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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暗叹,抬眸瞧向那双漆黑的眼眸,恍如隔世。
莫镜龄紧紧盯著我,半晌,忽道:是你。
我勉强笑了笑:方才道边偶遇,没想到这麽快又相见了。
莫镜龄收了剑:你上这来做什麽。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做到面不改色:实不相瞒,在下曾在此山上种了株相思与亡妻,适闻夜逢山雷,半壁峰塌,心中著急,故来探看。
莫镜龄盯了我半晌,却不做声。
他身後那人忍不住上前道:公子,我们早就派人封山,这人来路不明,若是那人同党,岂非不妙?
莫镜龄哼道:不是说十成火药连发,半条人命都没剩下麽?便是同党,来了又如何?
我眼前一黑,勉强伸手扶住一株老槐,闭了闭眼,深吸一口长气。
莫镜龄盯著我,忽的上前道:在孤老峰的那个,是不是你。
我微微一笑:在下可不愿孤老,又怎会去那孤老峰?
莫镜龄似有些失望,低声道:也是,他与你完全两样。。。
一面转了身,冷冷道:你走吧,别再让我瞧见。
我微笑:多谢。
那人瞧我眼里多有杀意,但却不敢当面下手,只得尾随莫镜龄离开。
我一直将微笑挂著,直到眼里再也瞧不见他背影。
蓦的喉头一甜,哇的一口鲜血喷出,身子摇了摇,抹了把汗,又拔起身子,勉强朝山上奔去。
第61章
眼见晌午将过,我喘了口气,腿脚一软,靠著颗大树缓缓滑了下来。
山上不比山下,纵使豔阳,也不似火烤。背心出了身大汗,此时静下来,反而稍稍有些凉意。
忽然闻道一股焦灼之味,我心头微跳,深吸口气,循著那焦味慢慢走去。
这一路,花败木残,到处都是一片断垣残壁,烧焦景象。
脚下蓦的一软,低头一看,竟是踏到半块血肉。
我蹲了下去,瞧著那残缺不齐的肉块,心如刀绞。
却听一人道:廿八,你怎麽还在这里。
咬了咬牙,沈住气悄悄望去,只见前边不远空地,两人各携了只木桶,似在收集碎块。
其中一人蹲在地上,只是瞧著地上那块断臂出神。
另一人迟疑片刻道:这是初三的麽。
那个唤做廿八的,呆了半晌,低声道:他从小便最爱凑热闹的,爬树跌下来也只是嘻嘻笑,这疤……是八岁时护著我让师父打的。
他忽的说不下去,埋在手臂里呜呜的哭起来。
另一人拍拍他道:是条汉子的,别哭。
那人狠狠抹了把泪:前天夜里三更过了还唤我出去喝酒,说是出任务前与我大醉一场,我……我只当他糊涂心犯了,没去搭理。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著哭腔:早知道他是做了死士,我怎样也不会。。。
另一人叹了口气道:人死有重於泰山,若非他们以身殉职,又怎能骗得广明教教主与他同归於尽?
我一听顿时如雷轰顶,踉跄几步,险些跌倒。
只是这一番动静,显然已叫他们察觉。那两人当即喝道:谁!
我缓缓从花树背後走出,那两人看得一呆,忍不住道:你是谁?
风轻轻吹过脸颊,引得发丝乱舞。
我垂下眼眸,低声道:原来是你们炸的山麽。。。
那两人齐齐拔刀,厉声喝道:你是谁?
我笑了笑,慢慢道:不是说只是交换人质麽。。。
廿八抹了把眼泪,咬牙道:笑话,咱们岭南莫家,也算是正道之首,怎能与邪教交换人质!
另一人接口道:邪魔歪教,人人得而诛之!
我仰天大笑,足尖一踏,一枚石子抄在手中。
那人冷冷道:廿八,这人八成与广明教逃不了干系,若擒不了,便是杀了也算功德一件。
我慢慢沈下脸,指尖微微用力,将石子碎成两粒:你们一开始便在和尚身上绑了黑火药麽?
那人不答,只是厉声喝道:杀了他!
廿八嘶声道:初三在天上看著,定叫你们这些恶人不得好死!
身影微动,已是挥刀而上。
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你的初三在天上,我的秦纵,只能不得好死下地狱麽!
