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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对皇子不敬,我要砍了你!”韩孺吼道。
苏明涵掏掏耳朵,嬉笑的看着韩孺,“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在床上说这话的样子。”
“你!”韩孺气结。
小夏弯着眉眼,道:“吵吵闹闹也是一种幸福呢。”
五年一度的斗茶舞茶大会,按期开始了。边境的战火虽是影响了百姓,但盛大的大会依旧如火如荼,带着一种及时行乐的悲壮。从韩孺府内借来了一套编钟,夜思很是满意,韩孺看夜思喜欢,大手一挥直接送了,就当是自己贺文遥未来大婚之礼。小夏揪着他不依不饶,这点就想打发林家,太少了吧。苏明涵也在一旁煽风点火,最后气的韩孺拿出了仓房的钥匙,让小夏随便去选,喜欢什么搬什么。
小夏发现这次苏明涵来,很有一些游手好闲的意思,除了斗茶大会的事宜,就是跟在韩孺身后,想着法儿的各种欺负他。韩孺每每吹胡子瞪眼,却无可奈何。小夏偶尔也会对苏明涵说,不要这样对韩孺,但是苏明涵却道,这是情趣小夏不得不佩服他,这情趣的都和别人不一样。就连文遥都说:不吵不闹不热闹。
许家报了许琤病危,没几日就去了。整个许家上下都悲恸不已,圣上都赐了物。因许家说许琤病有传播性,死后就直接烧了,灵堂只有一个骨灰盒。而当日,林弘文带着已经换了女装的许琤走进了林家大门。小夏看着许琤,笑了起来,这一恢复女娃样子,还挺俊俏的。许琤留在林家,对外只说是小夏娘亲那边的远方亲戚,家中受灾,不得已投奔来的。
策马快鞭的报信人,喊着战报,一路风驰电掣的驱马奔在京城主干道上。声音大的,小夏也听见了,接着不久就听弘文道,又失了一镇。一个月内连失两镇,算是惨败吧。
许琤握住小夏颤抖的手,道:“小夏姐,没事。十皇子才到边疆,交接部队,查看边防,彼此磨合,也需要一段时候。边疆都是带兵打仗多年的兵油子,而十皇子久居京城,且无军功,初到多少不会马上得人心,总要一段时候才成。”
小夏笑笑,手中的针线已经缝错了地方。
“夫子们说他是修远多少年都不遇的奇才,六艺皆精。”许琤看着小夏,面容有些严肃,道:“我爷爷说过,天家皇子无一不是把握人心的高手,就连一声不响的四皇子也不例外。不然就十皇子才入宫廷不久,便能得上下一致赞叹,得民间人心高涨,岂是容易?我不知姐姐心中的十皇子是如何的,但是就我看来,十皇子韩晋绝对不简单。之前多少年的文官,一当户部侍郎就揪出几个大蛀虫,那都是通天的案子。恢复身份之后,不出半月就收服了九城巡防和京郊大营,这是何等的能耐。”
小夏静默了,她的确不了解那个在朝堂上下人人称颂的罗晋鹏,那个伏枥多年的罗晋鹏,那个对于她极为陌生的十皇子。这些年,她认识的罗晋鹏只是一个书生,一个靠着学识寒窗苦读,一步步走来的平凡人。
“小夏姐,有些事儿本不该女子过问。女子无非是相夫教子,为男人守好后院。可是我不甘于如此的平庸,幼时央求祖父要读书,走到今日这一步,步步小心,却不悔。我不想当弘文身后只知管家的正妻,我想当那个可以和他并肩的人,为他分忧,为他解惑。”许琤脸颊微红,“我想小夏姐也不想如平常女子一般,庸庸碌碌一辈子。这些年来,看着你一步步的撑起林家,看着你守护空色,看着你拼劲一切保护林家。你和太多的女子都不一样,且女子不该是男子的附庸。”
小夏摇头,“你错了,我也只是个平凡人,求的不过是身家安稳,得一人心不离不弃。若有人可以给我全部,我也会慵懒的窝在巢穴里,当个米虫。但是我信,什么都不保准,唯有银钱在身,才能底气足。依附别人永远都不是长久之计,自给自足才对。”
小夏放下手中的绣绷,站起身来,道:“许琤,人生如棋,一旦选择了,便是棋手无悔。我真不了解他,很多人告诉我,罗晋鹏不是我眼中的样子,这话韩睿说过、文遥说过、弘文也说过,连太子都说过,甚至爹爹也曾说过。可是这些有关系吗?很重要吗?喜欢一个人,爱上一个人,很多时候是没有理由的。”
小夏转头冲着许琤浅浅一笑,在暖阳里动人心魄,“从我带上他的紫檀莲花玦,从他带上我送的戒指,我们便赌上。他总是说,我这么胆小的人拿出这么大赌注,他不舍得让我输。他说此生风霜雪雨,他都会为我一一挡去。我却只是笑笑,有些注定只能自己来保护自己。世间到处都冠冕堂皇的废话,和有口无心的誓言。我不知道我和他会坚持到哪一天,但是只要他还在死心塌地,我就不离不弃。”
