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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慢慢移开捂在脸上的手,红红的眼睛望着潭昆:“昆,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没事,你别管。”谭昆又喝了一口。
“跟我说说嘛,说出来总比一个人憋在心里好,说嘛!”女子再次摇晃着谭昆,柔声说。
“好!好!”谭昆无奈的说道,琥珀白色的玻璃杯盛着橙黄的酒液,在黯淡的床头灯光下异常炫丽:“军队上面的朋友昨天打电话来说,有人举报我。”
“举报你?!”女子惊讶的问:“谁?”
“我怎么会知道?”谭昆呆呆的看着手中的酒杯。
“昆,别担心,前几次你不是都摆平了吗?”女子安慰他说。
“这一次不同。”课昆苦笑道:“朋友说,这举报信寄到西南军区司令部去了,司令部指示要严查。你知道,我所管的武器仓库今年10月才刚划归西南军区管,那里的关系,我还都不熟悉。“
“那该怎么办?”女子担忧的问。
女子关切的目光,让谭昆心中一热,搂住她,说道:“别担心,我不会这么轻易被打倒的!军队的事,我太熟悉了。”
“会不会是那个小孩干的,上次你说的那个?”
“不可能是他。据我朋友说,举报信上连钱的数目和与我接触的人都写得很详细,这可不是两天就能完成的。”谭昆分析道,眼前又浮现周晓宇指责他的情景:“没想到这小子才进军校半年,就完全变个人似的,以前,他还是个单纯天真的小孩。”说着,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可他也太张狂了些,竟敢在你面前大叫大嚷,要不要我让弟弟带几个人教训他一顿。”女子不忿的说。
“千万不要!在这当口,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会让调查组嗅出味道来。这段时间,我也会少来这里。至于那孩子,我有办法让他爸好好管教的。”
“你……你不来这里了?”女子一副欲哭的神情。
“只是暂时的。”谭昆拍拍她的背脊,安慰道
看着谭昆凝重的表情,她知道不可更改,忙转移话题:“会不会是他爸干的?”
“你说周定邦。”谭昆很干脆的摇头:“不会是他!我太了解他,他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何况他现在早已不是仓库主任了,不会去管这些闲事的。”谭昆叹道:“其实说起来,我倒挺佩服他的,当年他坐在一把手的位置上时,硬是没多拿过一分钱。”
“他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你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女子轻蔑的说。
“那只是我跟他开个玩笑而已,谁叫他当年在众人面前批评我不留一点余地。他管了我那么多年,也该我来管管他了。”谭昆喝干杯中酒,举着空酒杯,还不肯放下,口中喃喃的说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二十年啦……二年啦……人生有几个二十年?……”
……
……
我家的亲戚并不多,以往在春节,电话总是很安静,可今天却是异常繁忙,弟弟一次次跑着去接电话,一次次捧着电话对我说:“哥!找你的。”
杨丽、段刚、冯克诚、王强,还有队里的一些同学,不停地打电话进来,忙得我连丰盛的晚餐都没吃好。当然,我也给队长,贾老送去了新年的问候。
“哥!找你的。”弟弟扬着手中的电话,一脸的坏笑:“好像是你的女朋友。”
“瞎说啥,讨打不是。”我给了他一个爆粟,急忙抢过电话。
“喂!是晓宇吗?”雨桐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宝贝!是我!”我赶紧捂住电话。
“谁打来的电话?”母亲好奇的问道。
“是个女的,就是上次打电话来问哥回来没有的其中一个。”弟弟的解释挺详细。
“是嘛?”母亲的笑声有点怪。
“怎么了,曾姐?”是赵阿姨的声音。
“晓宇好像谈朋友了喔。”母亲说道。
“晓宇也这么大了,也该到谈朋友的时候了,不知是哪家姑娘这么有福气?”赵阿姨的声音很轻。
我脸一红,低声说道:“宝贝,新春快乐!”
“新春快乐!晓宇!刚才那是你弟吗?”
“是!”
