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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得对练武产生了一些兴趣。
一个小时之后,来了一个少年,十一二岁年纪,穿了一身黄衫,进房向葛三星道:“葛师父,车子已经准备好了。”
葛三星点了点头。然后那黄衫少年拿出一个黑色的牛皮眼罩,交给葛三星,便道:“葛师父,请你为客人戴上眼罩。”
葛三星接过牛皮眼罩,转身对游子宣道:“小兄弟,不好意思,请你戴上。”说时便替游子宣蒙上了眼。
游子宣并没有异议,任葛三星替自已戴上了眼罩。等完全戴好后,他才调皮的道:“这眼罩睡觉时戴再好不过了,多少钱?帮我买一付好吗?”
以后每天早上八点钟,那一辆曾经擦倒过游子宣的黑色宾士都会在游子宣家附近的巷口等他,他当时大概敲破了脑袋也想不到,当初的“仇车”今日却成了自已的“座车”。不过,照例,他还是必须戴上眼罩,被车子兜来转去,才到得了葛三星的家。
而每天,他仍是被扒个精光,然后全身涂上紫红色的膏浆,被抬到砖房去蒸。蒸完再用内功治疗,不过第三个礼拜之后,葛三星便不再为他疗伤,而是由他自已运功治疗。
游子宣也常自心里想:“这些人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一大群人也不到外面活动,整天神秘兮兮的。”
时间过得很快,暑假转眼就要结束了。
游子宣的这个暑假,并不像往常的暑假一般。
他一次电动玩具都没打,一次棒球都没打,多数的时间都用在治疗内伤上。
唯一一点和以往相同的,便是赶写暑假作业,暑假作业依然那么多,并未因他受伤而减少。
小茹每天都和他在一起,除了帮忙一些杂务以外,没事也跟在他屁股后面。
这天,游子宣做完最后一次蒸药治疗,运完内功,剩下一些时间,便坐在椅子上和小茹聊天。内容大致上是外面的世界有多好玩之类的。
小茹从没有离开过这里,连上街买菜的经验都没有,游子宣讲得眉飞色舞,她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游子宣刚讲完学校举办园游会的事,小茹便深深叹了一口气。
游子宣楞了一下,不解的问道:“怎么?我说的故事不好听?”
小茹懒懒的回道:“没有啊。”
“你怎么了嘛?好好的,又不开心起来了!”游子宣道。
“我没有不开心,只是……只是我都不能出去……玉嫂从不带我出去……”小茹一脸可怜的样子。
游子宣惊讶道:“你从来没离开过这里?连大门都没出过?”
小茹默默的点了点头。
游子宣歪过头看着小茹,见他一副可怜样,不由心生一股同情,于是开口道:“没关系,下次我带你出去玩。”
小茹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拍着手道:“好啊,好啊……”啊字的音还没断,随即又沉下来:“不行的,行不通的。”
游子宣问道:“为什么不行?”
小茹不肯说,仍只是道:“不行就是不行,还有什么为什么的。”
游子宣看了看门口,没人,才转头对小茹说:“你是不是怕玉嫂打你、骂你?”
小茹还是不说话。
游子宣便悄悄的在他耳边道:“我偷偷带你出去,再偷偷带你回来,神不知,鬼不觉,不就得了!”
小茹眼睛一亮,抿着嘴连连点了好几个头。
游子宣笑着道:“没想到你这么爱玩。”
小茹手一叉腰,凶巴巴的一付要打人的模样道:“我才不是爱玩呢!只是人家从来没到外面去过。”
游子宣举起双手,像是很怕的样子:“好!好!我知道了,别打我。”
小茹使了个白眼,道:“不行,不跟你打勾勾,盖印章,你一定会污赖掉。”说完便伸出手,翘起了小姆指和大姆指,道:“来,打勾勾,盖印章。”
游子宣一付很可怜被强迫的样子,也伸出了右手。
“打了勾勾,盖了印章就不能反悔哦!反悔的就是小狗。”小茹一边将指头勾着游子宣的小姆指,一边道。
游子宣将大姆指按上小茹的大姆指,回道:“好,反悔的就是小狗。”
两人便订下将来偷溜出去玩的盟约,而且不得反悔。
翌日,游子宣仍像往常一样来到这里,由葛三星引导吐纳运功之法。但今天比较不同的,是来了一个大胡子。
大胡子大约五十多岁,又高又壮,站在那儿直像是座小山,还露出满是卷毛的胸膛,双手叉腰在一旁看着游子宣练习内功。
等游子宣练功完毕,葛三星才介绍道:“这位是钟强钟师叔,以后由他来教你基本拳术,你要好好学。”
游子宣回道:“我可没说要学什么拳术。”
葛三星一脸尴尬,说不出话,那个钟强却踏上一步说道:“小子,你叫游子宣吧?”说话的声音就像是在敲大钟一样,又响又亮。
游子宣捂着耳朵回道:“是啊!怎样?”
