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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双她见到过,最令人无法自拔的眼睛。
也许是那一霎的震撼太大,等到她回神,她甚至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
男人穿了一套深色西装,手臂上搭了一件同色大衣。下车时手腕擦过门边,有亮光一闪而过。
年轻司机推上车门,砰的一声。
尉央看着那个男人,他的眸光也扫过她,只是停顿了几秒便错开。她敛了眼眸,转身离开。经过男人的时候,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却是字正腔圆的中文:“女士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早些换下这身衣服。”
不待她有反应,已经径自越过她,展开大衣优雅从容地穿在身上,穿过细雨走向路边停靠的那辆车子。早已等候在车边的司机立刻为他拉开后车门,他微微点头后便坐进车里,深色大衣隐匿在一片暗影之中。
年轻司机礼貌同她道别后也快步跟上去,很快那辆流线极美的车子便消失在了蒙蒙雨雾中。
尉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大衣,才发现浅驼色的面料上因为之前的跌倒沾染了大片的污水,一片一片的污渍看起来异常狼狈。她垂眸一笑,再惨也不过如此了。
忽然眸光一凝,她回身走到那辆被暂时遗弃在路边的车子,蹲下来在车轮边捡起一枚闪着光亮的东西。通体深黑如墨,透着的却是温润的光泽,上面刻着繁复的图案。如果没错的话,这应该是一枚袖扣,大概是他在下车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的。
大学时因为兴趣选修过宝石鉴赏的课程,凭着那点可怜的知识她艰难地判断这应该是罕见的成色上佳的墨玉,或许价值不菲。如果当掉,应该可以换到相当可观的一笔……尉央也奇怪,为什么这时候下意识想到的是拿别人遗落的东西为自己换来一笔救命钱,而不是想办法把它还给主人。
最终她只能向老天低头承认,她已经被困境折磨地不得不屈服于生活。
可是,她还想为自己保留最后一点自尊。
雨越下越大,她无处可躲,好在没有淋太久的雨,有人过来处理这辆熄火的车子。
她用英语询问来人:“请问你认识这辆车的主人吗?”
来人以很诧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回答:“是的,女士。有什么能为你效劳的吗?”
她摊开手心伸到那人面前说:“那位先生的东西不小心掉了,我想它应该很贵重,你能帮我还给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大言不惭的求评,点击收藏咩╮(╯▽╰)╭
☆、第零二级阶梯:艰难的选择
尉央没想到这个明明再简单不过的请求却在那人看清楚她手心上的东西时遭到了拒绝。
“抱歉女士,它还是由你去归还比较合适。”
“为什么?只是把它还给主人而已,谁去都可以。难道你还会把它收为己有?”
“相信我,除了它的主人没有人敢把刻着这个图案的东西占为己有。我可以为你联系,剩下的就只能交给女士你自己了。”
只是想还回一件在她看来有些贵重的东西,不料还会这么麻烦,尉央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多管闲事了。最后她只好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对方,说如果联系上那位先生请打电话通知自己,只要她有空随时可以去还东西。
然而直到三天后,尉央才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来电,对方是位男士,说话非常礼貌得体:“小姐,乔先生请我代他向您的好心表达感谢,只不过他最近并不在奥斯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它可以留给您当做谢礼,无须再归还。”
“这都是我该做的。请向乔先生传达我的谢意,感谢他的礼物。”她客套的结束了通话。
从口袋里掏出那枚一直带在身边的墨玉袖扣,指腹抚着上面繁复的图案,隐隐觉得在哪里看到过,却想不起来是什么地方。
你的主人不要你了。她想着,无奈一笑。平白得了一件礼物,是不是有点幸运?
