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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然不知她嘴里所说的人和纪王嘴里所说的人不是同一个人,只是迭声道,“太好了,太好了,纪王府总算要办喜事了。”
亲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这一晚,时铃很早就歇下了。
夜里,时铃再度被噩梦惊醒,冷汗涔涔地坐起来,看见她的床边坐着纪王。
时铃喘着气,脸色苍白,“王爷?”
他是什么时候进了她的房里?
房里点着灯。
“你又做噩梦了。”他蹙着眉。
时铃点点头,“恩。”
最近这一段时间噩梦做得没有那么频繁,但是却没有办法根治,偶尔,还是会在某一个晚上被噩梦惊醒,虽然事情过去很久,但是些令人恐惧令人不想面对的记忆终归是还在她的脑海里。
他握她的手,冰冰凉凉的。
时铃慌乱惊醒的时候睡衣滑落下她的肩头,露出一片白皙的肩胛,但是她还陷在噩梦里尤不自知。
纪王深沉的眸子盯着她的肩头,她有优美的肩线,皮肤细腻白皙,他的眼神又沉了些。
说实话很诱人也很让人心旌荡漾
他抬起手,不动声色地替她拉好衣衫。
时铃这才发觉,脸迅速就烫了起来。
他是个正人君子,时铃很早以前就知道,三年前,她会爱上他,并不是无缘无故的,也不光只是因为他俊美无铸卓而不凡,是因为她知道他与别的男人不同,他是个情深义重的男子,不爱则已,一旦爱了,被他爱的那个女子必定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她轻叹一口气,放心地偎过来,偎进他的怀里,双手不自觉环上他坚实的腰身,舒服地窝在他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
纪王暗暗吸一口气,脸颊轻微抽搐,咬着牙沉声道,“时铃我的自制力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好。”
论功行赏4
他微微喘着气,实在做不到对怀里的人无动于衷。
但是显然时铃很不能体会他现在心里的天人交战,当然她也不知道他现在恨不得不要那该死的正人君子风度,也不要管那该死的礼数,更恨不得现在就朝她扑过去。
男人总有某些时候是会被情欲所牵引的。
然而,时铃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
“时铃?”纪王怔了一下,他注意到她抬起头来的时候眼里竟有一股恐惧,“你在害怕?”
别的事突然都烟消云散了,他现在紧紧被她眼里的恐惧感牵引着。
她在害怕什么?
时铃点点头。
他握着她的手,摸到她手里的茧,还摸到一道伤疤?
在她的手心上来一点靠近手腕的地方,有一道一寸长的疤痕。
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但是伤口却没有办法变得像从前的皮肤一样,而是留下一道丑陋的疤痕,像歪歪扭扭的蜈蚣。
时铃将手翻过来,手心对着他,她看着那道疤痕,轻声道,“这道疤痕让我觉得害怕。”
他搂着她的手紧了些,沉声道,“如果你不想说,不要说。”
他看她的神色,似乎那是一段极不愿意回想的事。
时铃却摇了摇头,“如果我说出来,你会不会因此而厌恶我?因为这道疤痕,是我杀过人的证据。”
他再度怔住,却明显觉到怀里的她浑身都僵起来。
时铃又说,“上次我们一行人去北安,回来之时,你记不记得你审问过我?小木屋里的那个男人,确实是我杀的。”
她说着喘了一口气,似乎积攒了许久的勇气,才又再度开口,“我不想杀他,我真的一点也不想杀他,他救过我和雪漾,但是后来我们才知道他救我们,除了想把我们卖给青楼,还还”
她有点说不下去,浑身颤栗,声音也开始哽咽,脑子里几千几万遍地又开始回想起那一天的恐怖经历。
论功行赏5
那个男人,不单只要把时铃和雪漾卖入青楼,在这之前,他竟还想侵犯雪漾!
