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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因心跳加快了几分,道:“那你可知他们有什么法子能把薛将军治罪?”
李宁馨摇摇头:“那人没说。”
“那会是什么拿出物证对峙?”涵因接着探问。
李宁馨还是摇头。
“那你父亲答应了?”
“没有,只说若是真有确证,会附议。”
之后,涵因便无心再应酬,李宁馨道她担心家里会受牵累所以心不在焉,因此也并不在意,只和皓宁有的没的闲话几句,又看看涵因放在绣架上的绣品,看那绣活鲜亮可爱,便跟着绣了几针,直到她母亲派人来说要回府了才走。
皓宁虽然自己心思烦乱,但是看涵因的神色也知道她心里有事。劝了她几句也走了。
涵因好容易将她们送走,自己便坐在一旁心思飞转。
好一招引蛇出洞,先只抛出人证,让对方放松警惕,以为罪名不确实,所以放心大胆的让薛进回来。他回来之后,必然要当朝奏对,只要薛进否认,他们届时便会抛出物证,那薛进的罪名不仅是通敌走私。更要加上一条出言矫饰,欺君罔上,前一条可从宽,这后一条则是不可恕,这才是杀招。薛进纵是有万全的准备,又怎么逃得出这张准备好的罗网?
那么柳正言到底是哪边的,可是他主动提出来让薛进回长安自辩,并亲自劝服他。难道是跟了杜胤一边,合谋把薛进整垮。
可是在军中柳氏一系素来和杜氏一系有纠葛,薛进和柳正言向来同进退,柳正言没道理自断臂膀。难道是柳正言认为自己有把握,不畏惧那些证据?到底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信息。
涵因很是紧张,这关系到他们兄妹的未来。她只恨自己是个女儿身,到底只能从这些小道消息中窥得只鳞片爪。而男人们的大事绝不会认真跟女子商量。
如今她家情况特殊,她的两个哥哥还容得她置喙,等到哥哥们逐渐长大,都各自有了主意,恐怕就容不得她插手这些外面的事了。
她深吸了几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本想现在就去找哥哥。可天色已晚,二门待会就要落锁了,只得作罢,明日再说。
入夜,涵因心绪烦乱,难以入眠,这件事反复思量总觉得透着怪异。薛进难道真的就这样自投罗网么?也不知道三哥郑钦到底有没有把消息带到。
高煜却在这夜里不期而至。
涵因半梦半醒之间,被盼晴扯了起来。心情极其不好,口气也夹着不耐烦:“高公子不在家里准备婚事,大晚上的倒有心思到处乱窜。”
“你什么时候跟李湛又扯上关系了?”高煜脸色也并不好看,也并不接她的讽刺,直接问道。
涵因才想起来高家从前也是跟着荥阳郡公郑伦的。郑伦死后,高家和唐国公府仍然走的很近。自己在温国寺曾经见到高煜和李湛走在一起,因此他两家在这件事上站在一起毫不奇怪。冷笑一声,随口说道:“什么扯上关系,说起来也是亲戚,还要承蒙他在荥阳那边的照应。”
高煜冷笑道:“照应都照应到你的头上,子涵?不就是你,你起这种蹩脚的名字,能糊弄过我去?”
“李湛会跟你提我?”涵因的困意全无,冷冷的盯着高煜:“你实话说,你是不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高煜见她真的动了怒,心里森森的起了凉意,回过神来,又心里暗骂,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怕的,脸红了红又白了白,咳了一声说道:“这是李湛让我转给你哥哥的信。哎~我不是故意看的。我没留心,以为是给我的就拆开了,看了才知道是让我带给你哥哥。况且也并没有特地加封印”
说着掏出一封信来,递给涵因,见涵因不接,仍然冷冷的盯着她,看得他心虚:“好了,我承认我是有那么一点点好奇。上面也没有什么密事,不过是说说管城的近况,只是末尾提到不管发生什么,让子涵千万少安毋躁,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不用担心。我就猜想子涵约莫是你。故而有此一问,没有别的意思。”
涵因这才接过信来,借着灯光扫了两眼,果然如高煜所说,管城外的流民越聚越多,向着虎牢关那边去的流民见过不了关,便又返了回来,现在管城已经关闭了城门,把流民挡在城墙之外,还有些流民伺机聚众闹事,有些村落已经被抢了,大多数村民都投到大户的庄上,组织起来防卫着,流民还有吃的,也不轻易去惹他们,几方都在对峙,形势很是紧张。官府的存粮越来越少,等到粮食没有了,流民说不定就会造反。这样的当口,蒋刺史却称病了,应付流民的一应事宜,竟然全权委托给了李湛。
涵因看了信,低头沉思一会儿,似有所悟,神色间似乎轻松了很多,把信递回给高煜:“不是叫你给我哥哥么?你给便是了,大晚上的扰人清梦做什么?”
