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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期然，玄武帝早就沐浴更衣过、准备早朝了，而当他见到萧子灵时，又何尝不是大大吃了一惊。
“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找你啊。”萧子灵只是如此说着。“我来找你谈谈那天晚上的事情，好不好？”
那天晚上……？那天晚上……？想到了那天晚上，玄武帝就是全身颤抖着。不管他尝过了多激烈的Xing爱，却唯独那个没有占有肉体的雪夜，深深震撼了他的心。
“……朕要早朝，不要再提了。”抿着唇，玄武衣袖一挥，却是如此说着。
而眼看着他又要逃走，萧子灵只是往他面前一站。
“玄武！你以前多久都会陪我的！”
“……那是以前！而且朕警告你，对朕你至少要叫一声皇上，再对朕无礼，朕就斩了你！”
那威严的声音甚至让萧子灵不经意地颤了一下。他直到现在，才深刻地体会到，玄武真的是一个皇帝。
既然萧子灵已经低下了头，玄武帝就从他身前走了过去。
看着玄武帝的黄袍，萧子灵却只是有些伤心地想着。
可是，那以前的玄武去了哪里？……比起现在的玄武，他一直挂在心上的，以前的玄武，又去了哪里？
也许，这个还是假的玄武吧？真的玄武……真的玄武还被关在哪儿，挂念着自己，等着他去见他、去救他的吧？
‘哎呀！’
就在玄武才刚走过他面前的时候，本以为皇上已走，从崇光殿偷偷摸摸抬东西出来的两个太监，却是给地上的石子绊了一跤。
那惊呼声引起来萧子灵的注意，而在他转过头去的时候，却见到了从木架上摔落的少女尸体。
那两个太监闯此大祸，早就全身发抖地趴在了地上磕头。萧子灵不敢置信地缓缓走了过去，而玄武帝却只是不发一语地紧紧抿着唇。
少女可怕的下体伤口以及脱臼的双腿，说明了怎样可怕的凌虐。萧子灵只觉得一阵的恍惚。他就这样站在少女的尸体前，全身微微颤抖着。
玄武帝什么都没有解释，不晓得是不层解释，还是根本无法解释。就在那可怕下身的另外一边，少女上半身可还是整整齐齐的少年装扮。
而萧子灵又岂是迟钝如牛之人？那少女无论后脑勺、身材、束发的样子、衣服的款式，都活生生地像是自己的翻版。
他是真的闯了大祸，而他竟然天真地以为只要跟他谈谈，一切就能圆满结束？
低下了头，萧子灵抽抽噎噎地哭了，而玄武帝却是走了过来，从身后紧紧搂住了他。
玄武的全身也在发抖，搂着他的力道，像是想把他嵌到自己骨里。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然而，他只有一个身子、一颗心，怎分得两人？
“灵儿……灵儿……”玄武的声音带着渴慕、带着哀求，然而萧子灵却只能闭上了眼睛。
他不晓得……他真的不晓得……好难的课题……好难……
◇ ◇ ◇
他不会再来了。玄武只是绝望地想着。既然见到了那难堪的场面，萧子灵就不会再来了。
当萧子灵推开他的怀抱走了后，玄武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死了。早朝的时候他不发一语，退朝之后他就只是站在了回廊，一动也不动。
远远望去像是石，雕成的塑像，莫名的哀伤。
就在当日，玄叶帝也是这样地站在那儿。
跟随着玄武帝的七名卫士，只是用着深沉的眼神看着玄武帝。既然寸步不离，崇光殿的事，萧子灵的事，他们如何不知。
眼见着这个难得的仁君就要崩溃，七双眼睛的眉头就是紧紧锁着。
尽管来自不同的地方，他们七人可都是一时之杰。甘心入宫做皇帝的卫士，谁为的不是替天下苍生守住这个帝王？
“所以我就该当他的禁脔？”萧子灵回答的语气很冷淡。
深夜之时，亲王府的密谈，萧子灵却是如此的回答。
有人叹息，有人摇头，然而更多人却是抱有着希望。
“自古帝王皆是多情种，然而，帝王的心却不是总在一个地方。”一个较为年长的人说着。
