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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所谓的“气质”也不都是生来具有的。
中国空军赴美受训,美国人开讲的第一课,是吃饭的方法。
原“中美混合团”、曾在美受训过的很多老人都说,听到吃饭还需要他们“教授”、还需要“礼仪”,大伙都非常气愤,甚至觉得这美国人是不是犯病了,我们都“吃”
了五千年,把“吃”已经发挥到极至的中国人难道连吃饭都不会“吃”,还要他们教?
不仅教吃饭的“规矩”,还教基本日常“行为”,要求会“跳舞”,中国空军没有一个不会跳舞的,什么“伦巴”、“探戈”的,跳舞不是主要的,关键是教你在交际场合中怎样对待女性,迎送、安排座位、说话老人说,几天下来,整个人,言谈举止,全变了,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文明、素养,不仅仅是“言行”,这里面包含的东西太多。
抗战胜利后,原“中美混合团”成建制并入国民党的中国空军,党国命令他们打内战。
第十六章 战争,从未让女人走开!(3)
“看见下面都是中国人,下不去手啊!”原中美混合团B…25飞行员杨训伟老人说,大家都对打内战毫无兴趣,往往在出任务时,不愿意对地开炮扫射,很多人投弹时,故意把炸弹扔到远离人群的地方如果说这些从台湾回来的老兵是到了大陆才这样讲,“回避”难以启齿的自相残杀,那么这个却是事实——飞行员是离地三尺后就无法控制,于是每次出任务之前,飞机上机关炮上都被报纸糊住炮口,回航后要检查报纸是否被“洞穿”,以证明你开火了,不只是现在把这段“考证”说出来,就是在内战时期,在空军,谁都知道这事儿。
其实“发明”报纸堵枪口那位老兄也是白痴,或也是“书生气十足”,也不好好想想——我向天开炮、朝没人的地方打枪,不也是一样嘛!
杨训伟老人说,内战开始不久,他坚决要求调离战斗部队,开运输机去了。
“沙漠之花”
李杏杉老人当年是欧亚航空公司兰州地面站公认的“沙漠之花”。
战争前期,欧亚航空公司执飞迪化(今乌鲁木齐)航线时,兰州是一处较大的地面中转站,萨本道执飞这条航线时,把妻子李杏杉和孩子接到这里。李杏杉的到来立时在这个小场站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缘自于李杏杉的美丽。
认识萨本道和李杏杉的老人说,那时,每遇萨本道执飞,李杏杉总是带着刚会走路的孩子一直把丈夫送到飞机旁,飞机起飞了,都看不见影子了,她还是向空中眺望着。
跑道旁,一个漂亮女人,看着渐渐远去的飞机,心里默默企盼着它能早点儿平安归来。
一阵微风掠过,轻轻掠起她的裙摆
有时,萨本道驻站外场回不来,李杏杉就带着孩子在机场旁走走,当时兰州机场附近有沙丘,更远处就是沙漠,场站都是年轻人,又以单身汉居多,每当李杏杉在他们面前经过的时候,大家不免多看几眼。久而久之,只要看到一个美丽动人身姿和一缕淡淡的清香,大家就知道,他们的嫂子过来了。于是,那些调皮的年轻人给李杏杉起了一个很有诗意的名字——“沙漠之花”。
大家都喜欢这枝有着一双美丽大眼睛的“沙漠之花”。
1942年底,萨本道被航委会抽调,执行“特殊任务”,以重庆为基地,在中国——印度之间进进出出,在驼峰航线上来来往往,李杏杉又跟随丈夫来到重庆。机组在“驼峰”上空失踪后,萨本道留下的是一个女人和四个幼小的孩子。
四个孩子年龄相近,都在嗷嗷待哺之中,李杏杉整日以泪洗面。
郭永凡老人回忆,机组出事后,他一连走了这三个家庭,每家都是幼小的孩子依偎在眼睛红肿的女主人怀里,大人小孩一齐泪水涟涟。孩子太小,还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只是看见大人哭,也跟着哭。
老人说,有相当一段时间,每当夕阳西下之时,总能看见一个女人孤零零地站在机场跑道旁,一看轮廓,所有的人都知道,是李杏杉。
她在等待,等待着冥冥世界中,一个“奇迹”的出现——丈夫从天边的彩云中走出来,站在她面前,把她揽在怀中,轻轻地对她耳语:“我回来了”
长长的跑道,只有飞机一架接一架地不停起降,那发动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足以把一个女人的心震碎!
