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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忘的左边-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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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再一次黑下来,然后手术室里忽然传出“哗啦”一声。
  
  蒙尉访猛地站起来,他们冲到门边。
  
  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夏弥垂着头双手支着床沿,而一向镇定到漠然的关寅一身狼狈地跌坐在地,带倒了放置手术用品的架子,手术刀、镊子、钳子、纱布通通掉下来散了一地。
  
  蒙尉访眼睛都红了,使劲拍着门吼:“怎么了?!怎么了?!!”
  
  夏弥一动没动,关寅缓缓抬起头,眼眶也泛着红光,平静无波澜的脸上慢慢扯起一丝笑意:“手术成功。我一时腿软,跌倒了。”
  
  桑笑侒这时才看见支着病床的夏弥手臂也在颤抖。
  
  蒙尉访一把拥住她,她莫名其妙涌上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胸膛。
  
  夏弥说,布夏尔身体受创太多,又做了十几个小时的手术,最后这个血气胸排除术,引起并发症的可能性很大,所以现在必须密切观察术后反映,看看在未来的24小时内他的身体机能有没有出现衰竭。
  一头冷水兜头浇下,关寅拍拍蒙尉访,声音有些哑:“总算手术这关是过了,蒙少休息一会儿吧,三少倒了,现在都指望你了。”
  
  尽人事听天命。如今人事已尽,他们能做的只是等待。
  
  静夜里一盏孤灯,其他人都在诊室里随便找个地方歇了,只有夏弥执着地守在布夏尔床边一动不肯动,谁劝都不听。
  
  桑笑侒窝在沙发里不敢闭眼睛,她害怕她会做梦,又怕她梦不到。
  她到处看了看,站起身走到夏弥身旁,递给她一支葡萄糖。
  
  夏弥怔怔地盯着手里的瓶子,有些出神地轻声说:“我有段时间,酗酒得凶,那个时侯刚来A市,每天醒来就吃片阿司匹林去医院。三少都会给我一支葡萄糖……”
  桑笑侒静静地坐在她旁边听,知道她需要诉说。
  
  “我利用过他。”桑笑侒的心急跳一下,看向夏弥,灯光下她的面容不再明艳耀目,反而柔和得带着一丝哀戚。
  
  “那个时侯,我在他手下做徒弟。他不是个好情人,很花心,很风流,一身桃花债。医部是个面向整个IZ各个阶级的部门,不像……其他的部门,有的为了安全性,团里甚至不知道里面的人姓甚名谁。这也就方便了三少猎艳与被猎,我跟在他旁边,总看见女人花枝招展的来找他,又哭哭啼啼地离去。
  
  “我17岁第一次做大任务,眼见一个师姐在眼前被人轮暴,外面的人明明可以救她,却只是放任事情发生,只为了更好完成自己的任务。我那个时候深受刺激,生怕自己变成下一个弃子,于是当他去医院看我的时候,我跟他说,危险发生的时候我心里只有一个人,就是他。
  
  “自此我跟三少的情事传遍IZ上下,他对我很好,近乎宠爱,任我将这段情事对外渲染得深情无匹,从此别人看我除了好用的手下之外,还多了一项——三少最钟爱的情人。这份他人的顾忌让我接下来一路顺遂,直到‘惑试’。”
  
  桑笑侒在心里“啊”了一声,想起催眠时有提到这个“惑试”,当时似乎是蒙尉访提到过。啊!对了,那个时侯蒙尉访还提起过希娆这个名字!她顾不得深思,听夏弥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惑试’之后不久,我就不想再要这个三少的情人的名号了,他发现的时候极其愤怒,我从未见到一向以风度闻名的三少那般生气,他几乎杀了我,他问我以为他是什么,利用完就想扔掉是不是?”
  