“有一点,你和我必然一样,惟愿此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斗茶的结果,苏家无疑又拔得了头筹,贡茶中最大的一家。选中的三十五种茶,苏家的占据了二十种之多。茶王果然是茶王。自在半夏内,一群人如群魔乱舞一般,吃吃喝喝,准备狠狠宰苏明涵一把。难得把酒言欢,就连小夏都浅尝了,忘忧酒肆的新酿。屋内的人是越发的放肆了,有人抓着韩孺,让韩孺吟唱琴歌。难得是小夏竟然没给梁王脸色看,还主动冲他笑笑。事情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如今文遥也尚好,与其怨恨不如忘记吧。
梁王很有分寸,只是时不时瞅瞅文遥,没有越矩,又恢复到最初的那个样子。六皇子不知怎么和苏明涵拼起了酒来,两个人都是互不认输。莫冰看着这么下去不成,拉着闻香一起给众人泡解酒茶。许琤的确没有女孩样,在一旁和任元直几个,行酒令,一句比一句顺溜。小夏悄悄的走出房间,走到院子中坐下,好好透透气,那里面都是酒气,上头。
“给。”一支白玉兰递到小夏面前。
小夏接过,看了看,道:“人家本来长的好好的,被你这样折下,没几日就得枯萎。”
韩睿笑了笑,“与其寂寞开一期,不如绚烂芳华瞬间。”
“你又不是花,怎知它的想法。”小夏侧目看韩睿。
“同理,你也不是花,怎知它不会赞同我的做法。”韩睿坐了下来。
小夏看着枝顶端的玉兰花,说是白色,却带有微微的淡黄,想来这世间本也没有纯粹的本色。“这般坐着,我竟想起了当初在城隍庙,你说想当我的知己。好快,一晃五六年就过去了。真不想长大呀。”
韩睿看着小夏低眉浅笑,似更怀念当初的时光。
“呵呵,我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总是时时会想起以前的片段,总是去想起过去,心境老了吗?”小夏自问。
“林小夏,你第一次见我是在什么地方?”韩睿碰了碰小夏的前额,问。
“修远书院的后山平台呀。一棵歪脖老树下,你在抚琴,我以为走进了旧时画卷里。”小夏忆起当日自己乱走,闯入了韩睿的视线。
“你果然不记得了,那是我们第二次见面。”韩睿没有理会小夏的惊讶,道:“第一次是在你店里,那日你说贩卖希望,我去买希望,听见你说:谁说女子一定要靠男人活!”
小夏蹙眉想了好一会儿,摇摇头,“真得记不起来了。”
“无妨,只是突然想起,反正也不是多要紧的事儿。”韩睿笑着说。
“十弟一切安好。”沉默许久后,韩睿再次开口。
小夏发现其实两个都是不多言的人,单独在一起时,往往是沉默多于交谈。有的时候,她更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若韩睿只是修远书院的夫子,没有天家的背景和气势,也许真的可以是很好的挚友,无关风月。
“那便好。”小夏应了句。
“没有什么想问的吗?一个半月了。”韩睿觉得自己越来越不知该如何和小夏交谈。
“若是能说的,你自然会告诉我;若是不能说的,问也是白问。”小夏侧头对韩睿笑。
“林小夏,太聪明了不好。”韩睿再次说到这个。
小夏这次没有讥讽和自嘲,只是摇摇头,道:“我一点都不聪明,只是还有些自知之明,有些分寸罢了。”
“你可知太多人没有这些。”韩睿也喜欢和小夏说话,她往往会有惊人论断。
“错了,”小夏反驳,“不是所有人都能称之为人的。”
韩睿顿了片刻,转瞬大笑了起来。这就是林小夏,总是不经意的犀利到人心。
*
“韩佑的党羽,压制住了十弟的行动。且要一段时间,才能轮的上十弟真有元帅的实权。边疆久未换将领,一些靠着军功一步步攀上来的,必然也是不服他的。加之除了韩佑的派系,边疆派系混乱,就算是我也无法清楚知道,那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形。”韩睿分析着边关的情形,短短几句话,便说清了罗晋鹏现在的境地,有多举步维艰。
“你本也欣喜他去边疆的吧,若是能收服众人,对于你,就是一个大胜算。”小夏心内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小夏,我不是一个冷血的人,我更求唯一的血亲弟弟平安。”韩睿苦笑,在小夏眼中自己难道已经如此不堪了吗?
