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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发怔,大白天的,睁着眼睛发梦。”园子里突然有人发话,不是丫头,是玉惜,西临城当之无愧的头牌。
门里那人抬头,看她:“有心情奚落我,你是已经有了决定吧。”
玉惜皱皱鼻子,也看他:“你胖了一点点,现在看起来有点像人了。”
那人不发话,仰头失笑,眼底的青痕益发明显。
没错,他现在是像人了。
可大半年前玉惜在坟场捡到他时,他的模样就绝对是个鬼,一个凄惨万分的鬼。
那时玉惜还是红花楼里面一个不入流的歌妓,偷跑出来给娘亲烧祭,回转的时候刚巧看见了他。
当时他就坐在一堆乱坟当中,穿白衣,前胸被鲜血浸透,目光穿透黑夜,像是已被凝冻。
玉惜素来胆大,可看见他时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许久才敢上前,碰了碰他的肩头。
那人形容可怖,样貌却很清朗,被碰后费力地转头,看她两眼后发问:“姑娘可是出身青楼?”
玉惜的脸色当时就阴了下来。
那人艰难喘息,可说的每个字清晰有力。
“救我,我让你成为这里的头牌。”他道,这句交换的条件说的极低,可声音里有股力量,居然让玉惜觉得他所言非虚。
于是玉惜救了他,他在西临城安定的活了下来,两个月之后开始做香脂生意,很快就名满西临。
第285章 【萧景篇:等倾来(2)】
而玉惜依他所说,每个月来他这里三次,果然在半年之后成为西临头牌。
这人身体极度虚弱,却有个极度强韧的灵魂,为玉惜平生仅见。
“我的确是有了决定,决定和顾郞私奔。”心念至此玉惜抬头:“时间就在今晚,来是跟你说一声。要不你也走吧,我老板的手段相信你也听过。”
“我不走。”过了片刻那人才道,声音极低。
玉惜忍不住叹气:“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在空等,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而那人那事永不会来。”
那人低头,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我都要走了,就让我知道你到底是谁。”
“我姓沈。”
隔了片刻那人抬头,眼波浩淼,好像被这姓氏触动了无穷心事。
姓沈,名景。
一点没错,他就是萧景,刑湮口中已经挫骨扬灰的萧景。
生离死别那天仿佛就在眼前,他清楚记得刑房里面那最后一抱,两人彼此贴近时,噬心蛊带来的疯狂痛苦。
就在那一夜,他将功力渡给了秦若歌,所有一切能给的都给了她。
事情结束时他头脑无比清明,知道自己已经油尽灯枯,绝对再禁不起一夜酷刑。
可是那又何妨,秦若歌生罗萨死,他已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所以当刑湮回到刑房,再次举锤的时候他才如此安详,听着自己腿骨碎裂的声音,就好像听人敲碎一块不相干青瓷的声音。
渐渐的天就明了,他感觉到灵魂已经飘到头顶,离解脱只差一线。
也就是在那一刻,秦若歌对罗萨之战开始,刑房里所有监视的鬼眼也都倏然消失。
全红蛛门倾巢,都跑去观赏那场关乎门主人选的死生一战。
刑房里于是真的寂静了,就只剩下萧景,还有那个举锤的刑湮。
锤举而不落,当时的刑湮神色平定,最后问了一次:“你挑拨宛然,是否是受主子指示?”
萧景已经说不出话,可仍有气力摇头,摇得毫不犹豫。
刑湮的语气于是带了点唏嘘:“她到底是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死生不负?”
萧景艰难地呼出口气,回望他,目光里有反问:“那么罗萨又有哪里好,值得你不离不弃?”
