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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不知道吧,贵府那位王姑娘,不现在应该叫王美人进宫之后荣宠非常,连着她父亲都沾了光,听说皇上正考虑起复你那位姨夫王通做大理寺少卿呢。”高煜笑着说。
“表姐圣眷隆厚是家门的幸事,不过,这跟我一介女子并不相干吧。”涵因此时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和从容,似乎并不把她和王徵之前的恩怨放在心上。
高煜并不接她的话,只是继续往下说:“我只是听说前些天太皇太后跟皇后娘娘并一众妃子商量给宁王、孝王选妃的事,后来变成聊长安城里各家的闺秀,王美人便提到了你,把你好一顿夸奖。太皇太后还特意多问了几句。”
涵因知道这是王徵不怀好意,为了拆散她和皓轩所用的伎俩,冷笑:“又如何,我是罪臣之妹,蒙皇上开恩大赦才免了罪,你认为我有资格被选为王妃么。”
“这还没完呢,后来有一天御花园赏花的时候,太皇太妃娘娘突然向贤妃娘娘问起你的年龄、模样、性情来,太皇太后也夸起齐王世子来,后来太皇太妃又说起别的来。要不是打岔过了去,说不定太皇太后就成全你嫁给齐王世子了,其实也不错啊。所以我说你好事近了。”
涵因心理冷笑,太皇太妃哪是给齐王世子选嫡妃,明明是给齐王选侧妃,结果让人误会了,只好打岔混过去。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被这些贵人们看做儿媳妇的首选,太皇太后应该是明知道太皇太妃原本的打算,故意这么说,给太皇太妃找些不痛快,但她现在绝不会那么做,除非真打算要给太皇太妃好看,但现在太皇太后显然没必要和一个闲散王爷的母亲过不去。
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那日在函谷关驿站惹上齐王的后遗症,那齐王已过而立之年,却打她这个小姑娘的主意,还不是因为她的亲侄儿泰王重新获宠的缘故,让她做个不打紧的侧妃,还可以和崔、郑家搭上关系,又可以趁机收拢她父亲郑伦的旧势力,一举几得,真真好打算。齐王回长安后做了宗人府宗正,宗室们都夸他秉公理事,是个贤王,但终归不过是个“闲王”,看来这人不安于此,绞尽脑汁拉拢势力。想到这些,她的笑容里就带上了一抹讽刺。
高煜眯起眼睛看着眼前仍然保持冷静态度的佳人,有些不甘心自己说话的效果,又笑着说道:“你不是一直想嫁给崔浩轩吗,照这个架势,恐怕你难如愿呢,你就不着急。”
涵因冷哼一声:“这又不是我想怎样就怎样的事,我着急就能解决问题吗。”
高煜一时被她的话噎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人僵在那里。涵因瞥他一眼,说话打破了尴尬:“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把消息透露给我?”
“不过看在你救我一命的情分上,要不然我才懒得多事。”高煜避开涵因的目光,这事正巧一朵云将月光遮掩,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好了,话说完了,我走了。”也不待涵因回答,他飞身上了屋檐,转瞬之间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高煜走后,涵因坐下来静静消化他的带来的消息。要说一点冲击没有也是不可能的,不过,她的身份敏感,这些人也不过把模棱两可的话抛出来试探皇帝的态度罢了,真要娶她,恐怕还要衡量利弊一番的。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来说,她是一颗有些用处,却又不那么好用的棋,这些人既想得到她带来的好处,又怕带来的副作用。
