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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因之前就感叹过,可惜世宗和她都不是吃货,更对制作调味料没有研究,要不然中华美食史就被早早的改写了。不过好在孜然在此时已经很普及了。到了这里之后,涵因没少吃烤羊肉串、烤羊腿。
不过,涵因这种做菜的方法让厨娘目瞪口呆,那时候会炒菜的人太少了。因为那时大多数人都是吃的动物油,很少有人把植物油用在炒菜上,倒是芝麻油从晋代开始就有了,但价格一直很昂贵,只在宴席的菜品上淋上一点,用以增加香味。
因此当她看到丫头们把放在角落的特别打造的大铁锅拿出来,就愣愣的看着,当她看见涵因将那瓶珍贵的香油倒了那么多进铁锅,便心疼的够呛,再之后是倒进去一堆切得并不十分精细的青菜和肉片,更是张大了嘴巴,只觉得这位夫人实在太会败家了。她一直在大厨房,不知道涵因自打怀孕设小厨房之后就一直就让自己的专属厨娘这么做着吃,那厨娘不愿意跟着来凉州,涵因才只好将就她做的口味。
不解归不解,心疼归心疼,出锅后那一盘盘散发着香气的菜肴真是让人食指大动,厨娘本还有些看不上这样做菜的法子,此时也不敢再腹诽了。
涵因做好了两荤一素一汤,又拿上了一小瓶酒,涵因便让祈月提着,带上几个丫鬟婆子,坐上一乘翠幄肩舆,亲自从朔风馆的小路出了府邸,来到旁边的府衙。
因李湛没有走而不敢擅自走的胥吏们,见夫人亲自来了,也都松了一口气,忙跑出来跟涵因行礼。涵因从肩舆上下来,见到他们想走又不敢走的郁闷表情就知道,这些日子这些人没少被李湛折腾,于是笑道:“几位辛苦了,今天我请几位喝酒,天色晚了,赶紧回去吧。”让祈月把带着的银子分给这些人。
众人接了钱都笑道:“多谢夫人体恤。”这些胥吏的头头们都被李湛整到穷乡僻壤吃土去了,留下的这几个是职位低老实听话的,他们平日分钱也分不到大头,不过收点小钱,涵因每人给他们一两银子,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了。
带涵因走进去,几个人望着涵因的背影嘀嘀咕咕道:“这位夫人倒是大方。”
另一个说道:“听说李刺史艳福不浅,是个绝色,可惜带着帷帽,也看不见长什么样。”
“有什么好,听说是个妒妇,李刺史本来想要纳集芳苑的璇玲姑娘,愣是让夫人给赶了出去。”其中一个分享着自己听来的八卦。
“哎呀,管人家的闲事干什么,拿了钱还堵不上你的嘴,走吧,去喝两杯,今天坐得屁股都疼了。”几个人的东西早收拾好了,见能走了,拍拍屁股赶紧溜。
涵因进了府衙后堂,李湛正坐在桌子后面低着头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进来竟然没有听见。
“老爷。”涵因见他没有抬头的意思,径自走到他面前,摘了帷帽,叫了他一声。在这种公共场合,涵因一直保持着尊称,虽然现在这里已经没有进进出出的胥吏和仆役们了。
这一声终于把李湛从沉思中唤醒了,他回过神,看见涵因,吃了一惊,说道:“夫人怎么来这里了。”
“天黑了见夫君还要在衙门忙,就派人来看看,衙门的人回话说夫君一天都没吃饭了,所以妾身就给老爷送饭菜来了。”涵因把食盒放到桌子上,又笑道:“公事再重要,也不能不顾惜身体。”
李湛笑道:“什么时辰了?”
