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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什麽人……”含糊地问,她突然不怕了,因为男孩的手上尚有人类的温度……
无言,男孩沈默了一会儿,然後猛然攥紧拉姆的手,都把她弄痛了──
“油……”他莫名其妙地呢喃。
“什麽?”拉姆不懂,她想掰开他的手,可是没有成功,“痛啊……”她哼哧道。
“快逃……有人想毁了神宫!”
还没明白他在说什麽,拉姆已经被这个男孩牵著飞奔起来──
“等等……等等啊──”
“你也看出那天青石是假的?”
宴会不欢而散……沙尔不置一辞地退席,没有追究任何人──但是连芳明白,男人一开始就知道那方滚印并非真货。
“呵。”男人微笑著掬起他的下巴,摇头。
连芳甩开他的钳制,把脸偏转到一边。
“怎麽可能,他做的如此精巧,算父王在世也未必能分辨地出。”
沙尔退後一步,偎倒到软榻上──
“你也一样吧……”
他单手撑著脸颊,促狭地问。
“是,否则常人又怎能用肉眼分辨天青石和蓝玻璃……”连芳轻叹,他只是说了男人想要他说的话。
男人的笑意更深,他招手唤他靠近──待他乖顺地上前,一下便将他搂进怀中。
“你变聪明了。”
这句话是舐著耳垂时说的……气息直钻进耳朵的小径中,惹来一阵酥麻的抖缩。
面孔上一凉──
连芳回魂,转头定睛一看:
男人正笑吟吟地纂著一枚与刚才一模一样的滚印,侧卧在床上。
那──才是真正的王印!
这样的情形出乎意料。
连芳有些惊讶,微张著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
这个男人是老王最宠爱的儿子……他的能力超过其他的子嗣──所以即使王印现在落在他的手里也在情理之中。
“在想什麽?”
男人俏皮地轻弹连芳的鼻尖,声音变得甜腻。
“嗯?”
咽下口液,连芳耳根发麻地想爬起来──可是腰上一沈,沙尔的大掌按在上面,正小幅度地上下游移。
这种姿势……简直就像是求欢!
面孔开始发烧,而男人则半眯著眼,渐渐地放肆动作。
连芳一怔,随即便让男人的手便潜进了不堪的地方……
天!
赶紧把膝盖一夹,伸手去抓他……却被轻笑著打开──
“听话……”
那有魔力似的呢喃混合著熏香扑进鼻腔……几乎让连芳忘乎所以……
不要!
“谁?”
男人突然停了下来,把手迅速抽离。
一惊之下,连芳蓦得清醒──羞耻地揪紧床上的软垫。
寂静一片,连芳并没有听到人声……但男人还是站起来,自地上拾起他撂下的剑,褪下剑鞘掼在一边。
“出来──”
他向著暗黑的角落喝道,上前两步,剑尖在大理石地面上拖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哇啊!”一个小人儿扑倒在地面上,低低呻吟道。
是拉姆。
沙尔面无表情地看著女孩儿艰难地自地面上爬起,纹丝未动。
拉姆一对眼睛睁著老大,直勾勾地蹲在地上盯著上方高大的男人──她的泪水正因为害怕而扑簌簌地一个劲儿往下掉……
好可怕──刚才一下就被推出来,根本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嘛!
低头看了一会,男人弯腰把女孩的後领一拎,朝床上扔过去──
惊呼──拉姆掉到了连芳的怀里。
“痛痛!”惊魂未定,吓得不轻的女孩拼命往连芳的怀中拱去,小手还不住地使劲拉扯著──
“还不出来?”
男人又走上前一步,继续说:“是见不得人吗?”
“哼。”
黑暗中居然真的有人回应他。
一个男人……不……准确的说一个少年自门柱後绕到前头来。
他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根根竖直的黑头发,一张俊秀的脸──最突出的莫过於他的眼睛──很绿──绿得盈盈发亮,就象燃烧著的狐火!