我森然张眼,手指微动,石子激射,硬生生的刻在那两人额前。
廿八喉咙里咯咯两下,双眼圆睁,一缕鲜血顺著额前滑落。
我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
心底一个声音不断的重复:你开了杀戒,你开了杀戒。你开了杀戒,你开了杀戒,杀戒,杀戒,杀戒……那声音有如佛咒,挥之不去,留之扰人,有如蚊蝇,嗡嗡作响,不停不歇。
风冷冷刮来,吹得我额前鬓角头发乱飞。
隐隐听得有人哭道:这人乃是广明余孽,便是他杀了廿六与廿八!
又一人喝道:杀了他,拿他祭奠咱们死去的兄弟!
无数的人叫好,无数的人叫杀了他!
眼前人影攒动,不知有多少人围将上来,一刀又一刀,寒光似雪,舞得眼前一片缭乱。
我不知从哪里一把夺过刀,仰天大笑,声音凄厉如血:老子便要杀人,又是如何!
身上一刀,背上一刀,一刀又一刀,无数的人倒下,无数人哭叫。
鲜血如刀,溅在身上,染红了大片的衣衫。
依稀有人喝道:住手!
那声音清冷寒冽,我心头一呆,背上跟著一痛,这一刀伤在左肩膀。
惨然一笑,手起刀落,抓了那人一刀插在心口。
这一刻,已然成魔。
忽的一柄冷剑打斜里刺来,速度奇快,又如惊电。
我懒得避让,心里头早就绝了活的念头,能杀几个便是几个。
那剑刺在我脊背,顿时痛入骨髓。
我半边脸全是鲜血,森然回头,一刀砍了过去。
那人剑尖一转,狠狠刺向我胸口。
我身子一侧,只让出半寸,侥幸拿得一命,却是新伤旧伤叠在一起,绷带处又热又湿,胸口一阵发堵,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那人吃了一惊,竟忘了撤剑护身,我提了刀咬牙朝他身上砍去,只听他又惊又怒,颤声道:是你,是你,原来竟是你!
我眼前一黑,刀身停在他面前一寸。
伸手抹了把血,那少年的身影从血红的世界里拔出,雪衣长剑,赫然正是莫镜龄。
第62章
我怔了怔,忽的後心一痛,但见莫镜龄脸色大变,抢上前来狠狠一掌将边上一人拍飞,一面扶住我,只说了个你字,眼圈便红了。
我低头一瞧,一个刃尖透过胸口,鲜血渐渐晕开,如同五月的海棠,层层绽放,抬头笑道:你瞧,这花开得真豔。
莫镜龄雪白的脸上,一双漆黑的眼睛分外清晰。
我瞧著那眼里映著的东西,人不人,鬼不鬼,说不出的厌烦。
但听旁边一人叫道:三少,这人留不得!
另一人高声道:这人可是广明余孽,伤了我们不少兄弟!
这个道:不可让他活著出去!
那个道:要将他千刀万剐!
无数的声音愤怒的叫著:杀了他!杀了他!
莫镜龄咬了咬牙,厉声喝道:都给我滚!
人潮静了下来,天地间似乎只有风,自由自在的吹著。
喉头里热热烫烫的甜腥溢满唇齿,勉强一笑,喷出一大口鲜血,正落在他的袖口。那殷红染上雪白,看起来如同雪地里怒放的红梅一般。我身子晃了晃,喃喃道:真好看。
莫镜龄捉住我衣领,恨恨道:为什麽,你为什麽要来?
我笑了笑:老子爱来便来,爱走便走,你管得著麽?
莫镜龄咬牙道:你是为了他麽?
我头晕目眩,勉强仗著一口真气支持住:废话,不为了他还为了你不成!
莫镜龄气得浑身发抖,捉住我领口的拳头上青筋指骨历历可见。
他盯著我,一字一字道:你势必要与我岭南为敌了?
我哈哈一笑,凄凉道:老子本来便是邪门外道,人人得而诛之,为不为敌又算的了什麽?
他脸色一点血色都没有,那双漆黑的眼睛瞧了我半晌,终於叹了口气,低声道:你走吧。
此言一出,顿时叫声四起:三少,怎能放他走!
三少,不杀了他难以服众!
三少,今日的仁慈,便是明日的灭亡。
三少,纵虎归山,乃是大患!
三少,三少……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莫镜龄长剑缓缓从一人身上抽出,鲜血一滴一滴顺著剑尖滴落。
人人皆是退後一步,再也不敢开口。
莫镜龄冷冷盯著我道:我说过的话,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我笑了笑:走?