“都快到戌时了。”涵因答道。
“哦,都这个时辰了。”李湛忽然拍了拍脑袋,说道:“哎呀,叫他们外头的都赶紧回家吧。”
涵因笑道:“已经让他们走了。”
李湛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想事情想住了,都没注意到。”自己还是把这件事看得太重了,今天一整天都在琢磨张克行还有各世家会有的反应,还有自己应对的策略,不知不觉就这个时间了。他嗅到食盒中散发出来的食物的香气,肚子很不客气的“咕噜”叫了一声,他自己也不好意思的朝涵因笑了笑。
涵因忍住笑,说道:“凭是什么大事,祭五脏庙最大,老爷还是赶紧吃饭吧,都是刚做的。”涵因把铺在桌子上的折子小心的放在一边,打开食盒,把菜肴和羹汤拿出来,将筷箸递给李湛,自己则站在一边给他倒酒布菜:“老爷快吃吧。”
李湛笑道:“你也坐下,跟我一起吃,咱们也有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涵因往窗外瞥了一眼,天气正热,窗子上只蒙了一层轻纱,外面扫院子的仆役时不常往屋里看一眼,小声道:“我已经吃过了,别闹,又不是家里,叫人看着不像。”
李湛知道涵因在外头最是注重规矩排场,在家又是另一个样,也拿她没办法,只好埋头吃饭。他是真的饿了,虽然动作同平时一样优雅,不过速度却明显快了许多。不一会儿功夫便风卷残云般吃光了,连酒都没顾得上喝几口。
漱了口,又喝了一口祈月用滚水冲泡的散茶,方笑道:“夫人的手艺比家里的厨娘还要好。从长安出来,还以为吃不上一品居的菜式了。没想到夫人竟然学了这么一手。”
涵因告诉厨娘的方法,又被厨娘传到了自家丈夫那里,现在成了一品居的招牌菜,因为香油用的多,还要专门打制铁锅,因此价钱也奇贵。君子远庖厨,李湛自然不会去过问厨房的事情,哪里清楚这里面的曲折,还以为涵因跟厨娘学了一手。涵因也没打算纠正李湛这个错误,要不然又要解释她怎么发现这种烹调方式,怎么调出这种口味等等,麻烦得紧。
“从前老爷不是在衙门忙公事,就是要出去应酬,妾身也没有机会做,老爷要是喜欢,我时常做给你吃。”涵因笑道。
李湛握着她葱管一般细长白嫩的手指,笑道:“我哪舍得夫人这么操劳。”
涵因飞了一个白眼,把手抽了回来,小声骂道:“安生些吧,这可是府衙。”她双颊微微泛红,声音带着娇嗔,倒更像是跟他打情骂俏。
看着自己娇柔的妻子,李湛想起今天皇帝搬的诏书,脸又沉了下来,看着涵因说道:“我还是送你回长安吧。”
涵因愣了愣,便知道李湛是因为诏书的关系,笑道:“我们回家再说。”
李湛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涵因没有乘肩舆,只戴了帷帽,和李湛并排走着,两个人都很沉默。进了府门,他们却并没有径直回醉卧居,而是牵着手,沿着湖边慢慢走着散步。
晚风还带着白日的余热,扑在人的脸上,只让汗水更加粘腻,杨柳的枝条在风中轻轻的摇摆,发出“哗哗”的声音,仿佛在传递着某种密语。
祈月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便让跟着的丫鬟婆子先回去,自己则提着一盏灯,远远的跟着。
两个人静静的走了一阵,李湛见周围没有了人,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皇上这是逼着我跟这里的豪门世家翻脸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六十九章 讨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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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湛和涵因沿着湖慢慢的溜达,最后上了玉关楼。
站在玉关楼上俯瞰整个姑臧县城,这里虽然称县城,却有不下于长安的繁华,华灯初上,或明或暗的灯火,将全城笼罩在氤氲的昏黄中。
李湛搂着涵因的肩膀,笑道:“来了凉州这么长时间,也没有陪你到处玩玩。”
“夫君现在的公务繁忙,我怎么会怪你,等过阵子你的事办完了,你再好好陪我吧。可别再说什么送我回长安之类的话。”涵因笑道。
李湛把涵因搂紧:“恐怕挺长一段时间都安生不下来了。今天皇上传的旨意你也知道了吧。”
