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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茗眉良久不语,然后轻轻地点点头,她埋头到程松坡怀里低声说:“程松坡,你问我愿不愿意尝试多一次,我也有一件事情想问你。”不待程松坡开口她又说,“她恐怕没有几年了,不止心脏查出来有问题,连肝功能也有衰竭迹象。我知道不能要求你不恨她,但是”她语音哽咽,快要说不下去,“你能不能当她现在这样,已经是老天在惩罚她?”
程松坡身子陡然僵硬,他正抚着她的头,十指和掌心从脖颈间掠过时已显冰凉,半晌后他笑道:“车来了。”
一辆空车停下来,陆茗眉恳求地望向程松坡,然而直到程松坡叮嘱完司机送达地点,他也没有再和她说一句话。
几分钟后她收到程松坡的短信:这是你的交换条件吗?
陆茗眉的眼泪终于流下来,从低声啜泣到嚎啕大哭,的士司机吓了一跳,过完十字路口后缓缓靠边停住,问:“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别管我。”话没说完她就忍不住又放声大哭,程松坡居然以为她是在拿自己来要挟他吗?
笑话,怎么可能?十年之前他已经让她明白,没有任何人任何物可以要挟到他。
她从来都知道,在程松坡对明爱华的毫不掩饰的憎恨面前,他们所谓的爱情,渺小得不值一提。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明爱华三个字成为他们之间的禁忌?那些事太久远,远得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但陆茗眉又清晰地记得,当她发现程松坡的资助人居然是明爱华时的震惊。更令她受伤的是,明爱华在离婚前和离婚后都好像不记得自己曾生过一个女儿,那团肉掉下来似乎就和她没关系了。等她终于以母亲的身份来关心自己,居然也是因为程松坡的原因。
有些事发生的时候你未必在意,但它就那么奇怪地刻在你脑海里,等候你慢慢想起它之所以被铭刻的理由。
明爱华偶然去她就读的高中,在美术室里看到别人拿她做model画的人像素描。
初时太过欣喜,以为那个频频见诸与报端的名字,真因为工作繁忙才疏于看望她,而现在她终于等到这份真正的母爱来临。
因为太过欣喜,所以忘记那天给她画像的人是程松坡。
明爱华不是去学校找她,她要探望的人其实是程松坡。
直到高中毕业,她和程松坡考上同一所大学,准备约程松坡提前去学校看宿舍时,听到程松坡与母亲在美术室的争吵。程松坡的声音里满是愤怒和怨毒:“你说得没错,我是故意接近她,故意玩弄她——那又如何?比起你做过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根本不值一提!”
明爱华的声音极之冷静:“我警告你离她远一点。”
“怎么,你居然还在乎骨肉亲情?还是你怕你女儿知道,你其实是个反复小人?我父亲那么相信你,你怎么回报他的?你拿他做踏脚石,才爬到今天的位置!别人都当你是大作家、大记者,正义的化身,民众的喉舌,其实呢?其实你双手沾满血腥,你是靠着背叛,才有今天的地位和名誉!你资助我不就是为了弥补你内心的愧疚吗?我告诉你不可能,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做过的丑事公之于众,让所有崇拜你的人都知道,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叛徒!”
也是这一天,陆茗眉见识到母亲明爱华的另一面,在她素来工作狂和最近母爱觉醒之外的另一面。
明爱华平静地回答程松坡:“等你有这样能力的时候再说,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与其现在想着怎么玩弄我女儿,你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样让自己变得更强,将来才有能力揭露我的真面目!”
“早知道你是这种人,当初就让你死在满星叠好了,”程松坡被她彻底激怒,声调陡然提高,“我父亲救了你,你呢?你害他现在生不如死!”
“那你希望自己一事无成,让你父亲更生不如死一点吗?”明爱华的涵养好得惊人,被人这样当面辱骂,仍保持足够的理智和冷静,慢条斯理地说,“我已经帮你安排好美术学院的入学手续,文艺复兴的起源地,你不是一直很向往那里吗?”
“我不会再接受你的施舍!”
“你有得选择吗?你以为韩老师为什么每周给你开小灶补习绘画基础?你以为市里的中学生美术大赛你会这么轻易拿到第一名?你以为你给那些报社投稿,能自力更生,靠的都是你自己?被埋没的画家一茬接一茬,割都割不完,没有我帮你打通这些关节,你凭什么出头?”
