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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腿赶紧上前一步,特别革命感情地按住林轻的胳膊,就差热泪盈眶了:“妹子看不起大哥是不是?这点小钱算什么?算大哥给妹子打车的。那个录像嘛……”说着特别慈爱地给林轻拉开副驾驶车门,“妹子快上车,大哥先走了。回头给大哥打电话!”说完还用手比了个电话的造型放在耳边可爱地晃了晃……
林轻摆摆手算是个答复,坐进车里发现司机大哥正一脸戒备地看着她。
她也懒得解释,索性系上安全带,把那五百五放在计价器上:“进城。”
司机半天没动,只拿余光刷她棉袄上“第七监狱”几个字,生怕她这下一步就要上演美国大片。
林轻从棉袄里摸出一沓纸拍在计价器上:“出狱手续。”
司机看清第一页上几个字,才心有戚戚地启动车子。开了不远看见大胡子还在路边招手,而林轻则摇下车窗对大胡子喊:“大哥,回去多读书,那个词不叫秋高气长,是风高气爽!”
摇上车窗,看着司机大哥眼皮子直跳,林轻奇怪道:“怎么了?”
司机大哥痛苦地挣扎了一会,最后咬牙道:“没、没事。”
林轻“吁”了一声,往后一靠:“这三年书可算没白读。”
司机大哥的眼皮子跳得更厉害了。
开过了宏基新区,林轻忽然问司机:“刚才录了吧?”适才和大胡子僵持的时候她虽然没录,但是目光瞥见司机正在角落里暗搓搓地录像,这才把身子向后探了探移出屏幕。
司机一愣,没答话,听林轻继续说:“刚才那人不知道我叫什么,可是连您编号都记下来了。”
司机油门一松,忽然明白什么意思,赶紧交出手机:“大妹子,不是,女士!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林轻接过手机打开邮件:“我把视频给自己发一份,他不会把你怎么样。”
司机开车的工夫瞅了眼收信地址,好奇道:“妹子真是宏基的?我就说嘛,怎么把那哥们治得一点都翻不出样儿。”
林轻这点好脾气今天算是都用完了:“我不是宏基的,我认识个人,曾经就因为开车的时候东张西望钻进卡车底下,废了一只眼睛。”她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那时候我也是坐在这个位置。”
太阳一点点西沉,老式的手机屏幕上规规矩矩躺着两串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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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视频里包工头挑着下巴嚎“你也不问问我头上是谁,市领导来了也得给我客气着”,林轻把手机递还回去,靠着椅背欣赏路两侧连绵不绝的宏基大楼们。
李洛基,三年零两个月不见,这第一份礼物,双手奉上。
那一天,路上尘土飞扬,路两侧的宏基大楼在狂风中巍然不动,林轻摸出怀里的厕所纸,手指停在第一个名字上。
于二晴。
鸟姐,听说你现在家喻户晓。
正在她沉思的时候,不经意瞄了眼后视镜,顿时大脑当机三秒。三秒后她机械地扭动脖子,默默地指向身后,问司机:“这东西……为什么在车里……”
司机也朝后视镜看了一眼,莫名其妙:“哎?大妹子,你俩不是一起的吗?小伙子在你上车前就上来了啊。”
林轻强压下打人的冲动:“我什么时候和他是一起的了?”
大哥直纳闷,又不敢惹林轻:“也没……没啥时候,是大哥看错了,还以为刚才你俩在路边打情骂俏来着……”
林轻扭头瞅了眼在后排坐得笔挺且无声无息的泪痣男,瞥见他风衣里头衬衫上明显的俩脚印,抽着嘴角问司机:“你家里都这么打情骂俏?!”说完明知故问朝男人道,“喂,有事么?”
