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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开的一对铁桶内由石块、黄土和泉水组成,满满一担,几乎是寻常子弟负荷的两倍,微感吃力,但杨开步履坚定,每一步踏出都充满信心,三里山路石梯,较为漫长。
刚开始一里,杨开泰然自若,微微出汗,一里后,身体微感不适,双腿开始微微颤抖,杨开咬紧牙关,喃喃自语:“杨开,一定要争气,仙门之路就在眼前,千万挺住!”
猛吸一口气,双臂使劲抓紧铁通上晃动的吊索,杨开再次迈开步履,抬步缓缓而上,口中不停数着:“···一千,一千零一····”,每上一级台阶,杨开就数一声,他倒要看看三里石阶山路究竟有多少步。
汗珠顺着衣襟滑落地下,没入尘埃中,步步前进,相当消耗体力;杨开面色潮红,眼睑上浸满晶莹汗珠,长长睫毛跳动,都有一颗豆大汗滴滑落,头脑中渐渐空白,但有一股信念支撑着杨开。
杨开躯体中流淌着先祖血脉,骨子中有先祖傲气,生来带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杨开泛白的嘴唇吐出一口气,喃喃道:“恢复杨家当年辉煌,杨开,千万别让爷爷失望,前路就算荆棘遍地,也要坚持下去。”
强大的信念使得杨开步步铿锵,抓住吊索的手更有力了,一步抬出,双腿不再颤抖,肌肉深处似乎有一股力量被激发了出来,浑身感觉比之以前更加轻盈,双桶不再沉重,杨开二话不说,在旁人惊愕目光中迈步朝山顶蹬去,将身旁许多少年甩在身后。
“二千九百九十八,二千九百九十九,三千!”杨开喊出三千,下一个数字即将脱口而出之时,却发现脚下不再是石阶,而是一块平地,蓦地抬头,数十口房屋般的水缸挡住了视线,旁边,赵清扬爷爷正欣慰的看着他。
杨开咧嘴傻笑,将双桶沿着水缸旁的台阶担了上去,轻轻放置在铁通固有位置,并未将其中的泉水倒进缸中,而是用双手将桶中的石块、黄土与泉水混合均匀。
不远处,空灵道人缓缓瞧了过来,眼中精芒一闪而没,随后缓缓闭上眸子,时不时饮上一口小酒,悠闲自得。
杨开将混合好的土石取出,全都轻轻扔进缸中,然后才翻身进入缸中,小心翼翼将土石填塞在水缸的窟窿上,大约三个时辰后,杨开才将担上来的土石填塞完,而水缸仅仅被修好一半,还需要一次才能将水缸修补好。
这个时候,担水的少年陆陆续续蹬上了山顶,对于杨开所做之事,大家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纷纷投去别样目光。
“有甚了不起,他这是作弊!”李家中走出一少年,年方十三,生得鼠目尖脸,嘴角一颗大黑痣异常狰狞,朝不远处的空灵道人大声嚷嚷,“禀告上仙,杨开作弊。”
一旁,赵清扬微微蹙眉,使劲朝李家鼠目少年挤眉弄眼,示意他不要讲下去,而李家少年佯装未瞧见,直嚷嚷:“上仙大人,杨开作弊,请上仙为我们做主。”
精瘦的空灵道人伸个懒腰,翻过身去,将葫芦收于怀中,“呼噜呼噜”,居然鼾声大作,丝毫未将李家鼠目少年的话放在心中,鼠目少年冷哼一声,眸中星星点点,欲将杨开活剥吞下去,小小少年嫉妒之心太重,赵清扬都一阵摇头。
杨开也不在意,拎着一对铁通朝三里外的泉眼处行去,再次回到山顶时,天色已黑,天幕上缀满了繁星,条条星辉洒下,投射进仙雾中,天地间顷刻间形成一道美丽惑人的景色。
利用星辉,杨开又花费了接近三个时辰才将水缸的窟窿修补完毕,下午众少年见杨开这般修补窟窿,他们也尝试着这样干,但是,他们失望了,原本两桶水就较吃力,再装上一些石块和泥土,负重是先前两倍,根本吃不消,顿时打消了主意。
此时,他们辛辛苦苦担上来的水,现在已经几乎漏得现底了,对杨开有嫉妒,有恨意,平日里对杨开有隔阂的家族子弟,此刻更是咬牙切齿,这样下去,杨开可能成为记名弟子,而自己等人就会被淘汰,彻底与仙途无缘。
杨开也不计较这些,自包裹中取出一些烙饼和熏肉填饱肚皮,身体和精神都过于疲倦,很快就沉睡过去。
一股凉风吹过,杨开一个机灵,缓缓睁开眼皮,天已经蒙蒙亮,繁星已经消散;他简单收拾一下,吃下烙饼和熏肉后,一抹小嘴,然后拎着铁通朝山下泉眼处走去,他告诫自己,一定要利用剩余的六天,将水缸灌满,精瘦老头说房屋般的水缸需要百担水才能盛满,昨夜杨开细细估计了下,水缸起码要两百担水才能灌满。
在杨开走下石阶瞬间,不远处,空灵道人微微睁开眼皮,自言自语道:“耐力、智慧可嘉,可惜天生废体,无能为力,哎!”