三个男人走了,三个家庭立刻陷入饥寒交迫的窘境之中,还是经过公司机航主任林擎岱跑前跑后地张罗和安排,总算把三个女人都集中安排到公司后院,并负责解决吃住,这才解决一点儿权宜之计。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罗蔓莎毕业于暨南大学,于是找了一份工作,继续从事教育,房荫枢太太携子投靠亲友,仿佛命中注定,房夫人搭乘的飞机途中失事坠毁,房夫人殉难,仅存怀中两子,靠亲戚抚养成人,只有李杏杉带着四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无法出去工作。
劈柴、担水的重担全都落在了一个孱弱的女人身上。
2004年5月9日,北京和平里,几乎是走上十几步,我就要摸出手机给老人打过去,在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引导”下,当我跌跌撞撞、反反复复地找到吕和声老人所住的单元楼时,老人已经站在楼下等待我多时了。在吕和声老人家,我意外地见到了李杏杉老人。同样也是八旬老人,岁月已过去这么久了,但老人“气质”中,依旧残留着当年“沙漠之花”的印痕。
丈夫“失踪”后,在机航主任林擎岱的努力下,李杏杉带着四个孤儿住进“欧亚”
公司后院的一幢小楼上,楼下恰好就是“中航”地面通讯站,吕和声当时是“中航”
一名地面报务员。
几次,值班间隙,吕和声出来在小院中散步,都能看到李杏杉吃力地拎水担柴在楼上、楼下间往返,男人的职责使吕和声义不容辞地上前,帮助眼前这个娇弱的女人。
那时,吕和声还不知道在这个自己挑水、担柴的女人身上发生的一切,他只知道后院住着个拖累着四个孩子的年轻女子。几次帮忙后,吕和声渐渐知道了这个苦命女人的丈夫失踪在驼峰航线上,让他更平添了几分照顾她的勇气。
她比他大两岁。
他称她为姐姐。
于是,每每不当班的时候,通讯站的人们经常能看到,和煦的阳光下,姐弟俩带着四个孩子在草地上快乐地嬉戏着,失去父爱的孩子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这样欢快的笑声了。见到孩子们这样高兴,坐在一边的年轻姐姐苍白的面庞也流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笑容,但马上,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丝淡淡的哀愁不经意间跃上眉梢,因为她知道,弟弟,很快,也要飞“驼峰”了。
第十六章 战争,从未让女人走开!(4)
果然,没多长时间,吕和声被递补上机,开始了在驼峰航线飞行。
几乎向所有认识林大纲和萨本道的老人们都问了一遍:林大纲机组到底执行的是什么“特殊任务”?
回答也都差不多,都说不清楚。
现在意外见到李杏杉,自然也不放过。
作为妻子,李杏杉说她也不知道丈夫究竟执行什么“特殊”任务,萨本道从来没说过,她也从来没问。她只是非常清楚地记得,1943年10月27日晚上,萨本道和孩子们在房间里耍闹,她在厨房里忙着做晚饭,一辆车子出现在家门前。见到车子,知道有飞行任务的丈夫抓起飞行图囊就往外走,她和孩子们追出去“送行”,丈夫临上车前,逐一贴贴孩子们的小脸,然后看着美丽的妻子,只说了一句话:“三天后,我就回来”
四个孩子依偎在妈妈身边看着绝尘而去的吉普车
李杏杉:和他每次出任务时的感觉不一样,那次,看着他远去,我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惆怅,心里乱纷纷的,似乎是预感,果然,他这一走,就再没回来
有的老人猜测,林大纲机组执行的特殊任务是为国民政府运送黄金、钞票。当时,国内没有印钞技术,所有的钱币都是在美国印刷,再运回中国,黄金也是托付那里的银行代为保管。
这话刚一出口,马上有老人反驳,不对,如果是运钞票、黄金,用不着搞得那么神经兮兮的,只派一架飞机。“中航”飞“驼峰”的飞机都运载过黄金和钞票,不仅运载,在“驼峰”上空还扔掉许多——遇险时减重。
的确,“中航”的老人们,几乎都在驼峰航线上往外扔过钞票、黄金。
惟一能解释的,林大纲机组是专为蒋委员长传送最机密的情报命令,既要“机密”
又要“可靠”,还要飞行技术高超,在当时,也只有没有“外人”的林大纲机组能担当了。
由于结论是“失踪”,再加上又是航委会从“欧亚航空公司”抽调,在中国,只要涉及到政出多门马上就是麻烦,“党国”那边也不例外,战场激战正酣,别说死伤一个机组,南京被杀死了几十万人,死也就那么死了,什么都来不及做,这是“整体”,但对于“个体”死一个人就是击碎一个完整的家庭。人都没了,只有用补偿薪水的办法稍稍抚慰一下受伤的心——“欧亚航空公司”补偿了机组家属三个月的薪水,之后不再负责。面对责问,公司也是振振有辞:林大纲机组系“失踪”,如果要追讨“抚恤金”,那就必须等查明失踪原因和下落后才能发放。
说了等于没说,驼峰航线,铝片斑斑、尸骨累累,你都能去查明原因吗?