高煜接过信却一时语塞,说道:“好好好,我错了,算我多事。我走了。”说着转身就要走。
“等等。”涵因叫住他:“永和巷还盯着我们府吗?”
高煜摇摇头,“你走之后,我来过一次,好像没见人了。永和巷现在也没空管你们,他们正盯着薛进呢,说刘锦这次亲自去了西北,朝廷就是怕薛进仰仗着大军作乱。”
涵因听说刘锦去了,便知道皇帝的意图,的确是不想让薛进在西北呆下去了,薛进一旦抗旨,必要用手段相制,真是险局,她按下心中的紧张问道:“你岳丈家站在哪边?”
“他们王家是不会轻易站队的,他们关陇一系这次要重新排座次,山东大族是不好直接插手的。不过这些年他们在西北也被杜家、韦家挤兑的够呛,自然是希望他们两家被打的越惨越好。我以为你会更好奇柳尚书。”
涵因故作轻松:“不管他是哪边的,都已经出了牌,就只看薛帅如何应对了,我们人微言轻也影响不了薛帅,所以柳尚书到底怎样,想了也没用,我只估计最坏的结果便是了。对了,你既然跟李湛有方法联络,就告诉他,必然有人暗中挑动流民作乱。若乱了满盘皆输。”
“那么多人,总会有生事的,怎么防得住。”高煜的脸色有些凝重。
“恒昌米行的总号在那里,还怕没有米吗。我才不信李湛弄不出来。”涵因笑笑。
“他们有米,但是说这是为采购军粮而筹备的,因此不能强征。李湛说服了贵堂兄,临时拿来周转,但他们提出条件,说怕到时候数目核对不上出问题,因此要求在城里发放,让流民自己来领取。这不就是明摆着要让流民进城么。流民一旦进了城一定会乱起来,恐怕李湛的爵位和仕途就都难保了。可是继续这么下去,流民早晚忍不住会作乱,结果还是一样。因此李湛还再拖着,只怕也拖不了几天了。”高煜想起这件事来感到无比头大。
“又是个死局,我那堂兄好手段。”涵因毫不吝惜的称赞了郑锐,惹得高煜连连白眼,有些愤愤的问道:“你个丫头难道”
想起她之前的的算计,又把到嘴边的“难道会有办法”咽了回去,咳了一声,放低声音说道:“你有办法就别藏着掖着了。都什么时候了。”
涵因勾起一抹笑容,眼中的光彩带着一抹狡黠:“李湛应该已经有法子吧,只是他这个人做事未免顾虑多了些。你就跟他说该下手的时候就下手,生死局,勇者胜。”
高煜听了一愣:“这是什么意思?”随即叹了一口气:“好了,不管了,你们这些人说话总是一堆弯弯绕,我就这么跟他说就是了,至于怎么做就看李湛了。”
涵因提醒道:“别提跟我见面的事。”
高煜一脸愤怒:“我又不是傻子。”(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死局
薛进竟然二话不说,把大将军事务交给了魏将军便启程回长安了。消息传回来,让很多人提起来的心放了下去,又让很多人心里面嘀咕,薛进答应的也太痛快了,难道他另有打算?
