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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要活着就要有门能养活自己的手艺,而那些所谓夫为天的云云才是最要不得,搞不好就会把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何况男人有钱有权必然会妻妾成群,如此这般陷入女人的争斗,还不如自己靠自己来的踏实。
林小夏选了一件水绿绣白玉兰的短袄和白底绣淡素小花的裙,坐在梳妆台前随意地把水绿的绣花发带系在了发髻间,从一旁的木盒里拿出了一根绿檀的素簪子插在了发髻中,用以固定。左右对着铜镜看了下,粗糙的发辫似乎还有些麻烦的小碎发,她撇撇嘴用手随意的抹了一下就起身了。
走进饭堂的时候,只剩下一些小菜和粥,家里的人应该都已用完早饭了。爹爹和吕娘、吕良、刘账房应该已到了铺子里了;弘文和晋鹏想来早就去了学堂和书院,就连老管家都吃好了,就剩下自己了。小夏从容地坐下,反正她一直都是这般晚起,爹爹也就由着她,她自然是乐得愈加变本加厉。
吃了饭儿,小夏溜达到后院去看看那株白玉兰,浇了一点水。搬了椅子在树下,随手拿起之前还没看完的书册,仰在椅子上有一眼没一眼地看。自罗氏故去后,自然也没有人督促小夏琴棋书画女红针黹,而大把的时间就剩下看书和吃饭了,这般看来也和米虫没有啥区别看着看着不觉又睡了过去。等再醒来,阳光正好,明晃晃的。
身上不知何时有了一件大袖衫,散着淡淡的香墨味道,小夏抬眼正看见一身书院白衫的罗晋鹏站在小木栅栏前,挽着袖子,从木桶里舀水,撒向发了芽苗的青韭。阳光透过水珠折射到他的身上,泛着淡淡的微光,恍惚如仙人一般。
罗晋鹏转头正看见小夏迷蒙的双眼,显然是刚醒。微微上扬嘴角,眼中盛出宠溺的柔光,放下舀子,几步就走到了小夏跟前,点了下她的小鼻子,动作说不出的自然而暧昧,道:“怎得这般就睡了,虽说是春日了,可还是有寒邪的。”
小夏抬眼看着晋鹏唇红齿白,黑白分明的清澈双眸闪动着金色的微光,让身为女人的小夏不自觉地就呆了。心下想着:额的个乖乖,这要大个几岁怕得成个妖孽了吧。
晋鹏看面前的小人痴痴的样子,不动声色地扬了扬眉,心中无奈。蹲下与小夏平视,拉过她的手,微微的寒凉,心中已是有了计较。“你再这般又得喝苦汁子了。”
小夏闻言撇撇嘴,“吓我吧,你就。”
罗晋鹏爱极了她撇嘴的小动作,直觉要伸手去碰,才提起手突觉得越矩,生生压了下来,缓了缓心神,才开口:“和你说正事,弘文又在学堂闹了一把,这已是这月第三次了。”小夏闻言僵了下身子,要开口,却被晋鹏拦下,“我已去看过了,只是这事儿迟早瞒不下去。”
“可是修远书院怕是不会要我家这般商户出身的学生呀。”小夏已经想过几次了,是要给弘文选书院了,如今私塾学堂早就教不得他了。弘文毕竟是男儿,总不能和自己一般在家当个米虫,且这个弟弟的确聪颖。
“爹爹倒是选了几家,只是”小夏没有继续说下去,修远书院哪是那般好进的,可是弘文那孩子却独独想进修远,哎。
这么多年了,这个林小夏还是把自己排斥在了林家之外,如这般总是我家来我家去,显然没有把自己放在其中。有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笨了,还是小夏太傻,或许是两人都习惯装傻罢了,佯装都不了解彼此的心意晋鹏看了看小夏那揪起的眉头,心里突然就有些不忿,自己永远也比不上弘文,谁让人家是林家的呢。晋鹏松开紧握的拳,面上依旧平静如初,起身拉起小夏。暗自道:林小夏,你是我罗晋鹏的,我不会许你逃开!
