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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笑，也跟着走到他身后站定，一低眼却看到了在浅色T恤儿上浸染开的一小片深红色，脸上神情当即一变，眉头深深地皱起来，瞪眼看着没事人一样的人的后脑勺，嘴巴动了动，还是及时改了口。
“惜……顾会长，你受伤了，在流血，快去那个医院让大夫看看吧。”
顾惜朝只稍侧头淡淡睨了他一眼，嘴唇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
“说话何必这么小心，惜朝听着可是好生别扭啊，大当家的。”
马立的脸色顿时变得几分苍白，眉目间甚至生出一种惊疑，但在顾惜朝回过身之前，已经浅浅弯起嘴角，眼睛平静得有如两汪深潭，神情安定平和地柔声道。
“不要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要不，让我帮你处理一下，顾会长……”
顾惜朝轻笑了一声，转身对着‘马立’，一双格外澈亮，当中却透着冷意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来，无动于衷地开口。
“怎么？大侠心肠发作了？今时今日还能得到大当家的关照，惜朝真是倍感荣幸。大当家的，你这副皮相我看着可不大顺眼，不过，到是有那么几分灵性……”
眼前的，果真是，顾惜朝。千年之前的那个，叹息着说‘大当家的，这一辈子，我跟你走’的，顾惜朝。
……也是那个，淡漠地擦去唇角鲜血，然后决绝地说出‘碧落黄泉、天上人间，唯愿不复相见’的，顾惜朝。
时间，已经不够了……吗？
手紧握着，指尖几乎要掐入掌心，睁眼的时候，马立脸上只是一片平静无波，嘴唇如弯月般一笑，温煦宁和，他把手伸向顾惜朝。
“……顾惜朝，我送你去医院。”
顾惜朝低眼看着固执地递到眼前的手，白净修长，沾染了些许灰尘。拧紧眉，漠然地抬头，两手抱在胸前，依旧身姿笔挺地站着未动，开口语意嘲讽地道。
“只是这么点小伤，流再多血也死不了人，大当家的这是着的什么慌？”
马立收回手放在腿侧，低垂着眼，口中吐出一声轻叹。瞬息之间，停止一切动作，一道棕色的影子轻烟一样从马立身上冒出来，然后在旁边显出了身形。
顾惜朝眼睑微合，只是静静地看着戚少商，没有显出任何狰狞狠毒的神色，然后淡淡地转头移开视线，仿佛看到的不过是一个毫无干系的人。
戚少商直望着顾惜朝的侧脸，握紧了手中的逆水寒，眼里闪动着一道复杂至极的神采波动，随即敛净无波。
“逆水寒。当初我最大的错，就是信了你，没有折了它。”
顾惜朝望着窗外，神情语调都很平静地说着，唇角勾掠起淡淡的讽意。
戚少商沉默地站着，只是眼神深深地看着顾惜朝已经渐渐失去了血色的脸庞。
“而第二个错，”
顾惜朝高高地举起右手，身体因为这个动作而起了一阵痉挛。但他只是毫无所觉地眯起眼，似乎正透过指掌间的缝隙看着湛蓝的天空。
“……我会倾我所能，让它彻底地消失。”
顾惜朝右手按在玻璃上，侧身淡然地看着戚少商。那眼神，却有着能够把人灼伤的热度。
戚少商细细地看着在阳光之下几近透明的脸庞，看着那风流俊俏的唇角眉梢流泻而出的决然之意，垂低的眼中渐渐生起吃人一样的亮采。
顾惜朝，我历经等待的一千年，绝不是为了另一个漫长寂寂清冷如斯的千年。所以……
“戚少商，我决不会让你称心——”
顾惜朝瞪大眼，嘴唇颤了颤。
戚少商眉眼一跳，一个箭步抢上前去，准确地挨上那柔软的唇，然后堪堪接住了顾惜朝失去意识滑落的身体。
拂开顾惜朝前额略长的发，抚上了那紧绷着犹透着不甘意味的脸庞，戚少商轻轻地柔软地笑出声，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地轻摇头。
“……还是那么爱逞强，不会爱惜自己。最后总让自己吃苦头。你看，放狠话都没能放完，多憋屈。”
伸手在顾惜朝后背上轻轻一探，然后迅速点了几个｜穴道，戚少商俯在顾惜朝耳边轻轻地说话。
“怕是伤到筋骨了，刚才又这么乱来透支了精力。我帮你止了血，但还是要去那个医院一趟，好好地休养才行。”
