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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一顿,镇邪剑齐眉举起,剑尖直指戚少商,绝然道。
“戚少商,这是你欠我的。从今往后,我们天涯两岸,各不相干。”
戚少商不可置信地瞪眼看着顾惜朝,微圆的脸庞瞬间褪去了颜色,惨白得吓人,眼眸黯淡,周身的暗色立时变得明显起来,房内众人都感到呼吸在瞬间变得沉抑,而后自觉不自觉地绷紧。
无情也止不住地轻喘了一声,嘴角却挂上了一抹浅笑,尤其看到戚少商灰败的脸色和顾惜朝晶亮的眼眸时,笑意更加深了些,转身拉过追命一起走向门口,同时语调淡然地开口道。
“既然已经下了决定,那就开始吧。马先生,设阵凝血。”
“……在,在这里吗?”
看着无情笑眯眯不像说笑的样子,马立吞了口口水。
“太草率了吧,至少让我先净身……”
“不用,法阵早已设好,缺的只是一个启动的仪式。”
无情稍稍地眯眼,轻松地笑问道。
“马先生,你不晕血吧?”
“……·结!!”
大喝一声,推出手印,睁大眼看着第四道被牵引的血柱顺利地凝聚成团浮在半空,马立才放松地呼出一口气,结成这个印实在比预想的还要耗费精力。肩上就被人拍了一下,一惊之下回头,对上了一双乌黑闪亮,神采奕奕的眸子。
“你刚才含含糊糊念了一大串都念了什么?道士做法的时候不是都要念天灵灵地灵灵,急急如律令一类的吗?”
追命跑过来大刺刺地把刚才准确划出创口进行放血的手伸出去让人包扎,另一只手接着就要去捉马立的右手。
“我刚才看到有一道光散出去,然后就弄了一个大血球出来,你手里是不是有萤石之类的东西?……惜朝,痛痛,轻点轻点。”
趁着追命叫痛的时候,马立勉强振作精神三两步跑到无情身边——他已经看出来了,最能治住追命的还是这个无情警官——然后指着‘大血球’对顾惜朝道。
“会长,接着把镇邪剑投进去就可以了……”
虽然不甘不愿,追命果然不吭声了。顾惜朝放开追命包扎整齐的手,看向无情。无情轻点头。
顾惜朝低垂眸,重又拿起包扎伤口时放在一旁的镇邪剑,目不斜视地从一动不动的戚少商身前经过,举剑,剑身慢慢隐入血色中。在剑身隐入过半的时候,静止的血团蓦的急剧转动起来,传来强劲的吸力。
顾惜朝眉一皱,咬牙使力握住剑柄以对抗那股劲力,整个身体在眨眼间被带着向上一提,几乎离地而起。
“松手,惜朝。”
听到了惊叫声,紧接着耳边就传来了低语,身体同时被人环腰搂住,从牵扯中解放出来。顾惜朝眉间一展,本能地选择听从,松手放开了剑柄。
低沉的略带责怪之意的声音继续传入顾惜朝的耳朵,戚少商暗沉的眼睛向门口的无情等人投去一个森然冷冽的注视。
“这是茅山的血引符。血液务必要尽数染入剑中,当中所含劲力极大,足可透体而出。”
顾惜朝闭了闭眼,并不看就在耳侧的那张脸是怎样的紧张忧虑,只用冰冷疏离的语调开口道。
“多谢提醒,戚少商,放手。”
耳侧的声息似乎停滞了一下,紧接着,腰间紧拥的手臂默默地松开了。双脚着地,顾惜朝首先朝着追命安抚地一笑,声音算得上温柔,语意却不容反驳。
“到门口去,略商。”
追命的视线在神情黯淡,显得没有生气的戚少商身上转了一下,然后看看顾惜朝表情淡淡却无形中有几分亮采的脸庞,点点头回到门口和众人一起站着,把空间留给戚顾两人。
——看这架势,有危险的绝对不会是惜朝。既然惜朝没事,那么插别人一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这个戚少商不是人……应当够不成杀人罪吧?
