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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强烈?时速超过一百英里,换算成公里就是一百四五左右,在地面就是台风。
C…47巡航速度是二百七左右,只比台风快一百多公里。顺风飞,汀江到昆明,没有意外,两个多小时就到,而从昆明到汀江,却需要五个多小时,就是这个概念!第十航空队两个美国飞行员,从昆明返汀江,竟然飞七个多小时。飞一米退半米,飞机几乎不动,整整一天都耗在空中,是一寸一寸爬过来的,下来后,基地都不相信他们还能活着回来,都以为肯定不知摔哪去了。
这个季节起飞前,必须考虑油量。我就曾被刮到过怒江和澜沧江之间,由于油不够,只得返航。
一遇到强烈侧风,机长边飞边得让飞机做15度到25度偏流修正,以抵消强风,这样大幅度修正航向,在飞行中是极其罕见的,但又必须这样做,不然,可能就把你真的吹到珠峰上!麻烦的是在这种风速下,定向仪往往失效,后果,你想吧。伴随着强烈的侧风,是更强烈的上升和下降气流,上升和下降幅度之大,让人瞠目结舌。
1943年3月13日,陆铭逵和我一前一后起飞,相隔只有十几分钟,在飞越第一个山脊时,他们报务向地面发报,飞机遇到强烈上升气流团,一分钟之内,C…47根本无法控制地上升8000英尺,随后又急速下落,可能有4000…5000英尺。我们是晚走的,结果却早到了。看他们在昆明落地后,机组三人周身都湿透了,浑身湿淋淋,像在水中刚捞出来一样。
一分钟8000英尺啊,那是什么样子?现在最新式战斗机可能比这快,可我们是货机。C…47又不是密封舱,在那个高度上,连氧气都没有,人受不了啊。还有严重的结冰、没有导航台嗨,别说了,真不知当年是怎么过来的!
冰山雪峰之间,一架螺旋桨飞机声嘶力竭地咆哮着,试图冲出这个被冰雪包围着的世界
那一夜,我脑海里全是这个画面,彻夜难眠!
焦急的陈纳德史迪威带领他的“杂牌军”在缅甸败北,陈纳德异常急!
他已经断炊多日!
查阅很多史料,均认为陈纳德和他招募的队员驻扎中国昆明。没错,陈纳德带着他的雇佣军目的地是中国,但飘洋越海到达的第一站却是缅甸。当时虽然浩瀚的太平洋上无战事,但整个中国却都处于熊熊燃烧的战火之中,“国统区”里找不到一块安静得可以组装飞机和训练的地方。陈纳德费得一番工夫,征得英国人同意,好歹在缅甸东吁觅得一处机场。为了组装这批P…40战机,国民政府特地又把中央飞机制造厂搬迁到中缅边境的雷允。
第九章 扣响飞天之路(3)
好长时间内,蒋委员长和国防部、包括陈纳德本人,一直都弄不清楚在中国抗击日本侵略者这场战争中,英国人的真正意图,是袖手旁观还是幸灾乐祸!就和当初同意日本人提出的关闭滇缅路但又开放启德机场、及后来稍一接触战事即自行撤退一样,作为殖民者,英国当局同意陈纳德和他的队员可以在东吁停驻,却不能在这儿上空飞行训练。
其实老谋深算的英国人直至日本人侵入缅甸前,一直是想躲开这场与己无关的战火,两面都不想得罪!
费了很长时间周折,最后连空军总司令王叔铭都出了面,英国人才勉强同意,可惜,时间已经过去很多。空战胜利的前提是大强度训练,陈纳德赶紧让他的队员训练,结果刚一训练就出了事——三架飞机坠毁。
出征未捷身先死!如果能按时更新备件,悲剧根本不会出现。
缺少航油。
每一滴飞机发动机专用的高辛烷汽油,都是从12000公里外的美国本土运进来。
“一滴汽油一滴血”的口号就是这个时候喊出来的。
每一滴油都像血液那样宝贵!可见到了什么程度。
还有,先不说武器弹药、医疗用品、食物这些大宗给养,单就是P…40尾轮轮胎、电路开关、电子管、机枪电磁阀、氧气瓶、化油器、火花塞、电池数以千计的小零件也难以保证,还能不摔飞机?