正文 林家的家务事
林弘文溜达进后院的时候,小夏正想着怎么解决弟弟的书院问题。一侧的晋鹏看见弘文进来,脸沉了一沉,早不似对着小夏那般的和颜悦色。晋鹏也是极为疼爱这个表弟的,只是这个表弟多少还是有些个任性,一旦要什么必然是死缠烂打无所不用其极的要达成目,这点多少有点像那些个恶霸地头蛇做派。这些日子为了他选书院已经闹的家里有些鸡犬不宁了,明明本就不是多容易的事儿,可是弘文却认了死理儿,非修远书院不去了。这让向来就习惯妥协的姨父林于祉连着几日地唉声叹气,就连一向标榜要当米虫的小夏都不得不下了心思,去打听关于修远书院的事儿了。
京城里书院倒是多得是,和修远书院其名的也不是没有,如风华书院、西堤书院等,都是百年的名院。只是修远书院这十年内出了五个丞相、十个御史大夫、八个大理寺卿,各部尚书也不在话下,连着六年两届包揽了一甲头名,一时间成了京城及外地学子的追捧。如今入院的要求是一提再提,加之官府也把其列为与官学齐名,凡修远书院中的学子,成为秀才后便不必去官学学习。可正是因为如此,修远书院把招收生员的要求提到了极尽苛刻的地步,四书五经琴棋书画的考试必然是要的,甚至在出身上也严格的列明了要求。士农工商,历来如此,书院便对工商之家出身的学子下了苛求,几乎是了无希望进入修远书院的。
罗晋鹏当初是得江南大儒点名举荐进入修远的,加之罗家算来也是士出身,只是家道中落而已。可林家往上捯饬(daochi)三代都是经商的,弘文自然就被卡在了出身上。林弘文是聪慧,但是每年要进修远书院的生员,无一不是各方出色之才。弘文拿什么去鹤立鸡群呢?晋鹏在书院多年,深知那地儿卧虎藏龙,谁都不得小窥,日日规行矩步,小心谨严,万事都不敢显山露水。弘文却是个随性的孩子,在那种地方多少都会得罪人,进不去也未必不是好事。
“你又惹祸了,就不能让爹爹省点心吗?”小夏看见弘文进来,一把就拧住那小家伙的耳朵。
弘文嘻嘻哈哈地假叫“疼,疼,姐姐怎么能这般不斯文呢?”
小夏自然是知晓弘文叫疼是假,可还是不忍心地松了力道,坐了下来斜眼看着他,弘文如今已经十岁了,眉眼都长开了,像极了罗氏的晶目如漆,一笑起来两个酒窝让人暖暖的,怎么胡闹都不舍得真得下重手。这些年毕竟也不是白来的,身边这些人日日陪伴,小夏多少在心里已当自己是林家的女儿了,对于这个弟弟自然是想尽力帮着的。
“我问你,就一定要进修远书院吗?”小夏还想再确定一次。
弘文咧开嘴巴一笑,靠了过来,可劲儿地点点头,那一脸的讨好就如柴房的小黑狗一般,就差缺个使劲摇晃的尾巴了。
“那考试的科目,你可有多少把握,能有多好的成绩呢?”小夏已经对那书院打听了个**。
“一甲若拿不上,也可得个二甲,”然后眨巴了下大眼睛对上晋鹏,“想来哥哥不会放着我不管的,对吧?”
罗晋鹏好笑,这个小家伙就是吃定了自己和小夏必定拿他无可奈何,最后什么都得帮他弄好了。晋鹏点了下头,“若是你自身不扎实,我再如何都不成,毕竟我和你姐不是那天上的大罗神仙!”
小夏撇了弘文一眼,“不许你去扰晋鹏,他这些日子就要府试院试了,若是因你胡闹扰了他的头名,你修想有机会进修远书院。”
晋鹏直直地看着小夏,她竟然已经知晓了自己的打算,若是接下来府试院试都得了头名,这样多少自己也可以往上递些话,加之书院自来就有为每试头名设奖赏,说不定就可以为弘文争取入书院的机会。自己这些打算是早已打定了主意的,却没想到小夏也是这般打算的,心中多少有些惊喜,脸色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
“你这些日子就好好在家里读书,我帮你去把学堂的事儿处理了。你不要和爹爹再提这些了,爹爹这几日晚上总是咳嗽,你多心疼下,多去问问。”小夏吩咐着弘文,弘文跟在起身的小夏身后,殷殷地点头称是。
“你不要去烦晋鹏,没几日就要府试院试了。有什么不清楚的先找个本本记下来,等他考后再去寻来问。书院的事儿,我和他总会想办法的。可是你也答应我,若是万般用尽还是进不得,就换去别的书院,可好?”