陆茗眉浑身松软下来,瘫坐在美术室门口,明爱华出来时发现了她,程松坡也发现了她。
他们前些天还都对她温言软语和颜悦色,现在却都好像没看到她似的,留给她一串冷冰冰的脚步声和笔挺冷酷的背影。
最令陆茗眉无法接受的是,等到程松坡接受明爱华的条件,断绝和她的联系,去佛罗伦萨美术学院后,她才慢慢发现,程松坡所说的关于明爱华的一切都是事实。
程松坡说玩弄她的那些话不过是一时意气,他认识她时压根不知道她是明爱华的女儿,又何来玩弄之说?但明爱华,陆茗眉曾引以为傲的亲生母亲,被人称作“良心作家”、“战地玫瑰”的母亲,却真的用爱人的生命和家庭作踏脚石,满手血腥地爬上她事业的顶峰。
无论是从理智还是从感情上,陆茗眉都清楚明白,明爱华的母亲做得很不合格,她甚至都不能算一个合格的人。然而,也许是岁月的流逝,年岁的增长,那种血浓于水的纽带,捆得人越来越牢。
有时她也会想,那时明爱华姿态强硬地要分开她和程松坡,除开不愿被揭穿的前尘往事,也许真有怕她被程松坡伤害的原因在内?又或者,人之将死,其人也善?三年前明爱华心脏病恶化,迟迟不肯上手术台,怕手术失败,有些话再没有机会对女儿说。陆茗眉总记得她最后的电话里说:“以前我不是一个好母亲,但你要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大哭一场算作发泄,陆茗眉早早扑上床准备蒙头大睡,预备明天早上再啃这些硬骨头。睡得迷迷蒙蒙时忽然手机响了,时经纬的,再看时间还是晚上十点半。陆茗眉稍感诧异,时经纬说过除非有什么紧急事情,否则不会在十点后给人电话,因为各人作息不同,不少人已在十点开始准备休息,无谓骚扰人。陆茗眉接起电话,打着哈欠问:“怎么这个时候,有急事?”
时经纬略感诧异,问:“你睡了?”
“嗯。”
“我不是给了你电影票,你你不是准备和程松坡看的吗?这个点应该刚刚到家才对呀”
“嗯?”听到程松坡的名字,陆茗眉清醒过来,反应过来时经纬在问什么,连哦几声后干笑道,“我看他最近忙,让他早点休息了。”
时经纬啧啧两声:“这么体贴?”
“得,有什么事你赶紧吧,我还要睡觉呢!再说了,”陆茗眉从床上支起身,颇不满意方才时经纬笑声里的嘲讽,“您老人家也说,电影散场没多久,我要是去和程松坡约会,现在正该是春~宵~苦~短,您挑这个时候打电话也太煞风景了吧?您老人家莫不是突然醒悟已经对小女子情根深种所以专门打电话来拆台的?”
时经纬险些被她这怪腔怪调的作弄给呛到:“你——”
陆茗眉心中暗爽,见时经纬虽恨得牙根痒痒却一时找不出什么话来反击,更乐开花:“怎么?满世界找不到人过夜生活呢,大家都成双成对卿卿我我了,剩下时总编您一个人春闺寂寞啦?您不是欢场老手吗,去酒吧里晃几圈,难道今天酒吧里都没人肯赏脸?”
时经纬咬牙切齿,被她抢白得老半天才恢复智商,“你甭在这里给我充大尾巴狼,我算看出来了,你就一敢说不敢做的主儿!我要找人过夜生活,那是分分钟的事情,倒是你陆小姐,现在是您独守空闺吧?”
这回轮到陆茗眉炸毛,床头桌上正有盒牙签,她恨不得抽两根在时经纬脸上扎几个麻子出来,让他一辈子都没法拿那张颇具欺骗性的皮囊招摇过市,看他还怎么来显摆?好在时经纬很识相,知道她心情不好,稍占上风就高挂免战旗:“好啦,我不笑话你了,时总编为你倾情解答一切情感疑难。机会难得啊,我写专栏价钱很高的,你要珍惜机会。”
陆茗眉撇撇嘴,怏怏道:“我跟程松坡好着呢,你那套,也就骗骗那些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们还成。”
“啧啧,你在我面前不挺威风的嘛,怎么下午我看你一见程松坡,就跟小媳妇似的?”
