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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顾】千山暮雪…(四十二)…'出差避难停坑3天~你再不来见最后一面,怕没熬到结局我已被当成后妈干掉鸟~'
42、
暗室内,一灯如豆。
这间暗室,是不胜楼的隐秘,也是金钱帮的禁忌。
没有人知道,沐帮主在里面收藏了什么东西,或是什么人。
不过,那想必对他,一定是很重要,很重要的罢。
否则他不会每天都花上那么一段时间,到这暗室里待上一会——
就像他现在一样——
静静地看着烛火,和烛火中的人。
烛火很轻,很柔。
沐天名眼中的那个人也看着烛火。
那个人曾经很喜欢负手、看天。
但这时候他不看天。
只看烛火。
烛火闪在他眼中,他的眼神是亮的。他的眉是飞扬的。他身体在室里坐着,烛光就仿佛只为他一人而亮,但他又洒脱得连烛光都沾不上他的半片衣衫。
他是一个能挥毫泼墨于纸端、技惊四座于梨园、斩将夺旗于百万军中的人。
他是一个文武双全、才情风流、潇洒倜傥而又不可一世、目空一切的人。
他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一个曾一飞冲天,最后又天诛地灭的人。
“我原要昂扬独步天下,奈伺却忍辱藏于污泥;我志在咤叱风云,无奈得苦候时机。龙飞九天,岂惧亢龙有悔?转身登峰造极,问谁敢不失惊;我若要鸿鹄志在天下,只怕一失足成千古笑;我意在吞吐天地,不料却成天诛地灭。”
这是他曾最喜欢吟唱的歌曲。
成王败寇——终以败亡收场的他,早已将名字刻进了寇的行列。
但每一个人都不得不承认,他的人生跌宕起伏,纵结局惨淡,亦足可称上一句不枉此生了。
毕竟,想飞之心,永远不死。
他曾有过很多个名字,但当他来到汴京,初和苏梦枕王小石相识之日起,他这个名字就让天下人所知晓,并再不能抹掉——
白,愁,飞。
——可此时的白愁飞再也不能负手向天,将目光停留在九天之上,对凡尘不屑一顾了。
那高昂的战意,比天的狂傲已经从他身上消失。
从他“死”的那天开始,一切都消失了。
现在的他,只是“存在”,而不是“活”着。
沐天名长长地叹了口气。
然后缓步走到静坐不动的白愁飞身旁,弯下身子,卷起袖子,拿起湿润的绢布——
尊贵如神、空明如佛的金钱帮帮主沐天名,驾轻就熟地做起一件让人想象不到的事情来——
温柔地解开白愁飞的衣衫,细心地替他擦拭身体。
那一双澄净空灵的眼眸,突然被无边的柔情所填满。
白色的衣衫缓缓滑落下来,这具精瘦白皙、毫无瑕疵的身体的主人,仍然一动不动地坐着,对沐天名擎着白绢轻柔游走的手并无半点反应。
没有感受,没有知觉。
只是一具还能呼吸的身体而已。
他胸口所着那一剑的伤疤,虽然淡了,却仍触目惊心地横亘着。
当年的那一剑,定必是伤了他的心,而且是伤得很伤很伤、很痛很痛,就算他还能够活下去,心里头也定然很空洞很空洞了罢。
沐天名的脸上现出一种奇异的神情来,痛苦夹着迷醉,温柔和着落寞,白绢最后抚过白愁飞漂亮颀长的手指,轻轻地飘落到了地上。
白愁飞的手指依旧很白,很美,而且被修剪得格外干净、整洁。
这真是十只很好看的手指,没有一点瑕疵,比许多绝代佳人的都好看,可以用来执笔,用来奏琴,用来分花拂柳——
却根本不像可以弹指杀人的手、翻云覆雨的手。
踏前一步,沐天名舒张手臂,环住了白愁飞的身体。
风霜寂寥的白发披散下来,流淌着无言的忧伤。
沐天名的语调是如此的轻和而温柔,像是怕吵醒熟睡中的情人:
“很快,很快你就可以看到了。一切部署都已经就绪,你的志气,你的梦想,我都会一一代替你去实现。”
他的手,握住了白愁飞的手指,蹲下身子,凝视着那双空无一物的眼睛:
“知道么,他真的很像你,一样那么机锋峻烈性高气傲,可他比你冷静,不像你那么急于求成,他和你终是不同,戚少商和苏梦枕也不同——我也不会允许同样的事再重演一次。可惜你若能早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又岂会走到那般山穷水尽的绝境。”
沐天名喃喃说着,伸手轻轻拂过那张凝固般的毫无表情的面孔,轻声道:“可惜无论你做了多少,苏梦枕至死也不懂得你——”
指尖在那骄傲的嘴角停留:“除了我,谁也不会懂得你。”
烛火噼啪跳动,闪在白愁飞空空的眸子里,像是突然有了知觉般亮了一下。
又一下。
夜很静,楼很空。
也很冷。
紫衣女子柔弱若削的肩头略略颤动了一下。
月亮隐在云里。
刚好可以遮盖住她冰清动人的眼眸里一分轻愁、二分酸楚、三分哀怨、四分无奈。
衣袂轻响,她等的人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的眼里就突然落入了星光,亮得娇艳,亮得明媚。
她其实并没有人前显示出的那么清冷,至少对着他时不是。
所以她开始深深地笑。
笑得娇美如花,风情万种。
——像当年初遇他时一样。
——只希望因此能让他的眼神在她身上多停留片刻。
片刻就好。
她是春花,遇他即绽放。
她是冰雪,见他即融化。
谁叫,在最初的相遇里,她便已因他惊艳,为他倾心。
“等了很久么。”沐天名坐了下来,用一个略显疲惫的姿势。
“从来都是我等你,我已经习惯了。”辛追脚步轻移,走近前去:“今天你待在里面的时间似乎特别的长。”
沐天名掀了掀眉角,把目光转向一边,肃声道:“顾惜朝现在何处?”
“连你都不清楚,我又怎么会知道。”辛追美目流转,曼声道:“老五这么做,究竟是一时冒失,还是有心为之,只怕你也比我更清楚。”
“你也知道我怀疑他。”沐天名轻叹了口气。
“六分半堂那边对咱们的一举一动都有所掌握,要说没有内线,恐怕任谁也不会相信。”
“我还是不愿意轻信老五会背叛我。”
“你实在太自信了。”辛追幽幽地叹息了一声,曲膝、弯身,趴伏在了沐天名的膝头:“你忘了白愁飞当年过于自信的下场么。”
沐天名的身体微微震动了一下,语气暗沉下来:“我说过,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起这些——”
辛追蓦然仰首:“他就真能让你这么痛么。既然这么痛,为什么还要每天面对着,时时刻刻看着,想着,记着呢。”
她的语调有点控制不住的狂躁与幽怨。
她能看得懂他目中的雄心,读得懂他心中的大志,看得懂他的惊世才华与齐天韬略,却始终猜不透他的心。
得不到他的心。
可她的心却已付出了,再不能收回。
话音未落,她已看到了沐天名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
下一刻,她立刻紧紧地抱紧了他的膝头,楚楚可怜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本不该提起这些——”
张大漂亮的眼睛,辛追三分期盼七分乞求地仰头望向沐天名苍白阴郁的脸:“夜深了,今晚我陪着你,好么。”
“夜深了,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罢。”
——沐天名将她的手从自己膝头移开,缓缓立起身来:“大战在即,我们都该好好准备一下。”
然后迈步,便走。
甚至忘了再望那美丽的人儿一眼。
辛追定定地望住那白衣白发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是天意,已让她遇到了他,跟随了他。
她并无再能抽身而退的余地。
相遇本身,就是逃不脱的命运。
如她之于沐天名。
沐天名之于白愁飞。
白愁飞之于苏梦枕。
你之于我,我之于你——
茫茫人海,芸芸众生。
——人们为什么要相遇?
