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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黑雾漫出的一瞬间,戚少商就已经动了。他手里正持着那把布满绿锈的逆水寒,连一丝眼角的余光也没有落在身后,只是丝毫不敢放松,拼尽全力地阻挡着息红泪面前的那团黑雾,息红泪安然无恙,黑雾一丝一毫也没有沾上她的衣角。
看到顾惜朝的脸色变成了前所未有的煞白,一双眼睛里面的墨色浓重得让人透不过气,息红泪就像被人扼住了脖子一样,双手再伸不出去。而这么危急的时候,顾惜朝整个人脱了力一样,眼睛一闭,头向下倾落,微卷的发丝随势扬起,手指也在分秒之间就要错开窗棱,眼看就要从5楼的高度坠下。
千钧一发的时候,有个身影大力冲上前,息红泪僵住的身体被推开,一个踉跄几乎倒在一旁,再抬头的时候,冲上来的英绿荷已经险险拉住了顾惜朝的手,止住了落势,却也眼看着顾惜朝的双脚在明明没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离地而起,横行着移出窗外悬空,然后整个身体的重量带着英绿荷也向外一滑,息红泪被眼前这幕景象惊得脸色透白,却还是迅速及时地扑上去紧紧扣住了英绿荷的后腰,终于勉勉强强地止住了两人的落势。息红泪也顾不上舒一口气,毕竟现在仍还处在极危险的一种情形,顾惜朝整个人悬在窗外,全靠英绿荷两手支撑。英绿荷一个女孩子,力气有限,力竭的时候,就是顾惜朝落下的时候。
息红泪咬紧牙关使力往后,已经尽了全身的力气,英绿荷的身体却沉得像铁块一样,就那么摇摇晃晃极之不稳地搭在窗台上,没有动弹分毫。这时当真有些后悔没有让小妖和穆萍两人跟着一起过来,多个人总是多份力量。
息红泪急,被她死死拖住的英绿荷却更急,勉强拉住顾惜朝的身体已经让英绿荷的整个手臂微微发颤,关节处也开始疼得要脱臼了一样,她咬牙硬撑着,睁得大大的眼睛专注地盯着顾惜朝似乎没有声息的脸庞,比近在眼前的死亡更加急切地等待着一个回望,就像等待一朵花蕾在咫尺之间绽放,然后吐露醉人的芬芳。然而,一股莫名的力道却在迫使英绿荷慢慢地松开紧扣的手指,顾惜朝一点一点,无声无息地从她的指间向下滑落。
惊恐的神情终于爬上英绿荷的脸庞,紧紧地皱眉闭眼,她张开嘴,似要吼出声来,但出口的声音却十分的微弱,颤抖得可怜。
“……不,……不是这样,和说的不一样……”
“……冤魂说的话你也信。真是,傻得可怜。”
声音近在咫尺。音质柔润,熨贴人心。
低低的,当中却带着嗤之以鼻的不屑,平和稳定得怪异的声音穿透恐惧,进入英绿荷耳朵,顿时驱散了无力和慌乱。英绿荷心中一定,睁开眼,眼中霎时绽放出无尽的喜意。手上就像重新凝聚起了气力一样,挣开了那股怪力,再次牢牢地抓住了顾惜朝的手。
身在险境,顾惜朝脸上的表情并不见慌乱,反而是柔和舒缓的,万事皆在掌握般的好整以暇,抬眼向上的眼神也无比清亮透彻,夺人心魂。他只一眼落在英绿荷身后,而后唇畔更是挑起了不屑傲然的弧度,视线转到英绿荷的已然涨红的脸庞上,挑眉轻问。
“九幽?”
英绿荷已说不出话,尽力点了点头。
顾惜朝似忍不住地轻声一笑,微摇头,发丝在额前拂动。
“这样的鬼话,你竟也信吗,师姐。”
全不在意自己的命悬在英绿荷的手掌中,顾惜朝语声里是毫不掩饰的轻嘲。那毫不在乎的模样,和千年前的那个顾惜朝重叠起来,一样的让人又爱又恨。
英绿荷浑身一颤,几乎拿不住顾惜朝的手。语不成声。
“你……”
身体又往下滑了一些,顾惜朝脸上一派安然,仍有余力开口。
“像你我这样大逆不道的弟子,当是见一个杀一个,用手段弄死了才好。我说得可对,师姐。”
顾惜朝眼见着英绿荷脸上变了颜色,又红又白,很满意似的低低一笑,神情更是不屑。
“时隔千年,师姐,你倒是天真单纯了不少,真叫惜朝感到惊讶。”
笃定英绿荷怎样也不会放手一样,顾惜朝言语神情,无一不在挑拨刺激着英绿荷。
英绿荷紧咬着牙,手已经愈来愈颤抖。
“竟会听信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以为救我的命,要这么费尽手段做足文章才能得到我的心。当真是半点头脑也没有。其实,想得到我,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顾惜朝一个停顿,唇边蓦的绽放出一个动人心魄的笑容,一字一句,缠绵的声音里,都是明明白白的勾引。
“你,应该知道的,师姐。”
明明该是清亮的眼睛却意有所指,几乎能分明地看见其中一抹淫邪的光彩。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顾惜朝?一个这么生生让人厌恶生呕的人?脑中一直以来的执念突然显得万分的可笑,那份深深爱恋纵死不悔的深情也变得遥远模糊。她为什么要拼尽全力,甚至不惜自己,拉住这样一个人?