“……我已经有了决定，我不会对不起万里。”萧子灵说着。
他与杨万里的关系，在亲王府里已经不是秘密。
“……只需忍耐一段时日，等到……”
“……尽管不讨厌男人，可我也是个男人。”萧子灵却是这样地看着他们。“你们难道要我就这样陪玄武过夜，直到他移情别恋？”
“这……亲王聪颖过人，必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什么办法？如果你们想不出来，我怎么想得出来……”
在场的二十四人同时陷入了沉默，可萧子灵还是忘不了当他与杨万里说这事时，杨万里一开始的落寞，以及最后的狂喜。
他们甚至已经许下了约定，就在春天到来之时，一同离开京城，永不再返。
“……你们不是说他日后一定会移情别恋？忍耐个几个月，不就过了？”萧子灵呐呐地说着。
“……就只怕玄武帝撑不过。”最为忧心的一个人，如此说着。
闻言，萧子灵也陷入了沉默。他也许可以辩解，玄武是个坚强的人，但是他却骗不了自己。
玄武如果够坚强，就不会沉迷在自己的替身之间，但是，他却害怕，自己守不住。
玄武的痴情，以用他与玄武的过去以及情感，总是危险地诱惑着他。
他与玄武的感情太深了，不可能忘得了、不可能轻易地抛得下。所以，他实在不能再见他了。
错了一步，怎可以错得第二步。再这样下去，他会毁了玄武，也毁了万里。
“亲王，你要为天下跟皇上分忧啊。”另外一人低声说着。
“……就只是这一个多月。”萧子灵终于让了步。“我还是会走，可在这之前我会常进宫看看。”
“亲王！”二十多人兴奋的声音，让萧子灵却只是低低叹息。藕断丝连，叫他又要如何断情？
尽管一夜无眠，玄武还是上了朝。
这是难得的，没有少女被折磨的夜。可玄武帝却是双眼肿胀，面色苍白。
阶下重臣的话，仿佛总是不干己事。等到满朝文武都寂静无声了，玄武就自个儿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太监总管小心翼翼地把玄武帝一行人领到了御书房，在玄武帝走进书房之后，再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然而，混在那七名卫士里的萧子灵却又气又伤心地发现，走进了书房的玄武，竟然就这么地站在了门口发呆。
“昨天早上皇上就这么站在回廊。”一个卫士如此跟萧子灵说着。“今日倒好，至少走回了御书房。”
也难怪他们是这么担心了，换做是他，怕不敲锣打鼓，四处搬救兵？
“……玄武……喂！玄武！”
一边就这样高声喊着，萧子灵竟然就这样朝御书房走了进去。
在几个太监的瞠目结舌之中，被挡下来的却是他们。
“这这这……”
“退下，晓得这位是谁？”剩下的六各卫士低声喝着。“这位可是萧亲王。”
啊啊，谣言里的……
几个太监更是张着嘴，发不出声了。也难怪皇上钟情，不亲眼见见萧亲王，怎晓得那萧亲王是这么的唇红齿白，清灵俊秀。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加上深厚的内力修为，又是怎么夺目的丰采。
仿佛一块焕发着光彩的通透美玉，照着如今难得的晴朗朝阳。而因为那叫唤而回过头的玄武帝，脸上既惊讶又是狂喜的表情，更星让人震撼。
只见玄武帝就这样惊喜交加地紧紧搂着萧子灵，那六名卫士才重新关上了门。
“怎么肯来？”
坐在桌边，玄武帝的双手还紧紧握着萧子灵的左手，力道弄得萧子灵甚至有些发疼了，可他自己却是浑然不觉。
“没来看看，也不晓得你把自己弄成这样。”萧子灵只是小声地说着。
玄武的手好热，眼神也是。萧子灵的目光还是下意识地闪避着。那露骨的情感，让他甚至有些害怕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揉按着萧子灵的手掌，玄武只是喃喃地说着。
“……不要光看着我，快看奏章啊。”给他看得有些羞窘了，萧子灵只是低声说着。有如蚊子低空飞过的声音，让玄武甚至差点听不清楚。