顾惜朝全无反应，柔韧的身体深深地沉在怀里，薄薄的衣服紧贴着一身厚厚的皮甲。
戚少商抬头，视线落在直挺挺站在旁边的马立身上，那身脏兮兮的衣服……
……
一手稳定小心地揽着顾惜朝，戚少商空出来的手拉整着身上有些紧窄的衣服，然后转头看了眼身上只剩下件内裤的马立，歉然一笑，露出了颊上一深一浅的两个酒窝。
“抱歉，还要再借你的衣服一用。我已经通知了你那个新闻社的人来接你，你在这里等等就好。”
接着手指在相机镜头上轻轻一弹，然后在一挥手，落在地上的皮甲和衣袍都消失无踪。
怀里的人俯在自己胸前，一手往下抱住了膝盖处，然后轻轻一举，让人能勉强地俯卧在肩膀上，戚少商腾出的手护着顾惜朝的身体以免栽下去，然后慢慢朝着楼梯口走去。
走廊里留下一声稍带些不满的低语。
“惜朝，你每次都长这么高做什么……”
（17）一家两兄弟
“惜朝，我听说是一个粗犷的大叔送你——”
找到502号病房，追命当先推门抢进去，话嚷出一半却没了下文。白色的病房里铺开了浅蓝色的床单和窗帘，窗台上只放了一盆长得参差不齐的吊兰，长长的茎杆张牙舞爪地垂落着。里面靠着窗边的床上，顾惜朝避开伤处侧躺着，紧抿着唇，正出神地凝视着那盆吊兰，周身弥散着一种迷蒙而忧伤的气息。
迷蒙？忧伤？！
追命不信地眨眨眼，里面这个真是我家那个简直比冷血还冷血比要命还要命的小弟？
“小崽子，你还堵在门口做什么，还不快点进去。”
后面顾妈妈手里拎了个保温盒，抬手毫不手软地在追命脑门上来了一下，忍不住又埋怨道。“让你当舒舒服服的老板你不去，好好的去当什么铁血警察，这回好了吧？连惜朝都让你给连累上了！”
追命捂着脑袋赶紧窜进门去，龇牙咧嘴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也不敢和顾妈妈争辩，怕引得顾妈妈又展开关于‘警察和老板’的历史性论题。而且翻来覆去统共就是那几句，叫人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了。
“坐办公室哪有在大马路上喊打喊杀耍威风来得痛快。算了吧，妈。”
顾惜朝以经扫眼过来，然后很是不屑地扫到追命身上。
“……我还想好好读两年大学，还不想落到打工赚钱补贴家用那种地步。”
什么迷蒙忧伤，这种柔软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他家这个毒舌小弟身上，刚才果然是错觉！最近为那个走私的案子实在太劳神了！！
什么叫‘耍威风’啊？！啊？！我这是打击犯罪维护治安！而且你个零用钱两三千的大少爷知道不知道打工也需要面试的？就凭这副拽样是个明白人都不会用你！
追命撇过眼盯着墙壁忿忿不平地心说。他早学聪明了，练口才想赢顾惜朝，还不如要他单枪匹马摧毁H市黑道来得简单爽快，尤其是现在这个敏感危险的时候，说话更是要小心。
他却不知道他在开门的时候就说错话了……
粗·犷·的·大·叔，顾惜朝咬牙，手下的床单早被揪得变了形——在看到贴着墙角站着的那只混账没常识阳奉阴违阴魂不散的见鬼的‘守护灵’又涎着一张脸对他笑之后。
“心里在嘀咕什么呢，你这当人民警察的也不知道好好护着弟弟。”顾妈妈没好气地瞪了追命一眼，顺手又给了一记爆栗，走到床前，保温盒放到床头柜上，温声关切道，“惜朝，这是从家里带来的白菜粥，先放着，一会儿记得要吃。背上的伤怎么样了，还痛吗？”
顾惜朝抬头对顾妈妈绽放出一个柔软虚弱的笑容。
“小伤而已，已经不痛了，妈。……只是手上有些动作做起来不大方便。”
“那就好好歇着，妈帮你问学校多要几天假，”顾妈妈万分怜爱地看着顾惜朝，伸手摸了摸顾惜朝俏白的脸庞，心疼不已。“学习什么地都先放一边，还是身体要紧。”
追命在后面翻了个白眼，抬头望着天花板的方向，懒得看某人跟真的似的装虚弱扮可怜——家里也就只有老妈会吃他那一套。
顾惜朝的视线在追命身上凝了一下，眼中不可察觉地掠过一抹锋芒，随即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手，一副为难的样子。
“可是学校……”