“加油,杨开!”担着泉水,杨开给自己打气,这挑水比昨日减轻了一倍,一点也不感觉吃力,步履愈加矫健,很轻松就蹬上山顶,“哗哗”倒水声将还在沉睡中的世家子弟惊醒。
“谁啊,这么早就弄出如此大声响,打扰本少爷睡觉,活得不耐烦了吗?”李家鼠目少年霍地自人群中站了起来,满是敌意的看着杨开将泉水倒进水缸,旋即拿过扁担,就要朝杨开的水缸上抡砸下去。
“住手,李沐,小小年纪竟这般歹毒!”赵清扬闪身而出,宽厚的手掌将抡在半空的扁担抓住,上位者气息陡然攀升,双眸死死盯住李沐,道,“公平测试,杨开并未影响你,为何欲捅破他的水缸。”
“城主爷爷,小人并非要与杨开为敌,而是大清早将人吵醒,一时气愤,这才冲动行事,望城主责罚!”见赵清扬发怒,李沐心有惧意,松开双手,战战兢兢退后,很无辜的看着赵清扬,还有几滴晶莹泪花在眼眶中闪烁。
“哼!”赵清扬轻叱一声,将手一挥,说道:“以后千万别鲁莽行事,快去担水,争取成为记名弟子,为你们李家争光,明白吗?”
李沐闻言,使劲点头,与身边几位李家少年抓起铁桶就往山下走,内心憋屈至极点,很想将杨开拉过来痛扁一顿;有赵清扬在场,也不敢贸然行事,将这股仇恨烙印进心间,日后定会加倍偿还。
陆陆续续,各大子弟都下山担水,他们也不想放弃,明知不可能将水缸担满,但还抱有一线希望,日子就在这般重复性担水下逐渐过去。
日夜轮转,时光飞逝,不经意间,已经是耐力测试最后一日了,中途,李家、王家和陈家均有子弟吃不消这份苦,纷纷放弃,剩下担水的也就还有十来人,但大家的水缸只有底部一层水,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杨开,在最后一担水,也就是第两百担水“哗哗”倒进后,房屋般的水缸彻彻底底注满。
顷刻间,杨开如释重负,深深吐出一口气,凝视苍宇,身心得以释放,七日来,每日仅仅睡两个时辰,除了吃喝拉撒全都在担水,终于,在最后一日下午的最后一刻,满满一缸水注满,通过考核。
其他三大世家的子弟却底下了头,其中不乏自尊心极强的人,泪花于眼中闪烁,牙齿都咬破了嘴唇,很是不甘,心中只有一个声音:“你被淘汰了,与仙途无缘。”
赵清扬露出了久违的笑意,终于可以为老朋友——杨仁义交差了,七日来,他提心吊胆,时时守护着杨开的水缸,生怕哪个冒失鬼前来将之捣烂,现在总算可以放心。
“好了,耐力测试,杨开合格,剩余的少年,回去享受滚滚红尘吧!”精瘦老头空灵道人在第一时间宣布了结果。
“上仙,不公平,你执法不严,杨开作弊,上仙视若无睹,我们不服!”鼠目尖脸生有大黑痣的李家子弟李沐大声嚷嚷,难以接受自己被淘汰的厄运,悲愤交加,居然明目张胆的责问一派长老。
“不服吗?”空灵道人翻身来到李沐近前,花白胡须微翘,愠怒之色浮现,竭力压下火气,这才语重心长地道:“小子,外界红尘多么美好,美酒佳肴,绝色佳人,等你长大,凭李家财力,什么样的生活不会有?为何要在清虚洞天受这份苦?”
李沐被气势所慑,小脸苍白,吞吞吐吐道:“小人也想修仙,求个长寿,不想如凡世人百岁不到就被阎王收割了性命。”
“哦,你们都是这般想法吗?”空灵道人拂捋花白胡须,问在场的世家少年。
众人纷纷点头,目露希冀之色。
“那好,本长老就将你们全部收为记名弟子,如何?”空灵长老拿出葫芦饮下一口佳酿,旋即目光一转,道:“但也不会白收,你们回家,将家中年迈的杀了,妇孺卖了,最后携带全部的财物至清虚洞天,以供你们日常花销,怎样?”