  夏弥说到这里淡淡地笑了,伸手去握布夏尔的手,轻轻摩挲。
  
  “我真的对不起他。他那年没有做任何伤害我的事,之后也没有,反而宁愿顶着个夏弥的男人的空帽子,为我护航,让我一路高升。”
  
  夏弥美丽的眼睛里开始泛起琉璃光芒,晶莹流转,却不肯落下。
  
  “我当时很弱小,不敢问原因,只想着多活一天是一天。后来时间久了,就觉得这是三少的仁慈和宽容,便习以为常。直到一年前,我知道一切,我才知道……原来这些年他也只是逼不得已、别无他选。
  
  “可笑的是,我连句对不起都没法对他说,他也不要我知道我一直是亏欠他的。我们就这样互相欺骗着,粉饰太平的过,直到现在。这次如果他有个万一,我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过下去?我们之间还有那么多没完成的说法,我还欠他一句抱歉,他怎么能这样……”
  
  夏弥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着,神色却是一种温柔的平和,眼神晶亮,似是点点心碎的流光。
  
  笑侒看着这样的她觉得有些难过,IZ的人似乎都是这样,一个个的,对于感情都有一种本能的压抑,能摆在脸上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情绪,她想象不出这些人崩溃大哭的样子,他们似乎已经不会宣泄情绪了。
  
  真是……可怜。
  
  夏弥这时转头看着桑笑侒,有些出神,许久后淡声说:“笑侒,曾经有个人,在这里想就这样离开,非常决绝。”
  

作者有话要说:唔,很喜欢布夏尔呢。

还有,咱家笑侒没都想起来哦,IZ的药是科学且有技术含量滴不是假药~
她只是自主可以做梦不需催眠了,还没,呃,“二合一”或“复活”……挥汗。




世人皆痴

  夏弥这时转头看着桑笑侒,有些出神,许久后淡声说:“笑侒,曾经有个人,在这里想就这样离开,非常决绝。”
  
  桑笑侒一愣,知道她与蒙尉访说的是一个人。
  
  夏弥的声音很轻:“那个时侯,他爱着的那个姑娘,哭着守在他床前,就像这样,握着他的手,一遍一遍的说:我爱你,你别走,我爱你,你要活下去,我是爱你的真的爱你……”她的神色染上了一层浓稠的哀伤,她歪着头细细地摩挲着布夏尔修长的大手,“可是,我却没法这样挽留夏尔,我也想骗他多一些求生意志,但我根本骗不到他。”
  
  她低下头,桑笑侒看不到她的表情,却听见轻轻的“啪”的一声,是眼泪掉落被单的声音。
  
  只有一滴,可桑笑侒的心旋即一阵巨恸,仿若那泪滴重逾千金,砸在自己心上,激起一阵让人抽搐的疼痛。眼前似是有阵阵雾气涌至,空气都变的潮湿忧伤。
  
  她不敢再看夏弥,转头看着奄奄一息的布夏尔,不自觉就泪眼婆娑,一片朦胧中看着那憔悴躺在病床上的人更是心痛如绞。
  
  她恍惚间听见自己的声音:“那个姑娘,是真的爱那人吗?”
  
  许久,夏弥的声音闷闷地传来:“不知道。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你觉得呢?”
  
  “……这个问题,我被问过一次,当时就没有答出来。可是当年我多少有些怨恨那个女孩,因为我兄弟因此受着双重苦楚,简直痛不欲生。可现在……对着夏尔,我却可以体谅,且不说那姑娘搞不好真心爱慕那人,就是不是,倘若几句表白能让他有更多活下去的念想,我也巴不得对着夏尔掏 心 掏 肺一把,只可惜我骗不到他。”
  
  夏弥伸手轻柔地抚平他衣角的皱褶,刚刚略显激动的情绪又被压在平静的外表下,她将他的手放在脸颊,就这样看着他发起怔来。
  
  橘色的灯光淡淡的,柔和了布夏尔苍白的脸颊和嘴唇,夏弥陷进回忆中,时而轻蹙下眉头,时而弯下嘴角,有时会忍不住跟桑笑侒轻声交谈几句。
  
  她的语气清淡,然而云淡风轻的表象下却是被强压住无法宣泄的庞大伤悲。
  
  “他教我和观音专业知识的时候常常挫败的不得了,观音那小子智商极高,懒得听他磨叨,我是性子急,极其不驯,常常胡搅一通……”
  
  “有次他给大蒙他们代课,回来得意的鼻子朝天,夸了我好几天,还频频在头儿前面显摆说自己的徒弟水平高……幼稚死了……”
  
  “……在墨西哥地下酒吧的木板隔间里,我们潜伏等机会出手,周围都是呻吟声和撞击声,气氛淫 秽到不行。一个酒鬼抱着个妞踢门,我俩被迫装激情……那天,我差点被他办了,他强忍着没继续,我还怀疑他是不是不行……还跟大蒙讨论过……呵呵……过了几天他还问我为什么他们看他的眼光都怪怪的……”
  
