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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珞没发现,那乞丐在她发动灵力时,眼中精光一闪,嘴角挂起笑容。
那匹马已安静,剩下的就不是自己管得了的了,玉珞便打算离开。谁知那乞丐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玉珞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走了半条街,那乞丐仍跟在她身后一米处。
见玉珞回头打量他,那乞丐扬起头,将乱糟糟的白头发甩到脑后,冲玉珞展开菊花般的笑容,仿佛在说:“小姑娘你要看,可得看清楚喽。看吧,老头子我多么慈祥可亲。”
“老人家,你为什么跟着我?”玉珞歪歪脑袋,不解地问道,“你需要我帮忙?”
那老乞丐闻言立即嚎啕大哭,愤怒而又哀伤道:“好你个不孝徒儿!为师我辛辛苦苦将你养大,你却要弃为师而去。我好可怜啊!这么老了,没人给我做饭没人给我洗衣,还沦为乞丐。呜呜呜,徒儿好狠心啊!好狠心……”
玉珞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这位哭得昏天暗地惨绝人寰的老乞丐,忍受着四周投来的异样眼光,心中欲哭无泪。
这老乞丐是怎么回事儿?得了失心疯吗?
“老人家,别哭了,别哭了,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成不?”玉珞没办法,只好软声求道。
“唔,为师已有半个月未进食了,快找吃的来。”老乞丐的眼泪就像自来水管的水,说放就放说停就停。玉珞佩服不已。
哎!果然是疯了。人怎么可能半个月不进食?罢了罢了,反正自己也是一个人,孤寂得很,那就暂且陪陪这可怜的老人吧。玉珞打定主意,也就不再慌张,面上恢复了从容。
“老人家,我包袱里有吃的,你先吃着填填肚子,待会儿我再给你露一手,保准你吃了再也忘不了。”玉珞拿出包袱里的野菜饼和肉干,递给老乞丐。
老乞丐接过食物,开始狼吞虎咽。突然,他停下来,看着玉珞说道:“叫我师父,不准叫我老人家,听到没?”
“是,老人家,哦不,师父,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吧。”说着,玉珞已将他引向一家客栈。这老人不仅是乞丐还是疯子,玉珞自然不会将他的话当真,只应付性的喊他一声师父。
店掌柜看见俩人,拉长了脸,明显是不待见老乞丐。
玉珞不理会掌柜的白眼,径自扶老乞丐坐下。她身上只有当初辰叔给的货币,也不知到底能办多少事。
玉珞叫来小二,吩咐他去给老乞丐买身衣服,开了两间房,然后吩咐小二给老乞丐洗澡。
将这些办完,玉珞手中只剩下两枚刀币了,只够买两个馒头。
玉珞身上携带着惊天宝藏,可是,不能用。而且,若是因为生计,将仙丹仙石卖掉或是当掉,实在太窝囊。不仅她窝囊,宝贝也窝囊啊。要是被其他修真者得知,估计会郁闷到吐血。
更何况,对现在的她来说,那些宝贝,随时会要了自己的命。所以还是谨慎些好。
原本她就没有辟谷,再加上现在法力被封了九层,相当于凡人了,所以必须吃饭。而且老乞丐也得吃饭住宿啊,这都得花钱。因此,玉珞思来想去,觉得当务之急是尽快弄到钱。
玉珞纠结了半天,还是没找到生财之道。修真修到这种地步,真是失败啊!玉珞忍不住自嘲。
“啊,对了!”玉珞突然想起,她曾和拓宇偷偷用仙灵石修炼,剩下很多灵力耗尽的仙灵石。当时因为它们很漂亮,比前世见过的钻石宝石还璀璨耀眼,所以玉珞就留下了。
如果用这些宝石换黄金白银,应该会有人要,而且不会引起修真者觊觎。果然天无绝人之路。玉珞想到这里,愁眉一展。
“丫头,你坐在这儿干嘛呢?”玉珞正沉浸在自己的发财大计中,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男子的说话声。
玉珞转身看去,那人迎风站立,长袍飘飘,仿佛就要羽化登仙。他轻轻捋着胡须,笑呵呵地看着玉珞,颇有些仙风道骨。他虽银发白须,却精神矍铄,容颜如青年般俊朗。
玉珞一时猜不透他的身份,皱着眉头疑惑地问道:“你在跟我说话?”
那人展颜一笑,温文儒雅道:“这里还有别人吗?丫头,才一会儿工夫你就不认识我啦?”