“你现在这个样子还管学校做什么！”强硬地吼了一声，见小儿子缩了一下，脸色好似又白了几分，商场女强人的顾妈妈赶紧轻声细语地安抚，“好了好了，乖儿子，我瞧你学校里的那些个干部又都不像是草包，只是离开个几天，不会有人造反的。你就好好安心地在医院休养几天，让妈妈也好放心啊。”
“妈，”顾惜朝放软声音叫了声，“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是不放心晚晴。”
“晚晴？”顾妈妈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是傅家的那个小姑娘啊，我知道她……还不是叫这个不安分的小崽子搅的，好好地做什么和人家小姑娘约在公安厅门口碰面，还扮得奇奇怪怪地去参加什么化装舞会，让人给盯上了吧！亏你还是警察，怎么连这么点儿警觉心都没有？！”
‘这哪能怪我，我哪知道会有人真不要命地跑到警察大本营门口来‘蹲点’，而且这该要怪您，明明是您把我们兄弟俩生得那么像才叫人误认的嘛！’
让疑犯抓住机会制造‘借车杀人’案确实有错，所以心里虽然念叨着，追命很聪明地继续‘面壁’保持沉默，以免引来顾妈妈集中火力的攻击。
顾惜朝到不管追命在想什么，反正他只要最后达成他的目的就可以了。
“妈，晚晴一个人在学校我实在不放心，我想让略商这段时间好好地保护晚晴。”
“这个应该不用了吧，几个主犯都已经抓获到案了，危险已经解除了。”
听出不对，虽然不知道不对在哪里，但这话出在顾惜朝口里，追命还是赶忙开口，意图驳回这个提案。
“主犯是抓住了，那那些‘从犯’呢？手下的小弟呢？他们的老大被抓，你能确定他们当中没有人做出报复的行为来吗？”
顾惜朝冷冷的声音连着冷冷的眼神都悉数投向追命。
“……这个，应该不会有忠心到这种地步的手下吧。……应该吧。”
追命伸手挠挠脖子，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最后在顾惜朝的冷视下转成干笑。
顾惜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收回了视线。
“这到也是个问题，人家小姑娘的安全当然要好好注意。”没有注意两个儿子间的波涛暗涌，旁边顾妈妈倒是若有所思地点头。“万一真碰上什么危险可说不过去。”
“妈，可是……”
追命还想再说什么。
顾妈妈这边已经拍板定案。
“好了，就这么定了，惜朝安心待在医院养伤，略商去惜朝的学校保护傅家的小姑娘。”
“妈~”
其实论起撒娇手段，追命才是一流的，软软粘粘地叫了一声，不经意地皱眉撅嘴，乌亮溜圆的眼珠子里流动着光带一样，再加上扯袖子的小动作，模样可爱到叫人不心生动摇也难。
顾妈妈也没有那副铁石心肠能无视这么可怜可爱的小模样，平常怎么都顺着大儿子的意了，只是今天不巧，正好赶上了人前人后向来都强硬能干得叫人无处担心的小儿子难得一次的示弱，两相一比较，顾妈妈当然要优先顺着小儿子。
“哎，略商要是个女孩子多好……”顾妈妈伸手拍拍追命光滑的脸蛋儿，这么感叹道，“我可以少操多少心啊！”
追命僵硬。
顾惜朝的唇角勾起一个笑容，眼睛盯着自己放在被面上的手，仍旧以虚弱的语气开口。
“对了，刚才没想起来，哥的上司，诸葛厅长会同意哥这么‘请假’吗？”
果然一听到这个让自家儿子打定主意非要当警察的危险人物，顾妈妈的语调立刻就降低了八度。
“这个不用担心，保护市民可是当警察的义务，我去找诸葛正我那老头谈，一·定·会·让·他·准·假。”
追命直觉得恶寒，先不说自己会不会非自愿地请假……老妈对上厅长，会不会一不小心就把公安厅给拆了啊……忙开口想让顾妈妈改变主意。
“妈～”
“好了好了，略商，惜朝的手不方便，你留下来好好把白菜粥喂给惜朝吃，我这就去一趟公安厅。”
顾妈妈手一挥，完全不容反驳。
“……”
…………
在追命臭着一张脸的瞪视下，顾惜朝自己取过保温盒打开，自顾着一勺勺地开始喝白菜粥，喝完之后，才抬头迎上追命的视线，浅浅地笑，慢声道。
“放心好了，妈亲自去帮你请假，一定可以帮你拿到带薪假的。”
“谁在担心这个……”
追命的脸更黑，更使劲地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