因为一块钱被抢了四千二还被踩了两脚的受害者好像没听到她的话,只盯着自己脸前头的的座椅背,一双长得极标准的双眼皮眨也不眨。
明明看着是个标准高富帅,偏偏行为动作是典型痴傻呆。林轻也懒得理他,指了个路边的车站让司机停车,下车拉开车门,抽着嘴角压低声线命令道:“出来。”
从前她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s市这一辈的男男女女鲜有敢不听的。她第一次见刘宗的时候,还曾把仁惠制药的这根独苗吓哭过。
三年的铁窗肥皂生活早就让她明白什么叫今非昔比,第七监狱里没有靠山,没有对她唯命是从的狐朋狗友,只有严格的等级制度和永远干不完的活。
三年零二十九天,一千一百二十五个日夜。面对每天五点准时响起的起床铃她没有崩溃,面对堆满半成品毛衣的床铺她没有崩溃,面对其他女犯的虎视眈眈和歇斯底里她没有崩溃,面对三年来没有一次探视的事实她也没有崩溃……
而此刻,她却觉得有点崩溃。她一脚踹在车门上,不怒反笑:“你又聋又哑是不是?你不下来是不是?!好,你不要后悔。”
同时,s市市中心宏基大厦五十二层会议室。
三十人的梯形会议桌两侧,只一边一个坐了两个人:美国加州出生的创始人李风离,和宏基旗下宏基地产负责人李洛基。
七年前创立国内第一家搜索公司的李风离,今年也刚满三十。s市钻石王老五头一号的他皮肤极白,一双凤眼眼角偏薄,泛着点淡红,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几岁的模样,身上带着一股子“我在写代码谁也不要烦我”的技术男特有的清冷。
对于一个it男来说,穿得太好是对自己技术水平的侮辱。是故这位颇有身价的今天仍旧是万年如一日的银灰衬衫加人字拖,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肘,此刻他正低头在面前的电脑上飞快地敲着。
和不食人间烟火的李风离一比,李洛基一身正装配亮紫衬衫实在有点骚,尤其是他袖口隐约露出来的两枚限量版紫晶袖扣,有慈禧太后的珐琅指套即视感。
慈禧太后长手指在桌面的嵌入式麦克上弹了弹,忽然身子前倾嘲讽地:“风离,难得来一趟,弄这副欲拒还迎的样儿给谁看呢?”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回答他的只有技术男打代码的声音。
李大少嘴角一斜,继续往人伤口上撒盐:“听说信宏的老头要和你合作开发b2b市场,还要把孙女搭给你?王凯行那老头一向会算计,王铭清,我是不敢要……”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这一次节奏却慢了点。
李洛基站起身来,整了整袖口,唯恐天下不乱:“不过,女人放个一个两个在家里也没什么,就当多养几条猫猫狗狗了。风离,看你那反应,怎么,还没和女人打过交道?”说罢摸着下巴,好心道,“要不要兄弟帮你一把?”
“啪”的一声,是年轻的ceo扣了电脑。李风离踩着人字拖夹好电脑,用咬字清晰的普通话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我来谈新城区的地,不是来找你谈心。如果还有什么事请找我的副总说。”
李洛基抱胸靠在落地窗上,等他快走出会议室,才半真半假道:“李风离,你要b2b的市场,信宏能帮你,我宏基难道不行?王凯行要你的人,我只要你新城区的三块地。当然,你如果非要为了献身,我也不能拦着你娶老婆,到时候一定送份大礼。”
最后“娶老婆”三个字咬得特别慢。
李风离的脚步顿了顿,半晌转身坐回桌边,打开电脑问:“你有什么条件?”
李洛基长眼睛一挑,嘴角又一斜:“这还是舍不得我啊。”
就在这时,会议室里响起急促的电话铃声。李洛基在左耳的蓝牙耳机上一按,耳朵里传来秘书有点着急的声音:“李总,有件事有些麻烦,您快查查您的内部邮箱;有一个视频……”
内部邮箱是宏基高层们专用的,一般只有几十位高管间知道,用来传递一些公司内部机密。
李洛基看了眼正在垂目打代码的李风离,在角落找了个椅子坐下,掏出手机。
当他听到视频中“你也不问问我头上是谁,市领导来了也得给我客气着”一句,直接把手机往垃圾桶里一扔,也不管李风离,拉开门对早就等在外面的两名秘书交代:“立刻去找视频里的人,不管用什么办法,给他开份精神证明;再找他手底下的人录几分证词,证明他对公司存有不满;然后制造他和信宏联系的证据,要自然。王凯行最擅长操纵媒体,这段视频如果到了他手里,信宏的人必然要制造舆论。”
和秘书们交代完了,李洛基走回会议室,背对着专心编程李风离站了半天,才耸耸肩,走到垃圾桶前头弯腰把手机捡了出来。
看着上面陌生的发信地址,李洛基常年不对称上挑的嘴角忽然有些耷拉。
他将手机揣进西裤口袋,抬头间半个城市尽收眼底。
他看向远处模糊不清的城市边缘,在窗户上呵了一口气,伸出手指飞快地写下一个名字。
林轻。
雾气很快就散了,李洛基转过身来,对一言不发的李风离不怀好意一笑:“那三块地么……”
☆、第七章
这一场谈了三个小时。
结束的时候,180度视野的落地窗外已经是远远近近灯火一片,正是该开始夜生活的时候。
两个人站起来腿都有些麻。李洛基腿更长些,血液堵得更严重,但是李大少从来不知道勉强自己到底有什么好处,是故并没有像李风离一样身残志不残地夹着电脑屹立不倒,而是没骨头似的斜撑在桌上,松了松领带,暧昧道:“风离啊,堂堂ceo亲自当码农五千程序员都满足不了你?”
