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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么叫我?”他感兴趣地问道。
“你不觉得这个名称即符合你我的身份境况,又很有复古感觉。”我讽刺地看着他,或许还带有一丝挑衅,“既然你要玩这个游戏,我自然要
从各个方面配合你拉?”
他的笑容依然不变:“展凡,你是不是非要惹的我不快才开心?这让我不禁怀疑你是不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会不会太自恋了些啊?明知他是故意,却仍然对他说道:“你尽管试试啊。”
“那就是答应了。”他终于满意地端起面前的CUPCHINO,轻啜一口,又道:“那个纸袋里是什么?”
我直觉地想把它收起来,转念一想,又觉得太过矫情,看就看,怕什么!我故做无谓地将纸袋轻甩过去:“你自己看咯。”
他看了我一眼,把纸袋打开,没看多久就轻笑出声:“展凡……你,你这个,叫毕业论文?”
我凶巴巴地抢回来,脸色不善地瞪着他。
“资料是找了不少,可是与课题不大挂钩。你不找指导老师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邢望接着说,“你在怕什么?过了那么久的事了,谁还记得
?”
我的脸色变了:“你调查我?”
“一点点。我想了解你。”他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窥探人的隐私有什么不对。
我总算意识到这是公共场合,没有当场发飙,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与你无关。如果你真的想与我平等地交流,就请不要肆意践踏我的个人
隐私。”
他挑眉,点头道:“好吧,我们不谈这个问题。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走。”我冷冷地抽出一张二十的钞票放在桌上。
“朋友的话,搭一下顺风车是人之常情,你说对吗?”邢望吃定我似的,露出一个笃定的笑容。
“喂,这不是去‘本色’的路!”凌志七拐八弯地奔驰在一个我不甚熟悉的小路上,我一惊,连忙转向他,“你又要干什么!”
“放心。这是抄近路。”他又是一笑,今天的他笑的次数似乎特别频繁,“怎么?你怕我把你卖了啊?”
“是啊是啊!我怕你把我卖到泰国做人妖。”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那不会——你早已经过了阉割的年龄了。”
拜托!他说话能不能有点品位啊!亏他还是个威风八面的大老板。我刚想顶他,却发现窗外的景致越来越眼熟——如果你在一个地方进进出出
待了两年多,你会不会觉得这个地方该死的眼熟?!
“你干什么!多管闲事!我要下车!”我已经无暇顾及他是如何得知这个后门捷径了,大力地挣扎起来,又踢又踹。
凌志打了个旋,在离校门不远的地方噶然而止。
“展凡!”他制住我,居高临下地对我吼道:“你安静点听我说!你还想避到什么时候!真不在乎了,就别在门口张望徘徊!是男人就走进去
,大大方方走进去,有什么羞耻丢脸的!”
“闭嘴!”我恼羞成怒,更加生气地挣扎,“你知道什么,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我甚至比你还要了解你自己!”他大吼一声。真该感谢这玻璃优越的隔音性能,否则,他的分贝想来会引起不少人围观吧?
我怔了一下,甚至忘了踢打——笑话!什么叫比我还了解我自己,他以为他是谁!
“展凡,你告诉我,当年的事,是谁的错?”邢望也是气息不稳,毕竟要制住不比他矮上多少的我,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是你吗?”
不,不是我!我有什么错?错在爱错人信错人,错在被深深背叛之后,还在幻想他有什么苦衷?!我没有错啊!爱一个人——即使他是同性有
错吗?为什么我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承受道德的谴责! “我……我没错……为什么没人原谅我!”我终于瘫软在椅子上,喃喃自语。
“对,你没错,那么你还要企求谁的原谅?你有什么理由惧怕学校里的人?你和他们没有不同!无法原谅你的,只是你自己的心!”邢望扶起
我,脸色是无比的凝重,“你要是个男人,就勇敢地走进去,亲手了结这件事。”
我呆呆地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他要为我做这事?我们……我们才不过见了五次面而已啊!
