑,俊男美女们裹在小礼服里的身段看得人眼花撩乱,他在边上站了好久,试着叫了杜悠予好几声,也插不上嘴。
钟理原本是个爱热闹的,不难交朋友。但这屋里的人像是都知道他的「劣迹」,没人愿意多跟他说话,带着公式化笑容聊上两句就借故走开。
钟理应付不来这种所谓上流社会的假客套真冷淡,脸皮也终究还是薄,就不找人说话了。
找个地方坐着,拿了些东西过来使劲吃,不至于显得太被孤立。
杜悠予则已经喝得微醺,懒洋洋靠在沙发上,带着慵懒微笑,有些撩人。好几个人围着他,有坐在他腿上的,也有搂着他脖子的,有柔软丰满的娇艳美女,也不乏俊俏的男性。
即使除去在公司里的地位这块筹码,他也是个相当有魅力的男人,大家喝得不少,酒劲上来,都放得开,也放肆了,挂在他身上,甚至跨坐到他腰上,百无禁忌。
钟理看得不知说什么好,眼见他们还接吻,杜悠予笑着很是投入,就不敢再看了,低头吃盘子上的蛋糕。
「钟理。」
「哎。」钟理忙放下盘子,挺高兴杜悠予今晚总算叫了他。
「你怎么还没走啊?」
钟理略微尴尬:「是啊,等下就走……」
「没事,就是问问,你随便玩。」杜悠予扬了扬手,「多看看,才能多了解,免得闹笑话。」
「呃……」
「你说我打你主意,」杜悠予按住一只试图探进他衣服里的做了水晶指甲的手,笑道,「你觉得我用得着吗?」
钟理很是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