沁雪昨天打听出来,已经有三四家官媒来给皓宁说亲事了,怨不得老太太、大太太都开始操心皓宁的针线,这个架势,若是挑到了合意的人家,恐怕是会答应下来的。自己年纪比皓宁还大上一岁,却并没有人家来探问,这样的年岁,大多数长安贵族家的女子都已经订好了亲事,开始准备嫁妆了,而看目前的状况,她除了能争取嫁入这个家,怕是挑选的余地也不大。
第二天,皓宁本该来这里学针线却没有到。涵因便派沁雪去看看怎么回事。
沁雪回来说:“宫里传下旨意,太皇太后请三品以上诰命携自家姑娘九九重阳去宫里赏菊。三姑娘被拘在院子里学进退礼仪。”
“上次不是已经学过了吗,怎的还要重新学过?”涵因笑问。
“听说这次是大宴,礼仪要更严谨些,大太太怕三姑娘出错。”
涵因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心里清楚这其实是为了宁王、孝王挑选王妃而设的宴。大太太应该从贤妃那里知道了这个目的,大太太未必希望皓宁嫁到皇家,但仍然要让皓宁好好表现,这是皓宁第一次在正式场合露脸,自然要特别精心的准备。而到现在也没有人通知她,说明大太太没有带她去的打算,那么就是说宫里并没有对她特别关注,看来那些她的情况并不被那些贵人看好,涵因稍稍放下心来,虽然她不甘心这样被人摆布一辈子,但是她也并没有回到皇家的想法。
满府的人都在为重阳节进宫大宴作准备,涵因的小院子眼见又冷清了下来。老太太肩膀渐好,不需要再按摩,大太太近来也不再避客,常和他府的贵妇们宴饮交际,涵因也只是每日请安的时候陪着说会儿话。二太太忙着准备重阳节送到各世交的节礼。
涵因空闲了下来,干脆把大部分精力放在针线上。这半年,她的进步神速,让容妈妈赞不绝口。剩下的时间,她便开始读楞严经,这些佛经义理,上一辈时她也读过,不过那时候多是为了和人谈话辩论时引经据典、卖弄口才,却并不真正体味其中的真谛。这一次,她再度为人,倒是又有了一番体会。只是她虽能解其中之意,心中却始终放不下上一世的纠结,她到底想要怎样,想得到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她知道,绝不是受人摆布,随波逐流一辈子。
立秋已过了尽一个月,暑热渐渐退去,天空有一种秋高气爽的明朗。
做了半日针线,涵因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脖子,见外面天高云淡,便到园里散心。走着走着就到了皓华修行的那出院落。数月未来,这里愈发幽静安宁,茂密的树木挡住明亮的太阳,只漏几缕阳光,斑驳的洒在林间的小路上。爬墙虎密密匝匝把整个院墙包裹,业已初秋,叶子也开始枯败,为这宁静的小院增添了几分萧索之意。
涵因扣了扣院门,一个小丫头出来,见到她惊喜的笑道:“涵姑娘来了,快请进。”说着把她让到厅里坐。
过了一会皓华身着道袍走了进来:“稀客,怎么有空想起我了。”
“你是世外高人,谁敢有事没事扰了你修行。”涵因起身笑道。
皓华经过这些日子的修行,整个人愈发显得超逸出尘,见涵因出言调侃,只是笑笑,拉着涵因的手说:“前些日子我试着配了一个新方,正愁没人跟我共品,没想到你这就来了。可见你与此香有缘。”
“怨不得我不知不觉就跑到你这来了,原来是这香招的。”涵因笑着随皓华走入内室。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宫宴前
到了九月初九,老太太和大太太都按品大妆,一早便乘着靖国公府的马车到皇城门口候着。涵因早被告知今日不必早起请安,于是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个懒觉。
一日无事,涵因还跟平时一般练习针线,累了便找出《楞严经》《道德经》来读。
祈月笑道:“姑娘一会儿佛家一会儿道家,如何得出正果?”