“这世间本也没有冷血无情之人,凡事总有因。爹爹曾说没有永远的利益,只有永远的立场。今日立场一致可以联手对阵,他日立场变换也许就是执刀相向。不是我不信你,只是不信这世间,能有人与另一个人永远站在同一立场上。一旦地位变换,立场也会跟着变。”小夏也不知为何自己要对韩睿解释这些,许是他的笑太酸楚了。
小夏从弘文那边听说了边关的复杂,心内一直隐隐不安,罗晋鹏如今一去,就是把自己陷在一个四面楚歌的境地。能不能扭转乾坤,小夏不知,这也不是她能预测的,但是她很清楚的知道,若罗晋鹏扭转了乾坤,那必定是耗费了千百分的心力。外有虎豹,内有豺狼,他是腹背受敌,整个就是一个夹板。皇子的身份不会为他加分,反而带来危机重重。
“韩睿,你知道吗?我有的时候很厌恶自己,总在需要开口的时候,选择沉默,为了那些不得不的各种理由。沉默真好,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为了生存,不停的伪装。这样过一辈子,有意思吗?说实话,我很讨厌这里,这个叫京城的地方,若是可以,我恨不得马上就离开,不回头不眷恋!”小夏肆意的表达着自己的厌恶,对京城,对这些装着什么事情没有的人,甚至是对自己。
“不可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韩睿淡淡的下了结论,无非是每个人都用烂得理由:身不由己。
“借口。”小夏眼内净是嘲讽,“身不由己,是最大的借口,最荒谬的谎言。”
“也是最无奈的束缚。”韩睿看出了小夏的无奈,“小夏,若有一日我真坐上那个位置,那些你想要打破的束缚,也许我会一一做到。”
小夏摇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是古理,也是准则。我没有那么大的理想,也不想破坏什么。若真有那么一日,好好对你自己便好。”
韩睿看着小夏柔和的侧面轮廓,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嘴角天生就微微上翘,会让人觉得很好亲近。韩睿知道自己到这一刻,还抱着希望,希望有那么一日,走进她的心里,她会站在自己身侧,陪着自己站在高位之上,看世间百态。明明是亲兄弟,偏偏小夏入眼的只有晋鹏。
小夏处理好新一轮的单订,有些头疼。从六日前,小夏就总是觉得心口疼,没有来由的。一早去看了郎中,花白胡子的老郎中左手把完,把右手,来来回回几次,最后道脉象无问题,只是有些气弱。小语来说,很快就该做下一期上新准备了,可画好图册了吗?小夏摇摇头,还没有想法。小语看她脸色不对,叫了人来,送她回去。
是夜,心绪不宁,弘文也奇怪的没有回来,甚至没有通知府内。小夏听许琤说已经让人去问了,去的人还未回来。小夏睡不着,干脆起来,在府内走动,许琤也没有睡,和小夏碰了个正着。遣去的人,终于回来了,说是临时被宣进宫了,同时进宫的还有各部尚书、皇子等。小夏猛的蹲了下来,心快的要跳出胸口,她不得不大口喘气,四肢百骸都是寒气,如堕冰窟。
“姐,小夏姐,你怎么了?”许琤的惊呼,叫醒了不少人,管事姑姑第一个赶了过来。
文遥也赶到了,看着小夏似疼到不停痉挛,蹲□子,圈住小夏,用手轻拍她的背,轻声道:“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小夏,看看我,我是哥哥,看看我。”
文遥低沉的嗓音,似温水划过小夏的心房,她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