基本的给养跟不上,还要训练和作战,不过,除了国民政府、中国空军还指望他们出现“奇迹”外,在美国本土,国防部还真没把这伙人当回事,似乎已经将他们遗忘。当美国总统、蒋委员长、宋子文、邦德、王承黻,中国国防物资供应局、国民政府、交通部、“中航”公司还在探讨“新航线”,还在为最后的“通道”做着各种各样的计划之时,1942年12月12日,陈纳德已经带着他的形骸放肆的“散兵游勇”们狠狠地揍了日本人一顿!
第一仗击落六架日本人“零式”机,落荒而去的日本人都回到基地了,还没回过味,以往中国人一知道我们出来,早就跑远远的,想看都看不见,今天是怎么了?
其实今天这仗打得日本人也没“看见”。
陈纳德确实厉害,知道自己的P…40性能不行,不是“零式”机对手,采用的是“空中游击队”招术,在空中隐蔽等待,日本人进入伏击圈后,从高空冲下,打了就跑!
日本人当然没看见。
当史迪威、杜聿明、孙立人还就是否钻丛林密境还是退守印度争论不休之时,陈纳德又在昆明上空和日本人交上了火。
又是大捷。
长期在涂着“膏药旗”呼啸而来就要“跑警报”、就要躲墙角、钻地洞的老百姓终于扬眉吐气一回了,空战过后,媒体连篇累牍地称赞,昔日这些一直被认为是一群流气十足的家伙此时成了大英雄。昆明当地一家小报记者很有想象力,在报道空战大捷时,用了“飞行中的猛虎”形容这些英雄,于是,“飞虎队”一下名扬天下。
打了胜仗,可陈纳德根本无法兴奋,最重要的给养问题一直压在心头,作为几次战斗的策划、指挥者,只有他心里知道这仗是怎样取胜的,日本人精明得很,不可能总是按着自己的心意出牌。有再一再二不可能有再三,这次胜,下一次就很难预料。
如果有足够的汽油、弹药、飞机零部件,该多好!
空战中几次小胜利,至多是让日本人飞机不会再肆无忌惮地扫射、轰炸,并不足以扭转整个战局,当史迪威和中国军队被打得一败涂地的消息传来后,陈纳德不得不和他的弟兄们把“家”从东吁搬到昆明,和中国惟一一条通路被断绝后盟国的表现一样,陈纳德近于绝望!
现代化战争,没有充足的后勤给养保障,就不能打仗。
继续乱还好,密之那失守并没有使中国陷入绝境,“中航”竟然在无法飞越的地势、无法穿越的气象条件的驼峰航线中杀出一条路,这简直就是奇迹!
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顺利”,想象中的“意外”也没有出现,这让邦德和王承黻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交通部也放下心来,只是觉得“中航”运力太小,陈纳德的“飞虎队”、前线胶着对峙的军队都只是杯水车薪,加尔各答成千上万吨货物都堆积在那里,必须在最短的时间、用最快的速度运回国内。
王承黻更急,但有什么办法,别说外交部长许诺的三十六架C…47没有,整个公司连十六架都没有,现在只有这十架C…47在汀江——昆明间飞来飞去,每架C…47最多载重三吨多一点,好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点一点地往回运。能飞得起来的飞机都飞起来了,能派出去的飞行员都上去了,所有的潜力已经全都挖了出来!
惟一的办法就是让飞行员们拼命飞。
印中联队有飞机,也有未曾执行的飞往中国的“计划”,还来不及检讨在缅甸落花流水、稀里哗啦的失利,史迪威坐不住了。和中国军队将领、和他的中国最高统帅相处是否愉快可以忽略不计,眼下最先要处理的是,规模军事补给中国已迫在眉睫。
国防部已将这个联队一部分人和飞机调到中东,剩下的都是破烂C…47,那也得飞。
史迪威的命令下达了,再次出乎他的意料,印中联队司令奈顿将军拒绝执行命令!
第九章 扣响飞天之路(4)
简直就是在缅甸那一幕的翻版,只不过是由外国人换成了自己同胞。
奈顿不是不执行上司命令,确实有他的难处。新货机和骨干人员都被前任带走了,给他留下的,是一个严重削弱的运输系统,基本没有“战斗力”。奈顿去见史迪威,要求在汀江和昆明两端机场不少于五个联队,C…47总量在一百架以上时,才能真正保证运力。
史迪威并不理会奈顿的苦述。
据说,见自己命令得不到“贯彻”,史迪威怒气冲冲找到奈顿,见面后,两人曾有过这样的对话:史迪威:“印中联队还有几架C…47?”