英绿荷的神情从激怒不屑变得恍然,无意识地就要松开双手。然而双眼却还是留连在顾惜朝的脸庞上,然后看清了那抹在唇角静静绽放,释然又安然,甚至有几分期待的浅笑。
心神俱震,英绿荷不知从哪儿生出的气力,再一次,死死地握住了顾惜朝的手。
动作之间,英绿荷额上已然沁出了冷汗,瞪眼死死地看着顾惜朝,分不清是惊是怒。
在瞪视之下,顾惜朝神情依旧泰然,低眼向下看了看,反倒是略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接着仰起头,眼睛都在发亮,微微一笑,十分认真地开口提议。
“这样下去,你的手也痛,我的手也痛,还是放手吧,师姐。”
英绿荷气急,眼前开始模糊。这个顾惜朝临死了都要这么不安分得让人生气。眼睛明亮得让人生气,皮肤柔软细滑得让人生气,声音蛊惑得更让人生气,连叫那声师姐时微微挑起的尾音都让人生气。都到这个时候了——
如果还有余力能说得出话,英绿荷恐怕要大吼一声闭嘴,而现在,她只能咬牙切齿地继续死瞪着顾惜朝,手里分毫再不敢放松,手心里已经出了汗,变得滑腻,更加不易抓牢那双手,或许下一秒就会彻底滑脱,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惜朝坠落,死。
“我的手快被捏断了 ……”
顾惜朝失笑一样摇头,轻声慢慢地说,然后轻闭眼,低垂下了头。
英绿荷心一个紧缩,几乎要失声叫出来。
幸好,只是一瞬间,顾惜朝又再次抬起了头,眼神深深,而里面,是从未见过的柔软和感激,再无外物一样,那么专注地直视着英绿荷的眼睛。
“……你能为我画眉,我真的很高兴。我也知道,你不是真心的。可是,我就稀罕你正襟危坐,笑傲风云的样子。”
顾惜朝慢慢地轻声说着,眼看着英绿荷眼中漫起水雾,愈来愈湿润,唇角微扬,勾起淡淡的浅笑。
“师姐,绿荷,你看,你说的话,惜朝一字一句,都铭记在心,刻骨不忘。翠绿如玉,出淤泥而不染,绿荷,你要的,就是这个吗?……这样无怨无悔的一腔深情付给顾惜朝,却得不到回报,真的值得?”
声音渐渐低沉,充斥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不要再受记忆的枷锁,纠缠不清下去,放手。”
英绿荷颤抖着摇头,弧度小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到,凝聚多时的泪水终于大滴大滴地滑落下来。
顾惜朝却是深深一笑,目的终于达成一般,眉目间更是透出古怪。
英绿荷觉出不对,却来不及反应。手上一紧,已被有力地反扣住,而顾惜朝这时轻笑一声,双脚用力在墙上一蹬,手中同时用劲,顿时把英绿荷原就不稳的身子整个向外扯落,后面死抱住英绿荷的息红泪也是往前一冲,顿时失掉了施力点,上身挂出窗外,就要被两人的重量一起带出窗外。
顾惜朝竟是要拉着两人同归于尽。
在顾惜朝开口之后就在周围弥散开的黑雾于瞬间裹住了三人的身体,及时止住了落势,顾惜朝当先被提起,接着重重甩入窗内,后面的两人也安全落回窗内。
后背着地,顾惜朝疼得浑身一震,泛白的唇在发颤,却仍是勾出一个舒心得意的笑容。
“……果然是,见不得息红泪有事。”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快得让人做不出任何反应。英绿荷只觉得浑身发软,没有力气,同时又在发僵发痛,瘫坐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心脏跳到了喉咙口一样,在自己耳边怦怦作响。疑问的目光投向顾惜朝,脸上露出惊恐和焦急。旁边的息红泪煞白着一张脸,默不作声地看着顾惜朝。
两人的注视下,顾惜朝仍是躺着未动,一抬眉,眼睛只看着天花板的方向,上面的黑雾在眼睛里投下黑影。
“你到真以为,那东西是九幽。那是……”