“我乐意!”陆茗眉气势满满,时经纬不紧不慢地吹了两声口哨,她满腔气焰就蔫下来,“我也想在他面前吆五喝六让他什么都依着我,可是”她不无委屈地抱怨,“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啊!我怕我一强硬,他就被吓回去了,那怎么办?女人有时候太主动不好,你别看他是搞艺术的,其实他人可封建了,还大男子主义”
她的苦恼换来时经纬一迭声的啧啧:“陆小姐你纯情得我都受不了了!你岁数也不小了,长得也凑合,怎么地也该攒了几打恋爱经验吧,别搞得跟没谈过恋爱刚从青豆转黄豆的纯情少女似的,还拿着花瓣数单双数,他爱我,他不爱我”
陆茗眉沉默良久才不情不愿道:“就这么一回啊。”
她声音极轻,微不可闻,然而时经纬还是听到了,声音忽然就哑住,怔得不知如何言语。
陆茗眉硬性条件原是相当不错的,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在北京上海这种城市还算不上罪大恶极,身材样貌也很拿得出手,所以时经纬一直诧异,明爱华为什么要煞费苦心像推销白菜似的给陆茗眉包办终身大事。事实上,时经纬也去过陆茗眉工作的银行接她吃饭,就那么仅有的几次机会,都见到过不少明显以理财咨询为名行搭讪纠缠之实的客户,个个身价不菲不说,不少人甚至在明知时经纬身上贴着“护花使者”的标签,依然不减邀约热情。
如此庞大的基数里,怎么也有不少能力品行俱佳的青年俊彦吧?
结果陆茗眉居然说她从开始到现在,就谈过这么一回恋爱!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白痴的女人!
时经纬觉得全天下正常的男人都该嫉妒程松坡。
他当然也是正常的男人,所以现在他嫉妒程松坡,是合情合理合法的,没有任何特殊意义的。
PART 6
偏偏陆茗眉还为难又带着期盼地问:“你很有经验?给点意见嘛”
时经纬脑子里也不知发什么昏,居然真给陆茗眉介绍起经验来:“男人本质上都是一种犯贱的动物,最好是看得见摸不着,想得到又偏偏得不到。”
陆茗眉稍稍一愣,随即问道:“那有比最好低一档的,次好的建议吗?”
她积极主动邀请他吃饭,顺道取经。时经纬说明天要去朱家角做古宅专题,又刁难她,要在朱家角的特色小馆吃这餐拜师饭,陆茗眉病急乱投医,居然也应下来。翌日她花好几个钟头陪他采访几座古宅的主人,等他收集材料录音完毕,便恭恭敬敬地请时经纬传道授业解惑。
时经纬甚为抑郁,印象里陆茗眉可没给过他几次好脸色,仅有的那么几回,不是要忽悠他应付明爱华,就是事关程松坡。他毫不客气地宰陆茗眉一顿,等陆茗眉好话说尽,陪他逛了两圈朱家角的小桥流水,他才悠悠地往河畔的美人靠上一坐,慢条斯理地向陆茗眉阐述男人的种种卑劣心理。他教陆茗眉要举重若轻,要战略上藐视男人,战术上重视他们,要如何把男人的胃口高高吊起,又轻轻放下。
最后时经纬甚至精细到教她用眼神脉脉传情要投注几分感情,又如何在纯真中夹杂两分诱惑:“来,抛两个媚眼我鉴定鉴定。”
陆茗眉直接白他一眼。
“不对,媚眼,媚眼!”
陆茗眉见他认真,索性照他所说,抛一个“媚眼”过去。
“错,错,错!都说叫暗送秋波了,你这叫暗吗?还有,送秋波,不是送刀子匕首!”
陆茗眉振振有词:“我见到你当然送不出秋波了!”
“大姐,你不能假装一下吗?”时经纬直感叹她朽木不可雕,“暗一点,暗一点,要送秋波于无形,别给我挑眉毛,挑什么眉毛?”
“眼皮子也不许动!”
“暗送,暗送!”
陆茗眉被他折磨得眼部肌肉僵硬,却一点不觉得有什么效果,开始怀疑他的权威性:“我怎么听你说的,活脱脱一个在酒吧找炮友的教程?”
“BINGO!”时经纬敲一个响指,大有一种“你这榆木脑瓜终于开窍”兼老泪纵横的感觉,“其实都是一码事,讲究的是点到即止,你把他胃口吊起来,然后就可以轻轻放下,等着他乖乖地追在你身后跑。”
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