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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指著元王,脸色已经变成死灰色。元王笑道:“皇兄啊皇兄,不是我这个做弟弟的太狠。是你对我一向猜疑,把我贬出京城不说,还把这送珍珠的吃力不讨好的任务交给我。你竟派人来盗取珍珠,若非我这位好王妃,珍珠早就失踪了,我恐怕早被皇兄定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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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染道:“你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点。你的手下很懂行,找了江湖上在偷盗上最负盛名的百巧门,却无巧不巧地,那个人正好是我李家的世交。所以珍珠顺顺利利地送到了你手中,没有出漏子,否则也不会有今天这麽顺当。”
唐龙接过小惜递来的金杯,抛到了海里。“其实我要求也不高,我们这一族,活在海里,自由自在。你们喜欢的珍珠,在我们这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只不过,只能传出外族而已。”
“所以作为族长,我不能容许你来干扰我们的生活。”
元王笑道:“你放心,本王很懂得什麽叫见好便收。我如今得了一个极大的宝藏,我并不贪心。至於美人……”看了凰染一眼,道,“天下所有的女人加起来,也比不过我这个王妃。”又朝芙醉瞅了一眼,道,“还有我这王妃的妹妹,不仅人间绝色,且还是聪慧绝顶啊。”
凰染本来笑容如花,此时却僵了一僵。一瞬间眼里闪了丝冰冷的光,又恢复了原来的神情。
“你的尸体,我们会抛到海里。”
皇帝抖著手,叫道:“宋将军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凰染笑道:“是不会。他们对你一向忠心耿耿,我们都知道。”朝芙醉使了个眼色,芙醉从衣袖里摸了一份目录,念了起来。
她声如银铃,听起来悦耳动听。
“宋延浙,十月三日被暗杀身亡。”
“李原,十月五日在路上暴病身亡。”
“……”
元王背著手,笑道:“皇兄,你一向最是抠门。国库你抱得死死,不过也没错,这样我们就没有招兵买马的机会。那是大开支,手头哪有那麽多闲钱?付不起军饷,也给不起粮草钱。不过,这次机缘巧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呀!”实在再忍不住,放声仰头大笑。凰染轻笑道,“皇上,您上路吧。”
“本王就先行一步了,以後将信守承诺,绝不再扰。”
唐龙叹了一声,道:“那便多谢王爷了。”
元王笑道:“珍珠宝贝,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泣珠奇景,见得一次便罢了。我那皇兄素闻鲛人美貌,他却不知鲛人都是按著人的模样化成的,可笑,可笑。”
唐龙却笑道:“那皇位也可以带走麽?”
元王微微变了脸色,凰染轻轻一笑,道:“宝物只能看著,或者把玩。而权力,却可以让人沈醉。那种万人之上的感觉,和处处都要受制於人的感觉,是不同的。”
唐龙望了她半日,道:“王爷,你确实有个好王妃。”一伸手,道,“我送王爷到岸上,王爷请。”
凰染却放慢了步子,芙醉道:“大姊,有何吩咐?”
凰染道:“你以王爷的名义,去给那方青桐宣一道旨。就说从即日起,封他为国师,随即赴京。”最後几个字她说得极轻极慢,芙醉笑道:“姊姊放心。”
44…45
唐龙送走了元王一行人,回到船上,如释重负地倒在了椅中。见小惜正在帮棠儿搽药,道:“棠儿,弄疼你了?”竟说得极之温柔。棠儿顿时眼睛里又亮晶晶的了,唐龙皱眉道:“你别哭了行不行?你的珍珠都要堆成山了。”
这话说迟了,棠儿的眼泪又滴滴答答地掉了一地。小惜忙著去拾,唐龙不耐烦地道:“你什麽时候可以不哭了?”
棠儿垂了头,不说话。唐龙略停了停,又问了句:“飞泉还没回来?”
棠儿小声道:“他一直在外面。”
“你怎麽就不能看著他点?把他拖回来也好,就一直由得他在外面胡跑?”
棠儿忽然抬头,绝美的脸上,竟然有股凄绝。“在你眼里,飞泉什麽都是好的。你觉得他太好,不愿意动他,怕把他身上的干净纯粹粘污了,就只会找我来发泄!你弄清楚,我不是飞泉,虽然我跟他血缘最近,但他是他,我是我!”
莫说唐龙,连小惜都怔住了。棠儿一向温柔顺从,对唐龙更是从不敢违拗,从来不会这样说话。唐龙盯著他看了半日,仿佛不认识他似的,突然揪住他一把黑亮的长发拖了起来,冷笑道:“可我就要把你当成他的替代品,怎麽样?”
