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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迁听着。小他十来岁的年轻人,带着贵族骨子里的矜慢与冷酷,说一段寻常生死。
“你对我们的世界了解多少?你又对军人的职责了解多少?你所为他争的名分,对他没有任何意义,他和我一样,我们的生死都是为了效忠陛下,为了定国安邦,你又懂得多少?”
这漂亮的青年说着不温不火的苛责与耻笑,这种耻笑里带着爱莫能助,因为你永远不可能跟我们一个世界,你骨子里永远都是个史官,一个没有血统没有家族的凡人——而我们不是。
司马迁听着。茶杯在手心里变温,他看到霍将军身后的画竹,清朗而不惧风雨,自清高,再望着这个青年清朗的容貌,是的是的,是很好的青年,但,还差一点,总感觉还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达到了。那个高度。
——“李敢是我杀的,我用计杀的,陛下为我掩饰,我知道他会的。果然。”——
他扔了一卷竹简在他面前,那上面还有空白,可以继续写下历史。
“为什么要杀他?”他问得天真。杀与被杀,理由已经很直白。
“他触怒了我,触怒了我的家族。”他回想起那天那幕,一切都在意料中,人生对他似乎永远顺遂,天从人愿。
“我和他是多年的朋友,我也想过放过他,但他再一次错估了我,联合一些交好的官僚上书陛下,你能猜到吗——他们竟意图贬黜大汉朝的大将军……天真,司马,人不能太天真,我杀他,不是为我自己,是为荣誉,为国家,为了他。你——可信?”
司马迁没有回答相信不相信,假如在别人还活着的时候,自己能够出一点力的时候,自己说过或做过什么,现在还有资格回答相信与否,但现在,不过也是个袖手旁观者,怎么有资格答相信不相信。
他喝着他粗糙的茶水,发出粗糙的声响:“大汉朝可以没有他们,却不能没有你,是啊……”年轻的将军,司马看着那张年轻的面孔,这还是个孩子,很小就开始去打仗,每次九死一生才能回来,等他回来了,他第一个想见到的人,是他——
是的,有眼睛的人都知道,都看得出,霍去病所付出的一切都是为了刘彻。为了爱情。为了忠诚。为了牺牲。不,不止是霍将军,还有卫青,还有韩嫣,当然还有皇后,还有李夫人,还有绝色,还有佳人,还有那么多那么多——他们奉献了他们自己,给他。
而他,毫不知道珍惜!
“大将军,他早已知道你会杀他们,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那样一个骄傲的人,你的血统,你的心思,他了如指掌,是他把你培养成了这样的人,他没有让你更好,他没有劝戒,却只是纵容,刘彻不知道,他已经是在害你——”
“啪——”
他一掌劈断了他话、那响亮一声打在面颊打得司马迁愣愣甚至没有反应、大贵族对小官僚、皇帝的前爱人与现任情夫、真是难看啊我们——
“你怎么敢——直呼他的名!”
霍去病首次对他大喝,他的脸甚至开始苍白,冰冷的怒意就在他的眼里,暴风骤雨。
——你怎么敢?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是在我上次征战?还是那次我又拂袖而去置他命令若罔闻?你偷偷地潜进了他和我,那些妃子男宠我根本不放在眼里,你这样的人也配我放在眼里?你竟开始可以直呼起他的名讳,至高无上,无疑,由他默许——
司马迁张张嘴,又合上,他紧紧皱起眉,皱纹更深,更老。
——只是“刘彻”啊,私下里,没有特别,叫了又怎样?——
“大逆不道的贱人。”将军的言语比刀锋利。冷酷的傲慢犹如第二个他。“缀述点旧事,编造些占星卜筮,就忙着勾党结营、蛊惑圣听来,廷尉署养的都是猪猡吗,连你这样包藏祸心的贼子好好好留在朝上。”
司马迁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挨了一掌也没见聪明多少,总归是史官,对这样说轻也轻说重也重的罪名先从字面上知道别人要治自己了——
历史上,这样事,读过一遍又一遍,写过一遍又一遍——
而今——
“民颠沛而不能安定,是政策的废颓;士贤能而不被任用,是做国君的耻辱;埋没功臣世家的功业不予载述,违背先父的临终遗言,才是我最大的罪过。我所做的缀述旧事,并非一般的事——霍将军,究天下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将军如能真正明了这句话,就不当治罪于我——”
“你以为只有你救得了天下?”
“我只有一杆笔,救不了天下。”
年轻的贵族,笑得森冷。“那么留你在陛下身边,有何用?”