刑湮懂得,摊开手掌,看着指甲不曾洗尽的血迹:“我和你不同,我已经负她,给了你们足够机会取她性命。”
一切的一切刑湮他都已经明了。秦若歌和萧景的故意离间,还有方才萧景真气的转渡。
事到如今,他是清醒的目送罗萨赴死,终于放弃了二十年来不变的追随。
“记得我跟你打过的赌吗?”一阵沉默之后刑湮扬眉,将锤又扬起:“我说过,如果你最终不负你的主子,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萧景虚弱地笑,表示自己并不介怀他食言。
刑湮的手高高扬了起来,他的眼前突然一片昏黑,觉得身体轻飘起来,仿佛已经穿越了时光,坐上了那架秋千,猛力一荡赴往自由。之后一切他都不再知道,那一刻的他,真的是以为自己已经死去。
第286章 【萧景篇:等倾来(3)】
许久之后,在他确认自己还活着之后,他才明白刑湮不曾食言。
借着秦若歌和罗萨决斗的空隙,刑湮放了他条生路,将他送出红蛛门,送到了西临城安定。
有一张字条被放在了他怀里,上面简单几个字:“提防公子,在西临城等候。”
等什么不曾言明,可他懂得。所以他在西临落了根,还做起生意。
不管来日如何,至少他要在这个不大的城镇上拥有一个院落,让等候的那个人能够衣食无忧。“院子还要再大,大到能架一个高高的秋千,荡起来能看见外头的风景。”想到这里他抬头,因为有了念想,小腿的疼痛似乎也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院里的丫头还在忙碌,今天不再是采香雪,而是在往地上撒盐。
玉惜和他的顾郞已经走了两天,昨夜暴雪又下了一夜,院子里的雪多的扫都扫不干净。
萧景将身子往前倾了倾,想去拿匾里的干芍药。
芍药离手指还有一寸的距离,够不着,他苦笑,只好又去推那轮椅上沉重的轮子。
就在这刻院里来了生人,一人华服为首,后面跟着三个彪形大汉,进院后开始一字排开,标准横着走。
萧景又苦笑了起来,对丫头示意,让她站到自己身后。
来人走到了他跟前,第一个动作就是抬腿,将匾里的芍药踢翻。
萧景皱眉,很是可惜那些干白芍,道:“你们白来一趟,我并不知道玉惜去了哪里。”
来人看了看他,又是抬脚,将他一脚踢翻,靴子踩在他胸口:“你不知道那谁知道,谁不晓得玉惜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
“她本来是想告诉我,可我不想听。因为她如果想彻底割断过去,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去处。”
萧景的这句回答再简单不过,可却彻底断了来人的念想,让他顿时抓狂。
“那她走了你负责赔偿。”急怒之下那人抬手,在屋里四指一圈,最后指头指向了萧景椅后的丫头:“你就把这丫头调教给我,调教得比玉惜还强。”
萧景闻言冷笑,眉眼半弯,笑这堂堂红花楼的老板竟然是个莽夫。
一笑破冰,来人低头,这才发觉脚下踩着怎样的一个清俊男子。
“皮囊绝佳身子孱弱。”那人慢慢弯腰,在咫尺之外打量萧景:“我怎么才发觉,西临城居然有这样一个天生的好倌。”
萧景身后的丫头紧张的看着这一幕,生怕那人将萧景带走,于是抢先一步道:“带我走好了,请你们别动我家公子。”
红花楼的老板性朱,朱老板却十分不高兴,他看着萧景,又看看他身后的那个姑娘。说实话不到万不得已他还真的不愿意动萧景,毕竟萧景提出的建议可以为他带来无尽的收益,正所谓漂亮姑娘不难找,难找的却是想萧景这样的人才。
“你这丫头太次,明天我另送个姑娘来。”走的时候他甩袖:“你在一个月内将她调成另一个玉惜,否则我就拿你来抵,去我红花楼做头牌小倌。”
萧景没有表情,只是爬起,坐上他的轮椅,将脊背立直。
第287章 【萧景篇:等倾来(4)】
第二天人果然送来。
萧景淡淡,没有拒绝。
朱老板于是笃定,一个月后前来验货。
“她说她不想做另一个玉惜。”最终萧景却是摊手,瞧也不瞧他:“我已经放她走,而且也无意去你那里做倌,要砸要打请便。”
“我不砸也不打。”这次朱大老板却是冷静,含笑看他:“只不过做不做倌,却也由不得你定。”
“倌是什么你可知道?”将人带回红花楼后,朱老板咬牙拽起萧景头发:“为什么你不破口大骂,不骂我无法无天?”
萧景仰头,挺直腰,由他去拽,并不答话。
朱老板无法,怒火顿时上升,一把将他脊背上衣服扯破,举手想要朝他脸上打去。
“倌,起码要能悦人。”到这时萧景才轻声:“你认为我能吗?”