转瞬之间,镇邪剑已经完全沉入一片血色之中,那片深浓的血色明显地翻腾不止,仿佛在咬噬着当中的剑。
追命瞪大了双眼看着空中奇异的景象,嘴也张着合不拢,一会儿又低头盯着自己包着止血绷带的手臂,满脸都是惊奇。
马立紧盯着血球,注意到血球正以可见的速度逐渐缩小,边缘的颜色开始转淡,不由向前面的无情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眼睛里有一道亮采,无情头也不回地开口道。
“等血液完全被吸收。惜朝,准备好接剑吧。”
顾惜朝侧身伸出手,只在瞬间,血球完全消失,镇邪剑稳稳地落入手中。
“这是……”
因为吸收了血液,镇邪剑整体呈现出绯红崭新的色彩,和之前的腐朽截然不同。
无情只看了一眼,唇角扬起一个浅淡的笑容。
“惜朝,血引符已经成功,镇邪剑的法阵被启动了。接下来,就要看你了。”
顾惜朝唇一抿,转身正对着戚少商,忽而露出一个绝艳的笑容,手轻轻地往前一送,剑尖抵上了胸口,随之而落的,是一声宛若叹息细微不可闻的低唤。
“惜朝……”
握剑的手并没有半点颤动,顾惜朝的眼里盛着冰冷,直视着戚少商复杂无比哀伤的脸庞,似要将之刻印进心底,随后却没心没肺一样地轻轻一笑,深深地看入戚少商的眼睛,轻声道。
“这一剑,就当是你还我的。再见了,戚少商。”
手起,剑出,透胸而过。
顾惜朝放开手,退后一步,脸上的神情是放开了一切才会有的漠然平静,唇角甚至扬起了一个轻松的浅笑。
最后印入戚少商眼里的,是这样的景象。
……惜·朝。你竟然,果然,选择了放手——
脸庞仿如雕塑一样没有神情的变化,戚少商漠然地看着胸口。顾惜朝那个平静的笑容,比剑峰更要来得尖锐伤人。心在片刻间沉入了看不见的深渊。
一直以来,执着地静静潜伏在孤寂虚无的时间夹缝里,等待着一个挑眉,一个戏谑的笑容,甚至一个不耐的眼神。
然而这一场注定的相逢,得不到一个颔首的回应,早在漫长的时光流逝中散落无形。
或许最初挥下的那一剑,斩断的不仅仅是一条受怨恨扭曲的命运长线,同时被截断的,还有两只曾紧紧相握的手。
他的惜朝,原就是这样一个人,惊才绝艳,但也狠绝无双,容不得半点轻忽。
……惜朝,唯愿你昼夜吉祥,永世无伤。但是,不要再让任何一双手来拭你颊上的泪,不要让你的指尖狠狠地扣上任何一个人的额前,然后轻笑着落下一吻,不要一直一直地握着一个人的手,尽夜不眠,不要再对人说,我和你在一起,永生永世……
崩塌一样,在剑身周围,附着皮甲的胸口慢慢地扭曲,然后凹陷,最后成为一个黑洞。
逆转的法阵,发动了。
游离在尘世之外,孤寂了千年的戚少商,就此将无可逆转地,消失。
“戚少商,其实也不过是个胆小鬼而已。”
真正看到戚少商崩毁的景象时,在心里造成的冲击比想象中来得更大,心脏因为收紧一样的疼痛而剧烈跳动着,顾惜朝皱眉转开眼,迎上了无情清浅的笑容。
“惜朝,过来这边吧。崩毁和重建,法阵要结束还需要一段时间。”
顾惜朝同样露出了笑容,但眼神和笑容都是傲然冰冷的,没有丝毫暖意,他慢慢地走到无情面前停下,冷厉的眼眸细看着无情的脸庞。
“无情,为什么要设下这样的法阵,然后来误导我?”
冷厉的视线下,无情清浅的笑容丝毫未改,眼眸里却依稀漫上了一抹冷意。
“因为戚少商过于贪心了。他需要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你不也默许了吗?惜朝,你知道戚少商原本设下法阵是想得到什么吗?”