“有用,没用,并不能由你说了算,也不能由皇帝说了算。”
“说了算的只有天下的人民,你、我和他只有一条命,人民却有无数,只要有希望,他们一样也可以成为珍贵的生命。”
“狂徒!”
拔出剑来,武将总是随身佩带宝剑,武将杀人总是不需要太多理由。
雪亮剑身,不知取过多少性命,在眨眼间,它凌厉拔出,在眨眼间,他可能就要他性命——
本不至于走到这个地步,本还可以有个缓和,有个求情,有个停顿——
走到这个地步,一面他杀意已种,一面,他跟不讲理的人娓娓说道理,就算要他性命,也永不停止说说下去——
司马迁不由往后挪了一步,脸色白了又青,紧紧盯着那剑锋——
读书人,果然一般的软骨头——
霍去病持剑直指司马迁咽喉,这般平稳,这般潇洒无敌,这般冷冷剑气森森杀意——
“他们不需要有希望,陛下是他们惟一的主人,跪下,司马迁。”
——有那么一刻,见识过多少赫赫人物杀死过多少赫赫人物的霍大将军,看见司马迁的膝盖动摇了——
他,必然动摇。读书人的话都是废话。指使他们惟一要用的就是剑。陛下,还是贪一时新鲜,陛下不会爱上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不可能取代自己。
——在动摇后,略略有些弯后,他最终没有跪下来,脸上有红的掌印,额头有没褪的疤痕,这样的司马迁还要做什么呢?
他往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大步,直到剑锋可以刚刚好必死无疑地擦到了自己的脖子。
冷,咽下唾沫,也会有割破的疼。
他,此刻,必须对峙;失去信念,史记,就不配再写了。
他的信念,如此执着,是不可以此时此刻跪下的。
《司马》32
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是你不可理解的,他们也许真的很糟糕,很糊涂,很怪异,不要以为你永远不会理解他们,坚定不是用在这个时候,命运是在轮回里走过的。
就像霍去病杀不了司马迁。就像汉武帝此时此地居然出现。
好象正版官样的汉剧,定格在那最剑拔弩张的时刻——一切都可能发生,一切都还来不及发生。
这个舞台上,人们总是反应不及。
武帝他,堪堪站在了太史令的门口,皇帝自己推开门,天子逍遥拎着酒盅,一切都显得随心所欲,这个高大男人无拘无束地出现在了小小陋室,斜斜靠在了门边,除了腰带上的碧玉连城,你再也看不出,翩翩贵公子一般形状的男人,原来是个皇帝啊。
他的手里,甚至还在一晃一晃地掂量着沉酿,如此不慌不忙。
——反显得,这剑拔弩张的两人,像演戏。
但霍去病就是不撤剑,他无视皇家,剑芒隐隐见出血来。司马迁梗着脖子,不见退让。
就这样僵持。
“爱卿,怎么连你也胡闹起来……”
皇帝拎着他的酒盅,走过来,不愠不火,不怒自威。
“不要过来,陛下——”年轻的美丽的男人,喉头的吞咽是艰难的,他眼里只是对方的喉咙,只需要轻轻一刺或削开来——他的眼,不美丽,而像狼,贪婪刻毒,这让美丽扭曲:“他不承认你,他否定我们,他是怎样的贼寇乱党?他手段不见得多么高明,却把您迷得晕头转向——他算是什么东西!”
“小霍,你要吓到他了。”皇帝的声音仍然是调侃,只是走得更近了。
司马迁闭上眼睛,索性不理。要杀要寡你们一向随便。
——漂亮的人,和固执的人——漂亮,还好,倒是固执,最最让人头疼。
霍去病这时忽然转首,他看着刘彻,星辰般耀目的眼里情感铭心刻骨,他用如此专注的目光定定看着皇帝,就好象从前,他是小小的孩子,他是牵他手的青年——
他想唤起他的记忆——是的,我们共有的记忆比谁都多,不是吗?
