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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说这里的景色美到如梦似幻,封擎云也实在不觉得在这种不上不下的状况下,这石头还能有什么闲情逸致去欣赏。
「帮我看著下面,大约十丈许的时候给我个提示,然後其他的你都别管,我们会平安落地的」「看?!」这回出口的音调可无法再用高扬形容,已经尖锐到让封擎云下意识地想松手捂耳,好在他还记得现在是一手勾著一条命,放不得…「你要我看?一路睁著眼睛看下面?」顾不得眼前这脸盘的表情打破了他素来的平淡,诧异到有多生动,更顾不得这样慌乱是不是已经泄了自个儿的底,莫磊急急忙忙确认著刚刚窜入耳的词汇,他相信那是自己神智不清下的错觉,这小鬼不是出自莫家门,应该没这么惨忍才对。
「你该不会…怕高?…呵」终於听出莫磊的语声是在打著颤抖,封擎云有趣地弯起了唇棱,然而笑意却是越积越浓,最後终於忍不住化成清朗的笑声溢出。。。没想到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石头弱点竟是怕高?他还真想看看这石头这时的表情,想必一定能让难得这般大笑的自己多例外地笑上些时候…尽管每笑一声都震汤著肺腑间浮动的血气,封擎云还是难以遏止地呛笑著,直到两人晃动的身形越来越剧才勉强镇定下来。
不过静下心仔细想想,其实也难怪莫磊会怕,二、三十丈的高度就算对个普通武夫来讲威胁也算不小,何况是对块功夫一窍不通的石头,说来倒是自己笑的不对了。
「臭小鬼,有什么好笑!」紧搂著封擎云削瘦的腰身,莫磊用头捶了下那正剧烈起伏的胸膛,要不是此刻虎落平阳,他真会拿拳头好好教训这落井下石的臭小鬼,教他什么是对长者应有的礼貌。
「等到了平地,看我怎么整你」「咳…先想想…怎么到平地吧…咳」忍著呛咳的不适,封擎云依旧是笑意盈盈地糗著莫磊,就算是自己笑的不对,他可也没善良到打断这难得的乐趣,然而片刻後这愉悦的笑容却逐渐凝在唇边…的确是该想想,怎么下去呢…「莫磊,说正经的,你能不能想办法睁开眼?只一会儿,眯道缝就够了」想来想去,唯一万全的救命法还是只能同这块石头打商量。
「不能!要能张眼刚还会轮到你来笑?!」开玩笑,睁一道缝跟全睁开有什么不一样?他乾脆问一刀下去是要封喉还是穿心好了…这小鬼的脑袋还真不是普通的笨。
「…点||||穴呢?」把他点的阖不了眼总成吧。
「没用!刚刚我没去跟周公请安已经是奇迹了」眼睁著人昏了有什么鸟用?这小鬼就没更好的办法吗?「跟我说话?」只要能帮这石头保持清醒,他是不介意分散点注意力,反正以自己的能耐来说,还是可以安全著地的。
「说你个头!手一松我就只能喊『啊』,懂不懂,啊~」乾脆在那笨小鬼耳边示范著,喊都来不及了还说话?这小鬼当他有两张嘴不成?「…」这不行,那也不成?那怎么办,就晾在这里等风乾吗?还是…封擎云最後决定闭上嘴让莫磊自己去想办法,要不然钉子再这么一路碰下去,他很可能在力尽松手前会先忍不住把这罪魁祸首一脚踹下。
……。。「好啦好啦,我尽量啦」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封擎云真以为自己已成了半空景致的一隅时,莫磊才终於发出蚁蚋般的声音答应。
「都是你!没事冲那么快干嘛?」虽然说到底,自己多少也得负些的责任,谁叫他倒楣指了条烂路,可是不甘不愿地憋了一肚子怨气,莫磊说什么也得将错赖在这小鬼头上,要不然叫他这口闷气往哪儿吐。
没事?冲那么快?不怎么赞成地挑了挑眉,封擎云真的真的很想不计後果地翻白眼给这颗臭石头看…这姓莫的是真忘了〃事〃是谁惹出来的,还是以为後头追的那一群都是开善堂的?再说,又是哪一个笨蛋挑了这条有崖的错路又不讲?居然还敢这么义正辞严地怪他?!「有意见?」神色不善地斜睨了眼脸上写满意见的封擎云,莫磊阴恻恻的语调叫人听了不禁寒毛直竖,他正想好好赏这小鬼几根长针治治伤,一点也不介意此举会不会一针两命,反正要他张眼瞪著下头那鬼地方跟要他的命也已经没差到哪去了,索性死个乾脆点也罢。
「没…有」没奈何地闭了闭眼,封擎云很识时务地将意见全吞回肚里,跟这石头讲理恐怕比对牛弹琴还会令人内伤,若真要等到顽石点头的那天他大概已经先驾鹤西归了。
不过嘛…垂下眼睫掩饰著目中促狭的神色,唇棱却仍是难以抑制地弯扬成漂亮的弧形…就算不能说,他倒还有另种方式可以好好抒发一下他的满腹牢骚。
