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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杰早走了过来,顽皮地扯扯他的耳朵,数落道:「你怎么像个女人似的唠叨?一次只问一个问题就好啦!白三公子,你到哪里去了?」
「我前几日见到一个形迹可疑的人……」
「封龙!一定是封龙!你发现了他对不对?」小莫高叫起来,摩拳擦掌,「动手了没有?」白少情摇摇头,「我追下山,追了几天,还是追丢了。」
小莫大声叹气,「可惜,可惜。」
晓瞪着他道:「可惜什么?封龙是那么好抓的吗?他又狡猾武功又高,白三公子能平安回来就不错了。」小莫被他一瞪,反而浑身舒坦,立即嘿嘿笑着附和道:「说得有理,还是晓杰厉害。」
白少情看着这对活宝,也不得不摇头微笑,沉吟道:「我,刚刚回来,还不清楚少林寺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莫开口欲说,一旁晓杰比小莫老成许多,抢先道:「我们进屋再谈吧!」
三人进屋坐下,白少情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向桌上扫去,那上面摆着两个茶杯,自然是晓杰和小莫等他的时候喝的。封龙上次来时用的那个,已不知被收拾到哪里去了。
晓杰手脚利落,为白少情重新沏了一杯热茶上来。
小莫忍不住把知道的全部经过倒豆子般倒出来。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等着解药熬出来就好。因为解药事关重大,睿智大师决定晚上亲自看守药房。怎料到了半夜,少林寺的大钟不知被谁敲了几下,大家起来一看,才发现睿智大师已经遭到毒手,被人一剑刺穿了心脏。」
晓杰插话道:「小莫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白三公子,可怎么也找不到。他生怕你也遭了毒手……」
「没有、没有!」小莫急道:「白三公子武功这么高,怎么会遭毒手?我是怕他不知在哪个角落遇上刺客,想赶去帮忙。」
晓杰哼了一声,抿起嘴。
小莫一怔,不敢继续争辩下去。
白少情问:「那后来呢?」
小莫才道:「后来就更加糟糕了,大家发现,不但睿智大师死了,白公子不见了,连方牧生方掌门,和那个公子哥般的司马繁也不见了,整个屠龙小组,居然只剩下一位天极道长。道长当机立断,亲自和通智大师领着少林众僧看守药房。幸好炼制出来的解药总算有效,中毒的人都醒过来了。白三公子的解药真灵,槐二哥立即就醒了,对吧,晓杰?」撞撞晓杰的肩膀。
晓杰白他一眼,不肯答话。
小莫讨了个老大没趣,嘿嘿笑了两声,继续道:「这事传出去,还不让正义教的小人们笑坏了肚子?天极道长和大家商议,都认为杀害睿智大师的人,极有可能是大师熟悉的人,因此封了少林寺,不许任何人随便进出。首要任务,就是找出谁杀害了睿智大师,还有白三公子、方掌门、司马公子到哪里去了。」
他说完经过,生怕晓杰还在生闷气,可怜兮兮地瞅晓杰一眼,习惯性地挠挠头。
晓杰狠狠瞪他一眼,声音却已经软了下来,对白少情说:「真是奇怪,天极道长心急要找的,不是和武当向来亲密的方掌门,反而是白三公子,这是为什么?」
小莫见她肯说话,立即生龙活虎起来,故意搭话道:「因为白三公子是最能对付封龙的人,天极道长可真是聪明。」
白少情心中苦涩,默默将碗中的茶喝得一滴不剩。「你们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小莫精神一振,「什么忙?」
「我想静静在屋中休息一下,你们可以帮忙拦住要打搅我的人吗?」
小莫还以为有什么重要大事要嘱咐自己去干,闻言大失所望,双肩垂了下来,「这个啊……」
晓杰却声音清脆地问:「白三公子不会和封龙交手了吧?」
白少情暗赞一句聪明。虽是猜错了,但这女娃娃着实善解人意。
小莫被晓杰暗中一戳,恍然大悟,谨慎地压低声音,「受伤了?哦,明白,明白。」霍然站起,拉着晓杰的手,昂首挺胸道:「白三公子放心,我们为你护法,绝不会让任何人进来打搅你。」
晓杰这段日子和小莫关系必定有所进展,竟肯不避嫌地让小莫拉着自己的小手,乖乖随小莫到屋外去了。
白少情见两人出去,关上房门。
