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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哥哥接到家父病重的消息,一时着急,牵了两匹快马就跑了出去。出城不久,哥哥开始觉得不对,他说,若真是家父病重,怎么我们出来时,楼里的人都还不急不徐地做事,连在父亲身边待了七年的李叔也毫无反应?只怪我们当时走的太急,竟接到消息再没问其他人就径自走了。我们觉得不对,立刻打马回城,谁知还没转过身,就有一张大网罩了下来。哥哥反应的快,拉我跳马离开了大网,才没被罩住然后跳出三十多个人,把我们团团围住,哥哥和他们打了起来,他们功夫不高,但人太多,哥哥还要护我,一不小心就——就被砍伤了后背”
柳絮咬了咬嘴唇,额角冷汗低下,似乎是在忍受极大的痛楚,停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
“后来我被划了一剑,哥哥焦急之下一连杀了他们七个人,那些人都气疯了,不再顾什么剑阵章法,一股脑儿的向哥哥冲过去,哥哥趁机把我抛离战圈,自己缠住那些人,让我先走。我知道我在那里只是累赘,于是拼命地跑回城我不敢回画叶楼,只好来找你却不想还是如此没用竟就这么昏了当时我们在官道上,我一路回城,却连一个行人都没看到,如今想来,不就是早有人设计好的吗”
说到这里,柳絮再忍不住,哭了起来。洛枫聿了解柳絮那种想帮忙又帮不上的心情,又想当时她还亲眼见着柳廷煜被砍,心境只怕更苦。
洛枫桥又问了柳絮些事情,才让柳絮睡下,态度之平淡,前后反差之大,让洛枫聿不禁怀疑到底是那人不是洛枫桥还是那床上女子不是柳絮。
柳絮已经醒来,洛枫桥仍然不打算离开,写了封信托下人送到画叶楼,自己便又要回房陪柳絮。
洛枫聿随他出门的,忍不住问:“絮姐姐又受伤又发烧,大夫吩咐要静养,不可劳心劳力,你为什么还立刻提柳哥哥?”
“不然要我怎样?”洛枫桥皱起了眉,洛枫聿没觉反感,倒觉得十分怀念。
“先说找到柳哥哥了,只是还没回来”
“骗她?”洛枫桥眉皱的更深。
“只是先让絮姐姐安心养病”洛枫聿声音越来越小,底气十分不足。
“让她安心?可那于事无补,真想她安心,最好的方法是尽快找到廷煜。”洛枫桥没了往日的随便,满是洛枫聿不知道的沉稳,淡淡地说,“而絮儿是唯一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也是目前咱们身边唯一知道廷煜最后出现地点的人,现在廷煜失踪了这么多天没消息,绝路逢生也好,凶多吉少也罢,能多知道些就多知道些,絮儿也是这么想,所以才忍着伤口疼也要说——你难道不明白?”
洛枫聿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觉得若是自己,昏了几天没能及时把人命关天的紧要之事告诉别人怕也会恼恨非常,若再因伤痛拖上几日,大概要怨恨死自己了,何况那人是柳廷煜。
柳絮醒来后又在洛家养了三天,三天后,终于有了柳廷煜的消息。
谢家堡派人送信来,说谢家一位朋友途径未央城外救了濒死的柳廷煜,当时不知柳廷煜的身份,后来柳廷煜醒来才知道,就连忙送信给洛家了。信中还说,两家真是天生的缘分,刚刚定为亲家,就又碰到洛枫桥的好友。
洛枫桥看罢,当着父母兄弟的面把信撕了个粉碎。
洛夫人面色凝重,良久才说:“这谢家堡,连画叶楼的主意也打,真是越做越大”
知道柳廷煜仍活着,洛枫聿稍稍松了口气,也觉心惊——画叶楼的内奸果然和谢家堡有关系,只是,若劫顺天壁是为了妹妹,伤柳家兄妹又是为了什么?如今,谢家堡等于同时开罪洛家和画叶楼,真的天不怕地不怕了吗?谢家堡到底要做什么?
第二天下午,洛枫桥把洛枫聿叫到屋外,交给他一个包袱。
“拿了这个,带你絮姐去京城,到玉王府找玉家大小姐玉芙月,求她暂且收留絮儿,同时请她帮忙用玉王府的势力找廷煜。”
洛枫聿接过包袱,有些疑惑。洛枫桥的神情太过严肃,洛枫聿在他身边多年从未发现自家的风流二哥也有如此认真的表情,自然知道兹体事大。而自从柳絮受伤出现以来,洛枫桥的种种表现已经彻底颠覆了他在洛枫聿心中风流败家的形象。
“听着,这事不能告诉别人,我会给你们准备好马匹是干粮,你们今晚就走。”洛枫桥压低声音,说,“一路上不可声张,随便编个假的名字,千万不要招惹是非,越早到越好。包袱里有你絮姐姐要用的药,你务必亲自保管,片刻不得离身,知道吗?”
