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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气息要比今天闻到的可怕多了。
界明城轻轻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怎么,好像比面对专犁的时候还要紧张,可面前不过是一些美丽的蝴蝶。修士们正在接近,他们看见界明城的弯刀远远划出了一个警告的圆弧,诧异地放慢了脚步。界明城满意地看见自己的警告奏效,敏捷地跳下马,朝那群布满驿道和山坡的蝴蝶走去。
“站住!!”弯道尽头有人在高喊,奇怪的澜州口音,已经被寒冷的天气冻得走了调。象是怕自己的呼喊不能制止界明城的前行,一支鸣镝带着尖锐的啸声斜斜地窜上了山梁。
界明城停步,离蝴蝶只有五六步远了,他用力眺望弯道尽头。这一天的事情就像昨日一样蹊跷,他在这里停了那么久竟然没有发现数百步外有人。而且不是一个人,驿道上黑压压展开了一排人影,天色暗了,看不清他们的面目,但是他们显然都紧紧握着武器。界明城吃惊地几乎张开了嘴。难道真得有传说中的夜北症吗?说什么一上夜北人就变得迟钝。对面是整整一队的战士,他们没有披带重甲,只有护心镜反射着蝴蝶的黯淡磷光,说明着他们的身份。可界明城居然什么都没发现,这是游历东陆中的头一次。
“现在不要走!”对面又在喊,“等一下。”
界明城后退了半步,很庆幸自己把六弦琴留在了马背上。他握着弯刀,体味着刀柄传来的温暖,暗自祈祷修士们还停留在刚才的位置上。
静静地又过了片刻,天完全黑了。对面的人群中忽然飞出一支火箭,箭手显然力量强劲,因为那支箭竟然远远飞过了山头。山坡虽然不高,但也能有三百步远。地上的蝴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扇动它们的翅膀,火箭一飞起它们就跟着腾空而起,纷乱地跟着火箭飞过了山头。整个山谷里缤纷一片,胡乱舞动的翅膀慢慢汇集成了一队。那是壮丽的一支队伍,在夜空中闪着耀眼的光芒。在火箭坠落的地点蝴蝶们稍微混乱了一下,就迅速辨清了方向,一直朝北飞去,它们飞得那样快,好像是滑过天际的流星。
蝴蝶停留在山谷上空的时候,界明城再次闻到了熟悉的恶臭。驿道上躺满了香猪、战马和士兵的尸体,在蝴蝶妖异的磷光照耀下,界明城可以看见那不过都是些干瘪的骨骼,被薄薄的皮肤覆盖着。杀戮的场面在当今的东陆实在不希奇,界明城自己经历过的战斗都不下十数起,但这样恐怖的景象还是让他的胃里一阵翻腾。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用斗篷遮住了脸,飞快地在嘴里塞了一粒行军丹,迎着那群士兵走了过去。看得出,惨不忍睹的尸体和仍然站立着的士兵装束是一致的。身后脚步身响,修士们赶了上来,随后听见的是给重的低声祈祷,象是给界明城的步伐打着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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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 斩鞍 吧查看更多热帖 作者: 云飞扬FLY ( 2007…07…01 22:00 )
十二
象是变魔术一样,战士们的手中突然亮起了火把,渐渐模糊的山谷里于是有了忽明忽暗的光线。界明城倒宁愿没有士兵的照明,依稀可辨的尸体本来已经惨不忍睹,在飘动的火光里就显得更加恐怖了。士兵们也在朝他走来,天色太暗,界明城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可他们的脚步声沉重而齐整,并没有为尸骸遍布的战场而惊惶。界明城的头有点大,他握刀的手开始出汗了。
界明城更年轻一点的时候曾经向往过戎马生涯,那段日子已经显得很遥远了。