在时铃用珍珠簪刺他胸口的时候,也弄伤了自己的手。
时铃有些哽咽地细细说来。
纪王的脸却越听越沉。
这些话,时铃终于都鼓起勇气完完全全告诉他。
这个秘密,她守得太辛苦,现在要说出来,也很艰难。
可是,她还是说了。
他既然要成为她的夫君,就应该有权知道她的过去,她是个怎么样的女人,她做过些什么事
纪王吸一口气,紧紧搂着她,柔声道,“时铃”
他现在除了紧紧抱着她,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他不能回到那个时候那间小木屋将那个男人挫骨扬灰,在那个时候无法保护她,让她独自一个人承受这些残忍的事。
在他看到那个男人的尸体的时候,还有她的匕首,当时确实很不解,从来也没有想过那个男人这么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也从来没有想过时铃经历过这么恐怖残忍的事。
他的心,因为她,疼得不成样子。
时铃默默伏在他的胸膛前,低声问,“你会不会因为我杀过人而嫌弃我?”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无声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我只恨我没有将那个男人五马分尸。”
但是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现在还在他的面前,好端端的,他能够真实地抱着她。
时铃笑了笑,心底里松了一口气。
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诉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依靠我,我也绝不会再让你遇到任何危险。”
时铃点点头。
可是,猛然间想起什么来。
“不对!那个男人当时说要将我和雪漾卖入青楼是求财,他根本不是马贼首领的独子,如果他真的是马贼首领的独子,他们抢夺百姓无数珍宝,他应该也是锦衣玉食,怎么还会在意卖我们入青楼那点小钱?”
论功行赏6
时铃这时才发现这个天大的漏洞。
也就说,那个男人,很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贼帮首领的独子——
时铃现在完全相信了,事情果然如沐青阳所说的那样,另有隐情。
纪王低声安抚有些激动的时铃,“你放心,我会派人查个明白,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
他不过三言两语,时铃的情绪平复下来,“我相信你。”
她从来都是相信他的,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即使他说天上的月亮是方的,她也会相信他。
这一晚,他只是搂着她温声陪她说着话,一直到哄她再次入睡。
孤男寡女夜半三更共处一室,竟什么也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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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未全亮,玉芷来敲时铃的门。
“王妃,雪漾姑娘来了候在府外。”
时铃应了声让她请雪漾进来,一边梳妆。
没多久,雪漾走进来。
“雪漾,你怎么了?”时铃一眼看见她红肿的双眼,她的神情也很不安。
但是她不问还好,一问,雪漾的眼泪便扑簌簌落下,哽咽地说,“县主我——我对不起你。”
“怎么了?”时铃心急地去拉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哭成这样,是不是韩岭对你不好?”
雪漾摇着头,一边抹眼泪,“不是的,不是的,他对我很好。”
“那是怎么回事?”时铃递过来一条帕子替她探着脸上的泪痕,“别哭了,慢慢说。”
雪漾抽泣了片刻才止住泪,吸了吸通红的鼻子道,“县主,那日皇上在皇城附近遇刺被救下了,现在论功行赏,封韩大哥做大将军”
时铃笑,“那不是很好吗?你的韩大哥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你应该为他高兴啊。”
雪漾摇着头,“可是,这事我清清楚楚地知道,救皇上的根本不是他啊!是纪王爷——”
换句话来说,是韩岭抢了纪王的功劳,现在出尽风头的人是韩岭。
论功行赏7
因为这件事,雪漾心里很不安,也觉得很对不起时铃和纪王。
在她的意识里,就是韩岭抢了纪王的功劳。
“皇上不但封他为大将军,还要将纪王手下兵权交给他”雪漾越说越是愧疚,又开始哽咽。
时铃听罢,却只是笑一笑,“雪漾,你不要想太多了,这是他们男人间的事,也是瑞轩帝的决定,不关你韩大哥的事。”
雪漾却听不进劝,“县主,即使这是一场误会,就算皇上不知道救他的人是纪王爷,但是韩大哥他完全可以拒绝皇上的策封,可是他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好了,好了,不要想了。”时铃拍着她的背,安慰,“纪王爷不在乎这些虚名,再说,新帝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也知道瑞轩帝不信任王爷,他迟早会废王爷手上的兵权,现在不过恰好是一个机会,韩岭是他的心腹,他自然会找借口将兵权交到朝岭手上,这件事,是由不得韩岭的,也由不得纪王爷的,你明白么?”