换做是别人家的ceo,只怕早就怒发冲冠把李洛基碎了或者睡了。但是作为一个大脑构造和常人不太一样的存在,鲜少有三维事物可以激怒李风离。这时候他也只是把滑下来的衬衫袖子挽回到手肘,夹着电脑站起来往外走。
走到镀银的会议室大门,却发现这门怎么也打不开。凤眼一斜,看见李洛基已经脱了西装外套松了领带,两条长腿交错搭在会议桌上,身子靠在转椅背上很是悠闲。
这个场景的画风瞬间从职场精英变成了强取豪夺。
他抛着手里的遥控器,身子随着椅子一下下前后摇着,按照一般戏路,这个时候他应该邪魅一笑:“小妖精,你出不去了。”
事实证明李洛基还是个不落俗套的人:“风离啊,我们十几岁就混在一起,这十几年来你是一点没变,还是一想不开了就编程。正好,今天我心情也不好……”
他推开椅子站起来,走到会议室后面,打开一面墙,后面竟是满墙的酒瓶。
李大少随手拿出一瓶;转身的工夫又变出来俩杯子,把东西放在桌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六十年的i,过来尝尝。”
李风离走到桌边,再一次将电脑放下,没抬头,只是又噼里啪啦敲起来。宏基大公子也不逼他,端着酒杯自娱自乐,喝着喝着还哼起了小曲。
半瓶下去,李洛基斜了眼仍一言不发黏在电脑前的李风离,晃着酒杯问:“让我猜猜你现在在干什么。”他把挂在胸口的领带抽下来扔在桌上,“不会是在侵入宏基的系统尝试开门吧?”
李风离手指不停,不说话算是默认。李洛基也不管他,站起来又去拎了一瓶rus。
喝到第三瓶的时候,听到“咔”的一声,一直守身如玉的会议室大门打开了。
李风离扣上电脑,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走到门口,迈出去的时候转身问:“b2b市场对宏基现有业务几乎没有帮助,为什么还要和合作?”
李大少伸出拇指擦了擦下唇,月光下他半真半假道:“还不是为了你,风离。”
直接转身走了。
直到脚步声消失,空旷的会议室只剩下李洛基一人。他哼着小曲又拎了几瓶琴酒和伏特加,一字排开在会议桌上,似醉非醉笑道:“又没人了啊。。。。。。”说完嗤笑一声,“信宏……王凯行……这几年不好过吧?”
他走到门口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走廊,又对着会议室门口的摄像头琢磨了一会儿,才脚步稳健地走回会议室,关上门,从胸口的口袋里摸出一只有点泛旧的手编手链。
一向只往身上招呼国际大牌的李大公子把手链戴到右手手腕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对着玻璃墙外一轮明月举杯道:“这杯该敬你,林轻。”
同时,离宏基大厦不远的一处平房里,燕宁挠着脑袋看着路灯底下的俩人,崇拜之情溢于言表:“姐,你真本事,一出来就搭上了这么俊的小白脸!”
林轻下巴上一块淤青,听到燕宁这句话以后整张脸都青了。
怪她,都怪她,怪她太轻敌。
事情还要追回到五个小时前。
“好,你一会儿不要后悔!”
林轻从小就被林缘送去学习各种搏斗技巧。她爹是个实在人,实在人林缘觉得空手道那种出个招前还要“嘿”“呀”几声,就好像电影里的坏人每次都在制服主角以后开始滔滔不绝“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