“我现在只想知道——”他笑得非常残酷,等于拿自己做赌注:“我杀了他,你会怎么对我——”
话音落了,他就刺下去了。
司马迁想,是时候了。大限来了。
他觉得有些冰冷,太紧张,手脚都冰冷,现在有些庆幸自己是闭上眼睛的了。
喉咙的硬物又进半分——
——“你真想知道朕会怎么对你?”——
这声太清晰,就像在他耳旁,但他睁开眼,却真的看见,刘彻是在自己身旁——皇帝很少出手,也不需要出手。但现在,他一手抓开了木头一样呆杵的司马迁,一手就势甩出酒盅击偏了霍去病的利剑,很精准,哪步慢了都要出事。很冷静,他见到最亲密的人生死也能保持冷静。
现在,他把司马迁再拉过来,抬起他吓得冰冷冷的下巴,抬高了,司马迁硬邦邦地抬高了,完全看出了他的害怕,皇帝的眼里有些许少年人的恶意,知道怕了吧?端详了下,才抽出自己随身帕子,捂了伤口,系紧。
“没有朕的宠爱,你知道,你也就再不是霍去病了。”类似的话,他说过。有人冥顽不灵,还有人,却依赖他的宠爱而活。他无法无天的宠爱。
当他宠爱你的时候,你是可以无法无天的。
皇帝的眼,沉得无边无际,这是皇家的眼,威严纵深,而让人发寒。
霍郎慢慢地放下剑,慢慢地摇头,慢慢地不可置信,慢慢地是笑了还是有泪了,“哐当”掷剑于地,拂袖转身便走。
这室内,风波席卷而过,竹影凌乱,往日宁静已不复见。
他问他,“还冷吗?朕抱着你呢。”
刘彻轻轻环抱着他,像个小婴儿拍着他的背,摇晃,微微,用他的胡茬反复磨着他的额头鬓角,像磨蹭一只狡猾又胆小的小猫,蹭出冰冷外的疼痛,司马迁和刘彻就这样拥抱着,他的英伟张狂包裹住他的书生意气,他的双臂占有而温存地一点一点紧紧圈紧他,直到不再冷了——一瞬间涌现的,是平静的温情,刚刚的一幕确实是让人害怕的。无论对谁都是。
33
“这个孩子,到底像谁呢?”近乎感慨,他此时感慨良深倒像是父亲兄长一般无二来!
司马哼哼,鄙视地。
“为什么不怕我?”
他突然这样问。
问得像个白痴。
帝王也未必时时精彩。维系着时时精彩,那也好累。
“或者……”他抓住他规规矩矩包着的青斤,扯住他端端正正的脑勺,逼迫他必恭必敬盯住自己,司马迁的眼,规矩端正肃穆,那是一种没有感情的眼神,但并非无情,只是感情都投注给了枯燥深涩的那里——历史里。
刘彻心里,掠过些什么。这使他的轮廓不像帝王,而开始温柔缓和起来。
“或者,朕不是一个好丈夫,好情人,但朕会是千秋万代里最伟大的君主;而你,太史令,必须公平地写出,就算我——是你的男人,是占住你身子、把你当女人一样使用的男主人。”
他推他,突然发力,使他跌跌踵踵撞在墙面。不重,但太突然,同时他说的话也太恶质,这让他反应不过来——
他注视着他的那种独有的木讷,笑了,然后压过去,很服帖,伸手捏揉他的下身,隔着布料,轻柔地猥亵。
“朕没告诉过你,你比小霍还风骚吗?你要射的时候,就会放荡地像妓女一样吸住朕的整根——然后,你就叫——大声地让所有人都听见——朕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是谁的——”
他的手指逐渐下滑,从后背滑到了他的后腰,然后在尾椎附近圈点着,就好象批阅奏章,没有力道不急不徐。汉武帝的鼻翼在深深地吸气,就好象龙要遨游天际前的姿态,这条真龙所喷出的鼻息抵在司马的脖子和脸上、甚至胸脯上,每当他有所挣扎,他就更使力,压他陷进墙里。
他们甚至衣着整齐完好。
司马被拉下的襟衣,有完整的湿漉痕迹,那胸膛急剧地发抖,当他恶毒地舔着他|乳首,不依不饶咬着那红色蕊吸取时,催|情的效果就完全达到了,司马的反应是非常明显的——这是一个非常低档次的选手,在淫乱宫闱里连打入冷宫的资格都不配——恶质地观看对方明显的反应,他继续说着淫糜的话,抓住司马腰,拉过来,去使力,拱进去。
没有脱衣服,只是这样,他的形状完全勃起,那几乎是隔着衣服在强Jian的恶极!
天未全黑,窗开着,他甚至不知道门有没有合上——
“你够了!”他在经历慌张、动情、难堪和种种不适应后,最后想起来怒斥自己的皇帝陛下,狠狠扯着脖子上的丝巾,他想砸还给他。全忘了被剑削开一道凌厉口子。
“动什么——”他拍他手,重重一拍,扭到身后,像扭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