钟强道:“你身受重伤,要不是葛老,你现在已经一命呜呼了,葛老一番心意,你可不要辜负了。”
游子宣又道:“葛老什么心意?”
钟强道:“葛老是希望你治好内伤以后,再学些武功,不要被人欺负,跟人动手,也不会一招就被打得趴在地上。”
游子宣想了想,觉得他的话也有些道理,况且,自从他开始修练内功之后,对武术也产生了兴趣和好奇。他顿了一会儿,问钟强道:“练武有什么好的?”
钟强笑了笑:“你喜欢运动吗?”
游子宣回道:“喜欢啊!”
钟强又道:“你会些什么运动?”
游子宣想了一下,马上回道:“嗯,篮球、棒球、足球、乒乓球、羽毛球、排球、跳高、游泳……还有……网球……还有……”
钟强也没想到他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赶快制止:“够了,够了。”然后又问道:“你知道运动最大的目的是什么吗?”
游子宣笑着道:“健身罗,还有培养‘运动家的精神’。”
钟强愣了一下,他倒是不知道还有“运动家的精神”这一项,于是赶紧咳了两声:“很好,很好。”
游子宣看他装腔作势,顽皮的性格又发作了,于是装了个很正经的脸,道:“运动员经常为了输赢而忘记了运动本身的意义,为了赢得胜利不惜使出各种手段。其实,运动员应该具有‘胜不骄,败不馁’的精神,为求发挥运动技术和人类体能的最高境界而努力,决不是去计较一场比赛的输赢。”说完还咳两下。
这一下子钟强更傻了,其实他根本不懂这些,也不知道游子宣这番义正辞严的话是从课本上抄出来的。他本是个粗人,没读过几天书,大字都认不了几个,听了这些他从未听过,却觉得很有道理的话以后,不由得有些佩服起游子宣来了。
他呆了一会儿之后,大掌一拍,笑咧咧的道:“好小子,不错。”
游子宣拱拱手,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道:“好说,好说。”
钟强也拱拱手,接着前面的话题继续说道:“学武重在强身,也可以防身,不过,最大的目的是发挥人类体能的极限。一个没学过武术的人,一拳头打不倒一只小狗,但一个学过武的人可能一掌可以劈死一头牛。一个没学过武术的人一跳不过三尺,但一个对轻功下过苦功的人可能一跃超过一丈。”
他讲的有些兴起,吞了一下口水又道:“当你在与人对打时,谁的体能好,谁就可能赢,而且,练武之后,对于事情的看法也会不同,像我以前,功夫不好的时候,很没有自信,做什么事都担心做不成,但是后来,我功夫学好了以后,做任何事都很有信心,不论什么事都觉得自己一定做得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变得很有勇气去面对事情,不再逃避。”
钟强这番话讲得非常激动,可以感觉到他在这过程里的领会和改变。游子宣听得也相当入神,似乎也感受到他学武的好处。
钟强还待再说,游子宣便先抢道:“好吧,我愿意学。”
葛三星听游子宣愿意学武,很是高兴,上前拍了拍游子宣的肩膀,道:“你以后要和钟师父好好的学。”然后和钟强说了几句话,便自行离去。
钟强看着葛三星离去以后,便问游子宣:“葛老跟我说过你曾救他一命,你一点武功都不会,怎么敢去救人?况且毕武他们人又那么多。”
游子宣道:“我就是看他们那么多人欺负一个老人,看不下去!”