“三天了,我都在看着你,看着你一直在彷徨在犹豫——你在怕什么?怕别人的指指点点,还是怕你自己无法再次面对事实?当年,是他背信
弃义,为什么要你偿还?展凡挺起胸膛,走进去,证明给你自己看——你真的没有错。”
我无意识地摇着头:我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我不行,我,我做不到……
“与其不做而后悔,不如做了再后悔。展凡,你到底在怕什么?你还,还介意他吗?”
谁谁谁怕了!我干吗要介意他!是他狠狠践踏我的感情,摧毁了我的未来,难道我还需要畏惧他吗,畏惧一个怯弱的背叛者,一个可耻的谎言
者?!
我想起了ROY,相较与自己的怯懦——这种挫折我都不能面对,还有什么资格自伤自怜画地为牢?!
“对,展凡。就是这个眼神,你没错,即使再见到他,你也能昂首挺胸地告诉自己,告诉他,你很好。”邢望替我松开安全带,“去吧,我等
你。”
我一把抓过那个牛皮纸袋,在自己有后悔的时间之前,冲下车去。
三两成群的学生从我面前走过,那件事之后,学校对我犹如噩梦,我从来就没有在上课时间踏进这里,我深深地吸了口气,一次又一次地警告
自己不要落荒而逃,邢望说的对,逃避能解决什么问题?我才不要被人看扁!
“不好意思,请问林教授的办公室在哪里?”很好,声音如常没有一丝颤抖。
被我问住的男生愣了一下,忙道:“哦,学长也是来交毕业论文的吧?直走左拐,再上一楼第一间办公室就是了。”
“谢谢。”我捏紧了纸袋,没给自己犹豫的机会,就敲了敲门,“林教授?”
“啊,我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站起来,了然地接过我手中的纸袋,“这么迟才交,要改的话很赶啊。”
“是。我知道。”我慌忙低下头,我有多久没这样和导师说话了呢?
“哦,对了,你们系还有几个人没交,你记得回去催催他们,这般孩子,就是心野。”教授一面看,一面漫不经心地嘱咐道。
我答应着,视线转移到桌面上的叠论文上。
“哦,这是已经批审合格的论文,你可以借鉴一下。”教授自然地抽起第一本,“这是你们学生会主席柳寒的论文,写的有理有据,旁征博引
,相当不错,现在人人都是打印稿,就他认认真真手抄一份,这孩子够细心,有前途啊!”
我茫然地接过来,我曾经无比熟悉的清秀字体顿时跳入眼底。
我苦笑了一下,原来这些日子里,痛苦的,只有我一个,柳寒,依旧是风光无限。
有前途?是啊,他必定前程似锦,因为他有的优点,又何止是细心?
我这一年的自我放逐自我厌恶,原来都是一相情愿,原本以为你会有一点的内疚与懊悔,没想到,原来从头到尾,惩罚的只有我一个,而已。
当初,为什么,选择爱上你?
我又是轻轻一笑:罢了,原来,恨也是一种极端的情感,那么现在,就连这最后的情感都让我亲手舍弃吧。
我走下楼,毫不意外地看见了邢望。
“解决了?”
我点头:“林教授借了我几本资料,的确比我自己上网找的专业很多,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三五天时间,我就能把论文改好了。”
“很顺利嘛。”他和我并肩走着,“你看,我们走在这个校园里,谁都没有带着有色眼镜看你,我们和他们一样,看上去都是普通的学生。展
凡,人,都是很自私的,谁会记得那些与己无关的事?所以,活就要为自己而活,何必管旁人看法?谁会记得你一生一世?”
我默然,是啊……我走在校园里,根本没有人会多看我一眼,当年,我看来毁天灭地的打击,在这一载韶光中,已然消逝,再也无人问及。原
来所有的挣扎迷惑,都是我的庸人自扰。
好久没有这样轻松的心情了,竟有一点新生的舒畅,我转头看向他,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什么?”没想到他得寸进尺,一脸坏笑地说,“我没听清楚,再大声一点。”
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轻踢了他一脚,忽然见到一个篮球滚了过来。“两位同学,帮忙把球扔回来一下,谢谢!”
邢望弯腰,轻松地抬起右手,篮球刷地一声在篮框中间空心没入——好一个完美的零角度单手投篮。我这才注意到,邢望今天的打扮与往日里
的西装革履大相径庭,一身休闲装搭配仔裤板鞋,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怎么,聊发少年狂啊?”