弘文也是说得通道理的,如今姐姐都这般说了,若自己还一味的坚持就真是不知好歹了,当下就点了头,“姐姐宽心,若是一切都做好,还是进不去,我便不再揪着不放。”
小夏笑了起来,揉了揉弘文的发,道:“我必然会用尽全力的,怎么都是你的前途。”
走在一侧的晋鹏也伸手顺了下弘文的发,道:“这些不用你说,我也会尽力的。”
站在两人中间的弘文左右揽着两个的人胳膊,撒欢一般地叫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三个人一行进了花厅,正巧刘账房抱着册子也进了来。看见三人打了声招呼就先往后院去了。没一会儿吕氏夫妇和林于祉也进了来,林于祉面色有点苍白,吕娘一边招呼老管家去找人烧水,一边吩咐今日晚饭做一些清淡可口的菜色。三人一看林老爹这般,都凑了过去。小夏已经扶住了爹爹的胳膊,走近了才看清爹爹的脸上,还有细密的汗珠,显然是旧疾又发了。把人送进了屋子里,找了药丸给爹爹服下,才退出来。吕娘招呼了下小夏,把她拉到了一旁的廊台下,打量了半晌,叹了口气。
“如今你还是小了些,可是却真怕你爹爹这身子撑不了太久,这病独独是个不能累心的。”吕娘看着面前这个才十三岁的丫头,正是豆蔻年华,合该是窝在爹娘身边巧笑娇兮的,“这铺子里的事总是要个林家主事的人,就算再不把咱们当外人,毕竟林家铺子也祖上传下来的,总该有人接手来照看着。”
林小夏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如今不过是快慢而已,若是自己还不站出来怕就太不孝顺了,就算自己是陌生人,林家也养了她这么多年,光是吃穿用度一时半会也还不清,如今既然要在这个地方生活下去,必然要学一门技能,既然生在商户之家,就学一学这门吧。而弟弟年幼,如今也只能是自己这个闲人来学了。哎,当米虫当米虫,说的容易打算的再好,也扭不过天意呀。
吕娘看小夏变了脸色,低笑了一声,道:“别怕,不是还有我和你吕叔、刘叔吗?慢慢来,总会上手的。”
小夏抬头看见吕娘温柔的眉眼,点点头应了下来。吕娘拍拍小夏的肩,就去厨房张罗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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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的时候,林于祉还是有些苍白,但是比起进门之时已经好了很多。饭后他把女儿叫到了屋子里,说了一说关于林家家业的事儿,絮絮叨叨了一阵。末了还是一个劲儿地说自己没用,若不是身子这几年愈发的频繁犯病,也不至于让小夏年纪轻轻的就抗起这个担子来,说着差点泣不成声。小夏自己偷偷背身擦去了会掉下的泪,安慰着爹爹说没啥,总是要接手了,早一点总比晚一点的好。林于祉这病三年前开始的,起初他隐瞒着大家,到了冬日实在是扛不住了,这才让一家子都发现了。换了几个大夫都说要将养着,不能累心不能费了神。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小夏也知道自己当米虫的日子怕也没多久可以舒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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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把炖好的雪梨银耳送到弘文的那边,让他给爹爹送过去,又教弘文说一些让爹爹安心的话,尤其是关于书院的事儿。一直看着弘文进了林于祉的房间,似乎有了那么一会儿,也没听见什么不对的声响,小夏才转着往自己的偏东后院去。走过东跨院的月洞门,看见一抹银色的身影立在门边,见小夏路过,几步就跨了出来,站在小夏面前。想来是因为要歇息了,罗晋鹏的黑发业已放下,只在身后用一根发带系好,站在月光下竟有一丝慵懒的贵气。
“怎么还不睡?”小夏笑笑,开口问道。
“在等你。”罗晋鹏声音低沉,黑亮的眼睛直直的似要望进小夏的心里。
“有话要问我?别问了,我答应吕娘和爹爹了,去接手铺子。”
“那会很辛苦,不适合你。”
“那我适合什么?”小夏好笑地盯着他。
“你适合当个米虫,被人养在深闺,或是逍遥自在随性而为。”
罗晋鹏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那个笑似乎有蛊惑的力量,让小夏不自觉的就想靠过去。
“有的时候,我们不能只为自己活。你应该比我还明白才对呀。”
罗晋鹏没有说话,他一直知道林小夏对他有种若有若无的疏离,就如这句试探他的话一般,想要窥探自己的秘密。这个人,自己该拿她怎么办呢,难道真是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