洛枫聿微微皱眉——以洛枫桥以往的作风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送人到京城不算奇怪,可如此郑重其事地托付一件确实重要的事情给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是不是有点扯?
洛枫桥见洛枫聿仍一副迷茫的样子,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想让你去,可小聿,今天哥哥把话和你说清楚了:我过去一直没把你当小我十岁的弟弟,现在也没把你当个孩子。”
洛枫聿听了一阵黑线——这话倒是事实,从小到大耍我玩我卖我,能做的都做了。
“画叶楼我虽去过许多次,但与楼中人皆是不熟;家里这边总之,我现在能相信的只剩下你一个,我也相信,你一定有办法帮我。”洛枫桥说到这里,勉强笑了笑,“说来奇怪,我总觉得你不像个孩子,和三叔家那个表弟差太多,所以疯玩起来从未有什么顾虑,想来你心中怨我不像人家的哥哥那般疼爱幼弟已有许久了吧。”
洛枫聿违心地摇了摇头——虽然他没什么同龄的可以说话的朋友,不清楚别人哥哥怎么样,但他知道他上辈子的哥哥是怎么样的。
“但絮儿是你柳哥哥的妹妹,你帮她也等于帮你柳哥哥。我知道你喜欢你柳哥哥绝。——”洛枫聿的心霎时慢跳了半拍,却又听洛枫桥道,“他比我更像个哥哥的样子,你喜欢他也是应该的你放心吧,我会想办法救廷煜的,你只要全心想办法护送你絮姐姐就好对方也一定不会猜到,会是个孩子送她离开”
“可是为什么?”洛枫聿想了想,问,“柳哥哥不是没事吗?那就是说,至少谢家堡并不想完全和柳哥哥家翻脸,那絮姐姐就没有危险了,为什么还要送她走?咱们家不安全吗?何况要走的话,不应该是去絮姐姐家里更安全吗?”
洛枫桥又笑了笑,说:“咱们可以肯定画叶楼中害你柳哥哥的人听命于谢家堡吗?如果不能肯定,那么你絮姐姐仍然是危险的不是吗?她在这里已经停留很久了,而且娘她总之,你絮姐姐不能继续在咱们家了。而若你絮姐姐离开,大家首先都会想到她是回了未央城的画叶楼分部,如果没回那里,就是回了家。我要你送她去京城,一来因为京城比洹州近,在对方还在迟疑的时候,你们已经到了京城;二来京城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就算他们发现了,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到大街上搜查;三来大表哥去京城,比到咱们家要近。”
“表哥?”洛枫聿一愣,觉得头顶开始疼了起来。
“你别怕,裴芷弈那小子虽然看起来像白无常,但他不会害人的。”
他才不像白无常!洛枫聿心下狠狠地说:白无常和他比要温柔多了!
“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带的,悄悄准备,别让人发现了,去吧。”
洛枫桥转身进屋,洛枫聿吐了口气,有点兴奋,憋了好些天,终于有人告诉他他能做的事了;但更多不舍,虽然知道了柳廷煜的下落,但还没有亲眼见到,始终觉得不放心。
想洛枫桥曾说柳廷煜,他前生修了什么好运,这辈子如此福分,也不怕折寿。
于是洛枫聿告诉自己,柳哥哥这辈子如此福分,运强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第十三回
问如今江湖上传的最盛的话题是什么?十个有九个会答,一定是赫赫有名的江南沈洛中那个洛家被西河谢家堡逼婚之事,而是还是女方逼男方,最让人吃惊地是,洛家竟就答应了,连面子上的拒绝都没有,干干脆脆把自家二公子推到砧板上当鱼肉,任人宰割了。
此事笑掉不少江湖老汉的大牙。
宣州城中小茶水铺里,一个孩子掺着一名女子进去,在靠边的位置坐下了。
一边老汉还在大笑,说:“照老子看,什么武林七大世家,名字叫的比较响而已,过了十七八代的子孙,早就成了靠祖先名头吃饭的软骨头!”