重症监护室突然传来的骚动吸引了尉央全部关注,匆匆赶到时被护士拦在门外,她只能从一扇狭小的玻璃门中看着室内的情形,却在看清的刹那一阵胸闷。
她的父亲被数位医护人员围住,甚至动用了电击刺激瞬间停跳的心脏。
尉央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久,全身僵硬地甚至感觉不到麻木,眼前的一切像被一双强势的手疯狂地扭曲,张牙舞爪地扑到她面前。
当一位医生把病危通知书递给她时,她怔怔地看着医生露在口罩外带着一丝怜悯的眼睛,抓着笔却始终无法把自己的名字签在上面。
“孩子,我们会尽力。但还要看上天的意愿。”
“谢谢……”
最坏的结果终究没有发生,医生宣布病人脱离危险时她手肘抵着墙跪倒在地上,微微笑了。看来上天对她还有最后的一丝怜悯,没让她彻底成为一名孤儿。而当那股虚脱感过去,她也回到了现实。
她急需一笔钱,一大笔。看着父亲一天天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她没有丝毫安全感,总觉得某天他会因为拖欠大笔医疗费而被推出那里。
*
然而尉央还在苦苦思考着怎么样才能凑够自己所需的那笔钱时,一个男人不请自来。
男人高大颀长的身体站在狭窄的门前几乎遮住了所有光线,尉央静默了许久才请他进了房内。
男人浓黑的眼瞳扫视了逼仄阴暗的房间一周,说:“一个人住在这里会习惯吗?”
“已经住了下来,哪里还在乎习不习惯。而且从十年前开始我就一个人住。”好久不说中文,忽然有人能和她中文交流,她还是有些微的不自然。
男人没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忽然开口道:“我听说了前两天的事,关于你父亲。”
她心里一抽,面容却依然沉静:“是吗?”
“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的。”
“辛苦吗?”她忽然一笑。“比起以前的日子,我觉得现在根本不算什么。”
“不要逼自己。”
“逼?如果不是你出现在我面前,这一切我都不会经历,最多我只会接到他的死讯。现在你又跑来对我说别逼自己,你难道不觉得可笑吗?”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面对这个男人时会这么尖刻,也许是她本能觉得很危险应该拒绝他的接近,想不出更深的原因。
男人面色不改:“我知道你现在需要什么,我可以……”
“谢谢,我想我现在还不需要。”
“不需要?没有尉家的帮助,你还能做什么?”
她猛地抬眸看向他,像听到一个无比可笑的笑话,说:“没错,也许现在尉家出手我再也不用那么担惊受怕。可是,让WEI和我爸爸落到这步田地的不正是尉家吗!妈妈是外公的女儿,外公他为什么可以对她留下来的心血这么无情?你可以告诉我吗,舅舅?”
男人沉默地盯着她清亮的眸子,没有解释。
尉央不再跟他纠缠,转身走到沙发前的一张矮几边,收起上面一个原本打算封存起来的透明塑料密封袋。男人看到密封袋里的东西时眼睛忽然一动,趁她不注意时从她手里抽走了袋子,眯起眼睛打量着袋子里那枚墨黑温润的东西。
“还给我。”尉央着急去抢。
他只需举起手,明显的身高差距让尉央顿时放弃,漠声说:“那是我的东西,请你还给我。”
男人蓦地笑了出来,长腿迈了两步来到破旧的沙发边,毫不在意地坐在了沙发上,指尖捏着那个密封袋晃了晃:“你说,这是你的东西?”