身子晃了晃,胸口,手臂,後心,大腿,身上无处不伤,无处不痛。
偏偏心底,竟是一点知觉都没有,仿佛早已麻木。
慢慢伸手到背後,抓了半天才抓住那柄刀,惨然一笑:老子根本便没想要活著走出去。
五指扣紧,用力一拔,将刀从身上蓦然抽出,鲜血飙了一地。
莫镜龄又惊又怒,厉声喝道:你做什麽!
他身形极快,将我喉头扣住,一枚药丸立即顺著喉管滑落。
我一掌拍在他胸口,咳出两口血,笑道:你娘没教过你麽,自由也好,性命也罢,有些东西,勉强是留不住的。
莫镜龄喷出一口鲜血,面若白纸。
他身後抢上两人将他扶住,相互递了眼色,同时出手,正好止住他|穴道,一面厉声叫道:这个妖孽打伤咱们三少,赶紧杀了他!
我提起长刀,哈哈大笑:正是,有本事便杀了老子!
那人怒叫道:待你落在我手里,看你怎麽死!
一群又一群的人拿了大刀砍了过来。
我脚虚体疲的东一刀,西一刀乱砍一气。
迎上刀面也不闪躲,只是奋力数著血花。一朵又一朵,一瓣又一瓣,手上的刀越来越重,眼皮也越来越重,只有秦纵温柔的笑脸在心底越发的清晰。
一边打一边走,不知打了多久,不知走到哪里。
追著过来的人越来越少,最後那人一刀砍在右臂上,皮开肉绽,深可见骨。左手接刀,反手劈在他身上,踉跄走了两步,几乎跌倒。
面朝黄土,鼻口里全是淡淡的湿腥。
我闭了闭眼,风吹在身上,如刀剃骨,痛不自已。
也不知过了许久,只听得些许一点哭声,仿佛有人在低低啜泣。
我勉强抬起左臂,一刀插在地上,支撑起身体。
一步又一步,循声走去,但见花叶层叠中,一个少年正抱著一人哭道:你……为什麽要救我。
我跌跌撞撞走了过去,脚下被土石一绊,身子顿时不稳,狠狠撞倒在树上,痛得几乎昏过去。好容易张了眼,却见手中的刀已被少年夺了去。那少年抹了把眼泪,声音惊惧:你是姓莫的狗贼麽?
我握紧了拳头,掌心的烫痕渗入心底。
那少年咬牙道:说话,不然老子杀了你!
我哼了一声,迎上刀尖,那少年一怔,眼看刀入胸口,忽然打斜里伸出一只手臂,将我牢牢护在怀里。
只听那人颤声道:贺呆……你怎麽伤成这样!
我喉间一甜,勉强压了下去:没事,只是皮外伤。
用力伸出双手想要搂住他,费了半天力气,右手却是怎样也抬不起来,只得作罢,喘息道:你呢?
他将脸埋在我颈间,缓缓抬起脸来,勉强微笑道:我很好。
那少年忽的抢上来叫道:胡说,他,他腿断了,血止不住,赶紧想法子救他!
我低头瞧去,只见他左腿已被齐膝炸断,肌肉外翻,骨头露在外头,鲜血不断涌出。
这腿,眼见是不能救了。
第63章
手忙脚乱的替秦纵止血,扯下两幅衣衫小心包裹住断腿,一面抽下腰带,叫那少年过来帮忙,在他断腿及膝处紧紧系了个结。
秦纵苍白著脸,咬了牙没哼出声音。
我道:痛就喊出来。
秦纵唇瓣痛得直哆嗦,却仍是勉强笑了笑:还好。
一会,又道:你身上还在流血麽。
我赶紧点了自身|穴道止血,一面摇头道:没。
那少年脸色一变,似要开口,老子一枚石子递过去,正要封住他哑|穴,却不料眼前一黑,准头歪了,打在一只小山猫身上,顿时骇得它惊叫一声,跳进树丛里。
这一出手,秦纵立即察觉:怎麽?有人麽?
伸手在右臂刀伤处狠狠一抓,痛得老子呲牙咧嘴,神志顿时清明。
那少年一脸恼怒,忽然低低叹了口气,终是没说出口。
我赶紧做了个感激不已你没说破,很对不住老子出手的表情。
那少年不理我,只是默默扛著刀,跳上树稍放哨去了。
我道:还好,是只山猫。
秦纵伸手摸过来:你别骗我,你身上血腥味重得很。
我抓住他的手掌,牢牢握在手心里,忧心忡忡:那是人家的血。老子的功夫你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