朱老板扬唇,手炽热,一条条抚过他背上交错的伤痕。“皮相不完整没关系,因为有人就喜欢欣赏别人的痛苦。”
说话间,朱老板的手里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条皮鞭,一下下打在萧景身上。
桌子就在跟前,萧景咬牙,一气跪直身子,将桌上的茶壶扬手摔破。
有块尖利的碎瓷形成,他将它横握在手,一个拧身,已经抵上了朱老板眼窝。
“我的痛苦,还轮不到你来欣赏。”说完这句他垂头,瓷片锐利,在朱老板眼旁划下深深血痕。
朱老板看他,笑,竟是泯不畏死意气纵横。
“你以为我怕死的话就不会对你下手?”他道,伸出手来,紧紧握住萧景手掌:“朱某从一个跑码头的小混混爬到今天,也轮不到你来教我死字怎么写。”
萧景沉默,手掌不肯挪开,被他越握越紧,有鲜血从指缝流出,一滴滴坠下,落了他满脸。
瓷片闪着温润的光,就这样僵持,最后还是顶上了朱老板的左瞳。
“你不妨刺。”到这刻朱老板还是张狂:“刺完之后,我看你怎么爬着离开红花楼。”
“谁说人家要离开。”房里这时突然响起一把女声,绝顶的暧昧销魂。
来的女子正是红蛛门新绝杀婉约,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甜美天真。
“他不走。”来到萧景跟前后婉约弯腰,握住萧景手掌,将那瓷片深送,一记穿透了朱老板左眼。
“和你一样,今天他要留尸在此。”做完事情之后她才起身,跟朱老板的尸首说了这么一句,嫌掌心血污,于是伸手,将鲜血斜斜抹在萧景脸颊。
“公子的命令,是一句话也不要说,直接要了你的命。”擦干净双手之后婉约低身,搭上萧景肩膀,手指下探:“但我想听听,我有没有宽恕你的理由。”
萧景低头,向后微让:“理由?难道你不怕鬼眼听了去?”
“既然我想违背主子的命令,我自然是有十全的把握,这个不劳你操心。”
萧景还是低头,目光并不犀利,却有看穿一切的坦然。
“宽恕我,让挽歌来找我,从此红蛛门再没有挽歌这个人。杀掉我,然后设法让挽歌知道,从此挽歌和公子反目。这是你的两个选择,对你都有利。”
第288章 重新洗牌(1)
“你到底要选哪个?”说完这句之后萧景抬头,看向婉约:“我能想到的公子自然也想到。相信他和我一样,都在等你的答案。”——
京城,皇宫一去十里,无限繁华的一个泥沼。
公子如今就在这里垂首屏息,身份叫做柳王,他的身旁站着他的养女柳如花。
而他的二弟柳辰依旧笑得温和,食指叩打桌面,感慨:“大哥痊愈真是太好了,果然皇天有眼。”
公子顿首,样子有些虚弱,抬手掩唇咳嗽了几声,这才答话:“南疆可能真是我的福地,微臣居然能够不死,继续为皇上效命。”
其实自己身边的这个养女柳如画当初见她,他不过是十八岁的少年,而她不过是比他小了八岁。当初柳如画的出现,第二天公子就查到这个姑娘其实是柳辰的人,而他也就将计就计留下了柳如画,但不是以他女人的身份留下她的,而是给了她另一个头衔“养女”。这些年公子时不时会朝柳如画透露一点他的消息,引导柳辰朝着他想让他知道的地方探去,不然也不可能卧薪尝胆几年,顺利的走到了这一步。
柳辰的手指停住,开始抚摸额头:“这次大哥来,还是请命清剿武林吗?可是我觉得这件事委实太过耗费心神。”
话里的意思已是推诿,公子不语,不反驳强辩,只是恰到好处流露出一点失望。
“不过我好像答应过,你不再管盐茶道的事,会给你别的机会施展。”到最后柳辰终于一叹:“既是如此你就去吧,我派殷太傅做你助手。”
“殷太傅日理万机,臣觉得另外一个人选更为适合。”
“谁?”
“前任武林盟主,秦东书。”公子答道,提到这个名字时抬头,姿态语气都自信十足。
山脚下一个小村落,屋子背对群山,推窗就能看见云雾里常青的山竹,这如今就是秦东书的家。
推门而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