「少林寺到底出了什么事?」悠然踱步到床前,掀起垂帘,往垂帘上方轻轻击了一掌,低喝道:「还不出来?」
忽闻一声极低的嘻笑。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那几乎不可能藏人的地方灵活地翻了下来,无声无息地落地,行云流水般向白少情曲膝行礼,娇滴滴地说:「水月见过公子,公子万福万安。公子武功越来越厉害了,水月儿自问已经隐匿了所有气味呼吸,竟也被公子发现啦!」
白少情哼了一声。「你们在搞什么鬼?封龙在哪里?水云儿为何要在少林寺门前偷袭天极?睿智怎么死的?方牧生、司马繁到哪里去了?」
水月儿乌黑的眸子转了两转,笑道:「公子一下问这许多问题,水月儿一时怎能答得上来?万一有人不识趣地闯了进来,看见我们俩,公子要如何解释呢?」腰一弓,如落叶般轻巧地缩到了床上,用棉被覆身,柔声道:「这里又舒服又安静,公子上来,水月儿悄悄告诉你。」白少情知她故意捉弄,恨得牙痒痒,但又不能一掌打过去,只是站在原地,满脸紧绷。
水月儿见他不动,幽幽叹道:「教主啊教主,水月儿替你不值。你拼着伤上加伤帮他恢复功力,人家可一点也不念着你的死活,连你传的话,他也不肯过来听一听。」
话音刚落,身边已多了一个修长身影。
白少情躺上床,放下垂帘,自行取了另一床被盖上,悻悻道:「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水月儿卟哧一笑,偏偏又道:「教主还真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他说公子若不肯过来,只要念叨这几句,包管有用。」
白少情本已不甘,闻言眸子猛沉。
水月儿察觉身边的男人怒意骤增,忙坐起身,正色道:「公子别生气,水月儿说着玩的;教主从没吩咐过那样的话儿。”
白少情这才敛了怒气;别过脸去;沉声道:“有话快说。”
“你这人啊,真不知我们教主何世欠了你的债。。。。。。”水月儿咬咬下唇,把话吞了回去,重新躺下,有条不絮地答道:“司马繁本打算在解药中下毒,好栽赃给公子,怎料碰上睿智临时起意;亲自看守药房。他怕睿智起疑,趁睿智不防杀了睿智,还未来得及下毒,天极就赶来了。”
白少情问:“我的剑怎会在他手中?”
水月儿这下乖了,有问必答,道:“公子和教主下山去啦!剑却丢在后山。我本想帮公子捡回来的,怎知被司马繁抢先一步发现。我打也打不过他,只要偷偷跟着他,好找个机会偷回来。他当天晚上穿了白衣,佩了公子的剑,原本是打算假冒公子,下毒不成也可以诬陷公子。偏偏遇上睿智,睿智的眼力多厉害,怎会看错你们两人。逼得司马繁只好下杀手。”
白少情暗叹,那睿智就是因为他而死的了。
可恨司马繁,竟处处要害他。
水月儿道:“司马繁一不做,二不休,杀了睿智之后,索性去对付其他屠龙小组的人。他找不到公子,天极老道又因发现睿智尸身,身旁围了一大群人;只有倒楣鬼方牧生不但自作聪明,去后山偏僻处搜寻刺客踪迹;还因立功心切;连门人也不带一个。司马繁不宰他宰谁?于是少林寺大乱;我藏在暗处;乍他们没头苍蝇似的嗡嗡嗡嗡;实在有趣;嘻嘻。”
白少情却着实有趣不起来,闷了半天,欲言又止。
水月儿道:“让我想想公子还要问我什么?嗯,对了,水云儿是看准公子会出手,才在少林寺外闹事的。不这样把天极老道耍上一耍,怎能显我们家公子的威风呢?呵呵,这样一来,天极老道也不敢一见公子就兴师问罪啦!”
白少情正正经经和她并肩躺着,不发一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水月儿等了一等,故意不提封龙,又道:“我一直待在少林寺暗处,告诉公子的话,大多是亲眼看见的。就算是猜测,也不是胡猜的。”
房中极为安静,垂帘之内,一丝风也没有。身边的人清瘦俊逸,虽是男性,又知他武功高强,武林中已经罕逢敌手,身上却始终散发着惹人怜爱又倔强孤傲的气息 。
水月儿又等了很久,还是听不见白少情有一点动静,忍不住坐起来,低头审视白少情平静无波的脸。不知为何,竟一时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劈手给他两个巴掌。
但又不得不忍住,恨恨地重新躺下,咬牙道:“教主神仙似的人物,怎么就磨上了你这种没有心肝的?”竟有几分呜咽。
白少情这才问道:“他怎样了?”