“……我晓得……”玄武想是随便应付般地回答着。
可一句晓得，还是搁了要有一炷香的时间。玄武就像是出了神般地，呆呆看着萧子灵，却是没有说话。发着热汗的手掌心，弄得萧子灵的心脏也是失控地跳着。
一张脸越来越红，到了最后，当玄武忍不住吻他脸颊的时候，萧子灵下意识地缩了一缩颈子，接着就把自己的手从那炽热的手心里抽了回来。
“再要这样，我就回去了。”萧子灵低声说着。
“别……我依你……什么都依你……”
“……整整一个多月都不理我，现在才说这样的话。”萧子灵有些生气地说着。“嘴里说喜欢我，却每天晚上跟不同女人燕好。”
萧子灵的话句句没错，玄武只是略略低下了头。
“……要不看看你失魂落魄成这个样子，我才懒得理你。”
“……对不起……”
“……”
以他跟玄武那种比亲人还亲的感情，一句道歉的话就已经足以弭平一切。
萧子灵偷偷看了他一眼后，不小心触及了那炽热的眼神，连忙就是把目光转了回来。然而，还不到半盏茶的时候，他就已经点了点头。
“我让人也帮你准备午膳，你会陪我吧？”见到萧子灵释怀，玄武就是兴奋地说着。
“……好。”
“……这才是我的好灵儿。”玄武俯身搂着萧子灵，在他的脸颊上又是亲了一亲，温存了片刻，才放开了他。
萧子灵白玉一般的面容上，闪着温润的光芒，美得让玄武只是忍不住轻声叹息。
“此生若有君陪伴，朕也舍得千里江山。”
闻言，萧子灵由不得身体轻轻一颤。
“……君无戏言，你不要乱说话。”
“……你以为我真是说笑？”
……就是晓得他竟然如此认真，萧子灵才这么说着的。
若他能真不做皇帝，与他相偕天涯……
等等，萧子灵，你在想什么！虽说三妻四妾本是常事，可他如果真的左手牵一个杨万里，右手拉一个玄武帝，怕不把自己爹娘从黄泉里再气死一次？
‘你真想一箭双雕？’
“才不是！”萧子灵气急败坏地喊着。
但是，玄武却仿佛没说过那句话似的，呆呆地看着他。
“……我……只是问你想不想喝花雕……”
天哪，让我死了吧……萧子灵在心里哀嚎着。
用过了午膳，在玄武继续看着奏章的时候，萧子灵在御书房里，也是愉快地看着自己想看的书。
玄武不时地偷偷瞧他，萧子灵也没有发现。这温馨的时刻，彷佛真回到从前似的。
然而，等到了日头西下，太监总管前来通报已经备好晚膳的时候，玄武还没来得及开口要萧子灵留下来，萧子灵就已经要走了。
“啊，我还以为你会留下来过夜……”
玄武的话其实本来没有其它的意思，可他才刚说出口，不只是他自己，就连萧子灵也是满脸通红。
尴尬的时候，还是萧子灵呐呐地打了圆场。
“万里等我回去吃晚饭呢，我真得走了。”
杨万里，又是杨万里，这个阴魂不散的水盗，到底要纠缠灵儿到什么时候？玄武帝脸色一沉，就是醋海里起了风波。
“……那，我走了……我明天会再来……”
“啊，是吗，那我等你！”脸色重新一亮，玄武帝就是高兴地说着。
“我不知道能起多早，帮我准备午膳就好。”萧子灵说着。
“好……那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走回去。”
“天色就要暗了，你一个人在街上走我不放心。”
“拜托，谁敢碰我？我一剑杀……”
话才说到了一半，两个人的脸又都红了。
那么，那个雪夜又是怎么回事？真的是意外而已吗？
“我……我走了……”
“再……再见……”
萧子灵信守承诺，隔一天的早上，又混在卫士里跑进宫里找玄武了。
玄武的眼里满满是笑，那天的御花园里，春天提早到来了。
玄武帝的表情柔和了下来，像是让那春阳熔化了冰霜铸成的面具。清澈的双眼里是西湖里温和的水色，他的怀抱只剩下最诚挚的柔情。
玄武帝的迷惘，风过云清，崇光殿里不再有少女哭叫。
后位虽然依旧空悬，然而玄武帝的心里只有一人。
又一个寒冬的雨夜，萧子灵嫌路上太冷，不想回去。玄武批阅奏折，也挑灯几至天明。
于是，雨声，风声，倦极的萧子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