尉央没作声。
男人眉心一紧一松,像是恍然大悟:“你想拿它做什么?卖掉还是当掉?不识货的人或许能给你一个不错的价钱,识货的人大概不仅不会给你一分钱,还会一个电话把你送进警局。”
尉央皱眉望着他,她还没他想的会为了筹钱那么不择手段。
“你可以选择相信或者不信我的话。”他把密封袋扔到矮几上,起身走向门外。离开前他忽然回身挥手向她道别,嘴角噙着莫名的笑意。
门关上不知有多久,尉央眼睛依然望着那扇门的方向。许久后她收回视线,拿起密封袋走进卧室。
像往常一样吃饭洗漱后躺在床上,可是努力了很久都没有入睡。在床上辗转无数次后,还是起身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开机后联网,点开了搜索引擎。
上网到凌晨,尉央合上电脑倒在床上,想着那个男人离开的眼神和微笑,突然想通了那个让自己讨厌他的更深的原因。
因为他的出现,打破了她十数年虚妄的平静生活。那个男人总是这样突然出现,给她出一道选择题后漠然离去,任她独自挣扎。
第一次她选择来到挪威来到奥斯陆,结果便是她现在的境地。
第二个选择题,她不知道一旦自己决定,会把自己推向通往哪个终点的路。
*
典当行的店员很是疑惑地望着拎着包包坐在店门外长条木椅上的东方女子,她的目光定定看着这边,而每当他觉得跟她对上了视线,她的眼睛依然无波无澜地看着这里。几次她甚至起身走向店门,然而每次都是迈出几步又退了回去,又重新坐了下来。
他觉得每次她走向店门时他的心跳会突然加快。
“艾伯特,你知道今天你走神几次了吗?”一直沉默的店长终于忍受不了店员的心不在焉,开口训斥。
“五次,也许六次,老板。我很抱歉。”他拍了拍脸颊让自己彻底回神。
“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是九次,先生。我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你这么反常吗?这不像我认识的你。”
店员沉默了几秒后抬手指着门外:“你看到那位女士了吗?她在我们店外坐了快一天了,从早上我们开门到现在,她甚至没喝过一口水。”
“这样的人在我们典当行每隔几天都会遇到,上次不是有位可怜的女士在门外哭了很久才走进来把一块纯金镶钻的怀表当了吗?”店长觉得他有些大惊小怪了。“没有人会在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送到别人手上时还像平常人似的。”
店员也觉得店长话说的没错,可是又隐隐觉得那位女士不是他说的那样。
他又一次望向她,忽然心里一亮明白了到底哪里不一样。
她没有悲伤。
那些被迫拿出最宝贵东西的人总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悲伤的情绪,因为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再继续拥有它。而她并没有。她只是一脸茫然,仿佛面前突然凭空出现了两条路,而她不知该如何选择。
“第十次了。艾伯特,我不想再提醒你哪怕一次了。”店长声音带了一丝威严。
“抱、抱歉,我不会再走神了……哦,她又起身了!”
店长无奈地翻了翻眼睛。
“是真的,这次她真的走过来了。”店员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看她推开典当行的门会这么激动,也许是因为那难得一见的美丽的东方脸庞。“欢迎光临,女士。有什么可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那位面容干净柔和的女子突然停下了脚步,乌黑的眼睛合上又睁开,然后后退几步,转身拉开了店门。
“抱歉,打扰了。”
最后那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店外街道的拐角。
“这还真是少见。”店长也有些意外。“大概那对她来说真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尉央走出街道拐角后便掏出手机,翻到数天前的那个陌生号码,没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拨通了电话。
“你好,这是贝伦庄园。我是管家弗里,请问阁下是哪位?”
“你好弗里先生,我是那位捡到乔先生东西的人。”
“哦,你好小姐。”对方显然有些意外过去了这么多天她又找了回来。“我可以帮助你什么吗?”
她觉得喉咙里像哽了一块石头,吐字艰难:“这几天我左思右想,依然觉得乔先生的东西太过贵重,我受之有愧。我想我还是需要把它还给它的主人。”
“小姐,你的要求让我很为难。”
“非常抱歉弗里先生。只是我拿着它一天,我就无法安心。如果乔先生不想见我,我可以把它快递过去。”尉央说出最后一句话后死死抿住了嘴唇,心如同悬在了悬崖边。
对方沉默了一刻,说:“请不要挂断电话,稍等片刻。”
尉央从没觉得时间过得那么漫长,手机外壳上都沾满了她手心的汗。
过去了十几分钟,也可能只是几分钟,电话那端终于传来了声音:“先生说或许是他送的礼物不适合小姐,如果你明天有时间,他想邀请你到贝伦来做客,顺便表达他的歉意。”
“我会在明天九点准时造访,希望没有打扰到他。”她说。
平静的挂断电话,她抬头看了看晚霞初上的天幕,心里对自己说:永远不要后悔今天的选择。不管这条路是通往天堂,亦或是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