“你是?不,不可能……”玉珞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迟疑地走到那人面前,仔细地打量着他,然后摇了摇头,不解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是那老乞丐?不,不好意思,老人家,也不对,那什么,该怎么称呼您呢?”玉珞有些发窘,红着脸继续说道,“可是,你为什么要扮成又疯又老又脏的乞丐呢?”
真是的,你说这人到底是老人还是年轻人?面貌似青年人,气质像是中年人,可那花白的须发又表明他是老年人,真是难办!
“哈哈哈,”那人朗声一笑,看着玉珞说道,“你忘了怎么称呼我,乖徒儿?”
玉珞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那人。半晌,她突然笑道:“别开玩笑了,前辈,您是在寻我的开心吗?”
谁知那人闻言笑容一敛,剑眉一皱,说道:“丫头,我老人家活了一百多岁了,怎么会与你这小女娃开这等玩笑?既然喊你一声徒儿,你就是我盖蠡唯一的弟子,怎么?你不愿意?这可由不得你,你既已喊我师父,一生都得喊我师父。”
玉珞愣住了,这人脾气怎么说变就变?一会儿是孤苦无依的老人家,一会儿是慈眉善目的爷爷,一会儿是儒雅俊逸的大叔,这会儿又变成霸道无理的神秘人盖蠡,真是有够怪的。
“盖蠡?我不认识。我要去落雁山找我拓宇哥,没空拜你为师,你若急着想找徒弟,又确实没有合适的人选,等我找着我拓宇哥,再回来拜你,好不好?”
“这样,丫头,咱们打个商量,你帮我办件事,我就不再麻烦你了,而且还有很丰厚的报酬哦,怎么样?”盖蠡转转眼珠,既然她软硬不吃,那就只好动点脑筋了,突然和蔼地对玉珞说道,“这件事很简单,只要你愿意,就一定能办到,你若不答应,我就一直缠着你,烦死你。”
呃,玉珞收回刚开始对他的评价,这样一个老无赖怎么可能有仙风道骨,怎么可能有超凡脱俗的气质?一定是眼花了,脑袋秀逗了。
“好吧,先说好哦,帮你办完事我就离开,你可不能耍无赖。我拓宇哥找不到我会着急的。嗯,要办什么,现在就去办吧,我赶时间呢,明天可不能陪你。”
可怜的无辜小白兔就这样入了老狐狸的套儿,当她明白怎么回事儿时,想走已走不了了。
玉珞随盖蠡出了客栈,天色已漆黑一片。
走了半晌,玉珞觉察不对劲,停下了脚步。
盖蠡走着走着发现玉珞没跟上来,回头对她说道:“诶,丫头,就快到了,赶紧走啊,愣着干嘛?”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玉珞怀疑地看着他,站着没动。
“你去了就知道了,丫头,绝对不会亏了你的。”盖蠡上前拉住她的手臂,乘风飞起。玉珞只感到眼前一花,便已置身于一处陌生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你不会是在骗我吧?”玉珞看不清眼前的景物,隐隐约约知道这是一处山谷,耳中听见流水淙淙、鸟虫鸣叫,忍不住心中直打鼓。
“丫头,这里是忘忧谷,是我的居处。我也没有骗你,我确实需要你帮我一个忙,跟我来。”盖蠡一边解释着,一边领着玉珞朝前走。
就这样,玉珞糊里糊涂地进了忘忧谷……一个幽静而冷清的地方。
012 三年
忘忧谷其实不像它的名字那样让人见之忘忧,玉珞觉着,要是哪个倒霉蛋不幸掉到这里,又不认识路,那忘忧谷多半会化身“鬼见愁”。
整个忘忧谷四周种满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毒草毒花,稍不留神,便会死无葬身之地,直接做了花肥。
不知不觉玉珞已在这谷中住了三年。是的,三年。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三年时间足够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长成一个含苞待放的少女,足够一个上当受骗的单纯小女孩认清被忽悠的现实,足够一个对医药一窍不通的玉珞懂得辨别哪怕是一株名不见经传的小杂草有没有毒、能否入药。
忘忧谷的傍晚有些冷,尽管现在还是暮夏。夕阳下山,百鸟归巢。
像无数个傍晚一样,玉珞坐在离谷口最近的一块巨石上,看着天色一点一点变成深蓝,然后变黑。
“吱吱吱。”玉珞听到熟悉的声音,嘴角微微弯起。她明白她的老朋友又来唤她回去了。哎!