  “大蒙来了A市之后,他在酒吧喝酒来泡他的妞明显少了,他那段时间天天敷面膜,还逼观音给他做一个养生食谱,我们那时亏他,至少给他起了十个外号……”
  
  “我当年来A市不情不愿,有什么事总是敷衍他,一门心思想着别的,还以为瞒他瞒得好。其实他从来都知道,不知道的一直是我,我不知道他一直在包容、忍让,甚至帮我。”
  
  “想想这么些年,好像他永远都是笑着收烂摊子的那个人,我不讨喜被人踢到他这,大蒙犯事了也被他领走,还有……莫大小姐逃难也瞅准他来,二少也是,杀人放火都要在这……
  
  “人啊,真是不能脾气太好,桑笑侒,你说你为什么要喜欢笑呢?没好处的。”
  
  桑笑侒一愣:“左右都要受着,笑着会好受些吧,也许还能骗骗自己?”她顿一下,“夏弥,其实我一直以为你跟布院长是一对的,大家……都很看好你们呢。”
  
  夏弥的眼神闪了闪,欲言又止。
  
  她们都不约而同想到米索的那句:谁都知道她从来是夏尔的女人,不然,怎么会叫夏弥。
  
  夏弥终于轻叹一声:“夏是夏尔取的,弥……却是我自己的意思。”
  
  话音一落,两个女人心中皆是一阵怅惘。
  
  双双怔忡了一下,然后夏弥闭着眼睛双手将布夏尔的手贴在额头。
  
  桑笑侒在心里叹口气,世人皆痴,还能说什么?
  
  这样静静的过了片刻,米索出现在门口。
  
  寂夜里,他的气息暗黑且沉稳,他的眼神在看着布夏尔时有着分明的隐痛与忧心,看着伏在床边的夏弥时却变成了深沉难解的幽墨。
  
  他一步步走过来,气势卓然,夏弥轻微的一震,显是有所察觉,却没有抬头。
  
  桑笑侒看着他走近却忍不住皱了下眉——他竟然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身睡袍!
  
  他的肩很宽而且身体健壮,穿着那睡袍比起八块肌模特还要更有几分味道,但问题是,他领口敞开处露出了古铜色的皮肤,精壮的胸肌,还有……点点吻痕。她强忍着不翻白眼。
  
  米索站在夏弥身后沉默了须臾,最后眼睛落在夏弥那截白皙的、纤细的,姿态脆弱的后颈,然后伸手附在上面。
  
  那样子像是一个王者在抚慰一个心碎的孩子,缓缓抚摸,充满力量。
  
  夏弥却渐渐地开始颤抖。
  
  米索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另一只手按住她战栗的肩头。
  
  桑笑侒看见夏弥的眼泪终于大滴大滴的流出来,伴随着澎湃而出的还有她强自压抑许久的担忧心痛,汹涌而下的泪水顺着布夏尔的手背滑向手腕,最后在洁白的床单上晕染出点点湿痕。
  
  米索将握住她肩头的手收回,紧紧地攥拳垂在身侧,指节泛白,青筋突起,附在她脖颈的手却依旧温柔的按压着。
  
  夏弥越哭越厉害,一直哽咽出声。
  
  蒙尉访和关寅纷纷惊醒过来,然后见此情形俱是沉默。
  
  夏弥一直没有抬头,只是双手握着布夏尔的手抵在眼睛上径自大哭着,然后她抽开一只手,缓缓附在脖颈上的手上,用力。
  
  抽泣声渐大,极惶然,极悲伤。
  
  蒙尉访抹了把脸,关寅侧头擦了下眼角。
  
  夏弥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米索也没再踏前一步,俩人就默默地保持这个姿势。
  
  桑笑侒看着这一幕,心酸泛滥。
  
  她原谅了米索的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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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熬过了这漫长的出奇的二十四小时,当关寅宣布说布夏尔熬过了的时候,屋子里静静的,可是所有人都在笑。
  
  有的是无声大笑,有的是开心微笑,有的是含泪而笑,有的是欣慰淡笑。
  
  布夏尔依旧没有醒,米索勒令所有人回去休息,包括夏弥。
  
  桑笑侒出去的时候回身看见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他和布夏尔两个人。
  
  他坐在病床边,背影沧桑寂寥。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拉票的了…… = =! 可爱哒~

下章开始进入结尾段落,篇名叫做《懂得的人请不要追问》,关于谁谁、谁、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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