“我大学的时候还是校队的呢!现在,老了!”他舒展了一下筋骨,笑叹道。
我迷惑地看着他,如果一个月前,有人告诉我,我与他会这样平和地走在一起,我一定不信,可是,现在……我渐渐发现,原来初次见面时他
的霸道他的跋扈,并不是他的真面目。除了他和我一样是GAY以外,他与其他人没有区别。
“为什么今天穿的这么……休闲?”
“被你看出来了?”邢望嗤笑了一声,“和你这样走在这里,总不好西装革履,人家还以为——你是我包养的呢!”
我一震,原来他是……早有准备。有什么陌生的情感滑过心底:我和他,或许,真的可以成为朋友呢。
“拜托!是女生才有可能好不好!你以为每一个人都能联想到GAY啊?”我忍不住反唇相讥。
他一愣:“对哦。”之后赞许地看了我一眼,“难怪有人说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呢!”
“你去死拉!”我立即抱以老拳。
这个仲春的午后,我和他象两个普通的学生那样,嬉闹着。
这是我至今,都无法忘怀的温馨。
尤其,是在失去之后。
“展凡,你过来看看,我这件衣服靓不靓?”ROY在我面前似模似样地扭了个身子。
我一口水差点喷出来:“相信我,ROY,你穿这样出去,马上就有扫黄组的人来找你饮茶。”
“是吗?这么引人犯罪啊?”他沾沾自喜地低头打量几乎是全透明的紫色薄纱衬衫,说实话,ROY的身材不是一般的好,尤其是腰线,玲珑有致
,简直比女人还要诱人。我顺手抄起衣架上的薄风衣紧紧地裹在他身上:“就是因为太引人犯罪,所以不行!”
ROY撇撇嘴,正个人又挂在我身上:“你放心拉,我只穿给你看的,我没有这么傻,穿成这样,在街上还没走两步就会被拖进厕所的拉!”
“你讲话还……真是直接。”有时候的ROY,世故风尘地很,可有时又会露出那样纯真的神色,甚至让人忘记他已经是个三十出头,独身一人在
这大城市里打拼十年的男人。我好笑地轻轻推开他,开始换衣,想了想,又停下来,“ROY,转过去。”
“怕什么,都是男人,看一下也不会少一块肉,小气!”唧咕了一句,ROY只好在我坚持的目光下转过头去,“展凡,你要出去?”
“恩。”我迅速地换好衣服,“今晚直接回家,不过来了。”
“你有客?”
我顿了一下,“没。”
“那就是和邢先生见面咯。”ROY干脆转过身,“展凡,你最近和他走的很近啊。”
我动作不停,顺手整了整头发:“……是啊。”
“展凡,不是我多嘴,他在这圈子里可不是什么善了的主,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连老板都忌他几分,你别和他走的太近。”
我摇头笑道:“是你们都不了解他。”
佛洛伊德曾经说过,雏鸟在破壳而出的那一刹那,对第一眼见到的事物会有超越一般的依恋,心理学上,称之为非客观性自我暗示。我不知道
我对于邢望,是不是这种现象的另一表证,但是对他,我真的无法再象以往那样冷漠。
我仍然惧怕伤害,仍然惧怕接触,但是,我告诉自己,邢望是不同的,我们是朋友,是他帮我冲破我自己亲手织就的束缚,宛若新生。
是的,朋友。不会受伤。
“展凡。我在这行好歹也做了十年,有些事,你不知道——”
我打断他有些急切的话语:“我知道你怕什么,我和他没有那种关系,我的规矩你又不是不清楚。好了,我走了。”
“不是,展凡,你听我说——”他一把扯住我的手臂,“我——”
“怎么了?”我看着他预言又止的样子,问道。
“不,没什么。你走吧。”他终于一叹,放手。
“我真搞不懂你,挤公车很有趣吗?”邢望倚在门口,微卷的黑发还在微微地往下淌水,濡湿了那纯白色的家居服,“我开车去接你不是更方
便?”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装模作样地回了一句,又笑道,“你不是也睡到现在才起床,我怎么敢劳烦邢少接我?”一进门,果然是一室凌
乱,NOTEBOOK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