命运岂非本就是条看不见的锁链,或许在相遇的那一刻起,不能逃脱的你我,命运就注定了交错在一起。
【戚顾】千山暮雪…(四十三)
43、
立,建始也。
冬者,天地闭藏,水冰地坼。
立冬之日,水始冰,地始冻。
“明日立冬。”
狄飞惊垂首顿立,声音里有说不出的落寞与哀愁。
身侧临风而立的女子,越发地消瘦了。
她还带着笑容。
笑容很淡。
笑容里的疲惫更淡。
——却淡得如此让人心悸、心碎。
“走吧。”雷纯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又仿佛松了很大的一口气。
立冬之日,金钱帮将突袭六分半堂。
立冬前日,六分半堂要出击金钱帮。
江湖自有江湖颠扑不破的真理:
永远都是,先下手。
为强。
狄飞惊深深地看了雷纯一眼。
他看见了她脸上不同往日的神采。
其实他们都有些小小的激动,小小的不安,小小的锐意,小小的隐忧。
就和当年挟苏梦枕破金风细雨楼前一样。
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他们都是江湖人,知道江湖的这些定理。
可他们已决定不再等下去。
毕竟这一天,他们都等了太久了。
金钱帮是,六分半堂是,或许金风细雨楼,也是。
他们都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雷纯最后望了那座遥遥的楼子若隐若现的半边檐角一眼:“今年的冬天,会很冷罢。”
霜降已去,小雪未至。
无风、无雨。
金钱帮很静。
静得离奇,静得诡异。
狄飞惊脚步一踏入金钱帮总堂的大门,心就没有由来地沉了一沉。
没有防卫,没有杀气。
他觉得他自己这一脚,像是踏入了一个迷局。
一切似乎都照那个人事先知会安排的一样。
一切又都似乎有什么不寻常。
他听到手下的人在小声地互相安慰互相激励:
“这金钱帮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看来咱们堂主的安排果真是天衣无缝。”
“弟兄们,连根铲了这座山头,咱们今晚回去痛饮去。”
……
可是,不对。
狄飞惊几乎和雷纯一道收住了脚步。
两人的目光在瞬间交换了一个询问的信息:
——似有变,当撤否?
正在短暂思量的当口,一阵箭弩破风之声激射而来,身旁众人惊呼着堪堪化去箭势后,狄飞惊和雷纯几乎同时看到了一个人。
应该说,是一个站在金钱帮突然出现的一干人群中格外鹤立鸡群,玉树临风的人。
他歪着头,斜睨着漂亮的眼睛,手指一点一点地,轻按着腰间的挎刀。
朱颜未改,旧梦承欢。
颜承欢。
狄飞惊轻轻地吁了口气。
——走不了了。
——看到这个人,当然也用不着走了。
颜承欢弯腰轻笑,一如素日的斯文、秀气,彬彬有礼、风采翩翩。
不过,即使有说他卑鄙无耻,阴险下流,相信他也同样不会在乎。
不相干的人,说怎样的话,都与他无关。
他够狠,也够绝,不会为不相干的话动容,不会为与己无关的人伤心,不会为将逝或逝的人流泪。
他不需要别人了解他,也不需要什么信仰——
他只需要相信他的刀。
化碧刀。
“来踩金钱帮的场子,就要先问问我的刀。”
颜承欢说完这句话,就敛尽了笑容。
然后,拔刀。
他拔刀的时候,微微地皱了一下清秀的眉。
——明日立冬日,才是金钱帮总攻六分半堂的定日,可雷纯与狄飞惊为何竟先收到了消息,提前来偷袭。
——今日金钱帮中的弟兄大多被派出去做另一件重要的事情,留守的人数不多,防备不足,六分半堂来势汹汹,人多势众,势在必得,实在棘手。
这一皱眉的细小动静,已然落入狄飞惊清澈的眸子里。
颜承欢并没有把握。
连三分都没有。
可他是颜承欢,金钱帮的颜五公子,颜承欢。
化碧刀光华一凛,杀气已四溢,刀身瞬间幻变了无数种深浅,长声清吟冲天。
进攻永远是最好的防守。
颜承欢吸了口气,冷冷道:“擅闯本帮者,死!”
洛远山急急地登楼。
他并没有发觉自己的步伐要比往常快了许多。
像是没有注意到自以为的胸有成竹里却少了份肯定。
他胸口有些闷,头有些疼。
他一向是让人信任的,可他今天却好象突然不太相信自己。
等看到沐天名气定神闲倚在窗边的身影,洛远山方强自让自己定了定心神:“公子,如你所料,他们已经杀到了。”
沐天名闭目长舒了一口气,幽幽道:“明日的总攻,他们果然还是预先知道了。”
“公子——”洛远山目光沉痛。
沐天名略一摆手,冷冷道:“老五现在何处?”
“带着他的手下,在总堂前与六分半堂的一干高手们对峙厮杀。”
“看来还没到他认为的最后时机——”沐天名略一沉吟,寒声道:“只把他留下,其他那些跟着他的人,都可以让他们走。”
“是。”
沐天名转过脸,白发无风自动。
——像是发问,又像是自言自语道:“其实背叛者若有足够的理由,本是值得原谅和同情——老五的理由是什么,值得么。”
沐天名背过身体,静静地坐了下来。
他继续等。
等一个即将反转过来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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