「莫大神医…我˙要˙放˙手˙了」
悸(一)
「莫磊?…莫磊~」
略显急促的语声一遍又一遍回汤著,只可惜不论声音喊的再大或是尾音拉的再长,最後传回的,始终依旧是那模糊走调後的名字,除此外若说还能听到些什么,就只有自己紊乱的气息与擂鼓般的心跳。
一片死寂的空谷里,步履蹒跚不稳的封擎云显得十分狼狈,原本一身整洁的月牙色衣衫已变得污皱不堪,上头除了尘土满布外更染著斑斑暗红,那模样就像在杀戮战场上滚过一轮後的结果。
然而看似摇摇欲坠的身子双臂却是伸的笔直,努力摸索著搜寻些什么,那抹向来挂在脸上的恬适笑容早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充满徨急、不安的焦躁,第一次,看不见的恐惧与懊悔占据了封擎云的整颗心。
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倦乏地闭了闭眼,封擎云试著集中越来越涣散的精神,好摆脱脑中那份残留的晕眩感,看看是不是能补上那一段几近空白的记忆,直到现在,他还釐不清眼前的这团混乱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原本一切都还算顺利,在好不容易说服了畏高的莫磊後,幸运之神也颇眷顾他们的,让莫磊还能保持清醒到扯他一把做提示,随著自己发掌击壁的力道反震,原本直直急落的坠势也如预期中减缓,改为大幅度地斜角射出。
本来再该做的就是朝下补上一掌,好减缓落地时的冲击,对,应该是要这样,然後呢…揉了揉依然在隐隐发疼的额角,好半晌,封擎云才总算拼凑起问题发生的症结所在--那块该死的臭石头!
状况就出在这么性命攸关的时候…那块臭石头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怎样,竟突然像个八爪章鱼般没头没脑地死箍著他,不但紧紧扣住了他整个肩背,连带地也将他的头脸全锁进了怀里。
就只这么一耽误,连点可以反应挣脱的时间都没有,天旋地转的疼痛就已经取代了所有知觉,等到止住了翻滚的势子,缓口气让那快被倒转成浆的脑子恢复运作,才发现那只紧粘在自己身上的章鱼竟不见了!不知被甩到了何处…
「莫磊!你在哪儿?」几近力竭地扯喉嘶喊著,嗓音已是破碎的粗哑,只盼耳边能响起那熟悉的语声,封擎云甚至已经在心底起誓,只要让他听到莫磊的声音,他可以继续忍受这石头的所有蠢行,可以不计较日後他招惹的所有麻烦,可以…
只要他开口,就只要现在就开口应他一声,哪怕只是一声叹息或呻吟都好…然而,不论再怎么默祷祈求,结果仍是一次又一次地令封擎云失望。
已经过了多久呢?再次摇了摇这颗越来越不管用的脑袋,封擎云抚额自问著,随著焦虑一分分的侵蚀,他已无法辨明迈步的方向,东西南北来来回回的根本不知道是不是只在绕著圈子打转。
时间的流逝更是分不清是缓是急,事情彷佛清晰的就只发生在眨眼之前,也好像已模糊的漫漫不复记忆,他只能强撑著近乎麻痹的意志命令自己不准倒下,不许向绝望臣服。
那家伙…不过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没有铜皮铁骨,也没有半点可以护身的武艺,很可能正血流不止地躺在某处挣扎著,也或许,伤痕累累的他就只躺在咫尺之距的地方而已,偏偏自己却是该死的看不见!
多么滑稽可笑…他,堂堂泷帮之首,叱吒北水的王者,如今却连找个大活人这么件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也不过就是瞎了眼而已,?什么只这么点挫折却让他如失双臂般地什么事都做不了?
毫无预警地,记忆悄悄掀起了一扉,封擎云像似猛然挨了一记狠拳,原本满腔的气恼躁急霎时全化为了痛苦与绝望,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庞此刻更只剩下惊悸後的惨白。
呵,又是这样吗?又是什么都做不了?原来兜了这么一大圈後,任凭再怎么的努力,依旧还是…什么都没改变…一抹带著凄怆的讽笑缓缓在封擎云脸上漾开,映染著那副苍白容颜更叫人感到揪心。
一直以为…这些年点滴累积的力量已经让自己变得够强了,强到不该再会体验孩提时那种束手无策的惶急,不该再会有满心无能为力的憾悔,不该…再让人有遗弃抛下他的机会…结果呢?全都是自欺欺人的谎言罢了!