“你这话问的倒妙,只是我也不想修什么正果,也不想参悟什么大道,只是想让自己看事物更透彻些罢了。”涵因抬头笑着回答。
“我倒宁可姑娘糊涂些,也省得整天这么累。”祈月一边整理柜子,一边调侃涵因。九月天气渐渐凉了,她把夏衫收起,将厚些的秋衫拿了出来。
新的秋装还没有制得,以前的要不是别人挑剩下的,要不是以次充好的,颜色老气,布料劣质,祈月看了看这些衣服,恨恨道,“一看见这些就想起那些天杀的势利眼,现在巴巴的过来谄媚,之前昧着良心给姑娘这种衣服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今天。”
涵因却混不在意,说道:“那些人逢高踩低的惯了的,你跟他们生气哪气的完呢。”
“可是新衣还要过些日子才能裁好,万一天突然凉下来,难道姑娘就穿这些?”祈月重重的把一包衣服塞进柜子,仿佛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以前穿得,现在如何穿不得呢。倒是你们,我前两天听说二太太又没准时发月钱,是不是真的?”涵因问道。
“可不是么,大太太当家的时候从来都是准时发的,上次小榕的事情差点闹出来,大太太压了下来,二太太便收敛了许多,连日将月钱补发了,可谁知这才几天,又开始拖着了。”祈月的语气中带着不满。
“咱们院里的人,你瞧瞧看着些,谁要有事急用钱的,你就从咱们账上拿出些来给她应急,只是咱们院里的所有人都不准别在外面跟人议论此事。”涵因知道这是二太太赚钱的法子,心里虽颇为不屑,但也不能公然表露。只是反复叮嘱祈月。
祈月关上柜子门,转头对涵因笑笑:“姑娘放心吧,我们是那种管不住嘴的人么。就连沁雪现在在外面也口风紧着呢。”
涵因笑着点点头。
太皇太后的赏菊宴在下午开始,不过各家的诰命们都要提前到达在宫外等候,按品级顺序引入宫内的配殿等候。
皇城门一开,靖国公府老太君一行就被专门等候在宫门口的太监接了进去,并不和其他外命妇挤在配殿,而是被带到贤妃的景仁宫。
贤妃又已有数月未见家人,这次有机会见到祖母和母亲高兴的不得了,拉着祖母和母亲的手问个不停,说着说着便掉下泪来。
娘仨哭了一会才逐渐止了泪。老太太也想起了正事,问道:“还未见过泰王殿下。不知今日是否能一见?”
贤妃也想起这件事,忙收敛了泪水,说道:“那是自然。”
叫了一个贴身宫女进来,问道:“泰王殿下去弘文馆了吗?”
宫女答道:“还没呢,正准备给娘娘请过安就去呢。”
“请泰王进来吧。”
宫女应是,去请泰王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身着玄色亲王常服,进来之后恭恭敬敬的向贤妃行礼:“给母亲请安,母亲睡得可好,饭进得可香。”
贤妃扶起他说道:“我很好,来见见你曾外祖母和外祖母。”
老太太和大太太给泰王行君臣之礼,之后泰王又给她们行了晚辈之礼。老太太和大太太忙道不敢。
贤妃慈爱的笑着说:“快去先生那里吧。”
泰王躬身答道:“是,母妃。”
大太太目送泰王出了门,面带欣喜,说道:“我看泰王倒很是知礼,不知跟娘娘相处如何?”
贤妃的脸上却浮上一层忧色:“那孩子甚是乖巧,也颇为孝顺,每日早晚请安问候从不落下,功课上也用功,只是哎”
老太太和大太太听到贤妃的弦外之音,也大为紧张,问道:“只是怎样呢?难道他对你不恭吗?”
贤妃的面色有些凝重,有些不知该怎么说好:“不是不恭,而是太恭敬了,他在我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的样子,我问一句他才答一句,从来也不多说什么,奴才不好了,受哥哥的欺负了,也从不告诉我,我总觉得他跟我亲近不起来似的。”
大太太闻言皱起了眉头,看了老太太一眼,思踱着自己能帮女儿些什么。
老太太低头想了一下说道:“想是泰王还认生吧,毕竟娘娘和他生母是表姐妹,总比别人更亲近些,日子长了也就好了。”
“涵因这次怎么没有一起进宫?”贤妃突然想了起来。
大太太忙说:“哦,这次宫内大宴,太皇太后的旨意是带自家的姑娘,说到底涵因也是姓郑呀。因此没有带她来。”
贤妃低头“嗯”了一声没有再问。
这时,有太监来传旨,太皇太后宣老太太觐见。
老太太便跟着去了,贤妃又命宫女带皓宁去找公主玩。独留大太太一人坐着说话。
“母亲可知昨日宫里出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昨天,冷宫有个宫女不知怎么跑到了坤宁宫,以郑贵妃伸冤,说当年郑贵妃是被韦贵妃冤枉的,之后就一头碰死在柱子上,以死明志。让皇后娘娘也大为震撼,连皇上也惊动了,皇后娘娘已经下旨要彻查此事。”崔贵妃转过身握住大太太的手说道:“怕是要有大动静了。”
大太太皱褶眉头问道:“皇上怎么说?”
“皇上没说话,只交由皇后娘娘处置。但这些日子天天都要上我这里,即便不是我侍寝,也要过来一趟,其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