见了沙尔少年并不跪拜,也不行礼,只是高傲地昂著头,瞪视著他──
“什麽人。”
男人饶有兴趣地问,这个少年有点特别──
“萨尔贡。”
少年朗声报出自己的名字,声音也是未变声前的稚嫩。
挑了下眉──男人哼笑。
下一刻,剑就架上了少年的颈项──
萨尔贡?!
那可是亚述语中“真王”的意思!除了王族,普通人不能用的──连芳为这个莽撞的少年紧张──要知道现在的亚述王(也就是沙尔的王兄)──就叫做“萨尔贡”啊!
少年眉宇间没有一丝畏惧。
“好胆量……谁给你取的名字?”
“我自己。”少年不加掩饰地回答。
他这麽说时,拉姆的小手突然攥紧了连芳的衣袍。
“拉姆?”感到女孩掌中的粘腻。
连芳掰过她的小手──看到了黑色的污渍,还嗅到了刺鼻的气味……
好熟悉的气味……这是……
男人放下了剑,看著绿眼的少年。
很有趣。
“赶快离开阿舒尔神宫。”少年扫了一眼拉姆,带著有些不情愿的语调,说,“会有危险。”
“哦……凭什麽?”沙尔轻笑,“你的一面之词吗?”
“不是……”
“油,还有火药。”
连芳突然插嘴。
男人转身,和少年一起把视线聚焦到他的身上──
他睁著黑曜石般的双目。
“恐怕是一个阴谋……有人──想毁了阿舒尔神宫。”
连芳握著拉姆的脏兮兮的小手,一字一句地说。
火红的烈炎点燃了半边天空──阿舒尔神宫转眼间便被付之一炬!
“主人真是英明神武!”阿帕躬身一旁,谄媚地说。
“哼。”被称作“主人” 的蒙面男子,哼了一声,并未搭理他。
阿帕不解他为何不悦。
“主人?”
“卡曼迪这老东西果然是靠不住的……”男子扫了一眼阿帕,“我们走。”
“啊?”阿帕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提格拉特没有那麽简单。”男子转身迈开步子,一边冷笑道──
“恐怕他的军队,马上就要把阿舒尔包围了。”
阿帕听得目瞪口呆,但还是乖乖地跟在男人身後。
男子突然站住,後面的人跟著踉跄一记。
“那个连芳……”男人呢喃了一声,又唤阿帕近前。
他在阿帕的耳畔说了一句话──
那是一道残酷的命令。
宫室内连芳一语道破天机,诸人便在少年萨尔贡的带领下,从神殿的秘道转移到了外面。
为何那个少年连阿舒尔神宫鲜有人知的秘密通道都一清二楚……可惜没有机会去弄明白了……那个神秘少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後不消一刻的时间,疯狂的火势借助著阿舒尔地区特有的尘暴风蔓延到整个宫殿。
“殿下──”修提司在神殿外高呼──他奉命把一半军队调派到底格里斯西岸驻扎,另一半人马则包围了整个阿舒尔。
“我没事。”
一个镇定非常的声音说道。
沙尔面无表情地迎来他的忠仆,至今还心有惶惶的修提司看到他立即下跪──王子安然无恙──他放心了……
抬眼看──连芳还抱著拉姆,那小女孩儿满面土灰,邋遢不堪。
她也没事……
修提司微笑。
“现在外面怎麽样。”
男人打断他的遐思,修提司惊醒──
“殿下猜得没错,巴比伦人要趁乱渡河过来──卡曼迪出卖我们!”
听他这样讲,男人像是听到了什麽笑话,居然展颜轻笑──
“卡曼迪……恐怕是有人教他的吧。”
男人把曳地的长袍收了一下,悠闲地吐出一句话:
“我们也来好好迎接一下巴比伦人吧。
说完,沙尔把视线移到了怀抱女童的连芳身上──
“你说呢?”