少年端坐在古松下面听老人讲述着不知年代的马蹄和刀光,他的眼睛象暗夜里的灯火一样明亮,紧紧盯着老人拇指上青色的金属套子。他没有能得到这枚指套,老人认为界明城并不具有真正武士的性格。界明城背着六弦琴上路的时候心中还含着说不出的委屈和遗憾,然而他很快就在乱世的厮杀里知道了战争是什么东西,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比那枚指套重要,他宁愿背着身上的旧琴去继续寻找。
把他的经历落实到一些其他的细节上也许对目前的形势更有意义。打架和战斗完全是两回事,这是界明城用鲜血和汗水换来的真理。他宁愿和三四十个街头遭遇的无赖混战也不想在没有遮蔽的山谷里与十名训练有素的士兵格斗。对面走来的战士显然是训练有素的,他们沉静的步履说明他们有过面对死亡的经验,何况他们足有三四十人。界明城希望对方没有敌意,要是他们想打,走了一天路的行吟者将只有掉头狂奔一个选择,那身后的修士们怎么办?还要考虑那支差不多有三百步远的劲箭,这还是界明城头一次看见有人把箭射得那么远。
不管是界明城还是修士们,都在他们习惯了的流浪中习惯了规避危险。给重或者是个例外,那也只是因为他修行太浅,还不知道那些危险是真正的危险。一照面就想到战斗,对界明城来说是不好的经验,那只可能是因为对方杀气太强。
杀气重重的战士们却没有把关心放在界明城身上,他们那么擎着火把经过界明城的身边,去翻动那些尸体。只有一名锦帽的战士在界明城面前停了下来。
“胆子很大嘛!”他带着一丝惊讶说,界明城的年轻和镇定出乎他的意料,“敢往那么一大堆冰蝶中间走。”
界明城报以一脸的苦笑:“我怎么知道那种白蝴蝶是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说过。”他看出锦帽的战士是士兵们的头领,叫他站住的就是这个人,很可能那一箭也是锦帽战士的杰作。
“哦”锦帽战士露出释然的神色。想到刚才全队龟缩于岩石后面的情形,这样一个少年敢于挑战冰蝶对他来说也是没有光彩的事情。打量界明城的目光马上就缓和了下来。“冰蝶啊?”他黯然地说,“”手腕一抖,背后的三尺长弓已经出囊,在路边的一具尸体上一点。
界明城没有作出任何反应。这个战士的动作敏捷而精确,但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威胁,只要他不搭弓,就只是个老练的战士而已。当然,要是所有的士兵都有同样的身手,界明城就算再多长10条胳膊也早在百步以外成了刺猬。
战士的弓弦上搭着一只肥大的冰蝶。它的身体过于沉重,大得变了形,以至于慢慢扇动的翅膀也不能平衡从在弓弦上滑下来的身体。
锦帽战士带着厌恶的表情轻轻一弹弓弦,弓弦发出“跄”的一声脆响,生生把冰蝶切成了两半。那弓弦竟然是鹿筋混合金属制作的,典型的河洛手艺。
“看看!”战士把火把凑近了弓弦,“这东西肚子里全是血肉。它能把肉都化成浆子吸干呢!”
界明城果然清晰地看见蝴蝶头部晶莹的吸管里还有一条没有化干净的肉丝,肚子里顿时一阵翻腾。
“奶奶的!”战士愤愤骂了一句粗口,“我们原来也不知道,光听说这东西只吃死尸,还想抢在它们前头把我们弟兄们的身子收拾起来,不料它们一旦吃起来连打搅它们的活人也一样吃。好在这妖怪怕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界明城这才看见尸骸的边缘两个士兵的手中握着烧尽了的火把,痛苦佝偻成一团的身子显然说明他们是被活活吸干了血肉。回忆起自己刚才莽撞的举动,界明城背上冷飕飕出了一片汗。
锦帽战士说到现在,已经明白界明城根本是个糊涂蛋,完全不知道冰蝶的厉害,刚才那份对界明城不畏生死的敬重渐渐收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啊?从哪里过来的?”他的问话已经变成了日常的盘查。
“唱故事的,从杜国来。”界明城随口答道。他倒是越看越奇怪,眼前的这些士兵不管是装束还是举止都不像休国的边防部队。他们僵硬的夜北口音,单薄的皮衣和河洛打造的复合弓在荒凉的夜北之夜显得那么怪异,倒是倒在地上那些香猪身旁的尸体有不少和他们装束一致。