棠儿用力咬著下唇,道:“不怎麽样。你是族长,我该听你的。你杀了我我也不能有怨言。”
“那就对了。”唐龙把他一摔,摔到了床上。见小惜还呆呆地站在一旁,喝道,“你还不出去,在这里干什麽?”
棠儿却冷冷地盯著他看,看得唐龙非常不舒服。“如果刚才那个皇帝要我陪他喝那杯毒酒,你定然是会看著的了?”
唐龙道:“没有那麽多如果。”
棠儿道:“我当时也没有想那麽多,可是现在想起来,越来越後怕,也越来越心寒。”
唐龙心中也有丝歉意,便放柔了声音道:“不是什麽事也没有吗?现在什麽都好了……”
棠儿推开他,站起身。“我想出去一趟,飞泉一个人在外面,我想去瞧瞧。”
唐龙大喜,道:“好!”
棠儿淡淡一笑,道:“自然是好了,最好是我把他劝回来,是不?”望著海面,幽幽地道,“就算回来了,恐怕也已经不是原来那个飞泉了吧……”
唐龙一惊,把他转过身来,道:“你在说什麽?”
棠儿微笑道:“你知道吗?我一直很希望,你会真心喜欢上我的。我虽然跟飞泉一直是最好的,但我也很怕,怕哪一天他开了窍,懂了感情,也会喜欢你。那样的话,你就会把我丢开了,丢到不知道哪个角落。忘到脑後吧……可是现在,不会了。飞泉喜欢上一个凡人了,虽然他自己还不知道。”
唐龙变了色,道:“是谁?”
棠儿甜甜地笑著,道:“只是一个人名,对你对我都没有什麽意义。不过,他真的喜欢上了,我知道。所以……”伸了双臂,搂住唐龙的脖子,笑著道,“你没有机会了。你只能跟我在一起,因为我跟飞泉的血统最近,最让你觉得相似。”
他在笑,却只听得丁丁当当的响声不绝,珍珠一颗颗地往地上掉,滚动不停。“我也真的希望,我跟飞泉一样,我不会有眼泪。我说了一千次,一万次,不要再为你伤心,为你流泪,我却永远做不到。”
唐龙看著他。眼睛里有微微的酸楚。“棠儿,你今天为什麽会说这些?”
棠儿笑了,绝美的脸上绽放带泪的笑颜。“因为你今天心情很好,办成了一件对全族都好的大事。所以,你会耐心地听我把话说完,而不是一巴掌朝我挥过来。”
月光般的鲛绡,自他身上滑下来。“今夜我还是陪你,我知道你很高兴。我陪你一起高兴。明天,我就出去找飞泉。兴许,我也不会回来了,我就跟他一起在外面玩,玩到我们不想玩了的那一天。或许,你在想起飞泉的时候,也会顺带地想起我一点点,那麽一点点。”
棠儿一颗颗地拾起地上的夜明珠,一颗颗地放进案上的水晶盆里。柔和的银光,弥漫开来。
“你好好地看看我,看清楚我。我不是飞泉,我是棠儿。”
凌天辰好不容易才进了天牢。杜吟枫是死囚,并不易见。若不是有凰染的关系在,使再多的银两怕也见不到。
那天牢里阴暗潮湿,凌天辰几乎不敢去想杜吟枫是怎麽一路被押送到京城的。只要一想,整颗心就揪起来一样的痛,痛得他根本无法再细想下去。他想,还好李盛没有一起来,否则他看到,会发疯的。
杜吟枫在牢房里的角落里。他的脸上却还是淡淡的表情,淡漠得几近空白。脸色很白,在油灯的光下白得一点血色也没有,这一片幽暗里,就只有他的脸特别白,白得让凌天辰心痛到无以复加。
他眼神空空荡荡地望著前方,也不知道在看著什麽。凌天辰出现牢房前面的时候,他看著他,脸上一时间还是没有表情,像是震荡过大後的一片空白。
“吟枫。”凌天辰轻轻叫了一声,杜吟枫茫然地看了他半日,有些艰难地站起身,一步步走了过来。他手腕脚踝都戴著沈重的锁链,直拖得丁丁当当直响,一声声就像是敲在凌天辰心上。
很短的一段路,却像是走了很久。隔著铁栏,两个人默默对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良久,凌天辰缓缓伸出手,自铁栏里伸进去,抚上他的脸。他瘦了,下颔轻薄得让凌天辰生怕轻轻一捏就会碎了。“我会想办法救你。”
“你相信平王不是我杀的?”