沈默了一小会儿,甚至能听到修提司倒吸口气的声音,连芳放下了拉姆。
“把支流截断,然後用油……”他垂下了眼睑,“点上火。”
“以牙还牙?有意思。”
男人哼笑,吩咐修提司立刻照办,那莽汉完全就是张口结舌般地──
殿下他怎麽……怎麽能──如此轻率?!
沙尔凌厉的眼神一瞥,他立刻躬身──
不……那并不是轻率──而是胸有成竹。
王子──相信那个外国人。
而对提格拉特帕拉沙尔──修提司则是惟命是从。
天亮的时候,下起了一场雨,浇熄了狂舞整夜的怒焰。
阿舒尔神宫只剩残垣断壁和一片焦土──
城市里很混乱──阿舒尔城主卡曼迪弃城逃跑了,城池被提格拉特帕拉沙尔皇子占据──河对岸的巴比伦人还在虎视眈眈,但因为亚述军的阻拦,他们只是隔河观望。
好在,局势稍定。
接下来便要看主事人如何动作了。
“去尼尼微。”
这四个字说得铿锵有力,不过却让闻者变色。
“殿下……”
修提司和诸将都将目光凝在他们的王子身上──
尼尼微有更多的王军驻扎──而巴比伦人在身後等著坐收渔翁之利──更何况从叙利亚长途跋涉归来的军队都快接近极限了!
男人没有理睬,一个人径直跃上了马──
“没有人愿意跟随我夺回亚述吗?”
他,被雨水打湿了衣冠──有点狼狈,但还是高昂著下巴。
高高在上。
俊美的亚述王子──宛若神祗。
他折服了众人。
这样的人──不愧是注定的王者。
连芳眉梢颤动,搂紧了怀中兀自颤抖的女孩。
出城时,众人看到了一个十字木桩。
木桩上钉著一个人──姿势如同圣经中所描述的耶稣受难时的一般。
是一个女人──她浑身赤裸……不……应该是已被剥去了皮肤──血色的经脉和机理──全部暴露在空气中。
只有她的脸还依稀可辨──苍白著的,没有生命迹象的……面上还有黑色的烙印。
奴隶的象征。
她──是个已然逝去的生命──
没有人认识她,也无人关心。
亚述人看惯了被这样对待的躯体,早已麻木不仁。
可是这副景象却震撼了一个人。
一个原本不属於亚述,也不属於这个时代的人。
一滴,两滴……
连芳蒙住了拉姆的眼睛,却管不住自己迅速滑落的泪水──
“不──”
渗流的液体有如破碎的水晶,坠落……然後融进了大地。
疯了……真是疯了!
修提司眼看那个外国男子无言地张大口,伸长手臂几乎要挤出了行列──想要去扯那十字木桩上的女尸吗?那红彤彤的眼……泪水糊满了苍白得病态的面孔──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小女孩被骇人的景象吓坏了,在嘤嘤哭泣,而卫士居然拦不住这样一具羸弱的身躯,任凭他蛮力的冲撞?
看来只好自己出手了──
修提司大步向前,眼睛询问似的查看他主人的表情──居然看到他面上浮现出惊疑的神情……
王子……果然很在乎他。
打横揽住连芳的腰杆,把他望自己的肩膀上一抗──谁知连芳竟用肘用力击他的後脑,几乎便要挣脱……
亚述第一力士被这记肘击差点搞懵了──不过他反应极快,迅速把不顾一切的连芳抵著一只胳膊,将他按到在地上──
有几个卫士们也拥上来,死死按著躁动不安的连芳,然後等待他们王子的制裁。
“放开他。”
男人出声。
浅栗色的眼直直地望著伏趴於地面的连芳。
修提司和众人松开了他。
只是静静地伏著,接著慢慢蜷起身子坐起来──像是在恫哭的模样……
“你欺负连芳!你不是好人──”小拉姆见状指著修提司尖叫道,那莽汉眉头一皱,纠过不住往後退的女孩,捏住了她的小嘴。
“再叫!你不要命了吗?!”低声呵斥──一边继续观看王子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