奈顿:“三十五架,将军。但有十架因为损坏不能飞行。”
史迪威:“中国航空公司只有十架C…47,现在是1942年7月30日,我得到的数据证明,就在这个月,他们已经运送了1293吨货物,而你们”
奈顿:“我们也在飞,先生”
史迪威:“可你们三十五架飞机只运送73吨,这点东西,我肩挑背扛都能做到。
中国人能,你们为什么不能!我不想听任何‘不’的理由,执行我的命令,马上飞!”
“是,先生!”
奈顿气呼呼走了。
印中联队的C…47勉强飞了起来,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走的哪一条航线,能查证到的是,十架C…47只有五架飞抵昆明,再回到汀江,又少了一架。
六架飞机,全都摔到“中缅”交界处和横断大山那一带,不知他们遇到了什么突然的气候变化,连对地联络都没有,就杳无音信了。早晨停机坪还一架挨着一架,晚上,空了。
伤了元气的印中联队彻底不行了,仅有的一点战斗力荡然无存。悲伤未过,只过了半个月,奈顿调走了,他是无奈而去的。接替他的,是克莱顿·L·比斯尔准将。
准将这边命令印中联队的飞机继续飞越“驼峰”运送物资,那边向史迪威和华盛顿报告,内容和口气和他的前任一样:在安全没有得到可靠保障,没有足够机场,C…47少于一百架,任何想增加对中国的补给都是徒劳的。
接到克莱顿·L·比斯尔准将的报告后,对正在艰难挣扎中的国民政府,美国国防部更是没有了信心。
焦急的史迪威给蒋介石发电,中国战区总司令睬都不睬。
全乱了。
再寻他路蒋委员长没有时间理会他的“参谋长”,此时,他正忙着制定一项计划,这项计划,也只有最高军事委员会、交通部少数几个人了解。
日本人很轻易地占领缅甸,截断中国陆路、空中通道,对国民政府抵抗能力打击太大,虽然现在“中航”飞行员们冒死飞连接昆明、汀江这条驼峰航线,勉强维持前方和政府给养,但日本人已经扬言,要继续向西北推进,打到汀江、打到加尔各答,彻底“解放”印度,把侵略者(英国人)赶出去!想想,日本人不是空嚎,凭他们势头正旺,万一哪一天真要是猝不及防再把汀江、加尔各答给占了,后果不堪设想!
蒋介石早就想到过印度问题,为此还给宋子文专门发电,现在看来这种“猜测”
未必不准确。怎么想都是一身冷汗。
未雨绸缪,必须再闯出一条新路!军事委员会把绝密任务下达给交通部,并严格限定:参加者,必须为中国人!交通部再密令王承黻:挑选最好机组,不计任何风险和代价,必须再打开一条新通道。
说不清蒋委员长和军事委员会当局是什么心态,任务层层都以“绝密”级下达,所有的一切都在极度机密之中准备和进行,把美国人蒙在鼓里,连“中航”董事长邦德都不知道。
2004年4月18日,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使本已春意盎然的上海在一夜之间气温骤降。吴东中路一幢破旧大楼前,毫无准备,穿着T恤出来、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我按多年目视寻找习惯——哪更陈旧、破烂,哪就可能找到老人家!凭感觉敲响一扇铁门,能听见蹒跚的脚步移动很是一会儿,接着,防盗栅栏打开一条门缝,一位感觉是几个世纪前的老人褶皱的脸露出一小块,那一刻,和任何一次采访的心情相同,怦怦乱跳的心变得平静下来。
是他,华祝,从1938年进入“中航”经历过太多事情的老人。
九十多岁的老人记忆还算不错,听我说明来意后,脱口而出:“加尔各答!”
新航线起点定为重庆。为此,王承黻背着邦德特地调拨一架C…53,机组也是他特意挑选的:机长:陈文宽,副驾驶:潘国定,随机报务员:华祝,全是“中航”精英!按委员长、最高军事委员会、交通部的指示,王承黻只给机组规定航线要必经四点:重庆、迪化(今乌鲁木齐)、白沙瓦、卡拉奇,绕开缅甸,直接进入印度(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