凌天辰道:“你不会武,你没有那样的劲力,能够把一个人的头活生生地从身子上勒下来。”
杜吟枫看著他,脸上逐渐浮起一丝苦涩的笑。“可是,现在我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了。我什麽都不相信。因为那天,我什麽都不记得了。不管我怎麽想,都想不起来那天究竟发生了什麽。”
凌天辰沈默,半日,道:“他对你做了什麽?”
杜吟枫垂下头,不开口。凌天辰道:“不用说了。他不死,我也会杀他。”杜吟枫闻言一惊,忙道:“没有,其实,没有……”
凌天辰道:“你不必解释,他对你起这份心,就该死。是谁都一样。”手指在杜吟枫的脸颊上滑过,替他掠开了几缕散发,放轻了声音,道,“你放心,我会救你。我不会让你死的。”
杜吟枫沈默著,忽然道:“如果人真的是我杀的呢?”
凌天辰盯著他的眼睛,慢慢地道:“我也会救你。不管你做了什麽,我都不会让你死。”
杜吟枫闭上眼睛,微微仰了头,却缓缓地将脸朝铁栏的方向凑了过去。凌天辰一手穿过铁栏搂住他肩头,一面就吻了下去。
脸颊碰到冰冷的铁栏,冷到了骨子里。一手却被凌天辰的手指紧紧地交缠,好热。
可是,嘴唇更热,热得像火一样,烧得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眼睛闭著,却像是四周燃著一团红亮的火,整个人都在熔炉里。
“我会救你,相信我。”
凌天辰放开面红如醉的杜吟枫,一字字地说。杜吟枫苍白的脸这时也是红晕遍布,喘息方定,却轻轻摇了摇头,道:“我知道这次是没办法了,毕竟,死的是个王爷。你告诉李盛,不必再替我奔走了。给我留个全尸,我就很满足了。”忽然眉头微皱地轻轻呻吟了一声,凌天辰耳目何得机敏,听得清楚,忙问道:“你怎麽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这里有人难为你了?”
杜吟枫摇头道:“没什麽。”
凌天辰看了他一眼,把他扳过身细看,却见到他衣衫上尚有血迹。“是他们审你的时候打的?”
杜吟枫道:“没什麽了,你不用担心。”
凌天辰不再说话,却大踏步地往牢门走了过去。杜吟枫想起那天在公堂上的事,无声地叹了口气。
那刑部尚书一拍惊堂木,喝道:“好大的胆子!你竟敢杀王爷?”
杜吟枫道:“我没杀人。”
那尚书怒喝道:“房中明明只有你跟王爷两人,不是你杀的,还会是谁?”
杜吟枫冷笑道:“那大概就是鬼了?”
“给我打!”尚书当然急著了结此案,王爷被杀,事关重大。如果有所差池,他这顶乌纱帽儿不要说保不住,大概自己的命也赔上了。
也不知打了几十下,杜吟枫早已昏晕过去。尚书见不能再打了,只得叫停手。
“人证物证俱在,遣送入京,打入天牢!此事事关重大,待皇上归来後,再作处刑!”
忽然听到脚步声响,杜吟枫抬起头来,却见凌天辰又走回来了,那个狱卒却被他抓小鸡一般揪了过来,那人大张著嘴挣扎,却发不出声音,想来已经被凌天辰点了哑|穴。
“开门!”
那狱卒吓得不轻,又是打拱又是作揖的,想来已经被方才凌天辰的武功吓住。凌天辰道:“我不是要劫狱,我只是进去看看他。你不开门,我就砍了你,再从你身上搜钥匙。”
那狱卒只得取了锁匙,“喀”地一声,门锁开了。凌天辰顺手点了那狱卒昏睡|穴,把他扔到一边,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杜吟枫轻轻一笑,道:“你还真有办法。”
凌天辰道:“软的不吃就来硬的。”一回头见了门上的锁,道,“吟枫,这样的锁你应该不在话下,为什麽不打开?”
杜吟枫道:“出得了这道门,天牢重重把守,我又怎麽走得出去?”
凌天辰点点头,不再言语,却扶了他躺下,柔声道:“我随身有伤药,我替你敷。忍著点儿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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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了他上身衣衫,只见背上伤痕累累,看得凌天辰心都揪了起来。他身上药物是特制的,抹上遍体清凉,杜吟枫也觉好受了许多。忽然觉得腰间一凉,凌天辰的手却去脱他下裳,整个人一下子惊跳起来,却又牵动了伤处,“嗳哟”一声叫了起来。
凌天辰又用力把他按了下去,道:“不上药,伤口怎麽会好?”
杜吟枫脸色绯红,只道:“我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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