“你弟很有礼貌,晓宇!我真羡慕你有一个弟弟。”
“那是他的伪装!你不知道他有多讨厌。”我话音刚落,背就挨了一拳。
“哥!你敢说我坏话。”弟弟愤然说道,这小子,估计一直躲在后面偷听。
“噢!噢!晓宇哥哥谈朋友啰。”彬彬这小家伙,也在此时大声嚷嚷,一定是弟弟怂恿的。
“你家好像挺热闹。”雨桐轻笑道。
“嗯!”我的脸又是一红。
“我家也是,爸爸把他局里的单身汉们都叫到家喝酒,这下可够我和妈忙的。”
“听说今年北方特冷,宝贝!你要小心点,别累坏了身体,到时感冒了。”我叮嘱道。
“知道了。”雨桐轻声回道,电话那静寂了一下:“晓宇!我好想你,我想快点回学校。”雨桐的声音突然变得激烈起来。
“傻丫头!”我内心一阵激动,柔声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可是,你父母就你一个独生女,这一走就是半年,他们有多想你呀,趁回家这几天,好好陪爸妈逛逛街,聊聊天。我们相聚的日子还长着呢。”
“我知道,可是……”她轻轻的细语载着绵绵的相思,“晓宇!我昨天看了一首词,至今仍记忆犹新,你想听吗?”
电视里是精彩的春节联欢晚会,父母他们不时发出开心的笑声!我却将电话抓得更紧,紧紧的贴住耳朵,“你说的任何话,我都想听!”我温柔的说道。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绵书来?雁子归时,月满西楼,花白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第六卷第二十三章
缓缓的放下电话。
“叮铃铃……”电话立刻响起来。
我忙拿起电话。
“喂!您好,我找周晓宇!”
是高欣!我心一紧。
“喂,麻烦叫一下周晓宇!”她催促道。
我叹口气,竭力放松心情:“高欣吗?我是周晓宇!”
“怎么回事,半天不说话。”她埋怨道,接着又传来一阵笑声:“喂,祝你春节快乐!万事如意!”
“你也是!”我简短的回道。
“你家一定很热闹吧?我打了半天电话才打进来,现在市里不让放鞭炮,过年真没意思……你家那里一定可以放吧……”她说话很快,伴随着笑声。
我静静的听着,她的语气还像从前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妥,她恢复正常了?如果是那样,我应该高兴一些才对,可不知怎的,心中是淡淡的酸楚。
“说实话,今晚你有没有想起给我打电话?”她话锋一转,直截了当的问我。
“当然有!”我回答的同时,也扪心自问:“有吗?好像没有,是我没想起来,还是不敢想呢?”
“有才怪。”她笑骂道:“好了,不打扰你给女朋友打电话啦。”
“啪!”电话被挂上了。
“她总是这样来去匆匆。”我惆怅的想着:“对了,是不是应该给许杰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新年?”
我拿起电话,心情再度变得紧张,刚拔了一个号,手就停住了。许杰家的电话是多少?好久没打,我都忘了,忙跑回卧室,去打电话本。
“儿子,还不快来吃饭,菜都凉了。”母亲嚷道。
“妈,别管哥,他忙着谈情说爱啦。”弟弟趁机取笑我。这小子,半年不见,是愈发放肆了。
“一会儿……一会儿就来。”我随口说道。
“吃饱饭,再谈也不迟嘛。”怎么父亲今晚也开起这种玩笑来了。
“对不起,你拔打是空号!”我拔错号码了!我又重拔了一遍,还是同样的回答。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家换号码了?我决定打电话去问高欣。
“喂!我找高欣!”电话刚通,我就说道。
“周晓宇!”高欣惊喜的喊了一声。
“新年快乐!”我勉力笑道:“这叫做礼尚往来。”
“谢谢!”她说:“这是第二次你主动给我打电话。”
第二次?第一次是什么时候?我仔细想了一会儿,才想起那是我在刚入军校的时候……她可记得真清楚。
“对了,许杰家是不是换电话号码了?我一直都没打通。”
“原来如此,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哈……哈……”她笑得有些勉强。
“你是不是一直都没给许杰打过电话?”她停住笑,认真的问。
“嗯!”我低声说道。
“她家的电话取消了。”她轻声说道。
“取消了?”我有些吃惊的问。
“取消了!”她肯定的说:“为了省钱。”
“是……是这样。”我喃喃说道,没想到许杰家竟困难到这种地步。
“拜托,也请你多关心一下许杰,好吗?”她责备道,停顿一下,她又说:“今晚你是无法联系上她了,算了,反正我们两家挨得比较近,你的心意由我转达好了。”
“高欣,谢……谢你!”我感激的说。
电话那端沉寂了。
一会儿,她的声音响起:“没办法,谁叫我是她的好朋友,也是你的,你我之间永远都能是朋友,不是吗?”她幽怨的语气中带着难以言叙的情愫。
那一刻,我无语……
……
“儿子,去厨房把剩余的鸡汤都舀上来。”母亲吩咐我。谁叫我为了接电话方便,坐在外面。
“知道了”我有气无力的回答。
刚到厨房,就听到电话响。
一会儿,又听见弟弟大声说道:“我就是周晓宇!”