钟强很欣赏的道:“了不起!这么小小年纪就能舍身为人,真是了不起。”
“好说!好说!”游子宣拱着手,学着电影武侠片中那些人的动作。
钟强又说道:“你这种精神,正是学武的人应有的精神,别说葛老他很欣赏你了,我钟强也佩服你。”
游子宣被他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又拱起手道:“哪里!哪里!”
钟强并没发现游子宣古怪的动作,只是对游子宣继续说道:“葛老那么欣赏你,你可不要让葛老伤心哦!”
游子宣问道:“什么意思?”
钟强道:“葛老以前有个儿子,只比我小个几岁,十二年前,因为百鹰门遭人偷袭,不幸被杀了。”
游子宣啊了一声,没有说话。
钟强又道:“他儿子死了以后,他就一直提不起劲儿,这些年来都是这个样子。他收过几个徒弟,除了大弟子张……张什么的人在香港,其余的都在上次战斗中丧生了,我看葛老的样子很欣赏你,还以为这次他想收你为徒呢!”
游子宣往葛三星离去的方向看了看,想起他离去时的背影,果真有几分寂寞和萧索,他叹了口气,问道:“他儿子是怎么被杀的?那次偷袭又是怎么回事?”
钟强回道:“当时情况很混乱,我差点也在那一场战斗中挂了,他儿子的情形我没看到,可能只比我晚几分钟躺下。”他停了一下,吞了口口水,神色变得相当难过,但仍继续说道:“至于那次偷袭嘛,这个……”
游子宣好奇的道:“你说给我听啦。”
游子宣再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来偷袭你们呢?”
钟强回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原因。”
游子宣又问:“那天情况是怎么样的?”
钟强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十二年前,大概是八月三十吧……”
他抹了抹嘴巴,似乎心有余悸的缓缓道:“那一天我记得,天热得要命,我坐在屋顶和几个师兄弟在喝酒乘凉,正在爽的时候,西边的警报突然响了,我连上衣都来不及穿,提着短刀便冲去。他妈的,到那儿一看,师兄弟已经抵不住了,他们三、四十个人围着我们打,没几秒就有一个师兄弟躺下。他奶奶的,那些狗爪子可真硬,他们每一个人都戴着黑色面罩,穿着厚衣,头上缠了白布条,他们用的刀有三尺来长,像武士刀又不像武士刀,刀身又薄又利,速度也快,我一上去才没几招,身上就被落了几刀。”
他了口口水,继续道:“当时我举起短刀,正要砍掉一个家伙的脑袋时,突然东边的警报也响了,我一楞,背后就重重挨了一下,我只感到冷冷麻麻的,就像是有人拿冷水灌进我的身体,后来又挨了一刀更重的,我腿一软,就昏了过去。我很幸运,那两刀没有砍中要害,等我被救醒,战斗已经结束,地上躺满了体。”
他顿了好一会儿,才又接着道:“这一次突击在我们完全没有准备,而且对方又拚了性命来攻的情况下,我们折损了上百名好手。几乎可以说是将我们整个‘百鹰门’摧毁了。只剩下几名重要的干部和三十多名妇孺。你现在看到的百鹰门已经不是以前的百鹰门了。他们是有计画的进行这次歼灭式的突袭。”
游子宣听到这儿,心中起了一阵寒栗:“这样一场杀,死亡总数超过百人,那是什么样的惨状?”他觉得喉头干燥,发不出什么声音来。
钟强缓缓的脱下外衣,古铜色的胸口上,刺了一朵栩栩如生的大鹰,但身上,却横七竖八的躺了十来条大小长短不一的“拉链”。
钟强低下头来,手抱住了头,似乎陷入痛苦之中。
游子宣走近钟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事情已经过去了。”
许久许久之后,钟强才收了收心神将泪水擦干,回复了原来的样子,对游子宣道:“小兄弟,你如果不好好练武,就会像我一样,一上去就被撂倒了。这些年来,我时常被师兄弟们血流成河的恶梦惊醒,也常梦到自己被人活活砍成好几段,每当我练功时,那些影像就不断的出现在我脑海中,我努力不懈的苦练,也是为了这个原因。”
游子宣相当震憾,他没有办法想像,这种武侠电影或是暴力电影里的景象会真的出现在现实生活中,他不想去相信这一切,但面前这个钟强身上的刀痕,令他不得不相信。
游子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