“小呆,你又来接我啦?真乖!”小呆是一只白色的小药狐,三年中已成为了玉珞最好的朋友兼搭档。是的,她最终还是认了盖蠡这个师父。再怎么说,人家将自身绝学倾囊相授,这搁谁那儿都是生死以报的大恩啊。她就算再不识好歹,也不能给人脸子瞧啊。更何况…………
玉珞的思绪又飞到了三年前……
当时,玉珞得知盖蠡所谓的要自己帮忙就是继承他的衣钵,气得大发脾气后三个月没理他。几次试图逃出忘忧谷,可没哪一次不是被忘忧谷四周不知名的毒草毒花所伤,然后被盖蠡抱回来解毒。
“学会我所有的本事,你就可以出谷了。”玉珞仍然记得他说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是无奈,是苍凉,是神秘悠远,是茫然飘渺。
然后,鬼使神差的,玉珞竟有点懂他了。
那是不被理解的无奈,后继无人的苍凉,感知人生的悠远和不知路在何方的茫然。
他是不世出的医学奇才,几乎将毕生精力贡献给了药草毒花、针灸医书,三十岁开始炼丹炼药,机缘造化之下,由丹药入道,开始修真,如今已有一百七十多岁了。
他隐隐算到自己大限已到,遂出谷寻找传人,见玉珞浑身充满灵性,又有一副好心肠,所以选定她来做自己的继承人。
扯远了。回到现实……
再说玉珞,坐在大石上,遥望谷口,满腹纠结被小呆打乱。其实,她已经有把握出谷了。这三年,她已将谷中的奇花异草认全了,所以她的内心才如此纠结。
按理说,她三年来辛辛苦苦、废寝忘食研究药材,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安安全全地走出忘忧谷。可是…………这三年来,眼看着盖蠡一天天苍老虚弱下去,她多多少少也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如今的他早已不复当年摸样………他已完完全全是一个老人了。而且是一个油尽灯枯风烛残年的老人。
玉珞一想到这里,心中有些难过。其实,盖蠡对自己还是很好的,教自己认草药时非常专注而且有耐心,平日里给了自己最大的自由。
抱着小呆往竹屋走去,玉珞伤感地叹了口气。
推开竹门,只见盖蠡正坐在蒲团上打坐,岸上的香炉里燃着熏香,玉珞走过去,往香炉中添了些香屑,没有惊动师父,径自离开屋子,顺手关上竹门。
盖蠡听到关门声,睁开眼睛,轻轻叹息一声。
玉珞挎着竹篮子去园子里摘了些灵药,又去果园采了些鲜果。看着满园子成熟的果子,玉珞很有成就感地叹息一声:“哎!我果然很了不起。”
其实,这些都是盖蠡种的,但自从玉珞来后,这些什么果园菜园都归她管了。药园子一直是盖蠡在打理,自三个月前,他也将药园子交给了玉珞。想到这里,玉珞丝毫高兴不起来了,叹了口气,回去了。
“哎,徒儿,你明天出谷吧。该教的我都教给你了,以后再有什么不懂的,查看我留给你的《药经》便是。”晚饭时,盖蠡突然说道。
玉珞手顿了一下,心中一阵恐慌,迅速抬头直直地看着盖蠡,眼泪巴拉巴拉往下掉,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傻孩子,哭什么?你不是早就想离开了吗?我知道,你想你的拓宇哥,马上你就可以去找他了,你该高兴才是啊。”盖蠡摸摸她的脑袋,笑着说道。
玉珞知道,这次自己要面临的不是生离就是死别,无论哪一种,都会让她心痛欲碎。人世间,最无可挽回的绝望,是死离;最肝肠寸断的痛苦是生别。而每个健全的人生,都包含了这两种定义。
玉珞明白,无论自己选择什么,结局不会变。师父会死,而她却无能为力。选择的意义在于,是直面自己的无能为力还是回避。
玉珞擦干眼泪,仍旧没有说话。扒了两口饭,实在吃不下去了,便熟练地收拾了碗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早晨,太阳还没升起来,玉珞像往日一般起得很早。打扫药庐,煮粥,喂小呆,然后去药园子除杂草。
回到竹屋时,太阳已高高挂起,玉珞抱着小呆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发呆。
“徒儿,为师已帮你收拾好了行装,你用完中饭就离谷吧。”盖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玉珞站起身,看着盖蠡,半晌后,才说道:“师父……我,我虽很想离开,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