找我的?我加快了舀汤的速度,险些把手烫着。
“哥!你的电话。”弟弟嬉嬉笑着,把电话递给我。
“臭小子,敢冒充我!”我作势要打他。
他急忙闪开,还不忘对母亲说明:“是另一个女孩子。”
“喂!”我拿起电话。
“晓宇!是我!”秋萍柔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萍!”我轻呼。
“刚才接电话的是你弟吧。”她问道。
“嗯,他爱瞎捣乱。”我话音刚落,就听见弟弟不满的叫道:“哥!你又说我坏话。”
“扑哧”秋萍忍不住笑了:“他还挺逗的。晓宇,你弟的声音跟你很像啊。”
“不会吧,我的声音这么独特,这么有磁性。”我夸张的说道。说实话,今晚的电话都太过沉重,我想从压抑之中解脱出来:“不过,萍!你别你弟、你弟的叫,他也是你的弟弟!”
“什么?”她愣住了。
“你想想,将来他叫你嫂子,你叫他什么?”我压低声音,调笑道。
“讨厌!你……你再这样说,我可要……可要挂电话啦。”她的反应很强烈,即使看不见,我也能想像到她娇羞的模样。
“今晚在家过得好吗?”我关切的问道,玩笑只能适可而止。
可这句普通的问话就像投进枯井里的石子,半天没有回应。
良久,她才幽幽的说道:“……我一个人在家。”
“怎么会?”我惊讶的嚷道:“这大过年的,叔叔、阿姨去哪里呢?”
她轻叹一声:“……都去科里和值班医生、护士一起过除夕……。”
“怎么可以把你一个人扔在家呢?叔叔,阿姨都是怎么想的?”我一着急,竟批评起她的父母来。
“……每年都是这样,我已经……习惯了。”她的声音很平缓,可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割得我心痛,恨不能马上就飞到她身边,抚慰她寂寞的心。
“萍!你家的其它亲戚呢?婆婆、爷爷、外公、外婆没和你一起过?”一时间,我不知该怎么回答,随口问道。
“……晓宇!我爸妈是浙江人,在×市没有亲戚……一个也没有。”平静的语气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忧伤,她的声音有些发涩。
她的环境跟我极为相似:军人是特殊的群体,在常人的眼里,他们是那样的神秘,不可接近,出入于一个个高墙大院,虽位于繁华的都市中,却永远是独立的存在,无法融入整个社会。而父母的工作还时常调动,因此他们没有很多的朋友,过着‘都市边缘人’的生活。在重庆市的四年中,若非结识许杰、高欣,我一定会尝尽孤独的滋味。
想到这,心中一阵酸楚,险些要掉下泪来,我冲动的喊道:“萍!你不是一个人在家过年,还有我!今晚,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等一下!”我捂住电话,回头对父母说道:“爸、妈!我一个同学一个人在家过春节,您们说两句祝福的话吧。”
“把一个小姑娘单独扔在家过节,她父母也忍心。”母亲同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