正在大家都在观望之事,荥阳那边却出了大事。
原来,从河北而来的大股流民已经聚到了郑州的管城、荥阳一带,因无法通过虎牢关,便在此聚集,已经到了数万人。现在管城的州府府库粮食早已告罄,之前虽然已经同意用洛口仓的粮食赈济,可是户部的调粮令虽然下了,洛口仓却拿不出那么多的粮食,现在眼见也见底了。
现在这几万饥民眼巴巴的等着官府的赈济,若是没有粮,这些饿红了眼的人一定会聚众闹事。荥阳一带向来是重要的产粮区,洛阳乃至长安都有赖于那里的供给,更是南北货物流转的中枢,一旦那里乱了起来,必然会影响国库收支。
皇帝震怒,当朝责问户部郎中裴敏:“不是说郑州要求赈济的折子早就到了吗?你们户部是怎么处置的。”
裴敏满头大汗:“当时已经发了许可,让从洛口仓调粮,由州府便宜行事。”
皇帝“啪”的一下把郑州加急文书往下一扔,怒道:“你自己看,洛口仓的粮食大部分都是麸皮,就这样还有一半发了霉,就这样的粮食都已经吃光了,现在灾民已经饿了两天,随时可能弄出民变,你这个管户部的倒是跟我说说为什么会这样!”
裴敏擦了擦汗:“皇上,这些年连年灾荒,就说去年夏天闹了水灾。冬天又闹了旱灾,今年春天又有蝗灾,后来汴州那边闹民变,汴州仓也损失了不少。洛口仓在世宗年间被乱民所烧,前年开始兴建,今年刚刚建好。里面所储的米粮,就是汴州仓搬来的,米粮不足也是情有可原。当时下发许可的时候。我们并不知道流民会来的这么快,而且人这么多。粮食比预想的消耗还要快些。”裴敏瞥了杜胤一眼,见他在那里,面无表情,仿佛他跟这件事情毫无关系,裴敏暗骂,你这个汴州刺史拍拍屁股走人了。却留下这么个烂摊子让我们给你背黑锅。
杜胤感受到他的眼神,却不以为意,挑了挑眉,那神情似乎再说:你也没少从中捞好处,这件事你不想担待也不行。
“汴州仓是交通南北最大的粮仓,那场民变不到一个月就扑灭了。就算他们趁机抢粮,汴州仓也不会只剩下这么一点东西,这里面必然有人偷梁换柱中饱私囊!”裴敏的话更增加了皇帝的怒气。
裴敏低下头,头上的汗不住的往下滴。
皇帝看着他冷笑:“再说,你这个户部郎中是做什么的,连这些事情都处理不来,既然知道那些米粮经过这些事情已经不足了,为什么不事先安排从其他地方调粮。”
中书令陆宪此时站了出来:“皇上。此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眼前的当务之急是要尽快调粮过去,赈济灾民,安抚民心。若是再迟,恐怕要生出民变来。”
一番话。终于让皇帝气的发昏的脑袋清醒了一些,他强压怒气。说道:“那就尽快从河阳仓调米粮过去,不过百里的路程。应该几天就到了吧。”
大臣们嘴里都称“是”,皇帝叹了口气,希望这件事情能顺利的解决。
有过赈济饥民经历的一些官员知道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却没人敢再撩拨皇帝的怒气。皇帝和大部分官员整日养尊处优,只想着粮食只要运过去就好了,却不会想到,人饿到一定程度,多一刻也是等不了的。
杜胤是经过汴州民乱的,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然而他却毫无忧虑之色。
在陆宪府里的茶室中悠悠的品着神泉小团。
陆宪给自己舀了一碗,脸色却没有品茶人该有的悠闲平静,吸了几口气才说:“沈靖远的账册一直没有找到,现在汴州仓的事情恐怕是瞒不住了,若是账册被捅了出来,你该如何撇清干系?另外,听郑家那边来消息,很是担心李湛拿到了账册。”
杜胤笑笑:“等民乱出来,皇上哪顾得上那么多。之前我在汴州,谁知道沈靖远那小子狡兔三窝,把东西藏在郑州。陆相不如举荐我领军平叛,正好趁机收拾干净。民乱平息之后,这件事的风头也过了,无凭无据,皇上也不好追究。”
陆宪冷笑一声:“你去年平叛的时候,是等到皇上废止了‘摊丁入亩’才动手,皇上心里有数。要不然怎么会把你一个地方大员调到左散骑常侍这个闲职上,明升实降,摆明了不信任你。”
杜胤向陆宪拱拱手:“那就要靠陆相您大力举荐了,除了寒门的人,绝不会有人反对。我在阻碍‘摊丁入亩’上出了大力,落到现在这个处境,该是这些世家给我回报的时候了。”
“等事成了再说吧,你怎么知道那些流民一定会造反?若是粮食及时的送到,我看也未必会乱,那个蒋忠也是个没担当的,就把事情都推到李湛身上了。李湛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