低低地叹息着说,却没有说尽。顾惜朝任那股黑雾翻滚着慢慢逼近眼前,没有半点躲避的意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向被另一团黑雾纠缠住不放的戚少商,然后哼笑一声,很随意地闭上了眼睛。
“再不快,可就,来不及了……”
戚少商明显一震,随即闭目,手中逆水寒向着顾惜朝上方的黑雾闪电一样掷出。
剑身融进黑雾,两团黑雾都开始剧烈地翻腾起来,一瞬间的膨胀,然后聚拢成一点,消失。同样消失无踪的还有逆水寒和戚少商。
顾惜朝已经睁开眼睛,不为所动地在空荡明亮起来的房间扫视了一圈,最后慢慢垂下眼睑,声音低不可闻。
“你,看得到吧。……绿荷师姐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布的局,不遂了她的意,怎么能行。”
黑雾让英绿荷眼前一片黑沉,黑雾散去之后,却看着顾惜朝一动不动躺在那里,闭着眼睛,脸色苍白,不知道是死是活,当下大急。
息红泪却看不到黑雾,对发生的事情一知半解,却比她看得清楚,也还不到力竭的那种程度,慢慢撑起身站起来走过去察看,口中安抚。
“应该只是疼晕过去了,没什么要紧……”
语声一顿,因为顾惜朝突然睁开了眼睛,视线投过来的瞬间,眼神变得痛、伤,还有分明的怒,恨,不复先前的平和明澈。
息红泪神情一敛,淡声开口。
“顾会长,你没事吧。”
顾惜朝也及时垂眼,掩去了多余的情绪。
“只是撞到了伤处,散了力。劳烦息会长扶我起来。”
息红泪点点头,伸出手,一停顿,仍扶上了顾惜朝的肩膀和侧腰。
咬牙,对后背传来的激痛不管不顾,顾惜朝强撑着勉力站起来,身体一晃的同时,口中尝到血腥味。被扶到床边坐下,深呼吸,顾惜朝转头对息红泪露出笑容,眼睛却不敢再落在那张绝丽的脸庞上。
“息会长,让你受惊了,今天的事……”
“顾会长不必解释,今天的事,回去以后我自会问个清楚。……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
自然能看出顾惜朝的勉强和不自然,息红泪皱起眉,开口截断顾惜朝的话,看了眼地上的英绿荷,接着往门口走去。
门被打开,又轻轻合上。
顾惜朝转头看着合上的门,避开英绿荷的视线,脑子里开始一阵阵的抽疼。
眼前发黑,印在眼中的景象模糊起来。顾惜朝闭上眼,低下头。
……戚少商,你口口声声说,为了保护我你才存在。可是在危险袭来的时候,第一个,却是去救根本毫无危险的息红泪,你的未婚妻。
右手的手指紧紧地扣住大拇指,指甲盖被压出了惨白的色彩。顾惜朝紧闭着双眼不愿睁开。
……说着生生世世和我锁在一起的戚少商,你,去了哪里?
(二十二)茅山术士·怨灵
“你要出院?这不可能。”
穿着白大褂的医师立刻摇头否决。
“这位同学,你入院不到四天,就把自己弄得伤上加伤,这种情况下让你出院,就是极大的不负责任。如果想早日痊愈,还是在医院静心养伤的好,你也不想让你的女朋友,那个穿红衣服的…还是那个穿白衣服的,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总之,不管是哪个,让她们担心就太不对了。再不然你也该想想你的父母,挣钱辛苦,让你住在单人病房……”
顾惜朝会走路说话起,二十年的岁月里,从学习成长到待人接物,向来都是有理有节,没有任何一处可叫人操心的地方。所以被人用这么异样不信任的眼神打量注视,然后又是摇头,又是教训地劝导,是第一次。
任医师说得唾沫横飞,顾惜朝低垂着眼,苍白的脸上显得没有生气,低眉顺目,一直是一幅从头到尾认真在聆听并且感到惭愧的模样。当然以为他听进去了,医师满意地点点头,于是停下了着实罗嗦的一番劝导,转口想叫顾惜朝先回病房休息。
而就在这时,顾惜朝突然抬眼,冰冷的视线直对上医师的眼睛,然后慢慢地勾起唇角,笑。
“谢谢你的关心,医生。你可能没听明白,我就再重复一遍。我‘要’出院。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