水月儿语气更加哽咽,“还能怎样?他本来伤快好了,就为了你。。。。。。”
白少情心中微震,“为了我怎样?”
身旁的水月儿略动了动,似在举手拭泪。白少情一阵心惊,翻身坐起来,盯着她问:“到底怎样?”
水月儿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似乎已将刚才的怨气全吞回肚子,回复方才嘻笑的模样,应道:“教主要我告诉公子,他很好。”
她这样一说,白少情心里更是猫抓似的难受,刚要追问,水月儿又道:“教主要我转交一样东西给公子。”她从衣襟中掏出一卷薄薄的,犹着体温的锦卷,递给白少情,笑道:“教主说,司马繁虽然武功高强,但公子一点也不用怕,他的死穴在这里。”伸手指了指自己肋侧两寸的地方,道:“只要他一使横天逆日功的第五招烈日炎炎,公子不管他如何强横,只要闭着眼往他这个地方奋力一击就是。”
白少情接过锦卷,不忙打开,却问:“司马繁的死穴,封龙怎会知道?”
“公子不想想,历代教主那么聪明,怎可能从没想到侯任教主会起歹心篡夺当任教主的位置?自然要在候任教主的横天逆日功法里面留下小小破绽,让当任教主收拾起他来不费吹灰之力。”水月儿狡黠地笑笑。“司马繁如果不和我们教主作对,说不定日后教主腻了,真会把教主之位传给他,告诉武功的破绽,让他当真正的天下第一高手。如今既然他定主意作乱,就怨不得自已命苦了。”
白少情这才明白,为什么封龙从不把司马繁当成一回事。
他握紧手中的锦卷,问水月儿道为:“这里面是破司马繁的武功的秘笈?”
水月儿摇头,“何必需要秘笈?教主说,评公子现在的功力,只要知道司马繁的破绽,任何一招都可以了结司马繁的教主美梦。”
“那这是干什么的?”
水月儿看着白少情握着的锦卷,忽然脸颊绯红一片,怯生生道:“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偷看,公子自己打开看就是了。”
从床上纵起,风似的穿过垂帘,流星一般从窗前跃出,刹时溜个无影无踪。
她得了封龙真传,轻功比水云儿更厉害,走时无声无息,根本不用担心表坐在屋外,正全心监视着远处的小莫和晓杰。
白少情低着凝视着锦卷,沉思片刻,才缓缓打开。
只打开一小截,定睛一瞧,低骂道:“当真无耻!”将锦卷狠狠扔到床边,别过脸,呼呼喘气。
过了一会,喘息微缓,又转过红得几乎要滴血的脸来,怒视那被扔到一边的锦卷,犹豫许久,对自己冷冷道:“再无耻百倍的你也见过,这些又算什么?”
长臂一伸,将那锦卷又捞到手里。
卷上没有一个字,只画着墨图。
第一幅宛如春宫图,画着两个男人在月下交媾。第二幅画的,还是那两个赤裸的男人,正在激情当中,其中一个却欲抽出匕首,扎入对方体内。
图安寥寥数笔,笔笔力透千钧,极有神韵,将白少情和封龙交媾时情动的姿态完全的展现出来。虽没有将眉目鼻唇细细绘出,却让人一眼看去,就知道那是白少情,那是封龙。
这两幅,无疑是在传述当年白少情三尺刀伤封龙的事。
白少情哼了一声,悻悻道L:自作自受,怨不得我。“
可瞅着那两幅图,又觉一阵刺心。封龙被刺时,又惊又怒的神情,被表现得淋漓尽致,似乎只要看见这幅图的人,都可以体会到他当时痛苦的感受。
白少情心中像梗了一块石头,难过非常,本想把锦卷扔开,又觉得不甘,一咬牙,索性将它全部展开,铺在床上,让第三幅图也露了出来。
它一露出来,白少情就怔住了。
就好像忽然有满腔的话,要从胸膛涌出来;但这些话在喉头打个转,又统统退回了心脏,化作暖暖的水,萦绕在心头,缓缓流动,一点声响也没有地流动。
白少情本料,后面会画着封龙受伤醒来后如何悲愤心痛,如何努力疗伤,如何花尽了心思寻他。
那图上却只廖廖几笔,画着两个在草地上相互依偎的背影。
简单的几条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