雪漾吸着鼻子,点点头,又摇摇头。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高叫声,“皇上驾到——”
时铃皱起眉,拉着雪漾道,“你赶紧洗个脸整理一下,皇上来了,我们要去接驾的。”
雪漾点着头,去洗脸。
时铃和纪王来到大厅,瑞轩帝恰停步走进来,一身明黄龙袍,仍是意气风发。
众人齐齐行礼,“参见皇上。”
“平身吧。”瑞轩帝轻笑,视线扫过他面前的那一对壁人。
时铃挨着纪王,她着素白长裙,他则一身藏青锦袍。
男的气魄辽阔从容不惊,女的素雅得体,沉静温婉又不失傲气。
当真是一对壁人,合衬到宛若天造地设。
瑞轩帝的眉微微皱起,按下心头的不悦感,扬声道,“今日朕来探视纪王的伤势。”
纪王平静地回道,“谢皇上关心。”
论功行赏8
瑞轩帝扫一眼纪王的手臂。
看起来已经恢复的样子,却不知他的衣袖下还是缠着白纱。
“纪王的伤势看来恢复得不错。”
时铃抿着唇,默默地站在一旁。
她在猜测瑞轩帝今天来纪王府的目的。
绝不只是探视纪王的伤势这么简单。
纪王面色如常,不惊不怔,即便是皇帝大驾,他待人接物变是进退有距,不失一丝风度。
瑞轩帝看见雪漾,轻笑道,“韩将军的夫人也在纪王府。”
雪漾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不安地看了时铃一眼,时铃回她一个浅浅的微笑。
瑞轩帝嘴里的韩将军,是韩岭,韩岭被封为大将军,雪漾自然就是将军夫人。
时铃平静答道,“我与将军夫人情同姐妹,我们两家多有走动,将军夫人会在纪王府也并不稀奇。”
“你们两家?”瑞轩帝眉一挑,狭长的桃花眼扫过来,“一家是韩将军家,另一家是?”
“自然是纪王府。”纪王淡淡回道。
“哦?什么时候时铃成了纪王府的人?”
纪王道,“皇上有所不知,微臣与时铃已经订亲,三个月后行婚宴。”
瑞轩帝明显怔了一下。
“那还真是要恭喜了。”他轻笑着,“不过真不凑巧,朕正打算派纪王出使陇西,恐怕会有点耽误你们的婚事。”
时铃和纪王的脸色却还是平常,平静如初。
纪王道,“皇上有命,微臣不敢不从。”他像是早料到了一般。
瑞轩帝又说,“昨日朕接到快马急报,陇西一带发生雪灾,当地官员束手无策,纪王现在既然不用训练兵马亦无需调兵遣将,不如,你去陇西将当地民生妥当安排,朕相信你有这个才能,如若你圆满解决此事,你之前抗旨不去边彊一事,朕既往不咎。”
纪王连犹豫也没有,“臣遵命。”
论功行赏9
瑞轩帝挑了一眼时铃,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戏谑。
时铃心知肚明,其实他不过是找个借口让纪王离开,他就是不让他们在一起。
陇西的雪灾,时铃也略有耳闻,在此之前,已经有官员赶去灾区,又何需纪王爷去多此一举?
但是纪王,连犹豫也没有便答应下来。
他的心,坦荡不屈,时铃知道。
瑞轩帝一再试探他对朝廷的忠诚,一再将他逼入绝径。
但是纪王,凛然正直如山顶青松,未曾退缩,也未曾逃避责任,他从不在乎他手上的兵权是多是少,也不会在乎有多少人要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