另有一中年汉附和:“谢家堡不过传了两代,风头正盛,这次下手的是洛家,下次不知道是谁了。再瞧那一个个武林新秀、青年才俊,哪个不是人中龙凤?我看七大世家,成过往云烟不远矣。”
旁边桌子,红衣少年拍案而起,怒道:“洛家行事从来畏首畏尾,不代表其他世家也是如此!江湖鼠辈,也敢对武林世家品头论足!?”
“武林世家又如何?”老汉不屑一顾,道,“武林世家都是缩头龟,个个自诩不问江湖世事,其实不过都是怕事的无能之辈罢了。”
“你——”那红衣少年立刻就要拔剑,却被对面青年拦住。
“阿笙不可鲁莽!”那青年一手按住少年,说,“伯父交待,此行切忌惹事生非,你都忘了吗?”
少年咬咬牙,按耐下来,却见那中年汉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继续道:“洛家被人要挟逼婚,尚可归因于洛家历来以商立势轻了武学所致,可金陵那双飞燕,如今却要在外人手中舞到极致,才真让人嘘唏。”
少年一听,怒从中烧,再顾不上对面青年的劝阻,以掌击桌,手中剑鞘嘶鸣,旁人尚未看清时,剑已飞出,直奔中年汉子。
对面青年随后起身,无奈慢了半步,拦得住少年的掌势,拦不住已然飞出的利剑。
中年汉子似乎早有防备,剑鞘嘶鸣之时身形已动,单手拄着桌子飞身而起翻到桌子对面。
剑影飞过,剑气逼人,无奈对方已然在躲,划破了中年汉子腹部的衣料,也没能要他性命。饶是如此,也够哪中年汉子出一身冷汗。
剑没能刺中目标,也没能被拦下来,眨眼间越过中年汉子,直直飞向靠边位置坐着的孩子。
无论是红衣少年还是中年汉子,谁都没料到有此一变,同时心惊,想去救,已经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际,众人只见瞬间人影错乱,“砰”、“锵”两声后,一切归于沉寂。
正端着酒水的小二哥感觉有阵劲风从他耳边飞过,吹得脸颊一凉,待转头一看,莹白森冷的长剑已笔直插入房柱,再摸摸脸,看一看,血。
小二哥眼前一黑,直挺挺地栽了。
另一边,那靠边位置坐着的孩子面前,多了一个人。
一个老人。
一个没有大牙的老人。
老汉冷笑两声,手中剑一抛一接,另一把莹白长剑便落在他的手中。
——竟是两把剑。
那红衣少年危机时刻掷出的,竟是两把剑。
在座众人色变者已有,一时间,大气都无一声。
老汉对着惊魂未定的孩子嘿嘿一笑,说:“金陵双飞燕,不过如此。”
话自然不是说给那孩子听的。
老汉背对着的红衣少年恼极,用力挣脱旁边青年的手,待要上前,忽听稚嫩的声音喊道:“别以为你们谢家厉害!就可以为所欲为!”
众人又是一愣。
这次连那老汉也愣了,他看了看面前的孩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孩子瞪着眼睛望着他,眼里似乎噙着泪,身体有些抖,像是怕的,怕到极致后,又忽来了镇定和勇气。
“我姐姐早就有喜欢的人了!死也不要去给你们那个狗屁堡主当小妾!!”
若方才是喊,这时则是吼了。那孩子还是瞪着老汉,声音有些沙哑,眸光闪动,坚定,又惹人怜爱。
老汉只好放软了语气,说:“娃娃,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才没呢!”孩子全身戒备,理直气壮地指着老汉手里的剑,吼道,“刚才你一直说谢家堡怎么怎么威风,现在又拿着剑对着我和姐姐!笑的那么奸诈!分明就是来把姐姐抢回谢家堡的走狗!”
听闻“奸诈”“走狗”二词,老汉额上青筋微现,但看小孩委屈又可怜的模样,加上众人皆在场,不好意思发作,只好放下身段继续软下去。
“娃娃,你真的弄错了,老汉我是宣州扬威镖局的总镖头,不是谢家堡的人。”
老汉话音刚落,就听身后红衣少年冷笑道:“看来承认是谢家堡的狗了。”
众人尚未反应,又听老汉对面的孩子咬牙启齿地说:“走、狗!”
老汉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方才躲过双剑的中年汉子按耐不住,恶狠狠地喊道:“你这娃娃!不知好歹!给你三分颜色,倒开起染坊了!”
“我家不是开染坊的!我家卖豆腐的!”那孩子语气太认真,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