“皇上等不及了,就盼着你跟那些世家起冲突呢。”涵因冷笑。
皇帝力挺李湛,而且他不给李湛军饷,却让他以凉州一地的财力供养整个西北大军。这钱是一定要从这些世家身上刮出来才行。
李湛冷笑:“皇上好打算啊,逼着我把那些世家刮掉一层皮,怕是之后就要把我拿下再给他们一个交代。我怕这边乱起来,顾不上你,而且若是有人想要对付我,牵扯到你头上,长安那件事到现在我还心有余悸呢”
“那些世家现在还没有这个胆子,家大业大,越是有家底的,越是有顾忌,越不敢大闹,只会用些小手段。”涵因靠在李湛的身上,笑道:“在我看来这里比长安要安全多了,我才不要走。”
“别的都不怕,我只怕突厥人会趁机打进来。现在军中一半是江南来的兵,根本不堪用,这个张克行也不知道有几分本事。”李湛皱着眉头。
涵因笑道:“呵,皇帝这样调兵,难道他不怕突厥人打过来么。”
“皇上怕什么,突厥人只是来抢东西的,他们又不擅攻城略地。抢完了就跑了,说句大逆的话,说不定皇上巴不得突厥人把这里洗劫一遍,那样的话。世家们被洗劫一空,有什么底气再跟皇上作对。”李湛的话带着肃杀凌厉的味道,让还存留着白日暑热的空气骤然冷了几分:“我则是怕万一出现这样的情形,护不了你的周全。”
“长安是死路,对夫君如此,对涵因亦如此。我们本就是来博一个活路的,咱们两个谁都回不去。”涵因想起皇帝的嘴脸。表情变得决绝。
“涵儿说得对,既然他想让我折腾,那我不折腾个够本岂不是对不起自己?”李湛被涵因的情绪感染,数日来被疲惫和厌恶浇熄的斗志又昂扬了起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我既然出来了,就不是他想怎么拿捏都行的。”
次日,李湛让人把张克行参劾自己擅自挪用军粮,又被皇帝发给自己的折子派人原封不动的派人给张克行送了过去。
张克行拿到之后。气得几欲吐血,这叫什么事,皇帝什么都不批就把折子给李湛。意思是你自己看着办,我是不会管的。
李湛收到这份折子有底气也就罢了,居然送回给自己,这是什么意思啊,想自己挑衅么,以为自己仗着皇上纵容就可以在凉州为所欲为了么。
再说军中等着发军饷,之前李湛拖着也就拖着了,现在他上了折子弹劾,就是要让大家看到,自己说话是管用的。没想到皇帝不管李湛挪用军饷的事情,反倒把他这个将军的话当放屁,这让跟着自己的下属怎么看上一次,李湛当着自己的面把璇玲带走,这一次他又公然甩了自己一个耳光,颜面何存。威信何存,如果他要是忍了,他还有什么底气指挥大军,坐稳这个将军的位置。
张克行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丫的,是可忍孰不可忍。来人!”
旁边的亲兵走上前来躬身行礼。
“叫上两百号弟兄”张克行还没有说完。
索守仁却进来了,他跟张克行一向紧密,外头的守卫一见识他便让进来了。索元德也已经听说皇帝诏书的内容,就知道张克行肯定会生气,不过他没想到已经到了抄家伙的地步。忙上来拦住,说道:“将军切勿动怒,有什么事先商量,怎么动起家伙来了。”
张克行一见他来了,说道:“哼,我张克行还没受过这样的鸟气!你过来看看。”
索守仁冲那个亲兵悄悄使了个眼色,那亲兵知道这位索老爷定是要劝住将军,于是退了下去。索守仁走到张克行的桌案前,那里赫然放着他的人亲自操刀,并且按照李询的意见修改了数遍的弹劾奏折。
朝中不少人都跟着上了折子,说李湛刚刚去就大着胆子挪用军粮,影响恶劣,此事必须调查清楚。没想到皇帝理也不理,只当没有看见。而弹劾李湛的一个御史,因为在上朝的时候弹劾李湛过于激动,言辞不当,反被殿中侍御史参劾了个“殿前失仪”,皇帝第二天便把他打发出了长安,后来加上皇帝不但没有怪罪李湛,反而褒奖他和家人。众人便都知道了皇帝的态度。这个消息先于皇帝嘉奖李湛的诏书传了回来。
索元德本来是来跟张克行商量,既然朝中对李湛动不了手,那么就再想想别的办法,谁想到张克行已经忍不住要动武了。
“这怎么又回了将军手里”索守仁奇怪道。
张克行冷笑道:“是李湛那个小子送过来的。”
索守仁登时也怒道:“这是在向将军耀武扬威不成!实在是欺人太甚!”
“我正要点齐了去跟李湛那厮讨说法,他不把粮交出来,我就自己把粮库打开!”张克行攥着拳头狠狠的说道。
索守仁忙拦着说道:“这事生气归生气,可是将军可千万莫要一时冲动中了那厮的冲动啊。”
“圈套?”张克行问道。
索守仁说道:“是啊,说不定李湛正等着将军去闹,这样反而能倒打将军一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