这里显然发生过一场战斗。从伤亡来看,规模虽然不大却非常激烈。除了大量倒毙的香猪和几名弓箭战士,还有不少夜北马和装备精良的骑士的尸体。界明城已经知道这些战士是什么人了,他曾经经过真地,看见过香猪骑兵在草原上驰骋的矫健身姿。让他困惑的还是刚才那个问题:真人为什么跑到那么遥远的夜北来了。
“你们是真人?”界明城忍不住问。
“你从杜国来?”锦帽战士提高了嗓门。
“流风额真,这里有几位夫子。”几个战士簇拥着修士们走来,他们声音更响亮更惊讶。
这一瞬间,三句吃惊的问话象是搅动了宁静池塘的石子,把不断的涟漪远远推了开来。
没有人知道长门修会的影响到底有多大。越是偏远的地区,长门修士的行踪反而越频密。被中州人认为是蛮荒百夷之地的真地,也是修士们常去的国度。由于修士们丰富的知识和教化的热心,在整个澜州的乡间,长门修会的修士都很得敬重。按理说吃公粮的士兵对修士们应该并不感冒,但真人并没有常备的军力,所有的士兵都是应召而来的猎民和牧人。在遥远异乡陷入困境的这支真人军队看见修士们,不由生出绝地逢生的喜悦和亲切来。
遇见修士并知道了界明城一行才从兰泥过来,流风一时欢喜地失去了主张。
要不是士兵们提醒,他就会那么一直握着界明城的手不放。刚刚才放下了对界明城的尊重,短短几句交谈间知道界明城也曾跨越无尽的绪旌草原,这朴实的汉子对他反而多了一份认同。
草草安排士兵们收拾弟兄的遗骸,流风自己带着界明城和修士们往他们的营地走去。
“倒是不远,”流风搓着双手窘迫地说,一点也不像那个一箭引走冰蝶群的好汉。“可是要走才行,没有多余的坐骑给夫子们使用了。”
界明城很高兴尽快离开这屠场。不说那些尸体和臭味,真人处理尸身的方式他也不太愿意看。士兵们轻快地砍下战友的头颅,那是要带回家里安葬的。真人从不容忍战友高贵的头颅遗失在遥远的战场,为了抢夺尸体他们往往不惜更大的牺牲。让人吃惊的是他们把骑兵们的头颅也砍了下来,集中在一起埋葬了。这说明这一小队骑兵作风一定非常剽悍,才能引起真人如此的敬重。身体和香猪战马一起被胡乱的掩埋,挖掘夜北高原的冻土是件可怕的工作,界明城估计善后工作可以让这些强壮的士兵忙到天明。
修士们一点也不介意走路,要是流风能够找出几头香猪来他们才会真正觉得尴尬。艰苦的道路固然是修炼的一个部分,那种气息可怕的坐骑也不是他们能接受的。香猪比猪大得多,差不多有大驴子那么高,只有一张獠牙狰狞的长脸是猪模样。真人不用马鞍,也许该叫猪鞍。骑在香猪瘦尖的脊椎骨上对普通人绝对是一种酷刑。让修士们真正挂念的是他们的目的地,基本上,修士们避免与军队接触,但现在他们也想知道为什么军队在这里出现。只要有一点点避战的空间,长门修会的嘴皮子功夫都会得到充分展示。
界明城当然也不想骑香猪,更何况他还有自己的白马。只是在转过山弯的时候,他才大大的吃了一惊。十几里外的连营灯火辉煌,一看就是有着近千的兵马。
真人骑兵向以来去如风剽悍凶狠著称,香猪奔行速度虽然不逊战马,又比战马好养得多,却是没有长力,所以每个真人骑兵上阵时都要配备两三头香猪。这么大的一支真人骑兵居然不给几十个战士配备坐骑是匪夷所思的。可想而知,这支军队的处境一定到了非常狼狈的程度了。
“流风额真。”界明城唤了一声走在前面的兴奋的战士。
“你就不要叫我额真了。”流风不好意思地说,“我不过是个牛录额真,大营里还有三位额真和一位旗主呢!”
界明城又吓了一跳:千人的部队居然有旗主领军,事情实在是不简单。他把到了嘴边的问话又咽了回去,到了大营一并打听吧!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离开了兰泥,一天安生日子还没过过呢!
他又走了两步,忽然翻身上马,把六弦琴扯到身前。随着手指的轻轻拨动,柔和中带着压抑的音符轻轻流泻出来。还是《左歌》,这个时刻,他似乎明白了一点左在寻找土伯时的压抑着的好奇与迷惘,这是他在搜寻专犁的时候都不曾体味的。
“左歌啊”他轻轻嘟囔了一声,开口唱了起来。
殷其雷,在南山之阳。
何斯违斯,莫敢或