顾惜朝挑眉看着无情的脸。
眼眸里的薄冰隐去无踪。无情直视着戚少商已经消失过半,抽动扭曲的身体,脸上不见喜乐,接着淡声道。
“命数被牵系到逆水寒上的不仅仅只有你而已。赫连春水,或者还有息红泪,出现在你身边的许许多多的人,包括我们都在其中,身不由己。戚少商最怕在漫长无边的时光里错失你的踪影,所以宁可完成他的法阵,把逆水寒也与你相融,让一切厄运离你远去。如果他的法阵完成,降临到你身上的灾病,会全数转嫁给其他人。这样就能让你真正地无伤无病,一直平安终老。”
无情的笑容透着深刻的嘲讽。
“顾惜朝,你说,这是哪里来的道理,要让我们这么多人生生世世专为你一人护航。”
顾惜朝浑身一震,垂眼避开了无情灼亮的眼眸。
无情浅浅地吐息,似在平复激烈的情绪。
“镇邪剑的法阵,破解的,还有这里所有人的命数。顾惜朝,正如你一直所坚持的,我命由我。世上没有谁是生来为谁而生的事。况且,次次都是一样的老面孔,重复着相同相似的人生,可是会人生腻的。再绚烂夺目,一辈子,足矣。”
无情的声音里重又染上了从容清亮的笑意,淡薄的唇边吟着一抹淡然而又傲然的浅笑,轻声道。
“戚少商现在已经‘死’了一次,惜朝,既然你选择了不放手,那就看好他,别再让他犯糊涂。公安厅管不了鬼,但是却一定能收拾得了‘人’。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
最后看了顾惜朝一眼,无情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冷血和铁手合力拉着满脸惊叹号和问号的追命往外走,马立犹豫了一下,看看顾惜朝的脸,还是跟着出去了。
房门被合上。房间里只剩下顾惜朝。
戚少商的身体这时已经消失殆尽,镇邪剑悬在空中,绯红的剑身开始向外漾出一层层微薄的光雾。
光雾每向外扩散一次,一个浅淡的人形就会显现出来,然后随着光雾扩散的次数,渐渐地变得清晰。
顾惜朝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唇角舒展开一个笑容,又在下一瞬掩去,眉目间染上了如同严霜的冰冷,顾惜朝返身走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下,以正襟危坐的姿态,拿起了桌上的一份文件。
……
镇邪剑终于褪去了绯红的颜色,腐朽的剑身跌落地面,崩散为尘。
戚少商一个跌身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激起一片飞扬的尘土,面上露着茫然的神情咳嗽了两声,接着一个轻柔但又厚重的物件被狠狠地摔了过来。
戚少商迅捷地反手接下,一声冷哼也在同时响了起来。
戚少商不可置信地抬头,一下瞪大了一双圆眼,失声道。
“惜朝?!你……这是怎么回事?”
顾惜朝冷笑,视线甚至没有离开手上的文件,倨傲地一抬下巴。
“丑死了,闭嘴。衣服穿上,我不想看你那身肥猪肉。”
戚少商低头,才发觉身上一丝不挂,忙手忙脚地套上了那件浅灰色的风衣,动作间,灰暗的眼睛重又焕发出了亮采,死死地盯着顾惜朝不放。
风衣是追命的,虽然长度足够,但是戚少商的身材要比追命来得壮硕,长排扣的衣襟遮掩不住,大片的胸口敞露在空气中,反而比之前的一丝不挂更加引人遐思。
在戚少商灼亮的视线下,顾惜朝不自在地动了一下,差点给自己来上一巴掌:这种程度就脸颊发热,又不是没见过男人长什么样!
好在戚少商只知道死死地看过来,还是一脸的呆相。顾惜朝暗自吸气,挥开脑中的杂念,头脑一明晰起来,唇角立刻勾勒出一个十足森冷的笑容。
“戚少商。”
顾惜朝低沉的声音传入戚少商耳中,戚少商抬头,看到顾惜朝两手优雅地交叉在一起,轻放在同样优雅地交叠在一起的两条长腿上,灯光照射下,白皙脸庞上一抹轻浅的笑意迷人心扉。用这样疏懒的姿态,眼眸里甚至还有一点诱人的狡诈,顾惜朝朝戚少商轻轻地一点头。
先不论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竟然没有消失归于尘土,戚少商眼神一亮下意识地就要凑上去。
顾惜朝面色蓦地一冷,狭长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逼视着戚少商,语调森冷,嗤笑着开口道。
“大当家的,这一千年,你,很威风嘛……好霸道,好手段,有些事情,在下区区不才是不是该向你好好请教一番?嗯?”
……那身披了千年的熊皮真的是很必要的,戚大当家的少了它,竟然生生的在大夏天里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