什么统领一方的霸主,什么睥睨天下的英雄,如果不是眼前这突发的状况让他再次领略到无助的滋味,叫他彻底认清了自己的能耐,他还真要以为可以如外人所言地那样跺脚震天,翻手覆浪,只要他想,没什么做不到的事情,然而事实却是…
他连颗坚强的心…都没有…
没有,什么都没有,盛名掩饰下的封擎云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是的软弱小鬼!
既掌控不了每一分属於自己的明天,却也学不会潇洒地敛心放手,明知得不到求不了的,也还疑傻地心甘情愿陷在那堆烂泥里,只可惜不论他再怎么努力,就算不计伤的遍体,所在乎的一切终仍如沙般从指缝间逝散,留下的从来就只有那无尽的懊悔憾恨。
他不懂,真的不懂…挣扎了这么久,到头来,究竟有什么是能够切切实实握牢在这双手里的?
爱憎苦,得失苦,做不到无欲无求,就注定只能一而再地品尝那些蚀心的痛楚,只能一而再地抱著失望在茫茫人世里觅寻,如果,没有在乎,不要期待,是不是就可以轻松的多?可以不用伪装坚强,可以允许脆弱…
「呵…」嘲讽的笑声咯咯出口,封擎云不能遏止地笑弯了身子,没有焦距的双朣却是浮上了层蒙蒙水雾。
关於这些,他不早就再明白不过了,可是这么多年来他却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勘破放下,只能任由自己在强求与放手间矛盾摆汤…
很过分吗?他的所求不过只是天地间最平凡的那一样啊,这也算做奢求吗?
狂笑倏止,封擎云脚步虚浮地一个踉跄,几乎为地上满布的石块给绊倒,所有赖以自恃的冷静与沉稳──那层他总用来保护自己的安全障壁,早随著时间无情的流逝碎散了一地。
「莫…磊…回答我…」
思绪早穿越时空飘的老远,然而无意识呢喃著的,仍旧是这个彷佛烙了印痕的名字,不知何时,踽行的身影已停,伫立在风中摇摇晃晃的,封擎云彷若不胜风寒般紧紧抱臂互拢著,用力之剧十指已是深深掐陷在臂肌里。
「…莫磊…」
别丢下我!不要又这样放弃我…脑海深处,那多年来深埋的心语变成了狂喊,字字如锤清晰地擂打著他头疼的不能自己,封擎云迅速地松手捂住了双耳,不想听这声声句句示弱的乞求,更拒绝承认这副躯体里还存在著另个只懂得哭泣的自己,那个弱小胆怯的家伙早就该消失了,早该消失在那不断下著冷雨的冬夜…
「别喊啦…叫。。。魂啊」
意识飘缈浮沉中,一声虚弱却调皮的语声如及时雨般响起,打断了那声声令人头疼欲裂的呐喊,让封擎云有了喘息逃脱的机会,只见他微晃的身形猛然一震,接著就如流星般往发声处飞掠。
「喂…喂,跑慢点…别踩著我」没想到才出个声就感到一团疾风迎面刮至,莫磊急忙再提气扬声,就怕那个听来该是小鬼的笨家伙又会煞不住势子,一脚把自己踩成了扁饼,现在他可是全身酸疼的难以动弹,到时候别没摔死反被踩死,这种丢人丢到佬佬家的死法,他同样也没脸跟老头交代。
不适地眨了眨眼,最後还是选择了闭上,虽然顶上原本炽烈的艳阳已是日薄西山红通通的可爱,然而刚恢复意识的莫磊还是觉得刺眼已极,要不是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人像招魂般唤著,说什么他也不会急著醒来,就怕要是再不挤出点力气回应,入耳的只怕要改成哭墓曲了。
「喂?」闭眼等了老半天还等不到一句像样的招呼词,莫磊只好再带著三分火气不情不愿地张开眼,看看这个蹲在自己身旁的小鬼头又是哪儿欠教训了,谁知道这一睁眼,那张诡异到了极点的脸盘就让他甫张开的眼瞪成了大圆。
「小鬼,你这是什么死样?!」尽管浑身上下的大小伤口痛的叫莫磊很想嗯嗯唔唔地唉上几句,然而相较下眼前的状况好像比较严重,想了想後他还是决定先弄个明白,有时间再好好喊疼发泄一下。
该怎么说呢…这张原本漂亮的让他想咬上一口的脸蛋,不用说当然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