一听这话,大家脸都绿了,别说这些少年,就算赵清扬脑门都直冒黑线,这位上仙太另类了,不但口无遮拦,更是唆使少年子弟杀人放火,还是杀害自己至亲之人,心脏若是不好,非吓死不可。
“师弟,你的话太过了!”蓦地,虚空中传来一道威严之音。
第六章 记名弟子
“师弟,你的话太过了!”蓦地,雄浑威严声音破空传来。
闻言,空灵道人旋即转身,朝声音传来方向躬身道:“师兄,所为何事?”
“师弟,将坚持到最后的少年都留下吧,我已禀明掌门师兄!”浑厚声音滚滚而来,似天雷,若涛声;随后,声音陡然消失,弥漫的一股压力也随之溃散,短短几个呼吸间,众少年惊悚、心悸,额头渗出丝丝冷汗,就算见多识广的赵清扬满脸虬髯似乎都已变形。
“空灵长老,方才···”赵清扬心有余悸喃喃道,很是惊愕!
空灵长老胡须微动,饮下一口佳酿,道:“掌门师兄既然应允,你们这些坚持到最后的就留下来吧!”空灵长老指着十三名少年,并未回应赵清扬吞吞吐吐的问话。
此时,十多名少年欣喜若狂,热泪纵横,绝望中迎来曙光,柔弱时得到巨大能量,双眸中流露出炙热之光。
杨开内心十分平静,并不关心他人的去留,自己能够留下已是万幸,调过头朝赵清扬所站位置靠近,道:“清扬爷爷,我爷爷他···”
赵清扬心情大好,安慰道:“小开,放心,爷爷那里有我,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的,回去就会警告几大世家不得在小酒肆寻衅。”
杨开感激地凝视着赵清扬,一拂紫色袍子就要下跪,却被赵清扬阻止住了,“小开,好好修行,现在你已是仙门弟子,今后不要再给凡人下跪,有失身份,明白吗?”
杨开心情莫定,为自己留在清虚洞天而兴奋,又为年迈的爷爷而担心。
“好了,没通过测试的,马上有人送你们离开!”说着,空灵道人双手结印,打出一串柔和的法诀,顷刻间,七天前接引大家到此的青年男女御剑破空而来,紧接着一艘天船凭空出现,带着赵清扬和未通过考核的众少年离去。
原地仅剩下十三名少年,留给空灵道人印象最深刻的有两人,其一是杨开,耐力测试以来,第一个修补水缸窟窿的少年,是以往未曾发生过的事情,虽算不上大智慧,却也是动了脑筋,不止如此,平常少年要担一对装有石块、黄土和泉水满满的铁通绝对艰难,偏偏杨开做到了,可见身体里超过同龄人有具有的力量。
其二就要算李家鼠目尖脸子弟李沐,大黑痣挂在嘴角,抽动时狰狞而恶心,是空灵道人见过敢质问上仙的少年,勇气可嘉,却不喜欢这份勇气,他感觉得到李沐一个不好,就会走入歧途,空灵道人看着二人点点头,又摇摇头,意味深长。
小憩片刻,天色渐渐暗下来,有身着蓝色道袍的真传弟子带领通过测试的十三名少年前往记名弟子居住之地。
下过三里长的山路石阶,转过几道蜿蜒小路,面前豁然开朗,屋舍俨然,灯火燎燎;时不时有身着青衣的记名弟子来回走动,夜色尽管降临,忙碌景象未有丝毫停歇。
青衣,是记名弟子专用衣服,也是识别真传弟子和记名弟子身份最为直接的方法,清虚洞天真传男弟子统一蓝色道袍,真传女弟子为鹅黄裙衫,记名弟子不分男女,均是青衣装扮。
再穿过一条小道,大家来到记名弟子管事处登记造名册,管事四十岁上下,身段较矮,仅有十二岁的杨开般高,却有种老气横秋的感觉,身着蓝色道袍,见到来人,一副懒洋洋口吻问道:“你们就是新来的记名弟子?”随后紧靠着一把躺椅坐下,双眼朝天,十三名少年似乎并不入其法眼。
“还不拜见卓力师兄,今后你们一切事宜都是卓力师兄安排!”引领杨开等人前来的真传弟子喝叱一声。
众人一愣,旋即纷纷俯首道:“拜见师兄!”
卓力缓缓收回凝视上苍的眸子,瞟了一眼不远处的真传弟子,这名弟子会意,抬步走出了管事处,随后,卓力站起身来,老气横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