这让三个女人和八个嗷嗷待哺的孩子顿时陷入困境。
一些老人说,对比之下,中美“合资”的中国航空公司的做法要明显比当时已是“独资”的“欧亚”这边强得多。老人说,在战争时期,“中航”完全是军事化管理,任何一次飞越驼峰航线都是执行一次重要的飞行任务,没有人贪生怕死去拒绝,也无法拒绝。但除此之外,它的管理又和商业航空公司一样,每个人进入“中航”前,都要签订一份“协议”(很多老人称之“生死状”),在这份“协议”中,有明确的条款注明,如果工作中出现意外(死亡)的补偿规定,实际上就是在随时有生命为代价的工作中,把“丑话”说在前头,所以,“中航”飞越“驼峰”,损失甚巨,但未有一起“劳资纠纷”。
麻烦一直持续到现在、持续到两岸对峙时期。
1996年,为了给丈夫讨个“公道”,使林大纲能在另外的世界得到“安宁”,林大纲之妻苏蔓莎女士致书丈夫生前好友,现居台湾的蒋纬国先生,不久,在病榻中的蒋纬国先生亲笔回信:曼莎嫂:时序轮转,岁月不居,一峡之隔竟成海天之隔。曩昔,大纲兄于抗战时,壮烈成仁,纬国与其公私情谊,至深悲悼,此后未尝忘怀,而吾嫂情况时在念中。
前承托人转来五月十日大扎。诵之余,往事回环,吾嫂遭遇,仍不楚鼻卒。
敬稔吾嫂。备尝人间艰苦,而终能克服困境,其不移志节与坚忍不拔精神,令人敬佩。
复稔侄辈均已成家,业有所长,所慰奚如。料大纲兄九泉有知,当亦颔首也。
有关大纲抚恤之事,接嫂来信后,即亲与此间国防部蒋仲苓部长联系,兹接蒋部长来函,略以大纲确系于民国三十六年元月三十一日以战时空中殒命,奉恤二十年有案,惟政府迁台后,领恤中断,嗣经修改有关条例,以民国三十八年以前在大陆地区依法核定应发给之各项公法给付,其权利人尚未领受或领受中断者,于国家统一前,不予受理。云,又谓本案须俟国家统一后,始能依法研处,并对吾嫂历尽艰辛,抚育遗孤之志节与所遭困境,至表敬佩与同情。兹将该函转印附上,用请参考。 此并颂 合府安康 蒋纬国敬上民国八十五年九月五日此前、此后之事,都够催人泪下。
1943年3月,航委会把“欧亚航空公司”改名为“中央航空公司”。由于不像中国航空公司那样有“另一半”,完全是“独资”,于是没有飞机可用,只好把从空军作战中淘汰的美国洛克希德生产的几架A…29轰炸机改制成运输机交付给“央航”使用。
第十六章 战争,从未让女人走开!(5)
此时林大纲机组被航委会安排“特殊任务”,只有机航主任林擎岱、副驾驶盘明,随机报务员盛栋华。盛栋华和郭永凡是最要好的朋友,当时还没改名的欧亚航空公司成都站的职工宿舍就在成都春熙路口凤祥银楼楼上,每次飞行落地后碰巧见面,两人一谈就是小半夜。对朋友无话不说的盛栋华悄悄告诉郭永凡,他们机组对A…29的飞行性能充满忧虑,因为这种飞机原来是轰炸机,重心是按轰炸机要求设计的,整个飞机重心偏向地板和机翼下方,经过“改装”运输机后,重心就分散了,操纵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